第十八章
杜承軒含笑按住她的雙肩,讓她坐下,好奇地蹲下來,握著她的雙手與她平視,「怎麼了?一早就不高興,是沒睡夠嗎?」他認真地看著她,眼睛亮晶晶水潤潤的,聲音也溫柔得一塌糊塗。
一聽到睡字,謝沅沅頓時紅了臉,瞪著一雙漂亮的大眼睛,不滿意地看著他,還板起了小臉,嚴肅地問道:「我問你,是誰允許你搬我東西的?」那些東西是她的私人物品,未經同意即使是夫君也不可以亂動的。
杜承軒吃驚地道:「你忘記了?昨晚我問過可不可以搬,你說好,我才搬的,你不記得了?」他一臉無辜,好看的眼睛眨了眨,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樣。
他的表情太真誠,讓謝沅沅不禁開始懷疑,他真的問過了?還是自己忘記了?
「你、你問過我?」謝沅沅奇道:「有嗎?我、我怎麼一點也不記得了?」
杜承軒認真點頭,「真的。」嗯,他確確實實問過,不過是在她迷迷糊糊、半睡半醒間問的。
謝沅沅苦惱地皺了皺眉頭,仔細想想好像確實又有點印象,她有些氣惱,也不知是在氣自己還是氣他。
洗漱完畢,小丫頭把燉好的黃豆蹄筋湯端了進來,托盤上還有蒸得鬆軟白胖的小饅頭,瞧著便讓人有食慾。湯燉的時間不短,湯色奶白,香氣濃郁,黃豆都燉開了花,熱氣瀰漫。
這是杜承軒一早起來吩咐的,廚房專門撥了一個人盯著燉,眼睛都不許眨,就怕熬壞了,讓她沒得喝。
「一會再喝,我要先去娘和祖母那邊請安。」謝沅沅道。
杜承軒將她按坐在椅子上,笑道:「今天不去,我已經幫你說過了。娘說,讓你好好休息一天,明天再去不遲。」
謝沅沅俏臉一紅,羞不可抑,她不敢去想他是怎麼跟杜夫人講的。
「先喝溫水。」杜承軒倒了一盞溫水,笑著遞給她,「清腸養胃。」
謝沅沅白了他一眼,可是他說得沒錯,晨起喝些溫水確實對身子骨有好處,於是她便氣鼓鼓地接過了他遞過來的杯子,乖乖地喝完了溫水。
喝完溫水休息了一會,蹄筋湯也正好變得溫涼了下來,謝沅沅這一餐可是早飯中飯合一了,也沒什麼胃口,就喝了一碗湯,又用了些菜。
接著,謝沅沅催促杜承軒去讀書,她則去院子里散散步。
杜承軒親了她一口,戀戀不捨地去了書房,拿著書,嘴角帶著滿足的微笑,看起來傻傻的。
一整個下午,杜承軒的心思就沒辦法集中,總是時不時地就看看屋子外頭的日晷,心想怎麼還不天黑。
杜承軒正出神中,手中的書忽然被抽走,把他從失神中驚醒過來。
抬眼一看,裴昊朔用一雙探究的眼神正盯著他看。
杜承軒一愣,問道:「你怎麼來了,怎麼沒人通報一聲?」
「你……」裴昊朔一臉的急不可耐,本不想回答他這麼低智商的問題的,可一想自己今天跑一趟來求見謝沅沅,若沒有杜承軒的答應:自己還真有可能見不著她,只得答道:「通報了,你說了請,他們才讓我來的。」
「真的?」杜承軒可沒有謝沅沅那麼迷糊,可仔細一想,當時下人來報的時候,正巧他的心思已經深陷入了昨夜的那場旖旎情事,便有些不耐煩,隨口應了幾句?
「咳咳、咳咳……」杜承軒假裝咳嗽了幾聲,肅著臉一本正經地問道:「那個,裴賢弟怎麼來了?請坐,喝茶。」
說著,杜承軒拿起了茶盞,輕啜了一口清茶。嗯,茶水清亮,茶香清雅,定是沅沅親手沖的。
裴昊朔老老實實地道:「我想見沅沅一面。」
「噗。」杜承軒將含在嘴裡的茶水盡數噴了出來,然後用懷疑的眼光上下打量著裴昊朔,心裡充滿了戒備,暗自想道,這小子怎麼了?吃錯藥了?怎麼突然跑來想見他的娘子?難道說他也發覺了沅沅的好了?
