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 路有出其糾,哪料後事葛

005 路有出其糾,哪料後事葛

阿喜站了起來,一手叉著腰,一手摸了摸額頭。「你看這兒一路過去,腳步又亂又多,人肯定不少,這鞋底的印跡都不是村裡人穿的布鞋,是長靴留下的。而且,還是兩路不同的人。」

「兩路人,除了那群賊兵還會有誰?」

「不知道,但肯定也不是普通人。這痕迹,一路人馬倉惶,一路勢洶,定是對立的雙方。」

蘇穆芸也朝著地上仔細看著,雖然不像阿喜能看出那麼多具體的來,卻也是能發現的確腳印十分不一樣。只是,她依舊還是快速地搖了搖頭,說道:「不管是誰,我們還是趕緊去遂城找成哥哥才是。」

「嗯。」阿喜淡淡地應了聲,所有的疑問也壓到了肚子里,不再想其他,扶著蘇穆芸便快步朝著林道而去。

出蘇家村對於蘇穆芸來說,雖然不是第一次,可卻也從未一下離開了這麼多路,她滿腦子只想著的就是快些到遂城去,也許到了那兒,就能見著成哥哥了,也能讓她的心稍稍安定下來。

只是,越是顰緊了神經,蘇穆芸便越容易被周遭細小的動靜嚇上幾跳,只阿喜一會兒沒注意,她一個不小心腳下打滑,便往著身旁的樹叢側了過去,也不知被什麼東西絆著了腳下,往前蹭了好幾步。

「芸兒,你沒事吧。」阿喜趕緊回身來扶住蘇穆芸,蘇穆芸也才且且緩住了身子,回過神去,剛緩下的一口氣又提了上來,聲音也顫抖了幾分,「阿、阿喜,那裡有個人。」

阿喜聽著,也順著蘇穆芸指的方向看去,只見著離她們不遠處,有一個男子躺在地上,身上的衣服都是髒得很,一動不動的。

「他是不是……死了?」有著阿喜的手握著,蘇穆芸的膽子也大了幾分,舔了舔有些乾枯的嘴唇,摸索著問道。

阿喜聳了聳肩,看他那樣子倒像跟自己一般,是個從哪兒逃出來的難民。她一低頭,瞧著蘇穆腳邊上卻還有個什麼東西,剛才許就是這個給她絆了一下,只是被些許草葉子掩著,都看不清輪廓。

她頓了頓,便要伸手去撿,誰知手才剛要碰著,那地上的人卻是快了她一步,一隻泥濘的手先行壓在了那東西上。

她一抬頭,才瞧著就是那躺在地上的男子,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醒過來的,動作倒是快得很。

阿喜抬頭瞧他的時候,卻也正好撞著他的眼神,那是一張完全陌生的臉,有些凌亂的青絲和幾道泥痕遮不住他稜角分明的臉上冷峻凌厲的眸子。

阿喜縮了縮手,不過瞬間的功夫,背上卻已經出了不少的冷汗,那樣的眸子,直覺有些讓她害怕,她不由得就要往後退上一步,沒想到男子卻是左手一伸一把將她拉了過來,抓著地上那東西的右手便是提手一揚。

恍惚之間,阿喜只見著寒光一閃,才恰恰看清,那是一把短鞘匕首,刀尖鋒利直閃鋒芒。男子提著它徑直朝著自己身上刺來。

「啊!」阿喜雖然膽子也是不小,可哪裡想得男子來這麼一招,緊著喉嚨喊了一聲,眼睛緊緊閉了起來。可好一會過去,卻也沒覺著自己身上哪裡受痛,身後的蘇穆芸干啞著喉嚨也是喊了起來,「阿、阿喜,你沒事吧?」

阿喜睜開眼來,順著蘇穆芸指的一看,才驚覺自己腳旁不知道什麼時候居然爬了一條蛇來,男子的匕首便徑直砍下了蛇的七寸。

血淋淋的死相直讓她輕「嘶」一聲,一邊收回目光,一邊說道:「謝謝你了,我還以為……」

男子卻不等她把話說話,匕首一抬,插回到靴子裡頭,右手撐著地頗有些艱難地站了起來,只當阿喜和蘇穆芸兩人不存在,便向前頭走去,腳上卻是一瘸一拐的。

阿喜朝著他腳上看去,才發現右腿的小腿上綁著一根布條,卻也早已經被殷紅的血跡滲透了。

「你的腿上有傷?」阿喜皺了皺眉頭,看那血的顏色,瞧也是剛浸透出來的,流了這麼多血,還這般不顧忌地走路,這男人是不知道疼的嗎?

