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緣滅緣起(下)
李奇言在寨子外轉了一圈,愣是沒有找到塗艾的影子,難為情的場面倒是見了不少。就在剛才轉悠的一小會兒里,他就至少得罪了20個人,因為他看到了對方憤慨莫名的表情,還有他們認出「軟蛋奇」之後的嘲笑意味。不知道明天從這些被打擾了好事的人嘴裡,又會說出多少令他無地自容的流言蜚語。他實在沒有勇氣繼續找了,而且站崗的人也警告過他幾次了,要是再「搗亂」下去,說不定真的要被抓出去打板子。對了,這裡好像沒有打板子的習慣,貌似常用的就是餓飯、鞭撻和割喉。這三樣,隨便哪樣李奇言都受不了。
好在這秋晚的野外,又被趕走了毒蛇猛獸,還真是清幽得可愛。月朗星稀,樹影婆娑,涼爽的清風送來情話細語,如果真的有伊甸園,估計也不比這裡好多少了。走著走著,李奇言騷勁兒就犯了,一種想要吟詩的衝動油然而生,可是他怎麼也想不出一首能記全的詩,端的憋得慌。
不多時,李奇言便走上了一塊月光下白得耀眼的大石頭。石頭下面有水聲傳來,這下面大概就是沛水了。說來好笑,沛族先祖剛遷來這裡的時候,看這河水勢泱泱,便名之沛水,自己也命名為沛族,卻沒想到這條小河只是弱小的上游,水流順著這裡波濤滾滾而去,越來越寬廣,一直延綿到地平線的盡頭。誰也沒有看到過這條河的終點,誰也不知道這條河到底有多長,它也終於有跟自己身份相配的名字——沛河。不過烏族有人似乎探索過這條河的下游,據說這一路過去,全是莽莽蒼蒼的荒原,草長獸肥,野狼成群。現在的李奇言,看著月光下朦朦朧朧的曠野,也有一種「欲窮千里目,更上一層樓」的感覺了。
李奇言好奇地爬到石頭邊一看,嚇了一跳。乖乖,下面黑乎乎的,貌似還見不到底,只聽見潺潺響著的水流從下面經過。
在這裡跳下去會不會死呢?李奇言想。嗯,反正根據我的上次的經驗,這不會像夢裡一樣沒感覺。如果我跳下去真的摔死了,就說明我是真的穿越了。如果我摔下去死了,然後發現我出現在墓地里,看到的一切都是黑白的,然後找到我屍體就復活了,那就肯定是在遊戲里。不過,最怕的是我沒有摔死,還是像上次那樣摔得只剩一口氣,那就什麼都不知道,還要白白遭罪了。
在這個月明星稀的夜晚,原始人哲學家、思想家李奇言,就這樣思考著一個足以改變人類歷史的試驗。這個試驗將撥開21世紀的科學家幻想家八卦家們眼前關於「穿越時空」話題的迷霧,朝著更為廣闊的理論空間高歌猛進。此時的李奇言進一步就是真理,退一步就是迷惘。如果沛族記事長老幸長老知道塗奇的偉大試驗,必定會用最隆重的祭禮,在史詩壁畫上記下濃墨重彩的一筆。
不過李奇言是個謹慎的人。因為在這個試驗中我可能發生不測,所以我需要一個助手來幫我記下這個試驗的過程和結果了,這個人既要懂得我的試驗結果的價值,又要沒有謀殺我的企圖。而且,這個人還要能夠確保這份試驗記錄可以保存數千年,直到下一個21世紀被考古學家發掘出來。到那時,考古學家們發掘出一塊石板,然後花了幾十年的時間終於辨讀出上面的一句話:「你們別扯淡了,老子的真的穿越到了原始社會。穿越都是真的!」科學家們拿著寶貴的石板,想到得出這個結論的偉大先賢已經死掉了幾千年,那是一個多麼滄桑的唏噓場面啊……
李奇言在石頭上躺著,看著月亮沉下后漸漸出現的星星,想著想著,漸漸的就有股昏昏欲睡的感覺。不過念頭裡最後一點清醒告訴他,在這裡睡著了可能會遇到動物。其他地方都有人了,就這裡冷清,說不定被趕走的野物就會到這兒來。得,找別的地方吧。李奇言四下一看,有一棵大樹!當即哧溜哧溜地爬上去了。
