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9 復國遙遙路，堪待一朝起
蘇穆芸做這一切都是為了成鈺，卻也不知道她冒著這麼多危險，受了那麼多委屈，還差點毀了自己的清白，去做成的這件事情，又是否能讓成鈺對她改觀。
只是，成鈺依舊是隻言片語都沒有說，一旁的張天達倒是朝著蘇穆芸和阿喜揚了揚手，笑了起來，「成鈺，你這兩個妹妹，一個內斂聰慧，一個機靈果敢，實在都是難得啊。」
「多謝張副將誇獎。」成鈺被點了名，也才看向了前頭的張天達，低了低下頜，「阿喜和芸兒從小就聰明，卻也沒想到如今能派上用場。」
「誒，聰明好。」李昂笑了一聲，「小鈺你以後的路還長著，身邊伴著的人若是心思聰慧，也才真能幫上你的忙。」
李昂若有若無地這麼說了一句，目光掃過了前頭的阿喜和蘇穆芸，卻也並未指明哪一個。
幾人又是這番地說上了兩句，秦卓便才朝著將軍拱了拱手，將話題轉到了正事上來，「將軍，想必遂城的文書先生已經修書將遂城的變動送往皇城了，就算我們再拖延消息的速度，我想也最多一月有餘，再拖延不了多久了。」
「無事，一個月的時間，遂城的事情早就成了定局，司馬南就算到時候再派上一個城守尉過來，遂城的兵馬也是由不得他的。」李昂聽著，聲音沉了沉，臉色也是正經了不少。
「將軍。」一旁的秦卓也是接上了話頭，說道，「其實按照律法，王洪盛犯了這謀反叛逆的大罪，是可以株連的，可將軍，當真要放過王洪盛之妻嗎？王洪盛的喪事恐怕她也只是倉促處理，過了頭七，定然會舉家搬回皇城，也不知道自己這丈夫死了，她是否會在羅運面前說道兩聲。」
李昂擺了擺手，「王洪盛之妻畢竟是羅運的長女，羅運對王洪盛這個女婿並不算不得看好，否則也不會任由他在遂城這種偏遠之地。但王洪盛可以動，不代表如今便能直接動了羅運的親人。留她一條活路，也算給羅運一個面子，他自然也會因此忍上幾分。王洪盛叛逆證據確鑿，也不是老夫的人動的，殺他的是范鍾，王洪盛之妻也無法辯駁無法嫁禍。何況老夫知道，你們的親人同老夫的親眷一樣，都有不少在皇城之中。他們沒有離開，司馬南也不會有所動作。文書傳遞的消息也無需過於拖延，只要在王洪盛之妻到達皇城之前送到便可。」
「是。」秦卓應了一聲，「屬下會吩咐好他們的。」
「嗯。」李昂下頜一抬，微微遲疑了一下，又開口說道，「此事只要傳到了司馬皇帝的耳中，他即便無法找到其中的紕漏，但對於我們在遂城的行事會更為懷疑，若是有機會，在此之後，你們都自行想辦法讓親眷儘快搬離皇城，也絕了後方之患。」
李昂的話，阿喜是明白的。不管是在哪一個朝代，功高蓋主這種事情，永遠都是皇帝最忌諱的。尤其是像李昂這樣手裡還握著重兵，忠心難辨，隨時有可能會造反的人，皇帝更是忌諱不已，無時無刻不會防著。
而要防著這些人造反，除了分散兵馬大權，或者軍政分離之外。幾乎所有的皇帝都會有同樣一個選擇，就是一旦這些人派兵外城，不許帶上任何親眷，親眷都要留在皇城之中。
如此的話，只要外城的情況有變，留在皇城的親眷便成了可以威脅他們的把柄，給他們留下一個後患。李昂和他的兩位副將自然也是不能倖免，而一旦他們親眷離開的消息一讓司馬南知道，恐怕司馬南就已經可以篤定，李昂是要造反了。
想來遂城變動的消息到了皇城，即便司馬南找不到其中的紕漏，無法編造什麼理由直接處置李昂，但也一定會疑心更重，也更為看緊了他們在遂城的親眷。
所以，李昂也才會讓他們在舉事之前就一定要找機會將自己的親眷轉移出皇城。親眷一出城，便幾乎是他們舉事的旗號。
只是不知道，在這種情況下，他們在皇城的親眷又有沒有這麼容易能夠離開皇城，司馬南又會不會這麼輕易地讓他們走。
阿喜只知道，對於李昂和成鈺來說，如今最需要的就是時間了，遂城的軍馬還未整頓好，范鍾也未曾收編，他們還需要招兵買馬，籠絡上朝廷其他也有此心的官員，更要在此之前取得民心。
復國不是小事，他們走下的每一步都需要思慮周全。
