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哀鴻遍野
這場突然到來的秋雨並沒有持續多久,到天亮的時候就已經停了。好在這還只是初秋,如果是深秋,一下雨就會是連續好幾天的綿綿細雨,這群食物不足又沒有良好宿營地的移民日子會更難過。
太陽出來了,陽光灑在濕漉漉的草葉上閃閃發光。騅族牧人將羊群和馬群趕出來吃草。另一些人不顧草叢的露水,已經在尋找能吃的野果野菜了。帳篷群中,飄來淡淡的烤肉香味——這是今早才殺的羊。許多人圍著火堆咳嗽著。
最大的那頂毛皮帳篷里,坐著這群人的領頭人們。沛族這邊有沛長老、莫、度、築、固。沛長老的腿摔傷了,臉上還有幹掉的草漿和泥塊,她是前族長塗厚(現任沛族族長塗裊的母親)最小的妹妹,是目前沛族輩分最高的長老,年紀比塗奇母親塗桑略小,這次移民就是由她負責和騅族的族長和長老們溝通。度是沛族人,本來14歲時就成親去了隼族,但是幾年前那個女人死了,遇到沐華要求各族送男孩配婚給沛族,隼族就送他回來,抵消一個配婚名額,現在他已經快30歲了,但久在隼族多和有蛇族獵人出獵,已經養成了風風火火的性子。築的母親在19年前的那場大戰中戰死,當時他3歲,無人撫養,被沛族女子認養后,就從汶族轉到沛族,他已與土藿女子成婚,但由於土藿與沛族駐地相近,所以多數時候仍然呆在沛族,他擅長築牆、耕種。而固是來自有罟族的繩匠,前年因與沛族女子成婚而留在沛族。
騅族是放牧為生,事務不多,長老也就很少,族長之下,只有三個長老:疾長老(婚配、外交)、子長老(畜牧、食物安排)、足長老(製作、物品交換)。子長老正在外面帶人尋找食物,此刻不在這裡。只有族長烏里夏和疾長老、足長老在這裡。
「沛長老,不能再殺羊了,這次遷徙丟掉太多羊了,就剩這點兒還要做明年的種子,再殺羊,明年騅族也沒有希望了。沛族的食物要多久才能來?」騅族族長烏里夏年紀不大,也就30出頭,但是經過這幾天的煎熬,看上去像老了十歲。
「先前害怕河水暴漲,我們就沒有選擇離沛族最近的渡口過河,這個河水最淺的渡口,離豐丘有一天半的路程。早晨天剛亮,我們就派了熟悉道路的人先回沛族要糧食。一來一回,要三天的時間,帶上糧食走得慢,恐怕還要更久。」沛長老昨晚累壞了,現在又加上餓,說話也是有氣無力的。
「那怎麼行?就剩4袋粟米了!如果不殺羊,加點野菜野果煮稀的吃倒能勉強熬3天,可是我們沒有陶罐,沒法煮!」築說道。
「不能再殺羊了!不能再殺羊了!」烏里夏幾乎是歇斯底里的念叨。另外兩個騅族長老許是年紀大了,現在一臉頹唐的神色,似乎連話都說不出來了。場中一時陷入沉寂。
「我倒有個辦法。」沉思許久的莫突然說話:「這裡離豐丘有1天半的路程,離陶野差不多兩天的路程。可是,如果我們去豐丘,山路上帶著牲口不好走,路上牲口也難找到草吃。如果我們直接去陶野,就一路都是平地,還可以順路放牧。同時再派人去沛族,讓他們把糧食送到陶野。豐丘到陶野有大路,送糧食更快,小半天就到。這樣我們不到3天就能獲得糧食了。再說沛族正有人在陶野建騅族新營,他們肯定也帶有糧食,我們趕到那裡,馬上就可以不用為人吃的犯愁了。」
莫的話讓在場的人頓時眼前一亮。沛長老當即就決定派人趕去沛族:「那這次派哪些人去呢?」
「我去吧!」度站出來說道:「我一個人去就行,我不怕野獸,山路上還跑得快。再說了,我胃口大,在這裡跟你們搶吃的,還不如早點到豐丘去吃。」
「好吧,就度去。」沛長老決定了。
「只是……我們有羊和馬,這一路到陶野,好像也沒有大路,草叢裡會走得很慢,還怕有狼群。」烏里夏還在猶豫。
「不怕,我們從這裡再往東走點就能遇到從陶野流過來的小河,我們順著河走就不會迷路。我們人多,路上要是遇到野獸,正好打了吃了!」築說道。
沛長來:「夏族長,你看就這麼定了行不行?」
烏里夏:「好吧,就直接去陶野。希望陶野有足夠的糧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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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昨夜大雨的折騰,陶野建築營地的人都睡到天大亮才起來。塗奇是被疼醒的,醒來發現步華兔趴在他身上睡著著了,把腿都給他壓麻了……今天這丫頭怎麼了?難道是怕下大雨?昨晚沒打雷嘛!
