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八十三章 丟失
「好,好。」秦槐遠兩隻手被兩個小外孫拉著,彎著腰配合著孩子們的身高,往第二輛馬車去。
秦宜寧與寄雲、冰糖已到了馬車旁,吩咐乳母將孩子們抱了下來。
暄哥兒和昀姐兒都穿著紅色的小襖,脖子上掛著金項圈,腕子上帶著小銀鐲,小臉白嫩,眼睛黑亮亮的,就像是兩個招財娃娃,見了人也不怕生,都瞪著大眼睛往秦槐遠這裡看,還會咧著嘴笑。
秦槐遠喜歡的眼睛都亮了,卻只矜持的看了看,點頭道:「很可愛,很像你。」
「我也覺得。」秦宜寧也笑。
昭哥兒和晗哥兒的模樣,一個像逄梟,一個像她,暄哥兒和昀姐兒卻長得都像她。
逄梟湊在一旁,伸長脖子看了看,眼裡同樣是滿溢出的喜歡。但是看了看一旁的昭哥兒和晗哥兒,他也只是摸了摸兩個孩子的小手,轉而對秦宜寧道:「辛苦你了。」
這一聲辛苦著實沉重非常,秦宜寧當日所受的苦是雙份,之後又經歷過九死一生才能有今日重逢,秦宜寧自己能活下來已是僥倖,更何況她還將兩個孩子照顧的這樣好。
謝岳與徐渭之早在一旁聊了一會兒,謝岳便由徐渭之引著到近前來給秦槐遠行禮。
「秦公安好。」
秦槐遠忙還禮,雙手攙扶著謝岳的手臂,隨即施了一禮,「這些日,著實多謝先生對小女的照拂。若無先生謀划,小女怕性命不保了。」
謝岳受寵若驚,急忙還禮:「秦公言重,王妃聰慧善謀,老朽不過是聽從王妃的吩咐罷了,老朽拙見淺薄,哪裡敢提謀划二字?秦公勿要羞煞老朽了。」
秦槐遠忙搖頭,又感謝了一番,將謝岳說的臉色上漲紅,連連擺手,心裡卻是極為熨帖。
又什麼人會不希望自己得到主家的重視呢?何況他對待逄梟與秦宜寧,素來都真心實意竭盡全力。
一行人小聚片刻,便要啟程回軍營去。昭哥兒和晗哥兒一見了逄梟,就猴兒爬樹似的賴在逄梟的身上不肯下來。
「爹爹帶我騎馬。」
「我也要爹爹帶我騎馬!」
秦宜寧笑道:「馬上危險,還是跟娘親去乘馬車吧?」
「不嘛!」晗哥兒扭著小身子去摟逄梟的脖子。身昭哥兒索性沿著逄梟的手臂往他肩膀上爬。
逄梟抱著一個,扛著一個,粲然笑道:「沒事,放心吧,我帶著他們摔不著的。」
季澤宇不放心,騎著白雲策馬靠近,「你們誰願意跟著我騎馬?」
虎子也將逄梟的烏雲牽了過來。
身昭哥兒看了看白雲在陽光下泛著淡淡的一層銀光的毛皮,猶豫的開口:「季叔,我想坐白馬。」
季澤宇笑著策馬靠近,手臂一撈,就將昭哥兒摟在了自己身前。逄梟則扛著晗哥兒飛身一躍,翩然躍上馬背,將晗哥兒歡喜的直嚷嚷:「飛高高了!飛高高了!」
「駕!」
一黑一白兩匹馬先往軍營絕塵而去。
秦宜寧無奈失笑,與秦槐遠等人上了馬車,在穆靜湖、虎子等人的隨同之下也向著軍營的方向而去。
逄梟一家團聚歡聲笑語不同,此時的李啟天正煩躁的在御書房來回踱步。
暗探面色焦急的低聲道:「聖上,派遣去接洽定國公的暗探至今還沒有消息傳回,雷、宋兩位大人也轉投入逄梟手下,接下來應該怎麼辦?」
李啟天面色沉重。
三十萬大軍壓境,竟沒廢一兵一卒就橫穿過所有的城鎮,刀子一般斜插進大周的心臟。
他手下兵馬有限,若是派出去迎敵,無異於螳臂當車,有限的人馬就只能留下守城。
逄梟的人馬還遠時,那種恐慌感還不似眼下這般強烈。逄梟越來越近,三十萬大軍壓境就像頭頂有千斤巨石懸著,隨時都有可能落下來將人砸成肉泥。這種逐漸走向絕境,不知滅亡幾時到來的焦慮,著實讓人難以承受。
「這該如何是好……」李啟天不自禁呢喃。
他如今已發不出怒氣了,心裡只被恐慌沾滿。
暗探垂眸,斟酌著言語道:「聖上,若不能將逄梟一舉斬殺,最好是尋個和解的法子吧。」
和解?說的好聽,不就是讓他去與逄梟求和嗎。
近些日,這已不是第一個人與他提起了。從一開始的羞辱、憤怒,到如今的迷茫、絕望,心態的轉變也不過是幾天的時間,原來承認自己的失敗和弱小也並不是那麼難。
如此可悲。著實可笑。
「他已有問鼎天下的實力,怎會輕易接受和解?況且,在朕拿不出能夠比『天下至尊』還要令人誘惑的條件時,他們又憑什麼與朕和解?」
暗探一陣沉默,半晌後方小心翼翼的道:「既如此,就只剩下一個辦法了。三十六計,走為上計。」
李啟天眉頭跳了跳。
若是平日,他早就將人拉出去斬了。
可如今他身邊能用之人越來越少,朝臣們這些日連一個像樣的辦法也沒有想出來,李啟天早已不能說將人拉出去砍了就下旨。
「朕是天子,即便國破,也不能屈服。」李啟天抿著唇,倔強的道,「身否則,朕將來如何面對列祖列宗?」
暗探聞言一窒,心內腹誹不已:又不是祖宗的基業,不過是造反得來的,還真的當做祖輩傳來的了?