好在范鍾這個人因為太子少傅的事情，一向對司馬南不滿，在北朝時便已為官，還算盡心儘力又無家無室，沒什麼後患，算起來應該是個好收編的人。
阿喜想著，現在對於李昂將軍和成哥哥來說，守地應該是個最大的問題。遂城雖然也算得上是個城池，可城算不得大又難守，光只靠著遂城還不行，恐怕他們一定會再找好一個立足之地才會正式開始舉事吧。
只是這些事情，自然有李將軍和成鈺共同商榷著，他們在這上頭比阿喜懂得更多，當然也用不著她多操心。
好在如今王洪盛的事情已經高一段落，楚軍短時間內也不會再大肆攻城，只要皇城還算安生，他們也能稍稍地休息一陣了。
房中的事就這番地商議了一會，李昂他們才終於是停了話頭來，揮了揮手，示意他們離開。阿喜也才鬆了一口氣，同蘇穆芸一起離開了房間。她還想著終於能閑了下來，若是有機會一定要跟芸兒回去蘇家村看看。
蘇家村的事如今都已經過了半個月了，阿喜她們卻也一次都沒來得及回去看看。從小到大從未離開過蘇家村這麼久，有時候不經意地，阿喜總覺得，三叔二娘他們那些人其實都沒有離開，只是還在蘇家村裡等著他們回去。
但到底，世事還是滄海桑田了。
她想著，也打算跟一旁的蘇穆芸說說回去蘇家村的事，畢竟蘇家村的真相她也還沒有找出來，成哥哥雖然一直答應會去查明，可到現在卻也沒有什麼有用的消息。
只是阿喜看向了一旁的蘇穆芸，她卻從出了李昂的房間到現在，還是眉頭緊鎖著，似乎一臉的不開心，也不知道自個在那兒想著什麼。
阿喜正想問她，後頭的一個聲音卻是響了起來，攔住了她們前進的步伐，「阿喜，芸兒。」
只聽著這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聲音，阿喜不用回頭都知道，是成鈺來了。一旁的蘇穆芸聽著這聲音，眸子睜了睜，臉上的神情立馬緩了過來。
她轉過身子看著向著他們走過來的人，唇角也終於是揚了起來，「成哥哥。」
蘇穆芸還能因為什麼不開心，她所有的情緒還不是都在成鈺那兒。她只以為自己做了那麼多，成哥哥一定會誇讚她注意到她，可是在李將軍的房中，其他幾位大人都將自己誇了個遍，卻不曾見著成鈺開口。
她心裡自然是有些小彆扭的，可如今成哥哥居然又找她們來了，蘇穆芸心中的期盼一下子又升了起來。
她就說嘛，成哥哥是看得到她的，一定是的，只是剛剛的時候，外人實在太多了，他才不好開口罷了。
只是她的一聲「成哥哥」喚出來，面前的成鈺卻只是朝著她微微點了點下頜算是回應，便立馬看向了一旁的阿喜，從袖子里拿出了一瓶傷葯來遞給了阿喜，「阿喜，這是我從將軍那兒討來的上好傷葯，你用這個敷，不會有那麼痛的。」
一句話出來，蘇穆芸的喉嚨啞了啞，臉色一下子又拉了下來。
成鈺卻是絲毫沒有注意到一旁的蘇穆芸，只是猶豫了一下，想去看阿喜的傷口。阿喜笑著推開了成鈺的手，只接過了他手裡的傷葯，「成哥哥，我都說了我沒事了，皮外傷好得很快。不過還是謝謝你啦，能不那麼痛也是挺好的。」
「嗯。」成鈺看著阿喜彎起來的唇角，眸子里的目光也變得柔煦了許多，「這一次，讓你受苦了，本不該將你牽扯進來，無奈還是沒有保護好你。」
「成哥哥哪裡的話，妹妹幫著哥哥當然是最應該的了。」阿喜搖了搖頭，又看向了一旁的蘇穆芸，立馬將她拉到了成鈺的面前，「而且成哥哥，這一次芸兒也受了不少苦，她立下最大的功勞，我覺得啊，你最最應該的感謝的，還是芸兒。」
蘇穆芸很感激阿喜，每次到了成鈺面前，她都能第一時間的想到自己。蘇穆芸一彎眸子朝著成鈺看了過去，想等著成鈺的回應。
只是她卻總覺得，原本成哥哥看著阿喜的那雙溫煦眸子，總是到了自己這兒來的時候，卻是淡下來了許多。
成鈺點了點頭，才道：「芸兒，你這一次也受苦了，你取得的證據很有用，我跟將軍都很感謝你，將軍也答應過，會與賞賜於你的。」
「成哥哥……」
蘇穆芸還想再問，前頭的成鈺話語卻是又起了來，「不過芸兒，這一次你卻實在有些意氣用事了，下一次可不許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