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0 漢景帝皇后5
雲熙臉上笑容淺淡,道:「陛下,您還真是聽栗姬的話。」
劉啟有些愕然,道:「朕只是覺得栗姬說的話有理,怎麼叫聽她的話?」
這時賈婕妤也開口道:「皇後殿下定是誤會陛下和栗姬妹妹了,我們都是親自綵衣娛親,可殿下卻是借花獻佛,這才讓栗姬妹妹為太後殿下抱屈了點。」
雲熙看著她,笑道:「賈婕妤倒是和栗姬姐妹情深,反而是本宮和各位妹妹的情誼小船都翻了呢。」栗姬和賈氏找她麻煩,都沒有一個人說出來幫她說話。
這話有影射蓮湖小船的嫌疑,栗姬想起就是因為那條船,皇后就特地針對她,份位丟了不說,剛剛見到太子,他只是看看她,不像往日里過來給她請安,反而去了皇后處,皇后這是自己生不出來孩子,就想搶她的孩子嗎?
她越想越氣,沖著雲熙就喊道:「皇後殿下,您這是狡辯,陛下口諭,你想抗旨嗎?」她早就聽說皇后並不擅舞,她讓她沒有了面子,她就讓她在這麼多人面前沒有臉!
竇太后眼看著這生日宴就要被砸,起身道:「今天很晚了,生辰也過了,哀家也困了,就先告辭了,你們自便吧。」說完就走了。
栗姬一看竇太后竟然撂挑子,很明顯給皇后留面子了,可是這會不給皇后扣上一頂抗旨的罪名,下次再找這樣的機會就不容易了。現在的皇后實在太精了。
可她不敢對上竇太后,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太后依仗離開。
送走了太后,栗姬迫不及待的說:「陛下,皇後殿下可是抗旨呢。」
梁王劉武一看他哥後院要起火,立即機靈的請求告退。當然館陶公主等人也不是笨蛋,跟在劉武的背後也走了。
栗姬氣得臉忽白忽青,就她看來是這些人不給她這個太子之母面子,好,君子報仇十年不晚,館陶公主的女兒想嫁給太子那是做夢!至於梁王,呵呵,等太子即位要他好看!
看著瞬間就空了的大殿,雲熙輕輕的笑了,道:「我還什麼都沒有說呢,栗姬妹妹何必這麼著急呢?」
栗姬氣道:「皇後殿下還真是惹人喜歡,妾可比不過。」壽星竇太后都走了,她擠兌皇后讓她賀壽跳舞的理由就沒有了,且圍觀的人也走了,她豈能不生氣?
雲熙微微一笑,道:「栗姬你說了這麼多話,就這句話是實話,本宮愛聽。」
栗姬差點被氣暈了過去。
雲熙起身,走向劉啟,福福身,嫣然一笑,道:「陛下想看妾跳舞,不如去椒房殿,妾跳給陛下一個人看,可好?」
劉啟看著她的笑顏,聽著她柔軟的言語,不由得起身,道:「好。」
雲熙走過去牽著劉啟的手,笑道:「妾為陛下引路。」
眾人眼睜睜的看著劉啟和雲熙相攜而去,甚至連栗姬喊陛下的聲音都沒有聽到。
王娡起身,對著眾位御女,道:「孩子們都累了,本宮先告退了,妹妹們自便。」
王娡一走,其他的人也跟著退出了大殿。最後只剩下了栗姬。她一跺腳,道:「回宮。」
當走到劉榮身邊,對著劉榮道:「太子殿下真是好,就看著你的母親這麼被人侮辱。」說完還不等劉榮開口,氣沖沖的走了。
劉榮無奈的嘆了一口氣:母親真是被慣壞了,可是哪個慣著她的人已經漸行漸遠了,她卻還不沒有醒悟。
他低頭吩咐道:「叫含章殿的奴婢們都警醒點,勸著母親,否則孤嚴懲不貸。」
「諾。」
今夜各宮殿註定是一個不眠夜,本來以為快要被廢的皇后,竟然當著後宮眾位美人的面把陛下拉走了,這巴掌甩得很,打了所有以前看不起皇后的人的臉上,啪啪作響。有些人詛咒,有些人痛哭,但這一切都影響不了雲熙。
到了椒房殿,劉啟好整以暇的坐著,道:「皇后需要準備嗎?」薄氏不會舞他是知道的,但瞧她的樣子,倒是讓他產生了期待。
雲熙福福身,道:「自然,陛下稍等。」
換好衣服,看著銅鏡中的美人,明目善睞,微微一笑,傾國傾城。慢慢收斂了笑容,帶上紅色的面紗,眼神一轉,冷如冰霜,好似和先前的人判如兩人。
青柳眼睛眨都不眨的看著雲熙,喃喃道:「青雪,我都看不夠。」記得殿下第一次傳給他們看的時候,她們真是看呆了啊。
青雪痴痴道:「我也是。」陛下什麼眼光啊,明明殿下氣質最好,樣貌最好,卻放棄殿下卻寵那個橫衝沖的栗姬。
雲熙轉過頭,看著兩個侍女,一人點了一下,道:「口水流下來了。」
青柳和青雪不由得伸手去擦嘴角,然後聽到雲熙的笑聲,兩人都看到自己眼裡的無奈,她們的皇後殿下現在特別愛看她們倆出醜,不過這也算她們做奴婢的綵衣娛親了。
樂器響起,厚重的編鐘敲擊著,帶著笙簫奏樂,歡快的鼓點彷彿在訴說少女見到愛人的嬌羞和愉悅,紅色的舞衣,金色的裙裾,好似都在放著光芒。少女滿臉憧憬的嫁給了愛人,想為他生兒育女,共度一生。
可是愛人啊,你怎麼變了?你怎麼愛上了別的女人?你對她笑得那麼溫柔,就如同先前對我一樣。你說我嫉妒,不是好妻子,我痛苦絕望,你卻視而不見,再也不回頭。日復一日,年復一年,我終於心如死灰。可是愛人,在我離開這個塵世之前,我願意再給你跳一曲我們相見相愛時的舞曲。舞曲終了,從此我們將永不相見!