「此時還是保存自己為上,聖上,留的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啊。」
逄梟在這些臣屬的眼中,便是如此令人懼怕的存在?懼怕到絲毫反抗的心思都沒有?
轉念一想,三十萬大軍壓境,兵馬上人數懸殊,加之對方又有兩位戰神壓陣,又哪裡能提起心思去反抗?
這一戰,已是未戰先敗了。
若真的逃走,他往後如何能抬起頭做人?
可若不逃,待到逄梟大軍一至,他豈不是真的要死在逄梟那廝手中?
就在這時,御書房外忽然傳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隨即是一聲尖銳的哭叫:「聖上!聖上!」
李啟天本就在憂慮之中,忽而聽見這一聲,唬的心頭一個激靈。
「什麼事!」李啟天沉聲問。
熊金水與小內侍們去推開殿門,就見皇后披散長發滿面淚痕的撲了進來,行的太急,還被高高的門檻絆了一跤,猝不及防的發出沉悶的一聲響。
可皇後顧不得了。
「聖上,不好了!顥哥兒,顥哥兒不見了!顥哥兒不見了!」
李啟天倏然睜大了雙眼,不可置信的道:「怎麼可能!跟著他的人呢!」
「顥哥兒今日放課的時辰就沒來臣妾宮中用飯,臣妾左等右等不見人,就命身邊的人出去尋找,不多時就找到了跟著顥哥兒的小內侍,說是,說是顥哥兒在御花園裡走失了!」皇后大哭著跪地磕頭,「求求聖上,臣妾只有這麼一個顥哥兒啊!求聖上快命人去找找!現在這般緊要關頭,若是有什麼人抓了顥哥兒去,孩子哪裡還能有命在!」
李啟天當即吩咐:「立即著人去查!」
「是!」暗探顧不上其他,趕忙帶著人去尋找皇子下落。
皇后癱坐在地,捂著臉哀哀哭泣,「聖上,到底是誰,到底是誰!您說顥哥兒會不會……若是顥哥兒有個萬一,臣妾還怎麼活!」
李啟天滿地亂轉,咬牙切齒的道:「必定是逄之曦!」
皇后的哭聲頓了一瞬,才繼續抽噎,「會是他?平日看起來,他也不像是這樣對著稚童下手的人。」
「他還看似忠良呢!結果如何?糾結是那十萬大軍兵臨城下,意圖謀反!我看他抓了顥哥兒,無非是為了多一個條件能夠要挾朕!」
皇后抹著淚道:「聖上,他若是想打進來,直接大軍開進便是了,為什麼還要對我的兒子下手?他的人若能在宮裡自由行走,對咱們的顥哥兒下手,說句不中聽的,聖上的安全豈不是也沒有了保障?怕不是朝中有誰動了歹念,看逄梟那廝來的兇猛,就想帶著顥哥兒去投誠,也未可知!」
李啟天聽的眉頭微皺眉,「皇後為何要為逄梟說話?」
皇后呼吸一窒,隨即便抽噎著道:「聖上為何這樣說!丟了的是臣妾的兒子啊!臣妾怎會為敵人說話?臣妾只是不想找錯了方向,耽擱了尋找顥哥兒的最佳時機!」
抓著心口,皇后哭的癱軟在地,「顥哥兒,我的顥哥兒啊!」
母哭子,悲泣之聲著實令人心酸不已。
李啟天也意識到自己方才太過多疑,上前去攙扶起皇后。
雖然這女人已人老珠黃,平日在她的身上也得不到什麼趣兒,可到了危難之際,才看得出到底什麼人才真正靠得住,才會對他不離不棄。
李啟天難得的將皇后擁入懷中,安撫的拍了拍她的背,「朕一定會將顥哥兒找回來!」
皇後有些意外,身子僵硬了一下才放鬆下來,靠在李啟天的肩頭身,軟聲抽噎著,「臣妾知道,顥哥兒也是聖上的心頭肉,又怎麼會棄之不顧?臣妾只是傷心,到底是什麼人如此狠心,竟然會對這麼小的孩子下手?」
李啟天也在疑惑,若不是逄梟,還能有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