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七章 沉陷(三)

第二百六十七章 沉陷(三)

韓楚衛召來了金志柏。

龍田德普和春江花月夜,現在都處於被查封狀態,金志柏被警方告知,不準離開興陽,隨手聽候傳訊。

本來他也沒準備走的,所以,就暫時留了下來。

現在,還不是走的時候。一旦走了,不僅警方對他的行動可能立刻升級,他對手下的行動,也可能失去控制。

剛子被廣田警方拘留後,供出了張善水。張善水見剛子失手,立刻預料到了自己將被供出,所以,很快就失蹤了。

此前,金志柏手下的弟兄,基本上都是由張善水來管理的。失去了這個的手下,金志柏就不得不自己出面了。

這幾天,手下們回收貸款的進展,還是比較有成效的。已經收回了一億多,還有不少車輛、房屋、首飾和貨物。這些東西要變現,還需要一段時間。

雖然現在跟馮四海已經鬧僵了,但是,金志柏並不害怕馮四海會對自己有什麼不利之處。相反,有些事情,馮四海還得罩著他。

所謂光腳不怕穿鞋的,說的就是這種情況。

現在,金志柏甚至希望馮四海不要垮台。垮台了,對他就毫無用處了。甚至豁出去,拉著他一起下水。

馮四海不垮台,因為有把柄在自己手裡,反而可以要挾他為自己服務。

以前,這種利益關係,還有兄弟之情這個光環,顯得有些溫情,現在,臉皮撕破了,就純粹是互相利用、制約的交易了。

龍田德普交出的賬目,自然是一套假賬。其中那些中小投資者的資料,都是真實的。

一些大的投資者,尤其是那些官員和國有公司的高管們的資料,則被過濾留了下來。

這些人的錢,都是來源不明,見不得光的。一旦暴露出去,就可能引來調查,他們的仕途,就可能戛然而止。

所以,現在金志柏根本就不怕他們再來追討了。相反,現在手握的這些資料,就是可以隨時刺向那些人心臟的一把尖刀。

只要自己願意,就可以把他們拉下馬來。金志柏現在已經在計劃著,如何從這些人的身上,再敲出一筆錢財的事情了。

以前,金志柏想保住龍田德普和春江花月夜時,想保住自己在興陽的地位和威望時,這些人可以要挾他還錢。

但是,一旦金志柏不想要這些東西時,局勢立刻就反轉過來,變成金志柏要挾他們了。

原來,關鍵時刻,比的是誰更敢於犧牲。敢於犧牲的,才是最後的贏家。

小萱走了,說是要到首都進修去了。

金志柏沒有任何阻攔,他知道,這是必然的結局。他也沒有任何怨恨,甚至都不認為這是小萱在他落難時拋棄了他。儘管事實上確實是這麼回事。

在他看來,這是非常正常的事兒。

至於他給小萱的那套房子,他就更不在乎了。

小萱以為那就是她的了。但是,只要龍田德普一清算,資不抵債,那套房子,就會作為不當得利,被追回去。小萱根本就得不到。

老婆提出跟他離婚了,金志柏沒有猶豫就同意了。他甚至很高興。因為即使老婆不提出來,他也會提出來。

離了婚,財產就可以分割了。這樣,不僅在老婆名下的財產可以保住,將來金志柏留下了什麼債務,也就跟老婆無關了。

老婆以後怎麼樣,他無所謂。但是,老婆手裡有了錢,他的兒子就可以繼續接受良好的教育,將來會過上體面人的生活。這才是最重要的。

父親那邊,已經進入肺癌晚期,處於生命殘留階段。因為金忠現在是龍田德普的法定代表人,所以,警察也到醫院去找了一次。

但是,只去了一次,他們就再也不去了。因為金忠已經神智不清,不能說話了。

一直忠心耿耿的張善水,已經到國外去躲風頭了。

他的手下們,也不像以前那樣,隨叫隨到了。現在幫他收賬的那些人,需要靠提成來刺激,才能為他賣力。

金志柏已經沒有朋友了。

不過,他沒有為此怨天尤人。這就是混世界的常態。這種事兒,他見的多了。關鍵的時候,還是得靠自己。

至於韓楚衛,金志柏現在把他定位為半個朋友和一個合作夥伴。

半個朋友,是因為兩人現在還沒有撕破臉皮,還彼此都留有最後的情面。

現在兩人都面臨著嚴峻的挑戰,都必須應對自己的危機。等到危機過後,不再為財務上的事兒發愁之後,或許可以再次撿起友情。

在彼此有財務往來,但沒有財務自由的情況下談友情,實在是一件奢侈的事兒。

合作夥伴,就簡單得多了。你買我買,你情我願,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兩不相欠。以利益為取捨標準,不摻雜任何感情因素。完全就是做生意。

