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被擊中的地方是在艦體舯部靠艦艏一些、甲板上部一點——正是指揮艦橋的所在！陳安國可以很清晰地看見，整個艦橋，包括下部地指揮艦橋、中部的航海艦橋已經上部的主炮射擊指揮所完全籠罩在令人壓抑的黑煙之中，而中彈的指揮艦橋已經是一片火海。一級軍士木然地看著指揮艦橋附近的人們發瘋似地用水管向熊熊烈火中澆水，急救人員也等候在一邊，試圖能從火海中搶救出人來，但只要是有點理智的人就會明白，即便是能從炮彈爆炸的打擊中倖存下來，指揮艦橋內的人們也絕對逃不過這樣的火勢……當時位於指揮艦橋內的編隊的指揮官王中捷准將、參謀長秋振雄上校以及他們的幕僚班子，這些人統統不可能倖存下來了！位於指揮艦橋頂部、航海艦橋兩側的那幾個防空炮位也被火勢波及，炮位上的小口徑高射炮彈很快就在高溫下發生殉爆，這更加助長了火勢的發展——這下子連航海艦橋內的艦長他們也是在劫難逃了！

艦橋已經是完蛋了，而後備指揮的後部預備艦橋則在更早一些的時候就遭到了嚴重打擊，整條戰艦頓時陷入混亂當中。就在眾人慌亂的時候，早先趕去後部艦橋親自指揮損管搶險工作的副艦長謝雲輝中校利用艦上殘餘的通訊指揮設施接管了全艦的指揮權，這使得人們重新有了主心骨，而且臨近的兄弟艦夏侯淵號的艦長也在不久之後接過了編隊指揮權，統領整個巡洋艦編隊繼續抵抗敵人瘋狂的打擊。

編隊的這些變故對於陳安國來說似乎是遙遠的，因為那些軍官們的階級對於一級軍士來說是高不可攀的，可這些事情是確確實實發生在他的身邊，所以又不能說遙不可及。不過，只要有新的指揮官出現，陳安國的心就穩了一點，轉而拉著自己的隊員去全身心地投入到損管搶險工作中去了。

白安平上等兵是重慶級輕型巡洋艦貴陽號的左舷瞭望手。瞭望手是自從世上有海軍以來就存在的職務，其它同時期出現的職務如划漿手等等早就隨著工業船舶技術的發展而消亡了。本來，按照普通人的想法，瞭望手這個職務在電子科技大發展的今天，也應該被取消了，可事實卻恰恰相反，瞭望手這個職務在大明海軍中反而變得愈加重要起來了——不過他們的主要職責不再是搜索並發現敵艦的位置，而是在海戰中注意觀察海面上是否有魚雷襲來以及天空中攻擊本艦的敵機方位、類型和方式等等，而這些正是電子雷達設備暫時還無法代替人工的工作。他們迅速準確的報告常常會挽救整條戰艦，所以在明海軍中瞭望手們有一個綽號：辟邪。

雖然瞭望手們的綽號是辟邪，但這並不代表他們自己就能「去凶辟邪」，相反，一場海戰下來，艦隊中的瞭望手能完好無損地倖存下來的幾乎是沒有的，因為海戰正激烈的時候，他們不能躲在有厚重裝甲保護的安全的艙室里，他們必須在戰艦的表面視界良好的地方進行觀測，而這些地方常常無法安裝良好的裝甲保護，因而在激烈的海戰中，戰艦表面的瞭望所幾乎就不能給瞭望手們提供多少保護，能有多少人能從槍林彈雨中幸免於難也就可想而知了。

白安平今年才19歲，可他已經是一個老兵了——他早在1940年就加入了海軍，不過他的這個老兵的稱號是要打個折扣的，這是因為他還沒有經歷過戰火的考驗。戰爭開始這三年，作為身處主力艦隊之一的白安平還沒有經歷過哪怕是一場毫不起眼的小海戰，這不能不說是一個非常奇特的事情，但這是帝國首腦們根據國際政治環境和戰爭進程決定的，與白安平他們這些小兵無關，雖然他們這些小兵在平時很起勁地談起兄弟艦隊的歷次海戰並對他們的功績羨慕不已。昨天夜裡，本來白安平以為他會親身經歷他人身的第一場海戰，但實際上貴陽號一直和旗艦一起護衛著遠離戰場的航母編隊和運輸船隊，至於他，只是在自己的崗位上百無聊賴地看著遠方的炮火，在側耳傾聽著隨海風而來的爆炸聲中再一次錯過了海戰。

沒有經歷過海戰的時候盼望著那一天早點到來，可真的等到了這一天，在親身經歷了殘酷血腥的海戰之後，白安平卻感覺到了無比的恐懼，轉而希望海戰早點結束。

在開始的時候，白安平是滿懷著希望和激動地投入到戰鬥中去的，那個時候戰場形勢的確是明軍看上去佔據了上風，甚至敵人還沒擺開陣勢就有一艘戰列艦被擊沉——白安平至今還記得那艘戰列艦發生大爆炸直至沉沒時的情景：上萬米之外那突發的衝天火光和濃煙就象在眼前一樣清晰可見，連濛濛細雨也無法遮擋那樣難得一見的場景。白安平似乎能感受到那艘戰列艦爆炸時的衝擊波和因此散發出的熱量，即便是隔了那麼遠的距離（應該是心理作用，實際上距離這麼遠是不可能感受到上萬米以外的熱輻射的）……在見到如此壯觀的場面之後，白安平對於海戰有種不虛此行的感覺，很是興奮。但是，很快戰場形勢就急轉直下，白安平上等兵的心情也因此從大起變而大落，整個人猶如從天堂落到了地獄……

