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別了，我的心頭硃砂（大結局）

自那一日之後，黎若又渾渾噩噩地過了好幾日，基本上兩耳不聞窗外事的，一個人也不知道獨自地在想些什麼。

這幾日宮中似乎發生了不少的事情，比如那位侯爺啷噹入獄了，再比如此刻尹秋靈找上顧鈺了。

顧鈺冷然地看著眼前的女子：「你來做什麼？」

她苦澀一笑：「皇上，臣妾只是來看看您……」

「滾出去。」顧鈺想也不想地下逐客令：「朕不想看見你。」

她的笑臉一僵：「皇上您就一定要對臣妾如此殘忍嗎？」

顧鈺看也懶得看她一眼：「你是罪臣之女，朕沒有將你打人冷宮就不錯了。」

尹秋靈一愣：「罪臣之女？」她笑了：「臣妾是罪臣之女，難道那個小郡主就不是了嗎？難道黎宥就不是罪臣了嗎？怎麼她就不是罪臣之女了？」

一旁的尤影幾乎憐憫地看了她一眼，都不清楚自己是個什麼貨色，竟然還好意思跟小郡主比？

「你與要與若兒比，你覺得自己配嗎？」顧鈺臉一抹餘光都沒有給她：「來人！將淑妃帶下去，自此之後，沒有朕的允許，不許走出寢宮半步。」

尤影一愣，雖然皇上這是沒有將她打入冷宮，但是實際上也差不多了。尹秋靈的一顆心漸漸涼透，今天來找他就是希望皇上可以看在往日的情分上對她好些，可是情分？他們能有什麼情分？

她本就不過是這個男人的工具罷了，早就已經沒有用處了。

在她被侍衛拖出去前，顧鈺淡淡的朝她開口了：「朕通知淑妃一聲，再過上一段時日，若兒便不僅僅是小郡主了，她還會是朕的皇后。」

尹秋靈一愣，皇后？這是她們爭奪了半輩子的地位，就被一個鬼丫頭給搶走了：「不，皇上，你不能對臣妾這般殘忍！」

看著顧鈺冰冷的目光，尹秋靈一顆心漸漸墜落，她掙脫了侍衛的手：「不需要你們押著，本宮自己會走！」

他們往後望了一眼，看見皇上點了頭，便才作罷。

「若兒此刻可還在睡著？」顧鈺看向尤影。

自那一日之後，小郡主的精氣神是愈發差了，愈發嗜睡，這會子還睡著呢。

「是的皇上。小郡主大概是還沒從悲傷之中走出來吧，不過大概很快就會過去了……」

顧鈺微微點頭，那小丫頭是很堅強的。

「良妃近日如何，可好？」林芊兒自楊逸走後，愈發憂鬱，前些日子向顧鈺請願，希望前往寺廟為國祈福，顧鈺便准了。

這樣的她待在皇宮中，遲早是要憋出病來的。

尤影覺得皇上對除了小郡主以外的人都挺寬容的，容妃娘娘壞了別人的孩子，皇上只是將她打入冷宮，甚至都沒有打掉那個孩子。已經仁義之至，雖然孩子還是沒了，但皇上的這份善心也是在的。

雖然不知道那容妃是出了何事，但她孩子沒了的那一天有太醫趕去，整個太醫院盡了全力才救回她一條性命，當時那個場景實在是太駭人了。

一盆一盆血水端出來，尤影只是聽說，畢竟出事那會子皇上還在批奏摺，只是派了太醫前往，自己什麼事情都不曾做。

容妃能保住一條命，也是命大了。

黎若醒來的時候，整個寢宮只有她一個人，她離開了寢宮，一個人失魂落魄地走著，卻不知怎麼，走到了冷宮之前。

大門開著，她能看見裡面的光景，多麼荒涼？黎若抿了唇，卻是緩步走了進去。

「兒子，我的兒子。」

黎若看見一個女人眉眼彎彎地抱著一床被褥，滿臉的慈祥：「我家孩兒生的真好看，採蓮你說是不是。」

女子笑中含著淚：「好看，娘娘生的自然好看。」

陳蓮心微微嗔了她一眼：「嘴貧。」

黎若不敢相信，這個像少女一樣單純的女人真的是陳蓮心嗎？真的是那個從前向來恨不得弄死她的陳蓮心嗎？

她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陳蓮心一心捧著手中的被褥，不停地跟它講話，黎若看她的腹部平平的，她還沒到生產期吧，為什麼？孩子去哪了？

