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第二十一章

「我原就不想娶妻,是她非要撞上來,我對她本就無情。」他嘆了一聲,「儀仁,我同她圓房,實在是有原因的……」他停頓下來,摟住她,半晌才說:「出海剿寇,再短也總要個一兩年,我放心不下你……是,我是自私,我希望你被照顧得好好的,才出此下策,打算安撫她,到底過門了兩年多,沒圓房確實說不過去……高儀仁,你真是來折磨我的,當初別逼我娶妻,該有多好。」他吻了吻她額頭。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這才是他最憂慮的。若不能站在朝堂上的最高位,他害怕保不住她……這是他沒說出口的。他們的關係在檯面上是母子,萬一他們的事走漏出去,在別人眼裡,他們就是亂了人倫綱常……他一定要站上最高的位置,讓別人動不得他,自然也動不了她分毫,哪怕要不擇手段,他也義無反顧。

她默默挨在他懷裡,她覺得柳蘭芳的事這樣不對,可是這個結又該怎麼解?她思緒如脫韁野馬狂奔亂竄,一團紊亂,他們之間似乎越來越複雜了……

「回去后,過兩日我就出城,到鄰近金陵城郊駐軍處,練兵兩月,每隔四五日才能回府一趟,你要仔細照顧自己,有事讓秋陽送信,我會交代他。冬武我會帶著,我不放心留他在府里。至於春綠,她是你的丫鬟,你看著辦,信得過就留,信不過就交給我……」

「我信得過春綠,她對我忠心耿耿的,絕不會背叛我。」

「嗯……你不知道如果可以的話,我多希望給你名分,可惜……這輩子恐怕是沒辦法了,不管怎麼樣,至少我們在一起。今生讓你委屈,來世我必不負你。」

她不知該如何回應他,一步走錯步步錯,委屈的又何止她一人?

「儀仁,我的心這輩子真的只容得下你一人,你信我。」

有些一直壓著的酸楚,在他忽然脫口而出的溫柔話語里,消散了。

只是不知為何,她的心隱隱不安,彷彿有看不見的風暴,一步步朝他們而來。

「你別出海剿寇,好不好?」

「我一定要去,你不用擔心,我保證安然歸來。」他明白她的憂慮,但他非去不可。

「我不要榮華富貴……」她搖頭說。

「儀仁……」他欲言又止,最終什麼也沒說。

馬車緩緩前行,終於來到金陵城前,他們安靜分開,相對而坐,交會的視線有說不出的纏綿,她眼眶微微發熱,兩個月像場幽微甜蜜的夢,一晃而過。

「到了。」他掀簾,朝她伸手。

他們的終點,是不是也到了?高儀仁腦中閃過這念頭,卻笑著牽起他的手下了馬車。

柳蘭芳在東院梧桐樹下,袖裡一雙手緊握成拳,面色煞白。

現下是她該向高儀仁請安的時辰,可她的腳就是沒法兒踏進房裡一步。

隨她陪嫁至余家的貼身丫鬟白羽,低頭站在她身邊,呼吸壓得極輕。

「冬武確實說看見姑爺抱了……那個女人?」柳蘭芳至今仍無法接受聽到的,只覺那是一場荒唐可怕的惡夢。

「確實看見了,奴婢問冬武他們一路去杭州可有發生什麼特別的事,冬武說他們先去蘇州租了一座小宅院住一個月,才往南回杭州城,一路停停走走,姑爺帶著那個女人遊山玩水,他們只在杭州城待三天,往金陵回來路上也是停停走走地玩。奴婢覺得不對勁,又追問冬武。可有看到其他特別的事?冬武脫口說住蘇州府第一日,不小心撞見姑爺在房裡抱著那個女人……姑爺罰了他半月銀子,特別交代他不準說出去,春綠也看見了。

「冬武原不肯再說,是奴婢見他神情有異,強逼他許久,要脅若他不說,主子絕不會准奴婢同他的婚事,他猶豫好半天才說。奴婢乍聽完也不敢相信,可冬武說,這兩月他們在外頭,姑爺對那個女人像是對待自己的娘子那樣唬寒問暖。每回用膳,姑爺總是先替那女人盛飯布菜,不讓貼身丫鬟動手,有時那女人胃口不好,姑爺便親手一口一口哄勸餵食,壓根不顧他人眼光……」白羽低頭,這些話她其實已說過許多次,可大小姐不停的問她仍只能回。

幾日前冬武同姑爺回府,來找她敘話,說姑爺要帶他出海剿寇,也許這一去就回不來,他們講了許久的話,後來被她問出驚天的秘密。

她難以置信,於是仔細跟幾個在東院洒掃的老僕婦打聽,塞了不少銀子,才探聽到往常姑爺每日天未亮就讓春綠夏荷備早膳送到東院,日日陪夫人用過早膳后才出門上朝。

接著她又四處向余府里的奴僕打探,更加確定冬武的話無誤,她昨晚才稟了大小姐。

她曉得大小姐不肯相信,她剛聽到時也不想相信,這麼可怕又齷齪的事,誰能想得到?

