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當晚仍舊由金震東送秀賢回家。

車子停在她的公寓門口,秀賢沒有立刻下車。

「有話要說?」他問她。

「你知道我想說什麼嗎?」她瞪著前方,這麼問。

「讓你感覺到不舒服的事情,連一分鐘都不要猶豫,應該立刻脫身。」他回答。

秀賢沉默,彷彿正在思考他的話。

「你猶豫了嗎?我以為,你一直很堅定。」

「本來我也一直這樣以為,」她抬頭凝望他,然後說:「但是現在,我卻不知道,我自以為是的堅定到底是什麼?那只是一時的衝動嗎?否則,為什麼我不能控制自己的心,從始至終一直保持冷靜,沒有沮喪、沒有困擾、沒有猶豫?」

金震東安靜地聽她說下去。

「為什麼我會改變?我不明白為什麼,我不喜歡這樣的自己。」秀賢別開眼。她皺起眉頭,顯得憂鬱。「但是我卻又不能走開,因為如果現在走開,就會半途而廢,再也不會有比現在更好的機會。除非今生不再想這件事情,否則要我現在放棄,是絕對不可能的!」

「無論一開始抱著什麼樣的決心,決定做這件事情,永遠都不要讓自己陷入矛盾。」他對她說:「時間會改變一切,有一些情況是你沒有辦法掌握的,人不可能從一而終,永遠不變,這就是身為人類必須面對、不能避免的難題,因為任何事物都將隨時間改變,就算宇宙山河大地全都一樣,世界上沒有恆久不變的事物,人類的內心也一樣,這就叫做無常。現在你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應該怎麼做你才會感覺到安慰,你應該誠實地面對自己的內心,坦誠地再問自己一次。」

這番話,讓秀賢的心放下。

雖然她沒有覺得更好,但似乎看到了方向。

「是因為陸拓的緣故?」他突然問。

秀賢的眸子閃了閃。

「人類喜歡冒險,時常打不見得必勝的仗。但是你不一樣,秀賢,」他看著她說:「你是這麼聰明的女孩,從那個男人的眼睛里,你必定可以看得很清楚,你可以不必打這場仗。放下你手上的刀,他不見得勝得了,但是,你也不能贏。」

「這樣,還有意義嗎?」

「你的意義是什麼?打贏這場仗?傷害對方?還是被對方傷害?」

秀賢咬住唇,意識出現短暫的茫然。

他下車,繞過車子為她打開車門。

下車前,秀賢看了他一眼。

「旁觀者,永遠比當事人看得清局勢,但是,旁觀者永遠不能了解當事人的心情。」下車后,她這麼對他說。

金震東露出笑容。「如果我是你,我會牢牢的把他抓住,但不是為了傷害他,而是為了救我自己。」他這麼告訴她。

秀賢面無表情地看了他一會兒。

「我不喜歡你的幽默,這一點都不好笑。」最後,她這麼對他說。

金震東收起笑容,不置可否。

她不再多說,轉身走進公寓。

今天,她累了,從來沒有這麼累過。

秀賢才剛回到公寓,電話就響起來。

「喂,我是秀賢。」她的聲音很弱,聽起來很疲倦。

「秀賢,你到哪裡去了?我打了一整晚的電話,都找不到你!」智芬的聲調聽起來很緊張。

「智芬?」秀賢回頭看了客廳一眼,發現忘了帶手機出門。「我聽秀書說你搬家了,怎麼沒有跟我聯絡?我在你的手機里留言,你收到了嗎?剛才我出門,忘了帶手機──」

「安安出事情了!」智芬打斷秀賢的話,語調很急切:「認養家庭在美國找不到你,所以透過當地誌工,輾轉打電話到台灣找到台灣聯絡人的地址,所以我才會接到通知。」

「你快說,安安發生什麼事?」秀賢著急起來。

「不知道,好像跟最近爆發的大腸桿菌感染有關係,詳細情形我也不清楚,但是情況好像不太樂觀。秀賢,你的英文比較好,快點打電話到美國,問清楚狀況到底是什麼,那邊的電話是……」