現在,金志柏跟韓楚衛談的,就是一件生意。

金志柏面前的茶几上,放著一張名片。

「福滿樓」酒家,郭興亮。下面是聯繫電話。

竟然是這麼一個小人物?他怎麼會得罪了韓公子?兩人根本就不再一個層次上,搭不上界啊?

金志柏本來以為,象韓公子這樣的人,想對付的,至少也應該是有點兒分量的對手,沒想到,竟然會是這麼一個鄉下佬兒。

既然是交易,雙方就都有選擇權。韓楚衛可以選別人,也可以選金志柏。

金志柏可以選擇做,也可以選擇不做。

金志柏知道,現在是聖林在對付他和韓楚衛。也曾經想過,要對付聖林,事實上,他也派剛子去對付秦望舒了,目的就是給聖林一個警告。

但是,也就僅僅是警告而已。他還沒有想過要跟聖林正面作戰。不僅是不知道聖林在什麼地方,更是因為,他知道,自己不是聖林的對手。

如果是韓楚衛叫他去殺聖林,或者聖林的手下,金志柏就準備一口拒絕了。他雖然跟聖林有仇,但是,明擺著送死的事兒,他還是不會幹的。

現在殺這麼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就不一樣了。

一瞬間,金志柏決定,接下這單生意。

至於韓楚衛為什麼要殺這個人,則不是他關心的事兒,也不是他該問的事兒。

「他經常會到鄉下去收華子魚,那裡或許會僻靜些。」

韓楚衛語氣平靜,像是在說著一件與己無關的事。

「我知道該怎麼做了。多少錢?」

「300萬金幣,如何?」

「少了點兒,畢竟是一條人命,敢下手的人不多。」

「那就500萬。」

「成交。」

「做的乾淨點兒。」

「放心,我的人很專業的。」

那要看碰上誰了。碰上聖林的人,我的人是業餘的。要是碰上這個,就是專業的了。

從韓楚衛那裡出來之後,金志柏到了「福滿樓」酒家,吃了飯,順便又仔細地觀察了一下郭興亮。

郭興亮個子不高,也比較瘦,走路不穩,年紀也大了。最主要的是,他的臉上沒有兇悍之氣和一種堅毅的神態。

這種人,就是屬於那種欺軟怕硬的角色。生死關頭,不會拚死抵抗,或者逃跑,或者跪地求饒,很好對付的。

500萬金幣,雖然不多,但是,對付這樣一個人,卻已經算是溢價了。

等到吃完飯走出「福滿樓」時,金志柏決定了,這件事兒,還是自己親自來干。

這自然是他權衡利弊的結果。

首先,現在可靠的人不多了。

手下那些兄弟,叫他們出去要個帳,看個場子,看誰不用順眼,修理一頓,都有的是人干。

但是,殺人這種人命關天的事兒,就不一樣了。

剛子去襲擊秦望舒不成,按照法律上來說,也就是個犯罪未遂,其實判不了多少的,頂多一兩年,也就出來了。

但是,剛子一進去,就把張善水給供出來了。可見,剛子沒綱,根本就經不起考驗。

以前的那些勇猛表現,只不過是在佔據了絕對優勢的情況下,遇上了膽小怕事的,虛張聲勢的表象罷了。

其次,這單生意,性價比很高。對付郭興亮這樣的一個低價值目標,500萬金幣,實在是太合算了。

要是在幾天以前,這樣的事兒,金志柏是不會幹的。那時候,他還是興陽商界呼風喚雨的人物。但是,現在不是了。

人得面對現實,在低谷的時候,就得勇於放下身段,能伸能屈,積蓄力量,這才是干大事的風格。

上次自己神不知鬼不覺地殺了陳余,輕易的就找了聖林當替死鬼。就算是聖林懷疑自己,就算是他手下有幾千雇傭兵,又能怎麼樣?現在回來了,還不是只敢在背後搗鬼?自己不還是在興陽的大街上自由徜徉?