「她沒空,你有什麼話和我說吧。」杜承軒直接說道。
結果謝沅沅正好去廚房裡做了一道點心,遣人送了些去給婆母與祖母之後,又聽說杜承軒有客,索性送一份他好了。
於是謝沅沅剛端著托盤出現在杜承軒的書房門口時,裴昊朔一見她就欣喜地迎了過來,「沅沅,沅沅你來了?」
謝沅沅錯愕地看著裴昊朔,心想自己怎麼就跟裴昊朔這麼熟悉了,怎麼這人一來就喊起了自己的閨名?
「她是我的沅沅,你的嫂子。」杜承軒不高興地說道。
裴昊朔改口道:「我的沅沅,你的嫂子,我得了一幅畫,你看看?我的沅沅,你的嫂子,我一看這畫,就知道你會喜歡,所以特意帶了過來,你看……」
「她是我的沅沅,你的嫂子。」杜承軒加重了語氣,繼續不高興地說道。
謝沅沅看看裴昊朔,又看看杜承軒,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起來。
裴昊朔滿心都沉浸在得了一幅珍品之作的歡喜中,直到這時還沒反應過來,可見了杜承軒的黑臉,他不由得訕訕地說道:「沒錯啊,是我的沅沅,你的嫂子啊。」
這個笨蛋,杜承軒氣得臉都黑了,嚷道:「她是我的沅沅,我的沅沅,我的,她是我的。」裴昊朔一臉的莫明其妙,「你這人有病吧。」算卩,他也不跟有病的人一般計較,於是便轉頭對謝沅沅說道:「嫂子,你快看看吧。」
說著,裴昊朔便將緊緊抱在懷裡的畫軸放在了案上,再小心翼翼地將捲軸慢慢展開。謝沅沅屏住了呼吸,不可思議地瞪大了眼睛,半晌才震驚地說道:「這、這這是蘭瑞生的百美圖?」
裴昊朔笑著看她,點點頭,「沒錯,嫂子你看,他的畫很有特點……」
兩人聊著聊著便聊入迷了,杜承軒慢慢被兩人濟到了背後,氣鼓鼓地看著二人興高采烈地討論著他並不感興趣的話題。
但很快的,杜承軒就釋然了。他的朋友將他的妻子也視作朋友,這難道不是好事嗎?只是得好好治治裴昊朔這傢伙口無遮攔的毛病,沅沅二字是他裴昊朔能叫的嗎?哼,沅沅是他杜承軒的娘子,只有他才能叫沅沅的閨名。
杜承軒拿了本書,到旁邊的榻上坐下,假裝漠不關心地看書,實則豎起了耳朵,仔細聽他倆到底在聊什麼。
小丫頭悄悄在門口張望,杜承軒招招手讓她進來。
「吩咐廚房再多備些點心,一會做好了就送進來。」杜承軒交代她道。
看謝沅沅和裴昊朔興奮的樣子,恐怕他們還要討論很長一段時間,可他的沅沅方才吃午飯的時候,只吃了一點點呢。
小丫頭點點頭,往廚房的方向跑了。
等謝沅沅回過神來的時候,才驚覺自己剛剛似乎太過踰禮了,裴昊朔到底是外男,她也已經嫁了人,就得注意避嫌。可方才她竟與他並肩趴桌上聊得眉開眼笑,這若是讓別人瞧見,她渾身是嘴也要說不清了。
謝沅沅不由自主地望向杜承軒,杜承軒沖她挑了挑眉,一副我很不爽的表情,卻示意她趕緊去吃些點心墊墊肚子。直到這時,謝沅沅才真的覺得餓了,看看杜承軒,又看看裴昊朔,她不好獨自享用,便又請裴昊朔一塊吃茶點。
杜承軒橫看、豎看都看裴昊朔不順眼,可對上謝沅沅的時候,眼神又依舊清澈、溫柔,壓根就沒有一丁點生氣的跡象。
裴昊朔好不容易尋得一知已,又與謝沅沅一同欣賞和討論了許久之後,這才心滿意足地將畫收起,向二人告辭,準備回家。
因見謝沅沅邀請共進茶點,裴昊朔才便重新又坐了下來。
杜承軒氣得鼻子都歪了。想了想,他說道:「你喝的茶是你嫂子沏的,你吃的點心也是先前你嫂子做的,你既吃喝了我們家的茶和點心,為何還不將畫留下?又捲起來做甚?你還要帶走?」
裴昊朔有些不好意思地道:「這、這可這是蘭瑞生的真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