一般來說，海戰中、特別是傳統的炮艦對決的海戰中，即便是勝利一方也不可能沒有遭到任何損失，敵人的炮彈總有那麼一兩發會落到勝利一方的頭上的。通常來說，只要是雙方的實力不要相差太過於懸殊，即便是實力佔優的一方能很順利地獲得海戰的勝利，他們也會遭到不小的損失的，用句傳統的老話來講，那就是「殺敵三千，自損八百」。這種所謂的老話往往是前人根據歷史經驗得出來的概括性的總結，應該是有一定道理的，但人們在沒有親身經歷過時往往對前人類似的總結經驗不屑一顧，直到禍事臨頭才不得不承認前人的經驗有的時候還是很能夠說明問題的。

在敵人的那艘戰列艦被擊沉前——也許還要加上擊沉以後的一小段時間，整個海戰的態勢就白安平上等兵看來，完全是一面倒，即海戰幾乎明軍對日本艦隊單方面的打擊，日本艦隊的還擊很少且命中率極差——根本就沒有命中明軍任何一艘戰艦哪怕是一發小口徑的炮彈！相反，本編隊在夏侯敦號旗艦的指揮下，藉助雷達輔助瞄準裝置，保持了較高射擊的命中率，戰果也是相當顯著：除了擊沉那艘戰列艦之外，還有三艘重型巡洋艦被不同程度地擊傷。

應該說，在提安尼島海戰之前，明海軍中對日本海軍的概念是相當地差的。日本海軍雖然經過數十年的建設已經成為世界上有數的強大海軍之一，可明海軍官兵們認為這些矮倭瓜們（大明帝國人對日本人的一種不友好的稱呼，通常是在下層海軍官兵中流行）除了偷雞摸狗般的背後抽冷子捅人之外，其它就就只能以稀鬆平常來評論了。的確，日本海軍自從成立以來就沒有太過於拿得出手的戰績，上個世紀對俄羅斯帝國海軍的對馬海戰是在明海軍的大力幫助下才取得的，一次大戰後期日本叛明之後的對明作戰，日本海軍居然被因分神對付英吉利海軍而兵力不佔優勢的明軍多次痛擊，實在是不怎麼讓人看得上眼，至於最近的日本航母編隊偷襲舟山——不宣而戰的偷襲啊……那不說也罷。雖然聽說日本海軍近二十年來一直保持著較高強度的訓練，但長久以來日本海軍已經在明帝國海軍官兵心目中形成了卑劣加無能的固有觀念，想在沒有真憑實據的情況下讓明海軍官兵們扭轉這種觀念簡直就是不可能！要說明海軍上層肯定是有人能正視日本海軍這些年來的進步，並對其真正的戰鬥力重新作出評估，但高層有這樣的想法並不代表基層就一定要改變長久以來的固有觀念來迎合上級——不！應該說是重新正視日本海軍。即便是表面上服從上級關於不能輕敵的再三叮囑，心裡卻還是不以為然。

就白安平上等兵來看，日本人的還擊之所以會這麼軟弱無力，究其原因恐怕還是日本海軍無能吧？在白安平看來，對面的日本艦隊中既然擁有了戰列艦和重型巡洋艦，在那種距離上所謂的還擊居然還只能搞出這麼一點動靜，說他們無能還真是太客氣了！上等兵似乎忘記了天氣的影響以及明軍擁有的電子優勢對戰局的影響。看來，固有觀念對人們的影響還是相當大的。

照這種情勢，戰鬥將會是一面倒地結束，勝利的自然是偉大的大明帝國海軍了！感覺有些無聊的白安平不由在心中背起書來——最近上等兵一直在看一些海軍學校的教材，他想等這次任務結束后就去報考海軍軍官學校。上等兵忽然發現，本編隊從機動陣型轉變成為了極為有利於炮艦之間對決的戰列線形陣型。看來，編隊指揮官是不想用機動游擊戰術，而想用堂堂正正的艦隊戰列線式決戰來幹掉那些矮倭瓜。白安平很是贊成編隊指揮官王中捷准將的決定，雖然現在已經判明對面日本艦隊的實力比本編隊大了許多，可對付這支已經表現出了他們的無能日本艦隊如果還要花費那麼多心思的話，讓兄弟艦隊的人知道了會被恥笑的。不知道過了多久，也許很快也說不定，白安平上等兵突然發現對面日本艦隊好象在一瞬間之內還擊火力就大了上百倍！具體表現在本艦周圍濺落的炮彈在半分鐘之內就有二十多發，而且命中率也與先前有了天壤之別，這些炮彈的彈著點與艦體非常地接近，基本上都在一百米以內——什麼時候日本海軍也有這種本事了？白安平在擔心之餘不禁奇怪地想到。（筆者按：這個時候日本艦隊戰鬥力出現突然變化應該是近藤已經完成了轉向，使得他能完全發揮其艦隊的作戰能力，還有，距離的接近也應該是一個原因。）為了方便訪問,請牢記bxwx小說網，bxwx.net,您的支持是我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