旋轉的身影還沒有停下來,好似要乘風而去,離開這個讓她絕望的世界。
劉啟猛的起身奔了過去,一把摟過輕盈的身子,喃喃道:「你不要走,不要離開朕。」
音樂停止,雲熙嬌笑道:「陛下,這舞可好?妾排了好幾年了,早就想讓陛下看看了。」
原主失寵之後,椒房殿寂靜的歲月讓她時不時的想起以往的歲月:明明當初的時候她和陛下很好啊,陛下那麼溫柔的對她笑著,她發脾氣他也介意,還費盡心思的哄她。
可是在他有了賈夫人、王夫人、栗姬,各色的美人之後,她才發現只要他喜歡的,他都是如此。他對人的好是有時限的。
而她的時限只有短短的一年。她痛苦不堪就鑽了牛角尖,賈夫人、王夫人、栗姬都是會舞,她們的腰肢是那麼的戲,那麼的舞姿是那麼的美。要是她也如此的話,是不是陛下會回頭看她一眼?
她發狠的學舞,可是在她還沒有跳給他看的時候,她就煙消雲散了。就雲熙看來,薄氏的愛戀太過純粹,反而不適合藏污納垢的皇宮。
劉啟看著她的眼睛,緩緩道:「好,可是朕不喜歡,皇後日后不要跳了。」
雲熙微笑道:「陛下說的話就是聖旨,妾自然遵旨。不過陛下,妾給這舞起了一個好聽的名字。」
她看著他瞳仁中自己的倒影,一字一句的說:「名為皇后殤,是不是好聽?」
劉啟瞳孔頓時緊縮,摟住她腰肢的手一緊,道:「不好聽。」
雲熙咯咯笑道:「妾覺得好聽呢。」然後靠在他的懷裡,道:「妾累了,要休息,陛下呢?」
劉啟打橫抱起她,道:「自然是和皇后一起。」
雲熙摟住他的脖子,道:「陛下不會忘記妾的名字了嗎?記得妾剛嫁給陛下那會,陛下每次都喊妾的名字呢。」
劉啟小心的把她放在床榻上,放下帷帳之後,欺身上去,道:「嗯,朕忘記了,朕重新給你起個名字好嗎?」
雲熙嗤笑了一聲,道:「陛下還真是誠實,不過妾就不高興了,不如陛下去別的妹妹那裡吧。」說著就用手推劉啟。
劉啟紋絲不動,也不接她的話,反而慢慢道:「朕以後叫你雲熙,可好?」
雲熙身子一僵,差點失態,幸好她控制住了,故意生氣道:「陛下,妾可不叫這個名字,這是陛下心裡喜歡人的名字,可是陛下如此對妾,未免太叫妾難堪了吧。」
劉啟笑了,親親她的額頭,道:「朕心裡的人是你,你就是雲熙。雲熙,雲熙……」說著吻住了她。
雲熙偏過頭,瞪他,道:「陛下,說清楚,否則今夜陛下是不可能上我的床的。」
劉啟見她堅持,親親她的眼睛之後,才躺在床上,把她摟入懷中,看著她的眼睛說:「朕做過一個夢,好似有個什麼人總是出現在朕的夢中,說朕應該喜歡雲熙,而你就是雲熙。朕不知道那是什麼東西,不過朕是喜歡你這點毋庸置疑,儘管,」有點莫名其妙,也許是有人太喜歡她了,而他和那些人又有關係,才影響了他,讓他見到她,心就陷落了,但不賴。
雲熙抬起頭,看著他,道:「儘管什麼?」說話說半截是什麼意思?但是有人在提點劉啟?神君?想起神君說過的話,她有感覺這劉啟也許和神君又什麼關係也說不定呢。
劉啟微笑道:「沒有什麼。今天你是不是很累了,先休息吧,朕不鬧你了。」說完摟緊了他,道:「睡吧。」說著閉上了眼睛。
雲熙滿腹心思的閉上了眼睛,以前的任務可沒有出現劉啟這樣的情況,竟然還能夢到。但神君什麼意思?打一巴掌再給一個甜棗?呵呵,甜棗哪那麼容易吃呢?
