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4章 你,自由了!
沈青桐這趟去顧府走得依然是後巷。
有人敲開了顧家的後門,顧家的人開門出來說了兩句話,就把人迎了進去,其他隨同一起過來的人則是又退回馬車旁邊,等在了巷子里。
而事實上,帶著禮物進了顧家的,只是木槿。
這巷子狹窄,顧家後門的斜對面就是另外一戶人家的後門。
只不過,那家人的宅子比顧家的小些,只有兩進院落,並且因為主人常年在外經商,這邊家裡常年無人往來,只留了一對兒管家老夫妻住在裡面看管門戶。
趁著顧家人出來招呼木槿的空當,喬裝了的沈青桐已經帶著墨玉推門進了那個院子。
那院子里住得仍是原來的管家老兩口,之不過當時沈青桐就從西陵越那裡要了兩個人,也是足不出戶的守在這裡,負責給衛涪陵送一日三餐。
畢竟——
這個女人還是頗有些心機的,住在這裡的兩個老人都是老實人,還真保不準要被她給忽悠了。
沈青桐進了門去,住在後院偏廂里的那個侍衛就聽了動靜,從門縫裡看見來人是她,就趕緊迎出來:「王妃!」
「嗯!」沈青桐略一頷首:「人呢?我想見一見她!」
「在前面!」那侍衛道,趕緊帶路,把她迎進了後院的正屋裡去。
這屋子的地下修了一間密室,地方不是太大,但是特別的處理過,隔音很好。
「王妃請稍候片刻!」那侍衛開了隱蔽的入口,先下去了一趟,不多時就拿著用過的碗筷上來。
此時,下面的過道里已經點了燭火。
沈青桐從台階下去,走過一段陡陡的台階,進了下面的石室。
那裡面的空間有限,但可以說對待一個階下囚,沈青桐對衛涪陵已經算是不錯了,裡面放了一張床,甚至還有一套簡便的桌椅,馬桶放在牆角,顯然方才那侍衛下來特意給蓋住了,但也畢竟是空間狹小,這石室就籠罩在一種特殊的酸臭味里。
墨玉倒是不覺得怎樣,只是有些嫌棄的環視一圈又扭頭去看沈青桐:「王妃——」
沈青桐搖搖頭,示意她自己沒關係。
這個時候,衛涪陵正坐在朝向門口的床榻上,披頭散髮,眼神陰測測的盯著她,那目光陰毒狠厲,似是恨不能在她身上戳出幾個窟窿來。
沈青桐看在眼裡,不過四兩撥千斤的微微一笑道:「你不必這樣的看著我,咱們兩個之間,早就不在一個段位上了,我知道你恨我,可即便是再恨,你又能如何?與其浪費這種無所謂的力氣,你倒是真不如省省了!」
衛涪陵還是死死的盯著她,不說話,眼中的恨意也不肯消散。
沈青桐卻是並不介意的樣子,有些感慨的四下里打量一圈這間屋子道:「我今天過來,是特意來告訴你的,算你的運氣好,明明早就一敗塗地了,卻居然還能熬出頭。」
衛涪陵眼底陰鬱的眸光終於忍不住的略有鬆動。
她雖是恨死了沈青桐,並且端著架子維持自尊,不想理會對方,這時候也還是忍不住的開口道:「什麼意思?你終於決定要殺了我了嗎?」
沈青桐仍是雲淡風輕的維持著一個不變的笑容道:「我要真想殺你,就不會把你關在這裡,浪費這麼久的糧食了。衛涪陵,我不是與你說笑的,你這個人雖然不怎麼樣,但說不得不說,你的運氣還真是好……」
她說著,頓了一頓,語氣中感慨的意味頗濃的嘆了一聲:「齊太子對你真是一往情深,也不枉我當初留了你一條命,我已經答應他了,他明日一早就會派人來接你!你——自由了!」
衛涪陵眼底的光芒由暗到明,彷彿在一瞬間被點亮的燈火,非常的明顯。
她幾乎忍不住的就要跳起來。
可是對面眼前容光煥發的沈青桐,她的心底恨意不減,更不想讓對方在自己的狼狽中感受到快意。
於是,她只是用力的掐著手心讓自己保持冷靜,坐在那裡一動不動,只是冷笑:「你威脅他為你做了什麼?」
沈青桐道:「這個你別管!總之作為他替我做事的報酬,我已經答應把你還給你他了。想他不遠萬里來到我大越的帝京,又輾轉了兩個多月,甚至不惜紆尊降貴在我的面前低頭……而最終,為得卻只是區區一個你,我是真的不能不佩服你的運氣!」
其實衛涪陵並不懷疑沈青桐帶來的這個消息的真假,畢竟——
她很清楚,齊崇的確是會為她這樣做的那種人。
只是這一刻,她的臉上也未見感動動容,她只是冷哼了一聲,往旁邊別過了臉去。