可那男人卻好似沒有聽到她說話,連頭都沒有回。

「喂,你聽不到我說話嗎,你腿上還在流血,要是再不止血,估計腿都要廢了。」

「誒誒。」阿喜見著男子還是不理,也「蹭」地一下從地上竄了起來,一把攔到了男子面前。「你是真聽不見還是看你自己腿不滿意不想要了?你看你腿上的傷……」

「不用你管。」男子終於開了口,卻是如此輕飄飄一句,襯著他有些沙啞的聲線,黯淡地聽不出一絲語氣,右腿直接晃過了阿喜的手,繼續往前走去。

「誒我還就管了,怎麼著吧你。」阿喜剛剛被蛇嚇了一跳,這會正是勁兒剛回來的時候,倔脾氣一上來,一把扭住男子的衣襟,便生生把他弄倒了下來,朝身後的蘇穆芸說道:「芸兒,把包袱里的草藥瓶子拿來。」

「噢噢,好。」蘇穆芸早已被這兩人弄得一愣一愣,聽著阿喜的話,便趕緊回過神掏過傷葯遞給了阿喜。

阿喜倒是絲毫不給男人再拒絕的功夫,飛快地取下了幫著的布條,手上勁一使,便撕破了他的褲裳,還黏著血肉的衣布被這麼一拉,襲來的疼痛終於讓他皺了皺眉,停了不少的勁。

她便借著這空子,毫不含糊地將藥粉倒在了他的傷口上。還好因著自己總是上樹下水地傷著,婆婆便讓她常備著傷葯,她臨走的時候也一同拿到了包袱裡頭,沒想到剛出門倒就派上用場了。

阿喜弄完了他的傷口,才拍了拍手,「你先老老實實一會,等我將這傷口包紮好,自然就不會再擾你。要不是你剛救了我一命,我才沒這麼多的空功夫管你會不會廢掉一條腿,我阿喜一向不喜歡欠人恩情。」

男子身上或是也不止是這一處傷,哪裡經得起阿喜的折騰,不知道以她的大手勁,村裡好幾個同齡的小伙都掰不過她。他眉眼輕眯了眯,斂去了眸子的桀驁不馴,神情也風輕雲淡了不少,可偏偏嘴上的話卻仍是不饒人,「我已經後悔救你了。」

「你!」阿喜瞪了瞪他,手上的勁也暗暗使上一分,見過沒禮數的,還沒見過這麼不知好歹的,她是在幫他,倒好像還是欠了他幾十兩紋銀似的。「你這人,倒也未要你嘴上抹著蜜說話。你卻好,也不知倒抹了什麼,年紀不大,嘴裡說出的話,一句比一句氣人。」

「阿喜……」蘇穆芸臉上僵了僵,也跟著蹲下來幫著綁好布條,「好了好了,你這小嘴兒,一開口就要沒完沒了了,這傷我看也包得差不多了,我們趕緊往遂城去吧。」

阿喜點了點頭,將藥瓶子也一同塞到了男人手上,「好了,這下我也算不欠你的了。我們要去遂城,你如果要回楚國,最好從這旁邊的林子過去,那兒人少路也近。」

「楚國?」阿喜話音剛落,蘇穆芸已經先行輕「呀」出了聲,拉著阿喜急急退了兩步,「他是,楚國人?」

男子雖不像蘇穆芸那般驚訝,眸子卻也是睜了睜,顯然沒有料到自己這麼快暴露了身份。

阿喜卻是不以為然,伸手拉住了蘇穆芸,「他拿著的是短鞘匕首,刀鋒挺直短小,刀鞘卻是彎著,是楚人才用的。楚人善騎,所以把匕首做成這樣好插在馬靴中,北人卻很少有這個習慣。」

「你既然早知道,為什麼還要救他?」蘇穆芸皺了皺眉,原本因著這男人救了阿喜的好感也落下了幾分。

「芸兒。」阿喜輕呼了一口氣,「是他先救的我,在北國境內,他不可能不知道我是北人。再說,北人兩國戰亂,與百姓又沒有干係。小混蛋都能做到這個,我們也不能不如小混蛋啊。」阿喜努了努鼻子,想氣氣男子,可他聽著她暗罵他小混蛋卻也好似沒聽到一般,一雙鳳眼微微眯著,也看不清眼底什麼神情。

「如今,已經該叫明國人了吧。」男子卻是冷哼一聲,聲音也是惱人得很。

蘇穆芸卻還是有些不甘心,也不理男子的話,只是道,「可是蘇家村……」

「蘇家村的仇我不會忘,但是冤有頭,債也有主。好了芸兒,你別想了,我們這就往遂城去吧。」

阿喜伸手拍了拍蘇穆芸的肩膀,讓她的心情稍稍平復些。

婆婆就曾跟她說過,戰亂,不是百姓的錯,更何況,她尚且還沒弄清楚蘇家村到底是因何被滅的。但她知道,她絕不會因著他是楚人便惡意對他,可若是換做仇人在眼前,她也絕不會手軟。

蘇家村的仇,她是一定要報的!

阿喜想著,拉上了蘇穆芸便要往前走去。只是,她沒想到的是,她腳上的步伐還沒等邁出去,身後寡言的混蛋居然開了口,聲音依舊低沉,語氣卻是毋庸置疑得很。

「我同你們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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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帝為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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