不過她倒是可以試探一番,她故意道:「陛下,您夢中的人是什麼樣呢?您可是大漢天子,怎麼能聽一個夢中不認識人的話呢?要是太皇太后還好,可您都不認識那人,說不定是記錯了呢。」
劉啟笑道:「無所謂了,朕看不清楚他的長相,也沒有把他放在心上,只是你問,朕不想騙你才說了。且朕也覺得雲熙這個名字實在好聽。不如就當做皇后你的小字吧。「
雲熙撇撇嘴,沒有做聲,思索著劉啟夢裡的人的身份。
一夜無夢,雲熙起來的時候,劉啟已經走了,看著青柳和青雪喜不自禁的樣子,她微笑道:「你們都吃了蜂蜜了?」
青柳笑道:「比吃了蜂蜜還甜呢。殿下,這是苦盡甘來呢。」
雲熙笑道:「甘來?早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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竇太后壽辰過後,梁王回封地。沒有了梁王出入宮禁,宮裡的女人就可以再御花園裡賞花偶遇劉啟了。
這日,雲熙散步去了蓮湖,正好看到王婕妤正在涼亭里。
她笑道:「既然來到蓮湖,王婕妤為何不去泛舟呢?難道也怕翻船嗎?」
王兒姁起身恭敬道:「啟稟皇後殿下,妾只是想坐坐,並無泛舟的興緻,和船並無干係。」
雲熙坐在王兒姁的對面,道:「王婕妤坐下吧,不必多禮。既然碰到了,就聊聊吧。」
「是,殿下請吩咐。」王兒姁並不敢怠慢。現在陛下對皇后一日日的看重,連太子親生母親栗姬都被壓製得喘不過氣來,她一個小小的婕妤還是安分點好。
「吩咐?我有什麼好吩咐的?只不過是偶遇到妹妹,聊聊天罷了,怎麼妹妹不想和本宮聊?」雲熙似笑非笑的說。
王兒姁口裡發苦,道:「不敢,妾謹遵殿下旨意。」說著坐在了石凳上。
雲熙看著她,道:「披香殿住得可好?要是覺得小了,和本宮說,本宮給你換個大點的,昭陽殿如何?」
王兒姁受寵若驚道:「謝殿下恩典,披香殿很好,妾不敢勞煩殿下。」
兩人一來一往,漸漸王兒姁放鬆了神情,皇后貌似還真是偶遇,那就應該不是故意針對她了。
偶遇了幾次之後,王兒姁再見到雲熙,也能開開玩笑了。
青柳有些不解,道:「殿下,您很欣賞披香殿那位?」雖說是偶遇,可是作為貼身侍女,她自是看得出來,殿下是有意的。
雲熙漫不經心道:「欣賞什麼嗎?只是覺得有趣。」王兒姁和王娡是親姐妹,兩人的關係外里卻冷淡的很,基本上往來都很少。她怕這是王娡的障眼法,這才想去試探一二,至少也讓多疑的王娡心中埋下懷疑的種子,到時候她就少了一個幫手了。
青柳見雲熙給她解惑,很快換了一個話題,道:「殿下,含章殿最近消停了許多,聽說是太子殿下叫人約束了含章殿。」
雲熙道:「唔,太子還是不錯,只是投錯了胎。」栗姬就是一個扯後腿的,但栗姬真這麼聽話嗎?