沈青桐也不見怪,只道:「那就起來吧!到上面去,我讓人準備洗澡水和衣物,你先好好整理一下,總不好讓齊太子看到你是這個樣子的,畢竟這段時間我與他之間的合作還甚是愉快,可別叫他感受不到我的誠意!」
衛涪陵多少有點端著架子,雖然看著通到地上的那道暗門,心裡已經雀躍到近乎瘋狂,一時之間卻還隱忍未動。
沈青桐給墨玉使了個眼色。
「是!」墨玉會意,走過去就要去提她。
「別碰我!我自己走!」衛涪陵這才側身避開她的手,自己站起來,又惡狠狠的瞪了沈青桐一眼就直接從她面前走了過去。
沈青桐面上笑容不變,隨後也轉身跟了出去。
「王妃!」彼時那侍衛正守在洞口。
沈青桐道:「把這暗室封了吧!」
然後墨玉被帶過來扔在桌上的一個包袱拿過來。
沈青桐道:「這裡面是給她帶來的衣物首飾,回頭去燒點兒洗澡水送過來,明天一早齊太子會親自過來接人,這最後一晚了,你們兩個多注意點兒,我不想節外生枝!」
「是!屬下明白!」那侍衛恭謹的拱手應下。
沈青桐略一頷首,抬腳就往外走。
衛涪陵還在背後死盯著她的背影不放,那眼神要多不甘心就有多不甘心,要多惡毒就有多惡毒。
沈青桐像是有所察覺,突然止步回頭,又看了她一眼,笑道:「其實依著我的意思,還真沒打算就這麼輕易的放過你,只可惜齊太子眼瞎,一心一意的就非要認定了你。明天你這一走,咱們應該就後會無期了,你自己自求多福,祈禱齊太子能一直這麼眼瞎下去吧!」
衛涪陵的心底被她激起一股怒火,眼睛一瞪,但卻忍住了,沒有和她叫罵。
被關在這裡這麼久,很顯然,衛涪陵也學乖了不少。
沈青桐說完,就又嘲諷的笑了笑,帶著墨玉揚長而去。
得知她過來,守在前院的那個侍衛也趕了來,守在了後院里。
「王妃!」見沈青桐出來,他趕緊迎上來。
「嗯!」沈青桐略一頷首,又扭頭去看一眼身後房門緊閉的屋子,眼底閃過一絲狡黠的惡意來,道:「這幾個月你們兩個都辛苦了,今天是最後一晚了,想來也不會再出什麼事了,晚上把這屋子的門窗都從外面鎖好了,你們兩個也吃點好的,喝兩杯吧!」
那侍衛聞言一愣,一時不知如何應答——
他們王妃這話,像是安撫誇讚他們的,可是又明顯像是在暗示什麼。
墨玉腦子裡一時也沒轉過來,直到沈青桐側目去看她,她才看懂了對方的暗示,趕緊從荷包里摸出幾角碎銀子遞過去。
「王妃,這……」你侍衛手裡捏著銀子,明顯是有些無措。
沈青桐就又是一笑。
剛好外面的巷子里木槿從顧府出來,沈青桐便帶了墨玉又渾水摸魚的出門上了馬車。
墨玉臉上一直是個若有所思的神情,自己琢磨了半天才品出了點兒意思,狐疑的問沈青桐道:「我們被人盯上了?今夜會有人去那裡搶人嗎?」
沈青桐方才明顯是暗示那兩個侍衛玩忽職守,去製造漏洞的,這就只有這一種解釋了,如果真的有人會闖進那宅子里去搶人,兩個侍衛把守嚴密,少不得會有一場惡戰,其中必會有所損傷的。
沈青桐手裡捧著個白瓷的杯子,慢慢地摩挲,臉上表情卻頗有些肅然的涼涼道:「就看衛涪陵的心中是否還能有一絲人性尚存吧!」
墨玉和木槿互相對望一眼,俱都不解——
衛涪陵一個階下囚,她還能自己破門而出不成?
還想再問,沈青桐卻明顯不想再說,已經岔開了話題,吩咐墨玉道:「入夜你讓墨錦去一趟驛館,把地方告訴齊崇,讓他明天一早去接人吧!」
「是!」墨玉只能把一肚子的疑問都壓下,沒能再提。
是夜,墨錦就悄然潛入了驛館,把沈青桐交代的話原樣告知了齊崇。
送走了她,齊崇的那個侍衛神色頗為凝重:「殿下,昭王妃既然要交人給您了,又何必這麼折騰呢?她為什麼不把人直接送來?或者她怕把人送來太張揚了,那直接告訴了地方讓您去接人就是了,這還有一夜呢,晚上豈不是更容易瞞人耳目?何必一定要拖到明日一早?要不屬下這就帶人去……」
「別去!」齊崇一直站在窗口,外面涼風習習,終於得知了衛涪陵的下落,但是很奇怪,他臉上卻不見絲毫的喜色,卻是很沉重的嘆了口氣:「她說明早,那就是明早!你去叫人準備一下,本宮親自過去!」
「您親自去?」那隨從還是覺得沈青桐故弄玄虛,信不過。
「是!我親自去!」齊崇重複,這一次,語氣異常堅定。
而彼時的皇宮之內,梅正奇正單獨被皇帝扣在了御書房,跪在大殿當中,瑟瑟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