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我是洪水猛獸嗎？（1）

四目相對。

有風捲來輕快的樂聲，卻無法感染這一刻的沉寂。

沈霆遙望著躺在彩虹床上的少女，好看的眉頭微微蹙起。

雲諾起身。

片刻沉默，是卓夭夭輕快的嗓音響起，「哎呀，瞧你們，弄這麼生分做什麼呀？」

卓夭夭說著，來到沈霆身旁，「小阿諾可是我唯一的妹妹，你又是我的好朋友，按道理，也要叫阿諾一聲妹妹的！」

沈霆笑了一聲，沒再發聲。

卓夭夭隨即又道，「還有小阿諾啊，霆算起來……嗯，剛好比你大十歲，你也該叫一聲哥哥的哦！」

雲諾把書本抱在胸前，看著面前的他們。

一身美麗的禮服，把卓夭夭映襯的更加溫婉明艷，和同穿黑色西服的沈霆，看起來越來越般配。

是的般配。

從雲諾記事起，就知道他們般配。

般配的不止是外貌，還有性格，一暖一冷，剛好互補。

雲諾情不自禁的感嘆道，「姐姐今天很漂亮！」

「小阿諾啊！！」卓夭夭跑過來，颳了刮雲諾的小鼻樑，「我們家阿諾今年十四歲了，對不對？」

雲諾點頭，臉頰有些燙。

卓夭夭攬著雲諾，坐到一旁的鞦韆上，拉著她的手說，「再過四年。在我們家阿諾的成人禮上，阿諾絕對絕對比姐姐還要漂亮！」

雲諾一怔。

晚風習習的花園裡，響起卓夭夭銀鈴般的笑聲，「說吧，我們家漂亮的小阿諾，想吃什麼好吃的，姐姐不管跑多遠，都會給你買來的！」

「家裡什麼都有！」

「哦哦，我們家的小吃貨，已經不喜歡吃了，那想要什麼呢？」夭夭想了想。「高跟鞋？化妝品還是香水，又或是漂亮的衣服？」

雲諾一一搖頭。

她不會告訴姐姐，最好的成人禮禮物就在今天。

就在花園裡。

瞧著雲諾沉默的性子，卓夭夭壞壞的戳她肋骨，「笑笑，笑一笑嘛~」

雲諾受到感染，莞爾淺笑起來，唯獨站在一旁的沈霆，只是單手抄兜，面無表情的俊臉上，那與生俱來的冷傲。好像與身後的黑夜融為一體。

一眼看上去，悲傷的氣息特別明顯。

是的，是悲。

雲諾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見到這個人，腦海里第一湧出的就是這個字。

叮鈴鈴~

卓夭夭因為禮服沒有口袋，之前就暫時把手機放在沈霆西裝口袋裡。

鈴聲一響，沈霆掏出來遞給她。

卓夭夭接過來，看了一眼，「是母上大人的，可能晚宴要結束了！」

隨即問雲諾，要不要一起。

雲諾輕輕搖頭，看著般配的兩道身影，漸漸的消失在花海盡頭，直至再也看不見，才收回視線，重新放回膝蓋上的書本里。

這是一本雲諾很喜歡的書籍百年孤獨。

八歲，讀過第一遍，十歲溫習，十二倒背如流。

一直以來，雲諾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喜歡這本書，這個書名。

然，現在卻久久無法繼續。

雲諾想。應該是花園的燈光不太明亮。

明天應該跟管家爺爺說一聲，要他老人家找工人前來修一下。

雲諾的作息從小就規律，每晚十點上床，早上四點起，一直未曾改變過。

第二天早上，她起晚了。

四點十五分才起，導致她練習口語的時間白白少了十五分鐘小時。口語結束，開始健身，然後繼續攻讀高三上學期的功課……

樓下餐廳里，顧言剛剛準備好早餐，正要叫雲諾用餐，這時江桃送來熱騰騰的水餃。

「這是……是夭夭早上幫我一起包的，給你們也嘗嘗，再想吃都不知道何年何月了！！」江桃放下水餃，略有些沙啞的嗓音裡帶著哽咽。

顧言察覺到不對，問她，「怎麼了，這是？」

江桃擦了擦眼角的淚，「沒什麼，就是忽然感覺時間過得好快，轉眼兒女們已經長大了，如果夭夭還像你們家阿諾這麼大，那該有多好啊！」

「做一個永遠都長不大的少女嗎？」顧言打趣她，江桃很快破涕為笑，道出真像來，「昨天晚上太忙了，忘記告訴你，夭夭要出國了！」

「這是好事呀，恭喜！」顧言問「哪個國家？什麼大學啊！」

「唉，好是好，就是太遠，在米國！」江桃嘆了口氣，「好在啊，沈霆也在那裡，不然的話，我和清林說什麼都不會讓她去的！」

「這樣啊，那挺好的！」兩個相夫教子的女人，一邊聊著一邊走出客廳，誰都沒有發現，樓梯拐角那裡的雲諾，嘴角的弧度漸漸消退。

