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怎麼哭了

010:怎麼哭了

鞭子像根帶火的刺,鞭打下來,前面幾下,我還能撐在地面上堅持,可這一鞭又一鞭不停落下,直使我皮開肉裂,痛入骨髓。

「十四!十五!十六……」

「好呀,這婆娘還是個硬骨頭呢!」堂下有人叫囂,我無暇理會是出自誰口,艱難抬頭,看向段天盡,他一眼也未看我,但藏在衣袖裡的手卻逐漸收緊。

馬濤抽到二十下,也是大汗淋漓,累得上氣不接下氣,他不得不停下來,身體不穩的撩著袖子,「這biao子還扛過了二十下呢!」

是呀,老娘扛過了二十下,讓你小子失望了!

那叫大關的是貓爺的得力手下,靠近來問他:「小濤,你要是不行,我來抽剩下的!」

馬濤似乎準備這樣,他本身就筋疲力盡了!

段天盡卻在這時突然冷笑了一聲,馬濤挑眉,惡意滿滿的看過去,「你這小情人就要給我打死了,你還笑得出來?」

「你不是說她是個biao子嗎,這世上biao子千千萬,死了一個她,沒誰會傷心,但要是把你給累死了,貓爺恐怕又要找我給個說法咯」

馬濤不料到他這時還能說出這種話來,恨意上來,握著鞭子,又重重朝我抽過來。

「二十一!二十二!二十三……」

我看不到自己的肩背,恐怕全都爛了吧,鞭子落下來時,彷彿聽到了毛刺扎進肉里的聲音。

「貓爺,剩下的我替她吧?」一道男聲從堂外傳來,我聽著耳熟。

貓爺始終坐在那張太師椅上愜意抽著老煙,連瞄一眼堂外的聲音都不曾有。

是段天盡看清說話的是阿寬,怒髮衝冠罵道:「你算個什麼東西,這裡哪裡輪得到你出來替?滾出去!」

阿寬自責又擔心的望著我這邊,唯一能做的,是聽話的退出去。

「三十五!三十六!三十七……」鞭打還在繼續,聲音響徹了整個靈堂。

終於,我渾身無力,意識模糊的趴在了地上,鞭子的每一次落下提醒著我,還活著。

我似乎看到段天盡的目光終於移向了我這邊,他其實很怕我會死在這裡吧?

至於原因,可以有很多種,但有一種,卻不在其中。

喜歡我……

叢林中的野獸,從不會暴露自己最脆弱的地方,那是死穴,致命的死穴!

像我和他這樣的人,怎麼會喜歡上誰呢?不過是一個剛好逢場,一個陪著做戲罷了!

儘管這樣,我依舊用僅有的力氣對他搖了搖頭,我想對他說:再堅持一會兒,我們就成功了!

「四十五!四十六!四十七……」

我沒聽到最後那一聲『五十』,眼前白茫茫的,還是那條雪山公路上,只是這次,換我被困在這漫天雪地里,任由我怎麼走,都走不出去。

從十四歲那年開始,我就知道,自己死後會下地獄。

原來,地獄這樣冷……穿筋透骨,冰血封皮。

可是,又是有什麼暖暖的?好像有誰抱著我冰冷的身體,在寒風中狂奔。

我聽到他的呼吸,以及奔跑時模糊的重複低語:「胭兒,別死,別死,我才剛剛找到你……」

「好好記住今天所受的一切,總有一天,我將全數奉還」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睜開眼,發現自己側躺在柔軟的大床上,我就知道沒死成!

呵呵,我向來命賤,馬濤那個癮君子也能抽死我?

有一個人我還是得感謝的,要不是段天盡那晚上激馬濤,後面那三十下換了那個大關的來,我可能就沒這麼好運了!

此刻背上痛癢並存,我難受的坐起身,用手去撓,以求減輕痛苦。

「誰讓你亂動了?」門打開,有人大步進來,語氣是不容違背。

我差點回他一句:姑奶奶想幹嘛要你管?

話到嘴邊,我突然意識到問題,轉頭去看,對上段天盡那雙略帶慍色的英眸。

外面應該是半下午,陽光從西面的窗台上射進來,將他白皙的面孔染上了一層美妙的光暈。

我以前知道他好看,卻從未覺得有這樣好看過,他在床邊坐下來,伸手摸了摸我的額頭,又回頭去摸自己的,沒有言語。

不多久,有位阿姨給我端來一碗雞肉粥,段天盡靠在床邊的沙發上,指揮阿姨扶我起來,我不習慣別人這樣照顧,從小到大,我就算要死了,也沒人拉我一把,所以我堅持要自己喝。

這位阿姨沒從我的肢體語言里理解到意思,跟我爭勺子的時候,段天盡坐在一旁,不溫不淡的說:「給我!」

阿姨立刻把粥碗遞給他,安靜的退出房間。

段天盡坐直了身體,用勺子輕輕攪拌了幾下,他低眉頷首的模樣,認真精緻,一時讓我移不開眼。

「張嘴。」他輕輕吹了吹,將粥送到我嘴裡來,沒舀一勺,他的嘴也會跟著微張一下,我記得很多年前,媽媽也這樣照顧過生病的妹妹。

只是,那真的已經很多很多年前了……

所以,這雞肉粥此刻到我嘴裡,卻勝過我以往吃的任何山珍海味。

我以為,像我這種血債累累的劊子手,是再沒命吃到這樣的美味了,每吃一口,就少一口,以至於,眼前那張好看的臉蛋,越漸模糊。

段天盡也發現不對勁,他放下勺子,溫淡的語氣問:「是不是背上的傷口疼?怎麼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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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賜我一生荊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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