夫人跟姑爺竟然……太可怕了……那是亂倫啊!

大小姐嫁入余府後,姑爺卻說等大小姐能完全掌家、理帳,才願意同大小姐圓房,大小姐不懂,這人口簡單的余府,有什麼需要管的?往來的也非高門大戶,需要注意什麼往來呢?

至於理帳,帳本自有帳房管著,又哪裡需要她?便不願意親手打理這些,誰知大小姐每每同姑爺這麼說,姑爺總是冷冷望著大小姐,不言不語,冷待了大小姐兩年多。

半月前姑爺與夫人省親回府後,姑爺終於同大小姐圓房,可好光景也才一日,那日後姑爺不再進大小姐的房。

她一直想不通,姑爺怎狠得下心冷待大小姐!論才情樣貌,她敢說整座金陵城找不到比大小姐更好的姑娘,何況論家世,大小姐可是當今吏部尚書嫡長女,以老爺在朝堂上的勢力,多少人巴不得攀上親事,當初來柳家求親的媒人婆多到可以踏破柳家大門門檻!

若非大小姐死心塌地喜歡上了姑爺,大小姐也不會低嫁進余家。

而現在她終於懂了,掌家理帳只是借口,真正的原因實在太噁心人了……

「大小姐,要不要奴婢回去一趟跟老爺說說這事兒?」白羽聲音極輕地說。

「不成!這事若傳出去,我還要不要做人?還有他的前途也毀了!所以絕對不能讓爹知道。爹十分看重他,

爹說過他將來成就的必定超越自己,讓我好好抓住他的心,你忘了嗎?」

「奴婢沒忘,可是姑爺他……」

「這事我會解決!他不在府上的日子可長了,懲治賤人的方法多得是!」柳蘭芳恨道。

「大小姐打算如何?」

「先讓賤人吃幾天冷食,這都快開春了,炭火也別往東院送,她既然怕冷,就讓她好好怕著。」她唇邊露出殘虐微笑。若不是為棠騏的前途著想,那低賤的女人是不用活了!

「可等姑爺回府知道了……」白羽遲疑。

「姑爺練兵回來時自然讓她用好吃好,她若要告狀,我自有說法,這幾日把東院的余府舊奴換一批我信得過的,明白我意思嗎?你直接回尚書府一趟,讓我娘撥二十個仆婢過來,要伶俐好使口風緊的,這兩日把府里的仆婢全換了。」

「林總管那邊怎麼說?」白羽問。

「林平那邊由我去跟他說。」

「奴婢現在就回尚書府。」白羽福身道。

「快去快回。」柳蘭芳滿懷憤恨,等不及想讓高儀仁受罪。

很快的,五日過去。

春綠神色惶然地跪在高儀仁面前,聲音顫抖,眼眶通紅。

「夫人,管炭的王嬤嬤說近日炭貴,加上快開春了,府里不買炭……」

高儀仁坐在窗邊看書,眉眼不抬分毫,平平淡淡反問:「已經五天拿不到炭火,你怎麼不死心?日日去問,何苦呢?」

「夫人身子弱受不得冷,雖說快開春了,可天氣仍是極寒,奴婢擔心夫人受不住。」

高儀仁終於放下書卷,一旁夏荷捧來一杯用手捂了許久的涼水,高儀仁接過來,稍稍啜了一小口,就低咳兩聲。

「哪裡受不住,我沒事,倒是你,不必為我三番兩次找罵挨受委屈,看人臉色。」

「夫人,奴婢不委屈。」春綠紅著眼睛搖頭。

「我說別跪了,你跪再久,炭火也不會來啊。」高儀仁才作勢要笑,又低咳兩聲,這爛身體……她不文雅地將雙腳窩在椅子上,攏攏覆在身上的毛毯。

「夫人哪裡吃過這種苦,為什麼不讓奴婢找秋陽送信給大少爺?已經五天了,不只拿不到炭火,連熱食熱水也沒有,夫人又堅持要日日擦身,夫人求求您,送信給大少爺吧……奴婢不信炭火貴到余府買不起,連柴薪都沒更是荒唐!」春綠氣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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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了上司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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