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0 不懼沙場死,難敵虞與詐

020 不懼沙場死,難敵虞與詐

「正德帝我知道我知道!」常樂聽著,聲音都揚起了幾分,可立馬意識到這裡是主帳,又趕緊壓低了些許聲音,接著說道,「阿喜姐,正德帝治國壯舉大家可是都知道的呢,他可絕對是北國難得的好皇帝,掌朝數十年來,北國國泰民安,德治天下,我看著數百年來的皇帝,沒有一個能比得上他的。」

「是啊。」阿喜也點了點頭,這句話的確是毋庸置疑,只可惜正德帝做了這麼多壯舉,卻不長命,唯一的敗筆還生了堆昏庸的兒子,子孫各個不如他。在幾代暴政昏政之下,就這麼慢慢地敗光了他之前的成就,將江山拱手讓給了司馬南。

常樂心中也是忿忿,「若是正德帝還在位,北國哪裡會被司馬皇帝搶了去,又哪裡由得楚國這般猖狂。我記得馳騁沙場人人生威的傲林軍也是在正德帝之時建立的,由當時的戰神韓燁掌管,韓將軍也真是北國的一個神話,他同正德帝一起,那時候的北國可沒人敢欺負。只可惜後來,韓家因為朝廷打壓愈發敗落,到了德武帝之時,又被司馬南莫須有之罪滿門處置,十足可惜了。」

常樂因著這些話,心情都有些激動,可他又哪裡知道,一旁的阿喜聽著,眸子裡頭又是閃過了一絲異樣。

韓家……這兩個字同阿喜有著血脈之連,卻只可惜又是她無法承認的事情。

婆婆說過,她身上的兵道之書便是韓家先祖韓燁韓將軍親手書寫編製的,是為戰神之書。正德帝之時,韓家門楣顯赫,可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但誰又知道,到了如今,為北國鞠躬盡瘁的韓家卻落得了滅門的下場。

韓家宗親血脈只剩下了她一人,而那本在世上早已銷聲匿跡的戰神之書兵道,也在她的手上。

但她身為韓家人,即便先祖立下了汗馬功勞,如今卻也只是一個戴罪之身,生時無法冠上韓姓,更無法承認自己的身世,或許只有死了,才能像婆婆一樣,在墓碑上,刻上一個韓氏的碑文。

阿喜想著,神情動了動,微微抿了抿唇角,卻是什麼都沒有說,只是淡淡地笑了笑,「過去的事雖然有些可惜,不過好在傲林軍不像韓家,如今它到了李將軍麾下,李將軍用兵如神,傲林軍依然沒負了從前的風範。」

阿喜的聲音淡淡的,看了一眼一旁的常樂,也不打算在這個話題上多作功夫,便又回到了之前的話題上,「也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所以楚國曆年來與北朝交戰,都多在遂城一處,他們認為遂城和平陽城都是楚國的,他們起兵是奪回己物,而並非掠奪之戰。」

楚國不想因為自己常年征戰而失了民心,自然要找了這麼一個理由。不過阿喜覺得,其實行兵打仗這種事情,向來都是成者為王敗者為寇,全靠戰場上的功夫,所謂史冊史書都是勝者書寫的,掠奪不掠奪的其實就看誰能贏到最後。

「雖然遂城和平陽城到底應該歸北楚哪國,各有各的說法,但楚國絕不會覺得它們會屬於明朝。而如今北朝被明朝取代,楚國自然是要趁著明國新立,國內草寇四起這樣的亂局之下出兵,想一舉吞滅明朝一平天下。」

「可阿喜姐你說,明朝的軍隊也沒有那麼無能吧,可怎麼楚軍這才幾個月的時間,就將明軍的防線逼到了一百裡外,眼看著就能夠破了遂城了。」

「這戰場的勝敗,那要考慮地就太多了。」阿喜淡了幾分神色,常樂連著問了不少問題,她也絲毫不覺不耐煩。常樂這小子心思聰慧,領悟也極強,是個極好造的苗子,只可惜雙親早亡,又少讀了幾年書,否則如今,定然不止這番能耐。

他肯問,阿喜自然也肯慢慢為他說明,「在戰場上,也要講究一個天時地利人和。遂城城雖不小,但城外沒有護城河,數百里之間地勢開廣,除了相隔數十里有些許高山低谷能作為防線,其他地方是一派平原,楚人又一向善騎,最擅長的就是在這種平原作戰,所以遂城對於他們來說,的確是容易攻打得多。」

「更何況,遂城這附近一直不甚安生,百姓對打仗都厭倦了,更何況那些守城的士兵,早就沒了之前的鬥志,而楚軍卻是氣勢蓬勃而來。天時地利人和這三條中,楚軍已經佔了地利和人和兩條。這仗輸贏自然不難說。」