塗奇帶著滿腦門的問號將步華兔搖醒:「你睡我身上幹嘛?旁邊不是空著嗎?」
「沒……沒什麼!」步華兔一副做賊心虛狀,趕快下來,看到塗奇搓被壓麻了的腿,趕快也過去為他捶腿。塗奇看著她的熱情樣,百思不得其解,今天怎麼對我那麼好,還捶腿?難道被調教出來了?嗯,她昨晚睡我身上不會是怕我冷著了吧?塗奇想著想著,連去召集人們起來幹活的時候心裡都是美滋滋的,給人說話的時候也溫柔了許多,笑得更是像現在天上那10點多鐘的太陽那麼燦爛。
看著塗奇離開,步華兔滿臉失望地摸摸肚子。過了一會兒,她又很不甘心的跑去看看塗艾的肚子,然後心情稍微平靜了一點。「我昨晚看到艾和熊也是這麼做孩子的啊!為什麼我和她都沒有孩子?真的是在人多的地方就做不出來?」步華兔納悶兒地想。
「奇,今天怎麼干呢?」步華熊啃著一塊鹿腿骨頭:「我們還聽你的。」
「我覺得,人住的地方,就建草棚吧,容易。騅族在沛族後面,高山人也打不了他們,就不用修高牆了。牲畜住的地方,用矮的土牆圍個圈子,再加上草頂就行了。如果全部築牆,還不知道要多久呢。」塗奇在心裡加了一句:「這群孫子要是有了高牆,說不定有恃無恐就不聽咱們話了,那不是在後院養狼?我可不相信族長遷他們來這裡只是為了發揚國際主義精神。」
「那我們該怎麼整呢?我覺得你昨天把人分成幾撥幹活的辦法挺快的。」步華熊說完就死命的對付骨頭上的一根筋。
「分成兩隊,一隊建草棚,一隊建羊圈馬圈。建草棚的我帶,建羊圈馬圈的你帶。」塗奇說道。
步華熊:「好,你先去招呼人,剩下的跟我去築牆。」
塗奇也懶得再分人,直接帶了昨天砍木頭和割草的32個人就走了,昨天打獵收穫頗豐,今天就不用狩獵了,反正夠吃——如果塗奇知道兩天後會有一個部族的人來吃他的東西,他就不會這麼想了。鑒於天才下過雨,草還是濕的,上午就不割草了,現在先集中人力砍木頭。
塗奇昨晚就想好了,建一個雙層頂的透煙大草棚,那種串接型木架大草棚,所有的支撐木樁都連成一個整體木架,加強穩定性,再多設椽子承載草簾。這樣的草棚,穩定性好,不容易倒,而且面積很大,便於中央放大火坑,集體供暖,由於頂上透光,還亮堂。最方便的是,蓋頂的草簾腐壞了,可以直接扯掉換新的。嗯,再做一架木梯,維修起來就方便了。
有了這些打算,今天塗奇就不準備砍小樹了,要砍大的,至少得是直徑20厘米的吧。考慮到石器壞得快,於是他安排10人專門負責收集石頭做工具。不要磨得多鋒利,想反,要盡量使棱口坑坑窪窪的,他想做出石鋸來。砍樹的時候,先讓人爬上樹,在樹榦上端綁上繩索,然後用石頭棱口的缺口來在大樹上磨槽,兩邊同時磨,磨破樹齡層幾厘米,就可以用繩索把大樹往缺口方向拉,靠樹冠搖擺產生的慣性把樹從缺口折斷。用繩索直接拉大樹,人會被倒下的大樹砸到,於是塗奇安排了4根繩索,大致成60度角從兩個方向拉樹,這樣樹會倒在兩撥人的中間,人們可以從容逃開。
用石鋸鋸樹,工具也損壞得快,但是粗糙的石鋸比石斧修復速度快,可以大量使用,而且砍伐速度也不會慢。那10個人就是專門負責磨石鋸的。如果工具壞得太多,還可以再調點人來。
等小夥子們把要砍的樹都套上繩索的時候,工具組的人已經磨好了7把石鋸——其實就是大石頭片。人們拿過工具,就開始同時鋸三顆樹了。塗奇吩咐好他們注意事項,就到步華熊那邊的工地上看去了。
「奇!」塗奇正走著,草叢裡突然冒出來一個人喊他。塗奇扭頭一看,這小子不是苗元嗎?
「你怎麼這裡?」塗奇想到這小子昨晚乾的好事就氣不打一處出。
「肚子疼,在這裡方便一下。」苗元也看到了塗奇不善的眼神。果然,在草叢中飄來一股臭味。
塗奇:「我昨天說過什麼?嗯?」
「昨天?不知道啊!你到底說了什麼?」
塗奇:「老子昨天說了,以後不論男女都要把屎尿拉到才挖的茅坑裡,不準再隨地大小便。你今天把屎拉哪裡了?」
「這個……忘了。我真的忘了。」
「忘了?老子說的話,你TM居然忘了?」塗奇現在一點都不生氣了,本來還愁找不到借口收拾這混蛋,今天居然有現成的理由了,心情一下子就舒坦了:「你說,要是每個人都忘了,都到處拉屎,那這個地方還怎麼住人?」
「這個……這野地里,拉點屎也沒什麼吧?」
「沒什麼?那你去踩踩試試看?喏,這還是你自己拉的屎,你要是覺得沒什麼,那你就去踩一腳啊!」
苗元看著那攤自己費了好大勁兒拉出來的稀糊糊,在菊花疼痛的同時再想想那一腳踩上去的滑膩膩粘糊糊的感覺,身上雞皮疙瘩就起來了。他那望向塗奇的眼神兒,也就從僥倖變成了求饒。還別說,塗奇雖然年紀小,可是個頭有那麼高,板著臉拿腔拿調的還真有點領導的威嚴感。
「怎麼?你也不願意踩?」塗奇突然提高了嗓門:「連你都不願意,那別人就樂意了?我也不逼你,兩條路。一、你自己去踩一腳,證明你不在乎,這事兒我就不追究了,但是你下次不能亂拉了。二、你想辦法把這坨屎弄去丟到茅坑裡,免得被人踩到。」
苗元權衡了一下,找了一塊石板,把屎刮下來,往茅坑那邊送去了。
「記住了!不要把石頭也扔進去啊!不然我還要讓你撈出來!」塗奇在後面喊:「弄好了來找我,我在築牆的地方!」
「唉,聽到了!」苗元苦著臉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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