為什麼?他沒有證據證明是我殺了陳余!

上次殺了陳余后,就迎來了事業上的高峰。現在,韓公子正在張羅桃花溝的事兒,那可是一件大事兒,蘊藏著無限商機。自己把他的錢痛痛快快地給了,現在又給他辦了這件事兒,將來,再藉助他的力量,說不定又能一飛衝天。

人,就是要有自信。越是低谷的時候,越是要有自信。

有自信,不一定都是好事兒。往往還會犯錯誤。

金志柏就在殺了陳余之後,就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

這個錯誤,就是他殺了陳余之後,扔在棚戶區那個鍋爐房裡的皮箱、衣服和車座椅套。

趙玉棠帶人勘察了現場之後,把這些東西拿回去,到鑒定中心進行了鑒定,發現那些東西上的點狀物,是血跡。

經過與省警察廳的協調,聖林案的案卷,現在已經移交到了第一監獄的手中。裡面關於陳余被殺的現場勘查報告,也正在鑒定中心這裡,進行比對。

如果從鍋爐房裡得到的那些東西上的血跡,與陳余的血跡的DNA結果相符,那就證明,這是陳余的血液留下來的。

此前,趙玉棠已經找到陳余離婚的老婆,證明了那些東西不是陳余的。既然不是陳余的,就是別人的,也就是說,有極大的可能,就是兇手的。

那套座椅套,是羅斯羅斯牌車的專用椅套。因為小王是個車迷,所以,一眼就認出來了。

這種車,屬於頂級豪車。在整個星江省,一共也不過就十幾台。所以,追查這個線索的難度,就小了許多。

興陽乃至整個星江省,都沒有經銷羅斯羅斯牌車的,只有臨近的羅江有一家。

小王就去追查這條線索了,現在回來了。

「已經查清楚了,金志柏的羅斯羅斯轎車,就是在羅江買的。在這個時間,金志柏曾經到**店裡去買了一套新的椅套。這是當時的電子**列印件,你看這個時間,正好是陳余案發生后的第三天。」

「至於咱們手裡的這個椅套是不是這種車上的,因為沒有實物,他們給不出結論。不過,如果拿去了,他們倒是願意給鑒定一下。」

小王一口氣說完,露出得意的神色。

「嗯,小王乾的不錯。」

趙玉棠隨口誇了一句。

唉,現在的孩子,干點兒事兒,就等著你誇獎,真是沒有自信。

「只是不錯?」

「能從我嘴裡說出不錯,你就高興吧。我說的不錯,就相當於別人說的很棒了。」

「既然如此,我就再說一件事兒。二中的王坤給我來信兒了,他說,想見我們一下。」

「什麼時候?」

「時間由我們選,他那邊,隨時可以的。我想,他是願意開口了。」

「好,這邊完事兒,我們就過去。」

「另外還有一個壞消息。」

「呃?」

「剛才小呂說,他把金志柏給跟丟了。」

「怎麼搞得?跟個人都跟丟了。你去跟小呂會和,儘快把人給找出來。」

「那王坤這邊?」

「我跟老徐去,去吧。」

小王剛走,鑒定結果就出來了。

正如所料,那些血跡,跟陳余的,完全吻合。

自此可以證明,穿過或者擁有這些東西的人,很可能就是殺死陳余的兇手。

在王坤那裡,也取得了重大突破。王坤果然偷偷地複製了一份拆遷現場的視頻。雖然現場很嘈雜,但是,還是可以聽見有人喊叫:壓死他,壓死他的聲音。

據王坤說,那就是金志柏的聲音。但是,光是這樣說,證據還不充分。

不過,這個問題,解決起來就比較簡單;鑒定一下就可以了。

所有的證據,都指向了金志柏。事實越來越清晰,證據越來越充分。但是,證據鏈上,還缺乏非常關鍵的一環。

那就是陳余的電話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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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兵王會算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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