「原來如此。」常樂一臉領悟地點了點頭,「難怪朝廷會派了最驍勇善戰的李將軍來,將軍來了之後,這戰況,應該就不一樣了。」

「的確。」阿喜說著,卻是並不如常樂眼中的那般放心,而是微嘆了一口氣,「但我總覺得,這也是最讓人擔心的地方。」

「阿喜姐為何這麼說?」常樂眼神從前頭的地圖上收回來,巴巴地看著一旁的阿喜,他發現自己越來越喜歡跟阿喜聊天了。剛見面只覺得她潑辣得很,一點都沒有女子該有的端莊模樣,可如今才覺得,阿喜雖然是個女子之身,見識卻是勝過許多男人。

常樂如今,也一點都不覺得之前阿喜所說想要去平天下的話好笑了。

阿喜聽著,也是壓低了幾分聲音,盡量只讓常樂一個人能聽著。好在那些將領們也只顧著前頭的局勢和戰況,並沒有人在意他們兩個。「其實我覺得,楚軍這次是有備而來,攻打一個千瘡百孔的遂城,應該也用不了這麼長的時間,我總覺得,他們是有心拖著的。」

「能攻下遂城不是很好嗎?為什麼要拖著?」常樂還是不解。

阿喜卻是不急著回答,只是循循誘導道:「以你覺得,楚國要攻打明國,最大的障礙是什麼?」

「楚國兵強馬壯,聽說精兵也是不少,這幾十年發展更是迅速,和北國已經足以一拼,但明國有李將軍和傲林軍在,歷年來無一場敗仗,甚至創造過不損絲毫兵力打敗敵軍三千的奇迹。楚國想拿下明國,這最大的障礙,應該就是李將軍和傲林軍了。」

「沒錯。」阿喜點了點頭,「所以我總覺得,楚國這一次是有心對付李將軍的。遂城這種易攻的地方,楚國很容易打勝仗,朝廷已經下了命令讓李將軍援城,他才剛到,楚軍就已經開始猛攻,這是明擺著讓李將軍一來就吃敗仗。」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常樂恍然地點了點頭,「司馬皇帝一直就十分忌諱李將軍,將他派到與楚國對抗的正面戰場,即便李將軍能在戰場上保下一條命,這遂城的絲毫成敗都可以作為司馬南想要打壓李將軍的理由,遂城不保,那意味著李將軍的官銜也難保了。這司馬皇帝可真是狡猾,贏了他能鞏固人心,輸了能剷除異己,十足的好算盤。」

「噓。」阿喜伸出個手指頭放到了嘴邊,示意常樂聲音也小些,「這些說到底也只是我猜測的,可不能到處亂說。畢竟朝廷上的那些不見血的爾虞我詐,可比戰場上的你我廝殺要殘忍恐怖多了。」

「我知道的阿喜姐。」常樂點了點頭,十分莊重地應了一聲,聲音一下子又小了不少,阿喜要豎直了耳朵才能聽得清。「不過阿喜姐,你知道的事情可真多,我越來越佩服你了。」

「都是跟我婆婆學的。」阿喜抿了抿唇角,算是回應了一下。「等你跟著成哥哥,以後這種事情,你也會慢慢都了解的。

她自然不會說,除了婆婆書櫃里的那一柜子各種各樣的書,還有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有人給婆婆傳信告訴她現在的局勢和朝廷動態。她雖然不知道那些一直給婆婆寫信的人是誰,但實在感興趣,便總會偷著去看。後來婆婆知道了,也就由著她,甚至還會慢慢給她講解。

所以即便她沒有出過遠門,但是很多事情卻都知道的很清楚。

她想著,便也只是接著說道:「皇令不可違,遂城李將軍是非來不可,所以遂城這場仗,他也是非贏不可的。只可惜楚軍也有心對付李將軍,之前的大戰小戰已經將遂城的兵馬消磨得七零八散的,防線也逼到了一百裡外,這仗可真不好打。」

阿喜不由得有些擔心,不說李昂,這一仗也是成鈺到了李昂麾下面臨的頭一場仗,這場仗若是敗了,也不知道會不會影響成鈺在李昂心中的賞識地位。

而且顯然,李昂是昨日剛到的遂城,同他一起來的應該是傲林軍的先行兵,大部隊應該還在後頭,楚軍這是要趕在大部隊到達之前前行給李昂一個下馬威。

雖然按李昂和傲林軍的能耐,即便楚軍真的將遂城拿下了,想必等大部隊到齊了,李昂也有能力可以再奪回來,但這第一場仗輸了,卻對軍心仍是一個巨大的打擊,更是給了司馬南打壓的機會。他若真是想對付李昂,自然是看輸不看贏的。

楚國和司馬南殊途同歸,這是一起給李昂下了個套子了。

能度過這個難關,唯一的方法,就只有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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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帝為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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