「好,我知道了。」秀賢掛斷電話,之後立刻撥長途電話到美國。「Hi,thisisRachael……」

美國、芝加哥大學醫院

「沒有想到,這個病會這麼嚴重,而且來得這麼突然,短短時間內,差點奪走傑夫的生命。」在醫院的草皮上,秀賢與醫生邊走、邊以英文進行交談。

「這種大腸桿菌傳染病株,簡稱H7菌,感染疾病的患者以十歲以下幼童與老人為主。感染病菌后,患者的病症來得很突然,一開始會發燒、頭痛、嘔吐,很容易讓病患家屬誤以為是感冒,而未加以防範,以致拖延診治時間,在那之後患者就會併發急性腎衰竭,最壞的情況,甚至併發最嚴重的溶血性尿毒症,令病況危急萬分。」

「真的很突然,本來大家已經不抱希望,」秀賢停下腳步,站在病房大樓的入口。「醫生,我代表傑夫的養父母衷心感謝您,救回傑夫的性命。」

「這是我應該做的,」醫生笑著回答。「不過,你們要注意,這個孩子即使痊癒,仍然要追蹤觀察,不可以大意。」

「醫生,您的意思是說,即使康復出院,仍然需要持續觀察嗎?」

「對,必須持續觀察十年。」

秀賢點頭。「我了解嚴重性,我會轉告傑夫的養父母,讓他們做好心理準備。」

醫生點頭微笑,然後轉身離開。

秀賢站在大樓門口,目送醫生的背影……

七天來,她瘦了很多。

這七天,不但孩子與死神搏鬥,她的內心,也沒有一天不在矛盾與痛苦中交戰。

現在,傑夫──也就是安安即將要出院……

也是她該回台灣,面對自己的時刻。

智芬到機場接機,一見到秀賢,她很驚訝。

「你瘦了很多,這一趙很辛苦對嗎?」她於心不忍。

「還好,只是搭飛機有點累。」秀賢淡淡回答。

智芬開車送秀賢回到公寓。

在車上,智芬已經大概問清楚安安的狀況。

「如果你留在美國照顧孩子,可行嗎?」車子開到公寓前,智芬問她。

秀賢明白智芬的意思。「現在安安的養父母在照顧他。等我把這邊的事情辦完,也許我會回美國,搬到附近,一起照顧安安。」她這麼回答。

智芬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問出口:「現在就離開台灣,難道不行嗎?」

秀賢轉頭看著她。「不行。」她平靜但冷淡地回答。

聽到這個答案,智芬頓時覺得呼吸困難。

秀賢看了她一會兒,然後回頭,瞪著前方幽幽地說起:「你知道嗎?本來,我覺得自己的心好像開始猶豫了。」

智芬傾聽著。

「可是,」秀賢往下說:「姐姐的靈魂,好像藉著安安生病這件事情在提醒我,絕對不可以放棄,絕對不可以對那個人心軟,更不可以猶豫!因為那樣的男人必須受到懲罰才可以,我必須要完成自己在姐姐墓前許下的承諾,無論遇到什麼事情都不能變得軟弱,一定要完成它!」

智芬揪著心,她的眉頭越皺越緊。「秀賢,你為什麼要這麼想?這根本是兩件事──」

「不是,這是同一件事。」她再一次回頭直視智芬,語調轉為激烈:「你根本不知道我內心的煎熬,這七天就像地獄一樣!我只要一想到安安有可能死掉,我的內心就愧疚得快要痛死!我不斷的祈禱,希望上帝不要帶走安安,不僅因為他只是一個孩子,更因為他是姐姐留在這世上唯一的骨肉!」

