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劇院魅影01
訂|閱50%以下可能會看到防你懂得的盜章,⑥小時后恢復正常。「綠河殺手。」亞倫·霍奇納站在嘉莉的病房前,眉頭緊皺,神情戒備,「你這麼稱呼那個連環殺手。」
「別那麼緊張嘛,霍奇納探員。」
嘉莉坐在椅子上,托著腮說道。她的另一隻手正拿著毛氈筆在紙上繪製著什麼,史達琳注意到那不是素描也不是設計稿,更像是塗鴉,目前只有簡單的色塊和線條。
「我可是自願來幫忙的,沒什麼目的也沒什麼需求,對待好心人不應該客氣點嗎?這樣吧,不苟言笑先生,你笑一個,真情實感的,然後我就把自己的推測告訴你。」
回應她的是霍奇納巋然不動的撲克臉。
史達琳發現嘉莉好像很樂衷於調戲BAU小組的成員,比如說上次的「不洗頭不出門」,還有這次的「來呀笑一個」,都頗具有黑色幽默的意味。
當然,這個關頭誰也笑不出來。
「嘉莉。」她清了清嗓子,打破了詭異的沉默,「你的推測呢?」
病房裡的少女撇了撇嘴。不過她好像也沒太在意霍奇納探員是否會笑,依然塗著鴉回答史達琳的問題:「我的推測就是,你們馬上就能從棄屍地點找到他返回的痕迹了。」
什麼?
霍奇納立刻反應了過來:「你認為他會重返棄屍地點。」
嘉莉正在塗黑紙張的下方位置:「他作案的手段越來越嫻熟啦,屍體丟進河裡總會被發現,所以轉扔到樹林里。但是既然在陸地上,那麼這意味著屍體的地點是固定的,並且只有他一個人知道,這對他很有利。」
史達琳:「他要回去把屍體帶走,或者改變藏匿的位置?」
「不不不,」嘉莉埋頭笑出聲,「他不會這麼做的。你一定看過卷宗了,咱們的新朋友作案手法可不地道對吧?」
新朋友,史達琳可不會把他看作朋友:「受害者通常是妓|女,或者搭車、離家出走的年輕女性。他把她們騙上車,帶到隱秘的地點實施強|暴,然後再掐死或者勒死她們。」
「那你對他的評價如何呢,克拉麗絲?」
「我覺得你口中的綠河殺手是個徹頭徹尾的反社會變態。」
「這評分真低吶,不過你的理由呢?」
「他選擇藏匿屍體,而不是像你的模仿犯一樣擺出特定的現場,證明『殺戮』本身對於他來說毫無意義。殺人不會給他帶來成就感,讓他滿足的是對受害者的姦汙。」
「涉及到性啊……動物的本能,人類的原罪,不過這樣動機倒是簡單很多。新聞里說他會與受害者發生關係,然後再掐死或者勒死她們。對此你怎麼看?」
「我認為死者對他而言並不是活生生的人,而不過是平衡自己、滿足自己的物件而已。」
嘉莉抬頭給了史達琳一個滿意的笑容,而後便繼續忙活她手中的塗鴉去了。
原本簡單的線條逐漸有了畫面,史達琳覺得那一塊塊黑色塊似乎拼成了躺在地上的女人形象。
「這不就得了。你看,克拉麗絲,人類屠宰羔羊,總得為了點兒什麼吧,惡魔也是一樣的。有的惡魔是為了羊毛,有的惡魔是為了羊肉。」
她說著,吹了吹紙上的墨水,然後慢條斯理地繼續抽象畫大業。
「而他呢,他想操羊。」
史達琳深深地吸了口氣。
不知道是出於嘉莉輕蔑的話,還是她暗示的兇手行徑,她只覺得前所未有的噁心。少女這番用詞讓她很是不舒服:「你認為,他會折返回去奸|屍。」
「未必是刻意的,不過,他的活動範圍就是金縣周圍呀。」
吐出這些可能性的嘉莉,表情隨意,史達琳卻沒來由地渾身發冷。
「說不定只是開車經過,出差也好,工作也好,甚至是自個兒出門散散心。然後便想到有具屍體扔在了附近,那就去看看吧。看看有沒有人發現屍體,順便滿足下個人需求——這樣,你們馬上就能得到新鮮的DNA樣本啦。而霍奇納探員肯定有一份完整的罪犯側寫,到時候去99號公路盯梢幾天,總能找到幾個差不多的嫌犯,這不難吧,霍奇納探員?」
