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豆豆

11.豆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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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瑾枝在陸無硯懷裡的時候一直嘟嘟囔囔的,也聽不清她說了些什麼,只是隱約從她口中蹦出些奇奇怪怪的詞兒,比如:襪子、臭饅頭、票票、花花……

「瑾枝,你在說什麼?」陸無硯將懷裡的小姑娘豎起來抱,一手托著她的屁股,一手扶住她的小腦袋,將她的小下巴搭在自己的肩窩,更近一些去聽她的囈語。

「襪子里有票票!摘花花給妹妹!拿起臭饅頭砸陸家的大壞蛋們……」方瑾枝說著還咂了咂嘴巴。

待聽清了她說的話,陸無硯不由哭笑不得。他腳步未緩,帶著新鮮地問:「陸家的人都誰是大壞蛋?」

「都是!陸家的人都是大壞蛋!砸!砸大壞蛋!用臭饅頭、臭鴨蛋,還有粑粑!砸……」方瑾枝揮舞著一雙小胳膊,引得手腕上的金鈴鐺晃起一陣脆響。

「你三表哥也是大壞蛋?」

「唔……」小姑娘安靜了一會兒。

陸無硯感覺到她搭在自己肩窩上的尖下巴動了動,竟是點了頭。陸無硯的眉頭不由擰起來,追問:「你三表哥怎麼也是大壞蛋了?」

「好、好討厭的……」方瑾枝在陸無硯懷裡動了動,「我想寫字,想打算盤!想學管賬!可是這個自以為是的傢伙就、就拉我玩!他自己不務正業,還拽著我!白白荒廢了我的大好時光!哼哼……」

陸無硯一時語塞。

「不知好歹的小東西!」陸無硯懲罰似地在她屁股上輕拍了一巴掌。

卻不想小姑娘「哇」地一聲哭了出來,口中直嚷著:「疼、疼!」她又伸出一雙小胳膊背到身後揉著自己的屁股。

陸無硯一愣,他用得力道並不大啊。

一直靜悄悄跟在後面的入茶忙說:「表姑娘摔了一跤。」

陸無硯臉上笑意淡去,不悅地皺了眉。更加大步地朝著垂鞘院走去。一回到垂鞘院,入烹就迎了上來,她有些好奇地望著陸無硯懷裡動來動去、嘟嘟囔囔的方瑾枝。

「去煮醒酒茶。」陸無硯吩咐入烹。他又轉過身一臉嫌棄地看著入茶,道:「至於你,去把自己弄乾凈。」

「是。」入茶行了一禮,匆匆趕去她和入烹用的凈室清洗身上沾到的穢物。

陸無硯抱著方瑾枝去了寬敞溫暖的凈室,他將方瑾枝外面那一層弄髒了的襖裙脫下,嫌惡地扔到地上。忽然有什麼東西從方瑾枝的袖子里掉出來。陸無硯好奇地撿起來,才發現是幾個紅包。想來是她今日得的壓歲錢。

方瑾枝看見了自己的紅包落到陸無硯手上,一雙眼睛一下子睜得好大。她伸著小手,嘴裡直囔:「票票!我的票票!還我票票!」

「果然從這麼小就喜歡銀票。」陸無硯苦笑。上輩子的時候,方瑾枝身上有太多他不喜歡的東西,不喜歡她的滿心算計,不喜歡她的趨炎附勢、巴結奉承。更不喜歡她的視財如命。可縱使有那麼多不喜歡的地方,還不是全天下就一個她放在了心上?可惜,打腫臉充胖子死不承認……