原來，即使她再努力，也趕不上時間的腳步。

之後的幾天，小雲諾有些放任自己。不像前幾天那樣勤奮，也僅僅是幾天的鬆散，在顧言發現異樣之前，早已經調整好自己，繼續刻苦。

秋高氣爽的天氣里，還不到十五歲的她，榮升高三，是班級里年紀最小的一個。

老師和同學們，都說她是天才少女，卻不知道天才少女的背後，是緊抓時光的每一分每一秒。仍然無法瞬眼間，大學畢業。

送卓夭夭去機場的時候，雲諾也去了。

穿著淺藍色的校服，細碎的劉海包括著一張精緻的小臉，往人群里一站，給人的第一感覺就是青春飛揚，透著淡淡的恬靜。

離別的寄語，她不像身旁的長輩江桃那樣，啰嗦個不完，就祝夭夭姐姐快樂。

讓雲諾有些意外的是，他也到了。

更準確的來說。沈霆是在母親宋夏的陪同下，來到機場，同樣登向飛往米國的航班。

這一天，雲諾見到沈霆唯一的妹妹沈雲。

登機時間還要等一會。

候客廳里，幾家家長在閑聊。

說到沈雲的乳名小桃子。江桃深感緣分，「從小到大啊，家裡人也都是桃子桃子的叫我，沒想到你家的桃子這麼漂亮，比阿諾大嗎？」

一時間，原本安安靜靜坐在角落裡的雲諾，成了焦點。

顧言代為回答道，「應該大吧，我們家阿諾快十五歲了！」

沈雲說，「那是妹妹，我十八歲了，來阿諾妹妹，叫姐姐~」跑到雲諾身旁，是個鬼精靈的姐姐。

雲諾乖巧的喊了一聲。

這時頭頂上方，傳來登機提醒。

一行人，再一次向兩位即將遠走的學子道別。

沈雲站在雲諾身旁，使勁兒揮手說，「夭夭姐姐再見。哥，照顧姐姐！」

「再見，再見！」卓夭夭揮手的空檔，沈霆側身看了一眼。

這一眼的不舍，究竟是對家人，還是妹妹，亦或誰。

他不知道。

倒是聽到，不知道是誰說了一聲，「阿諾，跟霆哥哥說再見了沒有？」

-還有小阿諾啊，霆算起來……嗯。剛好比你大十歲，你也該叫一聲哥哥的哦！

沈霆想著上次，在夭夭成人禮的晚上，這個安靜聰明的少女，並沒有叫。

這次

他過安檢的腳步頓了頓。

-會叫嗎？

須臾，聽到有輕盈的腳步聲過來。

這個剎那，沈霆拉著行李箱的大手，莫名的緊了緊。

一陣清香浸入心肺。

雲諾給了卓夭夭一個大大的擁抱，然後對沈霆說了一句，「一路平安。」

音落，轉身離開。

回去的路上，顧言用手指梳攏著女兒的黑髮，柔聲問道，「阿諾，你現在也是一名高三生了，馬上就要面臨高考，對未來有什麼打算嗎？」

雲諾坐在副駕駛座上，看著單手開車的母親，「你想我學醫嗎？」

「我更希望阿諾選擇自己喜歡的！」顧言說，「我們家，有我，有你夭夭，這兩名醫生已經夠了，阿諾有沒有喜歡的領域？想過出國嗎？」

這一年，雲諾知道卓夭夭前往的學校是：耶魯大校！

相比杜克，耶魯的醫學還是差一些。

後來，雲諾才知道，耶魯的醫學差一點並不要緊，關鍵是沈霆在深泉學校畢業后，也轉入耶魯。

準備高考的時候，雲諾告訴母親，「我已經選擇好了，等錄取通知書下來。你們就知道了！」

瞧，十五歲的雲諾，就是這樣省心。

在同齡的孩子才初中畢業，開始步入高中生活的時候，她已經高考結束，考前還沒有一點壓力，這樣的睿智和淡然，是顧言當年不能比擬的。

轉眼，錄取通知書，當真出來了位於瑞典的查爾姆斯理工大學！

對這個國家，顧言和雲少卿都沒有異議。只因為兩人的情遇，就是瑞典。

顧言不懂的是，「阿諾，你怎麼選擇了建築學？」

雲諾淺淺的一笑，「怎麼，母親大人這是歧視啊，建築難道不允許女孩子學？」

「不然不是，我以為你會報考美術之類的！」女兒再獨立，也終究只有十五歲，顧言很擔心，「要不我和你父親，也隨你一起去瑞典吧！」

反正顧晨常年不回家，他們在哪都無所謂。

作為妻奴的雲先生，自然贊同。

然而雲諾卻不要他們前往，「我總要學會一個人生活的，對不對？」

之後的時間裡，顧言每每準備行李地，都會眼框發澀是啊，女兒再小，都要學會自己生活，可是她和夭夭又不同，夭夭出國的時候。已經成年，還有沈霆陪著。

自小到大，她的阿諾，好像都是一個人安安靜靜的成長。

每每想到這裡，顧言總忍不住落淚。

雲少卿只能安慰妻子，「海城到瑞典不遠，只要想了，隨時都可以去看望的！」

顧言靠在雲先生懷裡，「你這次出差，怎麼樣，還算順利吧？」