一直沉默著的探員並沒有立刻回應,他審視嘉莉片刻:「你為什麼對他感興趣,嘉莉?這個案子有專案調查組,本不應該FBI負責。」
「覺得我給你們找了麻煩?又得好久無法陪妻子和未出世的孩子呢,工作就是如此,沒法子的。」
「你知道我到底什麼意思。」
「給孩子選一個你妻子喜歡的名字吧。這世道罪犯太多,無論如何你都避不開重名的惡魔。」
這樣的嘉莉·懷特,實在是很難與詹姆斯教授口中溫順堅韌的形象聯繫起來。
史達琳注意到霍奇納放在一側的手緊了緊。沒人能容忍自己的妻兒三番五次地被兇手提及,然而霍奇納依然沒有發火,他不會遂嘉莉的意。
「我們確定的目標是四十歲左右的成年男性,他仇視女性,或許有著不完美的婚姻,在童年時受過家庭暴力的可能性很大。居住在金縣,就在99號公路附近。他外貌平凡,理應看上去老實沉默,是個無害的人。這樣妓|女才會毫無戒備地上他的車。職業大概是計程車司機或者經常經過99號公路的運輸司機,但不論如何,他一定是那條街上的常客。」
霍奇納說道。
「這是我們的側寫,那麼,你感興趣的理由——」
後面的話,被震動的手機打斷。探員摸出電話,看了一眼后表情微妙地變了變。嘉莉當然不會放過他的神情:「新的線索?」
霍奇納沒搭理嘉莉,轉而看向史達琳:「今天到此為止,你跟我來。」
「套完消息就走,真無情呀。霍奇納探員,你知道你越是這幅『完美主角』的模樣,我就越想打破你完美無瑕的臉,對吧?」嘉莉終於放下了筆,她把畫丟在一邊,抬起頭說道。
然後霍奇納竟然笑了起來。
不是無奈,也不是嘲諷,更不是刻意做給嘉莉·懷特看。史達琳很驚訝地看著探員,他笑起來很和藹,一掃肅穆與莊嚴,比起上司,更像是位值得信賴的兄長。
他的目光落在那幅畫上:「你給我答案了不是嗎。」
嘉莉似乎很滿意這個答案,她揚起笑容,俏皮地側了側頭:「那麼,祝你們馬到成功。」
給出答案了?
史達琳看向桌子上的紙,已完成的抽象畫由黑白二色構成,她僅從中分辨出了一棵樹,一名側卧的女人以及……
一隻通身漆黑的山羊。
.
「那幅畫。」
踏出精神病院,不等史達琳提問,霍奇納便打開手機網頁,將它遞給史達琳的同時開口解釋。
他的手機屏幕上顯示著一張與嘉莉作品極其相似的抽象畫,不過是彩色的。畫面明亮且充滿生機,地上的人也不是女性。
「畢加索的《春天》,只是嘉莉特地將山羊畫成了黑的。」霍奇納說道,「一隻黑羊,一個躺倒的女人,你能想到什麼?」
「她用了黑色的墨水,沒有複製其中的顏色。這能體現出她當下的心態——壓抑且滿是死氣。」
嘉莉的畫,與畢加索的原作呈現出了完全相反的感受。
霍奇納點了點頭:「那畫這幅畫的意義呢?」
意義嗎,黑羊,女人,死的象徵……
史達琳頓時覺得嘉莉的畫變得極其危險:「她畫的是綠河殺手。」
霍奇納收起了手機:「她描述兇手時,企圖描述另外一個人,卻更像是轉述『如果她是那個綠河殺手,則會怎麼做』。」
「所以她會把自己畫在受害者身邊。」史達琳恍然大悟,「嘉莉很敏銳,也善於推測別人的思想,這是她的天賦。」
「嘉莉認為自己能體會到其他罪犯的想法。」霍奇納說,「她也在試圖揣度其他罪犯,她眼中『惡魔』的心理。我想,這就是她對這個案子感興趣的原因。」
這並不能解答史達琳的困惑。
「但是綠河殺手和她不是一類惡魔。」她開口,「揣度他的心理,對嘉莉有什麼意義嗎?」
「等到我們找到兇手時,自然會清楚答案。」霍奇納說道,「現在咱們得前往金縣,摩根剛剛發來簡訊,有個計程車司機主動聯繫上了警察,他說他知道點兒東西。」
「我喜歡保持清醒,」莫里亞蒂教授聳了聳肩,一如他所說,教授一直在看著男人,彷彿真的不在意他們的酒如何,「所以不如拿品酒的時間去做點別的。」