智芬啞口無言。

「你知道,安安現在雖然暫時沒有生命危險,但是他的病還要持續追蹤十年,每次只要一想到這裡我就心如刀割!這樣的感覺你能夠了解嗎?你真的可以體會我的感受嗎?!」秀賢的聲音哽咽,淚水像成串的珍珠一樣掉下來。「我一直想不通,為什麼這麼小的孩子要受到這種折磨,難道是因為在天上的姐姐感到絕望,所以想連她的小安安也一起帶走嗎?」

「秀賢……」智芬呆住了。

她從來沒有見過秀賢掉淚,以致張開了口,卻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

今天,她終於看到秀賢堅強的外表下,脆弱的內在。

秀賢抬手抹掉眼淚,語調轉為強硬。「不要再勸我,任何話都不要再說了!」仰起頭,她以堅定的語調對智芬說:「我不會再動搖,再也不會了!」

語畢,她轉身打開車門,下車。

智芬坐在車內,瞪著她走進公寓的纖瘦背影……

只能嘆氣。

回到家中,秀賢放下行李後為自己泡了一杯茶,之後打開電腦收信。

MSN信箱里寄來很多訊息,陸拓寫了很多留言,問她為什麼周六不在家?為什麼找下到她?為什麼聯絡不上她?為什麼……

他寫了很多為什麼,一封比一封還要急切,到最後,他的口氣是命令的、嚴肅的、生氣的。

秀賢關掉電腦。

她走到客廳,打開電視,手裡拿著遙控器,視而不見地盯著電視螢幕,沒有意識地轉檯……

突然間,一個熟悉的影像將她的注意力導引到螢光幕上。

沈竹芳與幾個有名的富家千金,一起到孤兒院探望院童的電視畫面,吸引了她的目光。

「沈小姐也來了?」記者趁機訪問她。

「是,我陪朋友一起來的。」

「沈小姐喜歡孩子嗎?」

「很喜歡。」

「結婚以後,打算生幾個孩子?」

沈竹芳露出羞怯的表情。「還不知道,這是以後的事情。」

「沈小姐這麼喜歡孩子,以後一定是稱職的母親。」

「希望是。」沈竹芳喜形於色,但仍然不忘落落大方地客套一番。

秀賢關掉電視。

在客廳坐了一會兒,然後她走回房間,打開一周末開機的手機,手機裡面有陸拓的電話。

她正要按撥號鍵的時候,手機先響了。

「喂?」

「終於打通了。」陸拓的聲音很冰冷。

秀賢沉默。

「收到我的留言了嗎?」他問她。

「回來才看到。」她回答。

他沉默幾秒。「你出門了?」

「對。」

「出門七天,不帶手機?也不帶電腦?」

「我出國了。」她這麼對他說:「這七天我到了加拿大,那是一個山明水秀的好地方。」

「為什麼突然出國?我們約好周六見面,你忘了?」他沉下聲。

「機票早就買好了,並不突然。」她撒謊,接著說:「周六沒辦法跟你見面,我也覺得很抱歉。」

「出國之前為什麼不打電話通知我?」

「我很快就回來,所以覺得不需要打電話。剛才,我本來正要打電話給你。」

他沉默。

「你生氣嗎?」她試探地問他。

「難道不該生氣?」

「如果你生氣,我就要掛電話了。」

他不答話。

「但是如果你不生氣的話,今天晚上,我們就可以見面。」

「我感覺你好像在哄小孩,而且認為必定會得逞。」

她笑了笑。「你到過加拿大這個國家嗎?」她突然問他。

他尚未回答,她繼續說下去:「這個國家的風景很美,空氣很好,而且最近幾年的經濟景氣也不錯,尤其房地產的景氣更好,如果有心人想利用這裡開放的經濟環境洗錢,那就糟糕了。」她甚至問他:「你對這裡的房市有興趣嗎?在這裡購買房地產,應該是不錯的投資。」