而她為什麼會變成這樣……竟然將被褥當成孩子，未免太荒唐了吧！

採蓮這才看見了黎若，臉上閃過驚訝：「你來做什麼！」

她連忙擋在了，陳蓮心的面前：「我家娘娘已經變成這樣了，欠你的連著利息都還清了，你還來做什麼？」

陳蓮心見採蓮恨恨地看著眼前的小姑娘，有些不解：「採蓮，來的人都是客人，怎麼能這麼對待客人呢？」

隨後走上前。可她身子虛弱到站不穩，沒走兩步便要倒下，採蓮扶住了她，可她手中的被褥卻脫手了。

陳蓮心大驚：「我的孩子！」

黎若穩穩地將那被褥拖在手中，像抱著一個孩子那樣抱著。

陳蓮心看著她：「姑娘，你把我兒抱反了，頭要抱在上頭。」

黎若一愣，小心翼翼地反了一圈，直勾勾地看著她：「這樣嗎？」

女人溫婉一笑，看著她似乎很是喜歡：「小姑娘你長得真好看，若是小些便可給我兒做個媳婦兒了。」

她從黎若的手上將「孩子」抱了回去：「謝謝你，小姑娘。」

可突然間她又嚎啕大哭了起來：「採蓮，我夫君呢？我的夫君呢？他是不是不要我和孩兒了，是不是，是不是！」

採蓮連忙安慰他：「不是的，不是的娘娘，你的夫君愛你，只是進來在外頭忙生意。」

她不知道這麼與她說了幾遍了，可過一段時間她便又要問上一句，如此重複，尤其是夜半。

黎若不知道自己是懷著什麼心情走出這冷宮的。

陳蓮心瘋了，徹底的瘋了，她沒想到瘋了的陳蓮心居然是這個樣不食人間煙火的，單純的女子。

只是個心心念念著丈夫孩子的小女子。

或許她本來就是這個樣子的，只是這皇宮，還有利益的熏陶，改變了她。

黎若的心裡突然有些難受，這個皇宮真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吃了黎宥，吃了老謝，吃了顧殷，吃了蘇堯……剩下的她和顧鈺，又算什麼呢？