她想想道:「蘭林殿可還好?」
這次是青雪開口,道:「蘭林殿並沒有什麼特別之處,賈婕妤一般不出殿的。」
雲熙聽到這話也就沒有再管了。
晚上劉啟過來聊天的時候,說:「雲熙,你很喜歡王婕妤嗎?瞧最近你就和她能聊得上話。」
雲熙道:「偶遇罷了,這些雞毛蒜皮的事情陛下還關注啊。」這廝一副要盛寵他的樣子,討好她都做得很明顯了,她的話他幾乎不反駁了。不過這對她有好處,她也來者不拒。
劉啟摟著她,道:「雲熙的事情,朕都關注。要是你喜歡王婕妤的話,不如你就提她的份位吧。」
雲熙看著她,笑道:「兩姐妹都在夫人的位子上,陛下還真是喜歡王家美人呢。」
劉啟手一頓,道:「朕這不是為你著想,希望有個和你一條心的人嗎?小沒有良心的,你得講講理啊。」記得上次母親壽宴上,竟然沒有人為她說話,實在讓他有些心驚。
雲熙嗤笑一聲,道:「算了,妾承受不起。」兩姐妹都成了夫人,要是離心也就罷了,要是真的聯手,她就是在麻煩了。
劉啟哈哈笑起來,他喜歡她在他面前不拘小節。
只是王夫人姐妹沒有給她麻煩,倒是別人出手了。
雲熙聽到太子連日神情恍惚,說話顛三倒四,最後還暈厥了,被侍醫診斷為中了巫蠱,心裡就明白了,這是沖著她來了。
果然椒房殿很快就被圍了起來。
劉啟也來了,斟酌著道:「雲熙,不是朕不信你,只是巫蠱茲事體大,朕怕傷害到你,你且先呆在椒房殿里,這裡安全。「
雲熙笑道:「是,陛下不用擔心。」
等劉啟走後,青柳和青雪跪下請罪,道:「殿下,都是奴婢的錯,竟然沒有注意到含章殿的反常行為。」
雲熙示意她們起身後,道:「沒有關係,有人可以隱瞞,你們又怎麼會知道呢?不必在意。不過你們也要記住這個教訓,不要只看人的表面。「
青柳訝異道:「殿下,您的意思這是栗姬的注意?可栗姬不是一向沒有腦子嗎?會不會是太子殿下出的注意?」想到這裡,她憂慮道:「要是這樣,殿下,我們該怎麼辦?」太子可是大漢儲君,等太子登基,太子印象不好的人肯定倒霉。
雲熙眯著眼睛道;「恐怕不是太子,也許我們都被栗姬給蒙蔽了。」
含章殿里,栗姬聽到椒房殿被圍,哈哈大笑,再聽到陛下趕了過去,又把手頭的東西砸了一個稀巴爛。
她猙獰道:「薄氏,我不會放過你的。」
隨即很快平靜道:「來人,本宮要去看太子。」這樣情緒轉變之快,任誰都想不到這是那個喜怒形於色的栗姬。
但是一出內室,栗姬又成了那個暴躁衝動的栗姬了。
太子時好時壞,竇太后和劉啟都很擔心,想足了辦法,卻不能讓太子好起來。眾人憂心忡忡,而誰知還沒有完,七皇子趙王也突然病倒,癥狀和太子一模一樣。
這下子所有的人都凝重起來,朝廷已經有人要求徹底搜查後宮,是不是有人在行巫蠱之事。
可還沒有查出名目,其他的皇子也陸陸續續出事,最後竟然是劉啟。
竇太后大怒,下旨意將宮裡翻出了個底朝天,竟然真的翻出來了好多巫蠱娃娃,都是太子、皇子和陛下的生辰八字。
巫蠱歷來是皇室忌諱的,更加不要說設計到天子和皇子們呢。
可查來查去,卻查到了椒房殿和梁王的頭上,宮裡頓時熱鬧了。
椒房殿。
雲熙重複道:「所以傳言是本宮勾結梁王,暗害了陛下和皇子?」
青柳摸了一把眼淚,道:「是的,殿下,太後殿下不相信,所以還說要查呢。」這還是因為太后相信梁王,才順帶上了主子。可她害怕太後為了保梁王,到時候所有的屎盆子都要往殿下身上扣了。
青雪也哭道:「明明陛下說他是生病了,和巫蠱無關,都沒有人相信。可惜陛下說完這句話就暈迷了。」
雲熙輕笑道:「這就叫瓦漏偏逢連夜雨,哭沒有用,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這時一個聲音傳來:「我要看看皇后你怎麼土掩?」
雲熙回過頭,看到了王夫人、栗姬、賈婕妤,出聲的是栗姬。
她道:「我這椒房殿什麼時候能夠隨意進出了?」衛尉軍還在外面圍著呢。
王娡沉聲道:「妾等奉皇太後殿下旨意,搜查椒房殿,請皇後殿下配合。」
雲熙做了一個請。
王娡看著侍婢端著盤子裡面的布料,道:「皇后,你還有什麼好說的,這布料,針線,刺繡手法和巫蠱一模一樣,這麼多巧合,皇后你還有什麼好說的?」
然後厲色道:「關押起來,本宮先去稟告皇太後殿下。」
雲熙突然笑道:「我只有一個問題:你們用自己的兒子做賭注,不怕反噬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