蛟龍不管在哪裡。都不會被人漠視。

雲少卿就是屬於這種人，即使他之前想做的只是副院長的司機+助理，卻不想，有一天還是被吉安院長給拉上位，然後自己退隱了。

從商人到一院之長，雲少卿過得夢幻。

擁著依舊美麗誘人的妻子，他講述著去米國的經過，最後說，「會議結束以後，我看還有時間，就順道過去看了夭夭，夭夭長大了！」

「怎麼說？」顧言問道。

「可能啊，很快就能帶男朋友回來了！」雲少卿吻著妻子的額頭，「發現她和沈霆走得很近！」

「嚇我一跳，他倆從小就是青梅竹馬，怎麼可能不近，就算髮展成男女朋友也是正常反應，就是我們家阿諾，會找個什麼樣的呢？」

顧言不禁憂愁起來，纏纏綿綿的老夫老妻都沒注意，身後的門板微微開了一條縫隙。

縫隙外頭的雲諾，正端著一個托盤。

托盤裡是剛剛煮好梨水。

杯口上方明明有熱氣冒出。雲諾感覺，今年的秋天比任何一年都要涼。

開學在即。

遠在米國的夭夭聽到這個消息，因為學業的原因，無法給雲諾送行，只能發來視頻，「阿諾，我聽說阿姨說你要去瑞典了，一個人跑那麼遠，我們怎麼放心啊！！」

雲諾知道，家人還在試圖說服她，不要去瑞典。

卓夭夭更表示。「不然來米國吧，我在這裡，霆也在，異國他鄉我們也可以照應你，瑞典那麼遠，而且常年多雨陰冷，你不是從小就怕冷嗎？好不好！」

海城今天也下雨了。

秋雨瀝瀝的，雲諾收起傘，伸手接住微涼的雨水，「姐姐，這是我喜歡的。」

不止是多雨的天氣。還是那個遙遠的國度如果米國在西半球，那麼瑞典就在東半球。

於她而言，遠了好。

遠了不但可以遺忘，更可以埋葬。

如果說十五歲之前的小雲諾，過得一帆風順，那麼來到瑞典之後，她更是風生水起，用了不到一年的時間，就拿到學士學位。

十六歲的她，涉及的不止是建築，還商學。

又是一個秋高氣爽的天氣。當導師宣布交換名額的時候，雲諾少有的出神了。

導師以為她不願意，課後找雲諾談心。

即使這個時候的雲諾只有十六歲，身材早已經和成人無疑，過分美麗的臉龐，使得她走在人群里，特別耀眼奪目，舉手投足間又透著優雅和淡漠。

只淺淺的一笑，都能令人失神。

導師威廉從來沒見過，這麼一個特別的學生，還是優秀的。繼續開導她，作為交換生的好處。

雲諾靜靜的聽完，「好，我去！」

她遲疑的原因，就像沒有人知道，她為什麼刻苦學習，想要快一點大學畢業一樣華盛頓大學，是她接下來所去的學府，就在米國，西雅圖。

直到飛機落地，雲諾都沒想過。有生之年也會來米國這個溫暖的；這個一年有一半以上的時間，都在下雨的；這個母親到現在都不太願意提起的古老迷人的國度。

來到新的國家，接觸新的環境，雲諾沒像其他交換生一樣，四處遊玩，而是躲在寢室里。

開始新的領域：經濟學。

很快元旦來臨。

意外接到顧晨的電話，雲諾相當驚訝！

「什麼，你有假期？要來看我！」自從顧晨十七歲離開以後，他再沒有回來過，雲諾已經快記不清哥哥的樣子了，「好啊，周末下午吧，我有兩個小時的空閑！」

她喜歡按班就部，規律的作息生活。

這一點，即使顧晨一直在軍隊，也清楚的很！

六年不見，一身筆直軍裝的顧晨，差一點沒認出，眼前這個亭亭玉立的女子，竟是他離家時，那個安安靜靜的妹妹！

「小阿諾？」站在黑色私家車旁，顧晨懵了懵。然後跑過去。

雲諾一怔，看著大步跑過來的男人，記憶里掠過十七歲的顧晨，然後一下子就是眼前的樣子高大挺拔的身影，乾淨利索的寸頭，還有結實黝黑的皮膚。

隨著距離減近，她已經清楚的看清哥哥的五官，和父親如出一轍：俊臉剛毅，五官出眾，眼框漆黑。

「哥！」雲諾驚喜的叫了一聲，站在學府大門口。還沒走向顧晨，這時身旁忽然闖上來一抹俊逸的身影，手裡握著一束火紅色的玫瑰花！

「雲諾，我喜歡你，做我女朋友吧！」衝上來的告白者，是比雲諾高一屆的學長，早在雲諾作為交換生過來的時候，就已經注意到她。

今天終於見雲諾出現在校區，所以匆忙過來表白的。

他猝不及防的出現，讓顧晨的腳步頓了頓。

顧晨還沒開口阻止，坐在私家車裡的沈霆已經車門敞開，下一刻，聽到雲諾淡然的說，「很抱歉，我還沒成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