「而你卻帶著紅酒敲響了我的房門。」
「登門造訪,總得帶點禮物,何況這的確是個好時節。」
這倒沒錯。男人側了側頭,將酒杯舉至嘴邊,未嘗先嗅:「蒙大菲酒園,美國為世界帶來的又一場革命,可惜此時尚且不是用餐時間。」
果香,橡木香,缺的正是火候適當、原汁原味的羊羔肉。
想到這兒男人禁不住可惜起來。
教授揚了揚眉:「至少是美利堅的味道呢,我想你應該會很懷念。」
男人拿著酒杯的手一頓:「看樣子,連英國人在品嘗過美利堅的味道后,都無法忘懷了。」
「不,沒興趣。」莫里亞蒂笑出聲來,「我可從未染指過你的傑作。輕易靠近嘉莉·懷特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情。你可是培養出來一位好姑娘呢,她很忠誠,所以你不必試探我,萊克特醫生。」
「本質上嘉莉是自由的,」男人糾正道,「她並非忠誠於我,而是忠誠於自己的內心。」
「不然七年前,她也不會離開你。」
「是我放她離開的。」
莫里亞蒂似乎有些錯愕於男人的話,但那丁點情緒很快便消失了:「原來如此……只是FBI的卷宗上可不是這麼寫的。所有人都在說是嘉莉·懷特主動離開了你——但是為什麼呢?當年若非嘉莉,你可不會淪為受到FBI通緝的罪犯。」
他沒說話。
男人將酒杯從嘴邊拿開,他一動不動,杯中液體宛若凝固般定格在器皿內。
很難說清此時的他擁有怎樣的想法,七年來,他很少走進記憶宮殿里的那個房間,存放著嘉莉·懷特記憶的屋子,靠近那座雕像。
但這不意味著提及她時,男人毫無情緒。
「藏在深閨里的少女,永遠也無法成長。」
七年前,最後一刻的嘉莉·懷特,身著寶藍色連衣裙,金髮燙得筆直,身材窈窕、站姿優雅,她站在他的面前,用撒嬌的語氣道出他的名字。
「嘉莉的母親正是如此保護她、壓抑著她的天性,我不會這麼做。破繭的成蟲需要更為廣闊的天空,而不是尺寸大小的牢籠。」
那時男人知道,是時候放她離開了。
莫里亞蒂看了他半晌:「你為她自豪。」
男人不答反問:「她又因何吸引到你的注意?我從未想過詹姆斯·莫里亞蒂會對嘉莉感興趣,甚至……」
他重新抬起手,紅酒緩緩入喉,男人的語氣中帶上了興緻盎然的色彩:「甚至樂意出手相幫。」
我的想法與你一樣,萊克特醫生。嘉莉天賦異稟,不該受到旁人的束縛。我願意當個好人——」
好人。男人的臉上浮現出幾分嘲諷之色,莫里亞蒂當然看在眼裡,然而他只是扯了扯嘴角,繼續說道:「讓她從過往的事情上解脫。」
從過往的事情上解脫嗎。
男人思忖片刻,他無法確定莫里亞蒂具體指的是什麼。嘉莉·懷特離開后不久,威爾·格雷厄姆便發現了他疏漏的證據。實際上,他並不知道嘉莉在最後一刻經歷了怎樣的變化,這是個遺憾,還沒來得及看清親手孵化的蟲究竟蛻變至什麼模樣,便不得不放她離開。
「我有個問題想問你,教授。」於是他開口問道。
莫里亞蒂:「關於嘉莉的?可以,不過得問題換問題。」
很公平的提議,男人並沒有抗拒,他點點頭:「在你認識她的這期間,她殺過人嗎?」
「沒有。」莫里亞蒂不假思索地給出了否定的答案,他抬起頭,「我想你應該知道,嘉莉現在想殺的人只有一個。」
那就是他。
一股複雜的、帶著感慨的情緒湧上心頭,很難說那不是喜悅或者滿足。他的嘉莉總是那麼執著,捧著一顆過時的真心,執拗地尋找一個真實的答案。
「那麼到你了,教授。你的問題是什麼?」男人說道。
「我很想知道,嘉莉對你來說到底算什麼。」
「你在幫嘉莉詢問答案。」
「只是好奇而已。嘉莉的動機我已然了解,可是她所做的一切,總得有個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