陸無硯將方瑾枝放躺在長榻上。

「疼疼疼!椅子打我屁股!」可是方瑾枝的屁股一碰到長榻就哭著喊疼。迷迷糊糊的她連身下的是卧榻還是椅子都沒分清。

想起她摔過的事兒,陸無硯只好讓她趴在上面,說:「瑾枝不要亂動,在這裡等我,聽到了嗎?」

方瑾枝顯然沒有聽進去陸無硯的話,她趴在長榻上,一雙小胳膊還在胡亂揮舞,嘴裡碎碎念著:「打倒壞蛋!用蜂子蜇他!用老鼠咬他!用剪子戳他!」

陸無硯被她逗笑了,念一句:「當真是最毒婦人心,這麼小就一肚子壞主意。」

他不敢耽擱,三下兩下脫了身上的臟衣服,嫌惡地扔到地上。又囑咐了幾句方瑾枝要聽話,才匆匆繞過屏風去沐浴。他忍著身上的穢物一路,已經是極限了。

方瑾枝吐出來的東西只粘在他的衣服上一角,可是陸無硯還是覺得渾身不自在,要將身體泡在溫泉水裡徹底清洗一番才放心。

陸無硯剛泡進溫泉水裡沒多久,就聽見屏風外方瑾枝摔到地上的聲音。方瑾枝難得像個孩子一樣哇哇大哭,哭得肝腸寸斷。

「瑾枝?」陸無硯一急,忙從水池裡出來。身上濕漉漉水漬也來不及擦,他忙扯了紫檀木衣架上的青色長袍簡單裹在身上,衝到外面去。

方瑾枝坐在地上哭得傷心,本來就盈如脂玉的臉上被淚水打濕了大半,一雙大眼睛完全泡在眼淚里,瞧著就讓人心疼。她嘴裡斷斷續續地喊著:「娘、娘!娘親抱……」

陸無硯急忙將她抱起來,自己坐在長榻上,又將方瑾枝圈在懷裡,輕輕拍著她哄著她,「是三哥哥不好,不該把你一個人放在這裡,害瑾枝摔了。」

可是方瑾枝完全聽不進去陸無硯的話,只是一會兒喊著「娘」,一會兒喊著「爹爹」,偶爾也蹦出個「哥哥」。但陸無硯知道方瑾枝口中的哥哥並不是他,而是她的親哥哥。

陸無硯輕嘆一聲,一邊輕輕拍著懷裡的方瑾枝,一邊低低清唱出一首古老的歌謠。低沉的聲音從他口中飄出,滄桑而安寧的味道竟是與他此時的年紀和平時跋扈的形象完全不相符。

方瑾枝在陸無硯的歌聲中慢慢安靜下來,陸無硯也在低唱中情緒逐漸變得有些低落。這首歌謠是前世方瑾枝唱過的,據說是在她幼時母親哄她入睡的歌。前世的時候,陸無硯只聽方瑾枝唱過一次——給那一雙妹妹入葬的時候。

陸無硯正徘徊在前世的低落里,忽然覺得胸口一涼。他低頭,就看見懷裡的方瑾枝揮舞著一雙小手臂,拉開了他的衣襟。然後一口咬在了他胸前的豆豆上。

「方瑾枝!」陸無硯瞬間睜大了眼睛,臉上也同時飄上一抹淡淡的緋紅。

「吃、吃……」方瑾枝如嬰兒吮奶一樣嘬著。

陸無硯急忙將腿上的小人兒推開,方瑾枝好不容易歇了的眼淚又湧出來,一邊委屈地哭著,一邊喊著找娘。

陸無硯被她哭得又是心疼又是心亂如麻。只不過是一晃神的功夫,坐在他腿上的方瑾枝又鑽進了他的衣襟里,在他胸前的豆豆上狠狠一咬,小口小口的嘬奶。

「方!瑾枝……」陸無硯抓著她的胳膊肘想要將她拉開的手僵在那裡。只因他垂目,從他的角度看見了方瑾枝滿足而幸福的眉眼。她一根根黑色的睫毛上仍舊沾著淚漬,可那一雙前一刻還溢滿淚珠兒的大眼睛已經半合起來,宛若一對柔美的月牙。

瞧見她的月牙眼,陸無硯即使被咬得又疼又癢又渾身不舒服,也……甘之如飴。

等到方瑾枝徹底睡著了,陸無硯才凝視著她,有些嫌棄地低聲說:「髒兮兮的小東西。」

聲音裡帶著嫌棄,眼睛里卻帶著寵溺。

他一手抱著方瑾枝,一手拿著浸濕的錦帕,小心翼翼地給她擦去臉上的淚痕和嘴角的口水。一想到這個小東西塗了自己一胸口的口水,陸無硯從胸口開始麻癢,麻癢的感覺很快蔓延過全身。

「三少爺,醒酒茶煮好了。」入烹在凈室門外輕輕扣了一下門。

「進來。」

等入烹進來,陸無硯說:「醒酒茶不必了,給她洗個澡。她身上可能有淤青,輕一點。別弄醒了她。」

那警告的一瞥,讓入烹絲毫不敢怠慢。

好像懷裡抱著的是世上最珍貴的寶貝,陸無硯有些捨不得地將懷裡的方瑾枝遞給入烹。他倒是想親自照顧她,可是畢竟男女有別,這孩子又是個早慧而多心的。

更何況,真要親自給她洗澡,對於陸無硯來說也是種折磨。雖然還是一具充滿奶香的孩童稚體,陸無硯可不保證不會聯想到她長大的樣子。

酥胸、柳腰、腴臀、長腿和玉足。簡直是世上最絕美的風景。想來必定白、嫩、滑、軟。

他都見過。

正因為前世無意間見過,才讓她賭氣近半年不曾與他說話。

聽著屏風另一側的水聲,陸無硯揉了揉眉心。雖然她現在還這麼小,可一想到前世她足足生了半年的氣,陸無硯仍舊心有餘悸。那個時候她賭氣,他又是那麼個狂傲的性子。最終就那麼錯過了。

陸無硯嘆了口氣,他從衣櫥里拿出一套乾淨的衣服換上,又取了件大氅披上,才踏出溫暖的凈室。

入茶已經梳洗完畢,也換了一身衣服,正站在凈室外候著。她知道陸無硯肯定要問她今日的事情。等到陸無硯從凈室出來的時候,也不等陸無硯發問,急忙簡明扼要的將今日後花園的事情講給他聽。

「陸佳茵?一個蠢貨而已,不可能幹出換酒的事情。」陸無硯大步往寢屋走,走了兩步又停下。問道:「是什麼酒?」

「是極烈的九醞春酒。」入茶稟道。

其實她當時忙著抱方瑾枝回來並未注意那是什麼酒。可她回來以後細想了想,免得陸無硯發問的時候自己答不上來,才匆匆又跑了一趟,將當時每一個人說過的話和表情都記下,連陸佳茵喝的是什麼茶,方瑾枝喝的是什麼酒也都打聽了。

陸無硯點點頭,吩咐:「去準備兩缸九醞春酒。」

「是。」入茶應下,縱使十分好奇為何要兩「缸」,也絕不多問半句,忙去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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