「現在,你想談投資?」他問,聲調沒有異樣。

「不是,我只是在你想到要跟我說什麼之前,隨便聊聊而已。」她這麼回答。

「下一次失蹤之前,記得事先通知我。」

她笑。「既然要失蹤,又怎麼能事先通知你?」

「難道你都不需要朋友?不需要陪伴?」他突然對她說:「告訴我,做人要怎麼樣才能不寂寞?」

「你怎麼突然說這種話?」

「如果你想失蹤,那麼,我可以陪你一起流浪。除非你不怕孤獨,不需要朋友。」

她沉默。

「沉默就是同意了?」

「不是,」她屏息。「因為你剛才說的話太噁心了,我不知道怎麼回答。」

他低笑。「會嗎?我覺得很感性。」

秀賢慢慢吐氣。「我要掛電話了。」

「我想跟你見面。」

「我再打電話給你。」她很快關掉手機,不給他說話的機會。

用力握緊手機,她眉頭緊皺。

她不喜歡他過於溫柔的口氣。

放下手機,她拿起桌上的話筒。

「喂?亞玟?我想跟你見面。」

「好,你什麼時候有空?」

「我都可以,你要上班,時間限制比較多。」

亞玟笑了笑。「好吧,那就今天下班以後,七點以後我有空,可以一起吃飯。」

「好,那麼七點以後在JJBeam見面,那是一家很有名的咖啡廳,那裡的手工咖啡很有名。」秀賢說。

「好,七點見了。」

「你到哪裡去了?好幾天都沒有你的電話,我打電話也找不到你。」在咖啡廳一見面,亞玟就問秀賢。

「我出國了,到美國。」對亞玟,她沒有說謊。

「為什麼突然到美國?去玩嗎?」

「不是,」秀賢的表情黯淡下來。「我姐姐的孩子生病了,我到美國去看他。」

「原來是這樣。」亞玟問:「情況還好嗎?」

「還好,已經沒事了,不過還要觀察。」

「那就好,以後父母多注意孩子的身體就好。」

「嗯。」秀賢笑了笑,沒多說什麼。

「這幾天你不在台灣,專訪就沒有進展了?」

「沒關係,這篇專訪年底才截稿。」

「也對。」

「你知道,我現在正在寫一本書嗎?」

「我知道呀,你之前提過,是新書嗎?」

「是新書,但不算是純粹的小說。」

「什麼意思?」亞玟問。

「這本書是我根據一名女性的日記,寫成的半自傳體小說。」

「真的嗎?聽起來很特別,你為什麼突然寫這樣的文章?」

「有很特別的理由,」秀賢說:「我想說的是,因為這樣的緣故,所以這本書我不會與出版社合作,在出版社出書。」

「你說清楚一點。」

「我想要自費出版。」

亞玟睜大眼睛。「你的意思是──」

「你可不可以幫我?我需要一個編輯,費用我會優惠算給你。」

亞玟愣了一會兒,然後才回神。「可是──不是,我的意思是,錢不是問題,只是你有知名度,就算是半自傳體式的小說,出版社也應該會看在你的知名度份上為你出版,何必要自費出版呢?」

「因為這本書,對我來說意義很特別。」秀賢告訴她。

亞玟看了她一會兒。「所以你不想把稿子交給出版社?」

「對,」秀賢說:「這件事我已經想很久了,其實一開始我就打算這麼做,因為我不能把這本稿子交給別人出版。」

亞玟笑了笑。「好,既然這本稿子這麼重要,你決定這樣也好,反正你有知名度,就算沒有出版社的協助,銷售量應該也不會太差。」

「不怕告訴你,」秀賢對她說:「其實我並不在乎銷售量的問題。」

「為什麼?」

秀賢吸了一口氣,表情嚴肅。「因為這本書很特別的關係,對我有特殊的意義,如果能夠順利出版,對我來說比較重要。」

「你的意思是,可能不能出版嗎?」

「對。」

「什麼原因?」

「因為內容的緣故,所以我才不能把這本稿子交給出版社,我不希望有麻煩,出版受到阻礙。」秀賢看著她,表情認真。「至於原因是什麼,現在我不想多做解釋,到時候你一定會知道原因。」