謝炎華，顧殷，蘇堯，這三個名字是她這些日子以來，一旦想起，便心痛的無法自已的名字。他們都不在了，全部不在了，好人或者壞人，都不在了。

黎若不知道人有沒有輪迴磚世，如果有，她希望這三個人在來生都能夠有個好結果。

「若兒……」顧鈺剛從書房裡走出來不久，便看見了一人徘徊著的黎若，蹙眉。

黎若抬頭對他回以一笑：「大哥哥……」她熟稔地執起了顧鈺的手，將頭半靠在他的肩膀上，顧鈺挑眉：「朕的若兒已經是大姑娘了。」

黎若笑著看著他：「是啊，我們剛見面時。我還很小的樣子，那個時候真的很好，那個時候你好冷的，都不怎搭理我，可是我為了混口飯吃，不得不厚著臉皮地貼著你。」

顧鈺挑眉：「怎麼，若兒這是要與朕清算過去的賬么？」

黎若微微閉眼，小聲的道：「不要，等我積一輩子了再清算吧。」

顧鈺吻下她的額：「若兒要與朕在一起多久，一百年？一千年？一萬年？」

想起了一句經典的話，她抬頭，看著顧鈺：「大哥哥。一萬年太久，我們只爭朝夕。」

……

十幾日過後。

七月十五這一日是個宜嫁宜娶的好日子，也是南耀國帝后成親的日子。

黎若身上穿著喜服，化著妝，眼前滿臉風情的女人，真的是她嗎？

「哇！」喜娘都忍不住驚嘆了：「老婆子幹這一行這麼久了，見過不少美麗的女子，卻沒見過如此宛若神妃的，皇後娘娘，您可真是美極了。」

黎若淡然地抬眼：「哦。」

喜娘一愣，這個時候說幾句好聽的話都是為了拿點賞錢，這皇後娘娘這麼這麼冷淡。尋常人誰不喜歡被說飄亮？

黎若看了她一眼，覺得她有點奇怪，一直看著她：「我知道我長得美，不用你提醒我。」

尤影才剛踏進來，就聽見了小郡主的聲音，忍不住噗嗤笑出聲去。黎若瞥了他一眼，冷哼。

又要走到黎若的身邊：「皇後娘娘該走了。」

突然被稱作皇後娘娘，黎若還真是不大習慣：「走吧。」

尤影瞥了一邊干站著的喜娘，笑道：「今日是皇上大喜的日子，喜娘辛苦了，皇上有令重重有賞。」

喜娘的面上一喜，樂呵呵地下去領賞了。黎若還是一臉冷漠地杵著。

尤影搖了搖頭：「小郡主您太小氣了！」

黎若瞥了他一眼，眼睛一瞪，她怎麼就從來沒發現這份男的是個逗比呢？

帝后成婚，各國都派來了使者，一個個送上賀禮，黎若無聊地坐在顧鈺身邊喝著小酒。

「哪有姑娘家家這般愛酒的？」

黎若噘嘴：「姑娘家家就不能喝酒嗎？」

下頭一陣吵雜，這個時候應該是北遼的使者上開獻禮了，黎若百無聊賴，微微抬眼，卻被來人驚訝的連酒杯都拿不穩了。

謝炎華死了，顧殷死了，他還活著！顧鈺的眼中明顯也是驚訝。

黎若站起身來，蘇堯卻已經跪下：「願陛下、娘娘永結同心，百年好合。」

黎若看著他，淚水瞬間奪框而出：「蘇，蘇堯！」激動得竟然已經無法完整地說出兩個字來了。

男子抬起頭來，還是那張臉，那眸子中的神色卻生動了不少，黎若很想知道他這些日子經歷了什麼。

這個時候，有人在顧鈺耳邊說了什麼，他臉色一變，示意尤影，尤影不動聲色地退了下去。

可能是黎若臉上的情緒過於明顯，百官們都覺得有些奇怪，她收斂了神色。蘇堯淡淡的一笑，看著她，坐到了自己位置上。

直到宴會結束，蘇堯先一步走了出去，黎若看了一眼顧鈺，他點了點頭，黎若才在後頭裝作若無其事的向前走了幾步，又轉頭看向顧鈺，顧鈺朝她揮了揮手，黎若抿著唇，終於才走出去。

她看見男子站在樹下，單薄的身影有種留不住的感覺：「蘇……蘇堯，你……」

「我還活著。」蘇堯看著他，目光溫潤：「黎若，我還活著。」

她沒見過這樣的蘇堯，今天的他和往常特別不一樣，是什麼東西改變了他嗎？

「黎若，我們以後可能不能再見了。」他突然開口。

黎若一愣：「為什麼……」

「我這次回北遼了就再也不會回來了，顧殷也死了，我犯下的罪孽，也是時候擔了。」

黎若低頭，動了動唇：「蘇……」她不知道應該說什麼，這種時候她說什麼都不好。

「蘇堯，以後不管怎麼樣……你都要好好的。」

「嗯。」他點頭：「南耀皇會對你好的。你以後一點要幸福，要好好活著，也不要再恨我了，好嗎？」

黎若突然又感覺一陣濕意：「對不起，之前是我太較真了，你有你的理由，可我從來沒有想過，我明明知道你是一個什麼樣的人的，蘇堯，對不起，對不起，我還以為你死了。你沒死，太好了……」