李奇言在第一層大樹枝上坐下,突然覺得有什麼東西絆著自己的頭髮。抬頭一看!上面的樹枝上掛著一個人的腳!李奇言全身汗毛一豎!有人自殺?他張開嘴想叫,可是怎麼也叫不出來。手本能地一松,他在樹枝上站不穩了,晃了幾下,差點掉下去,看看下面的高度,又驚出一身汗來。
等眼睛適應了樹冠內的光線,他才看清這樹杈上坐著的居然是他那洞房失敗后將他踢傷的小娘子步華兔。此刻步華兔MM坐在樹杈上,一隻手垂著,一隻手挽樹枝,頭靠在樹榦上居然就呼嚕呼嚕地睡著了。
有點意思!李奇言樂了,伸手揪她耳朵,沒有反應。再捏她嘴巴,搞得滿手的口水,李奇言大呼晦氣。在樹上都睡得那麼沉,嘿嘿,落在小爺的手裡,你有難了,李奇言邪惡的笑。可惜沒有墨啊,畫她個大花臉,那不知道有多爽。李奇言搓搓手,決定使出終極絕招——捏鼻子。
第一次,她甩了幾下頭。第二次,噴了幾下氣。第三次,打噴嚏。第四次……李奇言看到一雙烏溜溜的眼睛憤怒地盯著他。
「我怕你著涼……所以叫醒你!」李奇言尷尬地笑著。不好,對方仍然沉默。李奇言:「今天月亮真好,好巧啊!」
那雙眼睛里的怒氣好像降了一點。
「你也喜歡爬樹?」李奇言搓著手。很好,對方的嘴唇動了一下。
「滾!」MM終於說話了。李奇言:「我是剛學會的。感覺還不錯。你呢?」
「滾!」MM憤怒地踹了這個給她帶來所有霉運的傢伙。李奇言閃躲了。
再踢,李奇言又閃躲了。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啊!
MM怒了,使出最大的勁踢他!突然啪嗒一聲,她手上抓的樹枝斷了。李奇言本能地伸出腿擋她,結果她順勢就抱著他的腿,兩人一起掉下去了……
「又是還剩一口氣……」李奇言躺在地上哀怨地想,然後暈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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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太陽才露出東邊的山頭,寨子里就奔走著忙忙碌碌的人了。有的在架火做今天待客的食物,有的談著孩子成婚後的回禮輕重,有的則收拾著行裝準備中午離開。新婚的男女們,在忙碌的間隙不住的眉來眼去,整個寨子看上去春情蕩漾。
只有昏睡著在篝火旁的昨晚站崗的戰士們,才知道那是一個多麼不尋常的夜晚。先是山苗族的小夥子報案說新娘要殺人,等他們趕到事發地點后,卻看到那個「新娘」又撩翻了一個男子在地上擺著了。這件案子的嚴重程度就升級了,由婚內暴力,變成連環殺人案了。於是步華兔被綁了,李奇言又躺了。
議事屋裡傳來一聲聲嘶力竭的爭吵。一個戴皮帽的老女人咆哮著:「必須嚴懲!她已經不只害了一個孩子了。你們看看!這傷口!都黑了!」她一把剝開會場中間坐著那孩子的衣服,把他拖到土老的面前:「老東西你看看,這都是你撮合的好事!你們餚族的女人,都是吃人的野獸嗎?」
「咳!」烏長老出來做好人了:「申長老稍安勿躁,山苗族的冤屈,大家都看在眼裡,你不要急躁。讓大首領慢慢裁斷吧。」