亞玟看了她半晌,然後點頭。「好,我知道了。」她不再多問,因為她想秀賢一定有現在不能說的原因。

「對了,那個沈竹芳,她好像在找你的麻煩,是嗎?」亞玟問她。

秀賢笑了笑。「你看到報紙了?」

「對,你怎麼還笑得出來,她動手打你一巴掌,難道你不在乎嗎?」

秀賢保持微笑,然後這麼說:「因為她比我還在乎,所以才會動手打我。」

「什麼意思?我好像被你搞糊塗了。」

「如果不了解,那就當我沒說好了。」她笑著對亞玟說。

「秀賢,」亞玟看了她一會兒,然後笑笑地對她說:「我覺得你任何時候看起來都很有自信,你微笑的樣子,看起來很迷人。」

「真的嗎?你也被我迷住了嗎?」秀賢笑。

「對呀,所以不論你要我做什麼,我都會幫你。」

秀賢笑出聲。「你說的是真的嗎?」

「當然呀!」亞玟也笑了。「我幹嘛要騙你,還要誇獎比自己優秀的女生,這可不是女人的本性。」

「你講話這麼直接,人家會以為我們有什麼曖昧關係。」

亞玟噗嗤一聲笑出來。「那又怎麼樣?反正你是作家,傳說作家都很奇怪,有一點跟普通人不一樣的地方,人家只會『噢,真的嗎?聽說作家都是這樣的!』根本就不會在意。」

秀賢又笑了。「原來我在你眼中是一個奇怪的人。」

「也不是啦,我之所以說作家很奇怪,是因為作家從事藝術工作,所以都很有個性嘛!」

「這是你心底的真心話嗎?」秀賢故意問她。

「當然啦!」

兩人相視而笑。

「但是我擔心,如果公司知道你在外面接案,可能會害你丟掉工作。」

「那也沒關係。反正畢業后我就一直工作,工作了好幾年,一直都沒有好好休息,如果公司知道要把我開除的話,那我就當做得到一個難得的長假好了。」

秀賢微笑。「這樣說起來,我好像還幫了你的忙。」

「嗯,可以這麼說。」

兩人又笑。

「你知道嗎?要泡一杯完美的手工咖啡,不是那麼容易的。」端起咖啡杯,秀賢對她說。

「我對咖啡不太了解,雖然我曾經喝過手工咖啡,覺得很特別,可是我知道那個很難,所以一直以來還是只知道喝咖啡而已。」亞玟說。

秀賢笑了笑。「學這個並不容易,要五年以上的時間,才能泡出一杯讓專家滿意的手工咖啡。」

「聽起來你好像對咖啡很了解?」

秀賢笑了笑。「我曾經學過這個,以前在咖啡廳打工,那個時候什麼都做,也學了不少東西。」

「以前你的生活很辛苦嗎?」

秀賢慢慢收起笑容。「也不是,」她說:「因為我是養女的關係,大學的時候我自己打工賺學費,生活不是很容易,但是也還好,因為我用很積極的心態工作,所以當時並不覺得辛苦。」她沒有多說什麼,只是輕描淡寫的解釋。

「除了泡咖啡之外,你還學過什麼?」亞玟很好奇。

「如果我們做一輩子的朋友,以後你慢慢就會知道了。」

「喔,你想賣關子嗎?」亞玟故意說。

秀賢微笑。「不是,因為這樣比較有趣嘛!」

」對了,我們都沒出去玩過,下次我們一起出去玩好嗎?」

「好,划獨木舟怎麼樣?」

「划獨木舟?」

「嗯。」秀賢笑。

亞玟皺起眉頭。「這個運動聽起來好特別。」

「等你被公司開除以後,我就帶你去划獨木舟好了。」秀賢笑著這麼對她說。

亞玟苦笑,有點期待又有點怕受傷害。

她從小在都市長大,一輩子沒有離開過都市,對於泛舟,還真是一點概念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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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火 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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