「你放心，我沒事，沒事的。」他說著，頓了頓：「我沒多長時間就要走了，不能停留太久，黎若，我能抱抱你嗎？」

黎若一愣，下一刻便她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中，這一瞬間宛如隔世般久遠。

「記得當時年紀小，你愛談天我愛笑，有一回並肩坐在桃樹下，風在樹梢鳥在叫，不知怎麼睡著了，夢裡花落知多少……」

蘇堯的聲音響起，黎若想起了他們當初一起看星星的光景，好像還在昨天，卻已經一晃這麼多年過去了，阿蘇到底還是那個阿蘇，她也還是她，他們從來沒有變過。

他微微低頭看著女子，一身紅的艷麗，美極了，她一向美卻從來沒有這麼美過，蘇堯看著她，半晌之後緩緩開口：「黎若，我不喜歡笑，可是我很喜歡你，很喜歡很喜歡。」

黎若沒聽清楚他在說什麼，臉上露出了疑問，蘇堯搖了搖頭。

遠處有一道穿著大紅喜袍的男人靜靜地看著這一幕，眼中有著些許無奈。

「我是時候該走了。」

蘇堯向她告別，苦笑著離開，黎若沒有看到他眼中的黯淡。

顧鈺不知何時走到了她的身旁：「若兒……」

黎若抬頭看他：「他走了，不會再來了，我們可能再也不能見面了。」

顧鈺看著小丫頭，嘆息：「只要他活著，不就夠了嗎？」

黎若點頭，這些日子以來頭一回真心開心地笑了，阿蘇還活著，他沒死，活著就夠了，黎若會永遠記得，遠方有一個人，是她的好友，他活的很好。

出了京城，一條官道上。

「王爺！王爺！」白炎看著男人不斷地嘔血，臉上的青紫將他的整個人變得醜陋無比，那血是黑的，竟是中毒的徵兆。

這些日子王爺都很不對勁，似乎非常痛苦，難得他就是知道自己時日無多了，今天才不顧太醫的勸阻來南耀看南耀皇成親嗎？

他的王爺為什麼這麼傻，為什麼這麼傻啊！

「王爺，我們趕緊趕回北遼，來得及王爺，王爺還來得及！」

蘇意卻制止了他：「不必了，來不及了，這毒已經滲透了本王五臟六腑了，如今誰都救不了我了，白炎，我的寢宮中那個柜子里有一筆錢，你拿了自己去過好些的日子吧。」

白炎顫抖著手結果蘇堯手中的物什：「不，王爺，屬下不要，屬下只想跟隨王爺！屬下只想跟隨王爺！」

王爺對他那般好，幾乎沒有把他當下人踐踏過！見慣了世態炎涼之後，白炎早已經誓死都要跟著這好主子了！

「你先下去吧。」蘇意實在不想聽他聒噪了：「讓本王自己靜靜吧。」

白炎雖不想走，卻更不願忤逆王爺的心愿，還是退了下去。

……

在最後一刻仍在思念，蘇堯一人仰躺在馬車之上，目光靜好：「別了，我的黎若，別了，我的心頭硃砂。」

願你此生再無憂慮，願你被你的全世界溫柔以待，只可惜你的世界不再有我，我的溫柔再也給不了你了。

黎若，如果有下輩子，我也想好好愛你一次，比顧鈺，顧殷，比他們任何一個人都愛你，好嗎？

白炎在外有聽見了馬車裡好幾聲。是王爺嘔血的聲音，他的心一陣陣地灌進了冷風，感覺刺骨的疼。

蘇意最慶幸的事情就是能在最後一天來見了她，能在最後這一點點生命里看著她幸福，只要知道他還活著，黎若的心裡多少會有一些安慰，對不對？

想起女子大紅嫁衣站在他的面前，男子的眼中出現一抹神往，他閉上眼睛像是在勾畫心中最美的圖，可一切卻在這一瞬間結束了。

他垂下的手再也無法安慰那個女子。

「王爺！」白炎聽見馬車裡面什麼聲音都沒有了，雙拳緊緊地攥住，素來帶著痞態的眼中一片肅穆，閃著淚光，發出一句壓抑的呼喚。

京城的黎若突然感覺心中一悸，緊緊地攥住心口前的衣裳，顧鈺看著她，蹙眉：「若兒怎麼了？」