先前吵鬧著的山苗族申長老,馬上停了下來,醞釀了一下情緒,轉身對著大首領行禮的時候,已經是淚流滿面了。「呼。」申長老抽了一下鼻子,哽咽著說:「大首領,我申婆子也不是無理取鬧的人。我們族長也是識大體明事理的,不然也不會大老遠的讓申婆子帶那麼多孩子來參加豐收節了。今年山苗族到成婚年齡的男兒只有17個,女子有22個,老婆子這次只帶了6個女子,男兒可是都帶來了。這一路啊,經過黑水族、汕族、有熊族,人家都百般挽留,說沛族遠啊,你們這跋山過水的,前面還有積石人攔堵,不如把孩子們留在這裡算了。可是我們不,我們是來參加豐收節的,半途而廢了,那不是壞了聯盟的規矩么?老婆子就把孩子都帶到沛部落來了。我們山苗族,人少地貧,飢一頓飽一頓的把孩子拉扯大,不容易,山苗人山林里長山林里埋,要是遇到荒年餓死個把人,那是我們命賤,不怨人。可是孩子讓人這麼糟蹋,老婆子……老婆子心頭肉都疼啊!嗚嗚嗚……」
申長老一席話,又是眼淚又是悲情,真真說得在場的人腸子都軟了。連巧舌如簧的土老也忍不住汗顏,這功夫差了不是一點半點啊。而步華狸聽得兩眼冒火,這死老婆子,又哭窮又唱悲的,還不是既想壞了這婚事帶走孩子,又想敲詐餚族一筆賠禮么。
沐華和塗裊對了一下眼,塗裊又和桑長老對了一下眼,三人點點頭,定下法子了。
沐華:「唉,山苗族的難處,老身都知道。難得你們困境之中還能一片誠意的來到這裡參加豐收節。是應該重重的獎你們。」(知道你丫想要好處,不要太過份,給你就是了。)
申長老聽到這話,苦大仇深的表情馬上就沒有了,眼神中多了一絲貪婪。
「前年山苗族長請求舉族遷到汶北平原種地,老身也同意了。只是老身心想,山苗不擅耕種,生地恐怕種不好,不如等汶族多開墾些熟地分給山苗族一些。可惜這些年汶族人手也不夠用啊,這地一直開得慢……」說到這裡,沐華頓了一下,看申長老耳朵豎起來了,於是繼續說道:「現在看來,汶族也是有心無力了。先把地分給山苗族種著吧,頭幾年,汶族派點人來教你們種。這幾年要是粟米不夠吃,汶族可以接濟一下。這樣想來山苗族以後的日子也好過些了。」山苗一直想要分一塊汶族在汶水北岸的地,汶族以前一直沒有同意,這下看著烏族在打拉攏山苗的注意,為了把山苗拉過來,也不得不答應了。不過這次給的地,肯定大部分是荒地了。想要地,你自己開墾去。說是給了地,其實也沒給多少。而且山苗從山林里出來,定居在平原耕種為生,等於把命脈交到汶族手裡控制了,免得他們和同在北莽山的蔻族勾勾搭搭的搞小動作。
就這點好處,也夠山苗樂呵了,申長老馬上就改口了:「又給大首領添麻煩了,老婆子……老婆子真不知該如何說才好。孩子雖然受了委屈,可咱也不能總給大首領添麻煩。老婆子不告了。」
這申長老嘴裡說不告了,可是眼神兒還在狠狠的剮步華狸。步華狸又氣又好笑,可是又不好發作出來,只好承諾給10張鹿皮做賠禮。申長老喜笑顏開。
山苗這邊擺平了,還有受害更嚴重的沛族。沐華向塗裊打了一個眼神,塗裊看到桑長老點了一下頭,出來說道:「我族的奇現在還在昏迷,真相未明,裊難以判斷,還是等奇醒過來了,弄清事情原委再做處斷吧。」
桑長老和步華狸都點了點頭,這塗奇摔得只剩小半條命的事情就算揭過去了。這樣一來,好處是,可憐的塗奇,終於可以不用馬上到餚族了。不好的是,別有用心的步華狸,提出把步華兔留下來照顧塗奇,可憐的塗奇大大接下來的日子,就要生活在這個暴力MM的陰影里,而且還極有可能戴綠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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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幾個人看,可是巫妖王還沒有開,那就繼續寫吧。)為了方便訪問,請牢記bxwx小說網,bxwx.net,您的支持是我們最大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