黎若也不知道為何，就只感覺一陣悶悶的疼痛：「我不知道，心裡突然好難受！怎麼回事？」

顧鈺將小丫頭摟入懷中：「沒事，沒事，許是白日里太辛苦了。」

黎若點了點頭，卻還是覺得有些怪怪的，可她又說不上來點什麼……

……

尤影一臉冷然地看著眼前的場景，門上血跡斑斑地寫著一個喪字。在皇上大喜的日子裡，這個淑妃，自盡了。

「都給我處理掉！不許讓皇後娘娘知道了招來晦氣！」

皇上好心地留了一條命給淑妃，卻沒想到她竟然如此恩將仇報，這樣的人，死了便罷了吧。

……

自那日大婚之後，又過去了半年，皇后的肚子里終於傳來了皇嗣的消息，也算是眾望所歸了。

本來帝后無子讓不少家中有女的大臣都起了歪心思，但是皇上他沒有絲毫的意思，完全不接納也惹來了不少閑言碎語，可現在那些要皇上納妃的消息都暫時止住了。大家都在等待這位皇子或公主的降生。

今日，皇宮中來了為貴客，聽聞是北遼王爺蘇堯的屬下，前來恭喜帝后喜得貴子的，黎若見了白炎，自然是高興的，蘇堯沒來倒也沒事了。

「你們王爺，近半年來，可還好？」

白炎點了點頭：「甚好，就是染了些風寒，還在修養著，不過沒什麼大礙，皇後娘娘可以放心。」

黎若點頭，微笑：「告訴你們王爺，我這半年來過得甚好，無需他過於挂念，但是不能忘了我。」

白炎一愣，點頭，黎若卻覺得這半年來白炎變了不少，有些唏噓感慨，但畢竟跟她也沒多大關係，她就沒怎麼在意。

白炎送了禮就離開了，黎若也安心下來，蘇堯還好好的，這很好。

顧鈺走了上來，將黎若摟在懷中：「若兒在想什麼？」

女人的眼中多了許多東西，有對眼前男人的情意，還有幾分以前不曾有的風情：「在想我們的寶寶是男孩子還是女孩子，或者會不會像你和顧殷那樣，是一對雙生子，顧鈺，若他們是雙生子……」

黎若看著他，卻見他眼神柔和溫暖：「就算是雙生子，朕也能讓他們過得很好，當年那種事情絕對不會再發生。」

黎若點頭：「那如果是個女孩，你會納妃嗎？」

顧鈺點了點她的額頭：「傻丫頭。若是女兒朕也一樣喜歡，我們可以再努力些，多生幾回，遲早可以堵著那些臣子的嘴。」

黎若噘嘴：「真的嗎？可大哥哥你年紀都這麼大了……」說著，還不忘補充已一句：「以後努力不動了怎麼辦？」

某帝的整張臉全黑了：「若兒是嫌棄朕老了？」

女子笑嘻嘻地點頭，卻見顧鈺俯身下來，黎若嚇得趕緊推開了它：「真是的，你怎麼也不小心孩子啊！」

顧鈺頭一回當爹，多大的人了卻難得露出了些毛頭小子的樣子，逗得黎若連連發笑。

夜半，黎若窩在顧鈺的懷裡睡著，唇邊勾著笑

顧殷。老謝，我現在過得好，你們可以安心了，這一生能遇見你們，我好幸運……

一間簡樸發茅草屋旁，夜風襯著周邊環境愈發荒涼，一名男子靜靜地立在那裡，面前是一個簡單的衣冠冢。

半年來，他經常站在這裡，可這一刻的心情最為複雜，他的臉上含著苦澀，強撐著笑：「王爺您一定不知道吧，南耀皇的妻子有喜了，今日屬下替您送了件禮品給她，她很高興，還叫屬下給您傳話了。

她說她過得很好，叫您不要過於想她，但是也不能忘記她……王爺您說，是不是很沒有道理啊。這到底是要人想還是不想？」他喋喋不休，活像一個管家婆：「王爺，雖然春天快來了，可天氣還來涼著，您在上面，可還好嗎，千萬不要真的像屬下杜撰的那樣受了風寒，那屬下的罪過就大了……」

男子的臉頰，緩緩地落下了淚。

可他身邊什麼也沒有，只有寒風微作，好像誰在嘆息。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