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六章:屠夫(上)
聽到豪格帶著的那一部女真兵就這樣退去,多爾袞當下翻了幾個白煙,他知道豪格素來魯莽,但卻沒想到辦出的事竟然如此的魯莽。
在明朝境內三日不封刀,若是邊境還好,在永安軍駐守的大同境內,本就應該事事小心,豪格殺了一次多爾袞已經覺得很不應該。
但聽到豪格居然連屠三城數堡,當下是恨鐵不成鋼的搖了搖頭,這不正是逼著明朝軍民齊心協力對抗他大金的軍隊,難道這豪格的腦子裝著的都是馬糞嗎?
看向那名鑲黃旗的旗人,多爾袞心想,這次帶來的應該是個好消息了吧。
在多爾袞的眼裡,薩哈廉與魯莽的阿濟格與豪格不同,是個有見地有大局觀的人,而且勇勐也絲毫不輸於豪格兩人,這也是皇太極將應州與大石谷關交給薩哈廉的原因,與多爾袞極力舉薦不無關聯。
這名鑲黃旗女真騎兵面上出現一抹憤恨神色,抱拳道:「稟貝勒,我部鑲黃旗已經於四日前退出大同境內,先行回國...奴纔此來便是奉了(薩哈廉)貝勒的令,告誡多羅貝勒萬萬不要攻打大同鎮城,速速率軍回國!」
聞言,多爾袞直接便是瞪大了眼睛,這些日子遇見的事太多了,即便一向是淡定自若的多爾袞都有些吃不消。
多爾袞隨著大軍入口多次,明朝的邊鎮在他大金的鐵蹄下如同不設,明軍更是連抵抗都做不到,哪一次不是滿載而歸。
但是這次卻太蹊蹺了,四路大軍還沒到鎮城便已經去了兩路,而且皆是傷亡慘重,想到這裡,多爾袞看了一眼高大的鎮城城牆。
皇太極率領的正黃旗未能如期抵達鎮城會師,難道也是提前回國?
若真是如此,自己帶著的這支鑲白旗可就成了瓮中之鱉、孤軍深入了,趁著永安軍還未回援,是攻時退,該下個決定了。
正此時,一名鑲白旗哨騎疾馳而回,遠遠的就朝多爾袞吼道。
「不好了!貝勒,不好了!后兩裡外發現塵煙,似是永安軍回援!」
剛剛說完,又幾騎從東西而來。
「東側也是!」
「西側發現大批塵煙,似是有大隊明軍攻來!」
多爾袞聞言靜靜的擺了擺手,並未有什麼驚慌的神色,他知道蕭亦手中的永安軍人數,最多也就只有一萬多人。
若是結成那刺蝟一般的陣型多爾袞還會忌憚幾分,但若是兵分三路,那便是自取滅亡!
與蕭亦交過一次手的多爾袞已經自恃他對蕭亦頗為了解,蕭亦斷不會做出如此兵家大忌之事!
那麼結論只有一個,永安軍還是一路而來,其餘兩路皆是蕭亦布設的疑兵之計,意在拖延女真大軍回國。
若是常人在這種情況下怕是早已頸環失措,但多爾袞卻臨危不亂,只是一小會便分析出個大概。
多爾袞忽然笑了一聲,身側的巴牙喇額真疑惑道:「貝勒是在笑什麼?」
多爾袞眼中忽然露出一抹寒意,說道:「區區一個民夫出身的人,居然精通練兵馭下之道,還與本貝勒玩起了疑兵之計,你說好不好笑?」
聞言,這巴牙喇額真乾笑了幾聲。
「啊,貝勒說的是,看來是漢狗無人了,讓一個民夫統領大軍。」
多爾袞出人意料的搖搖頭,說道:「在這種時候卻出了這麼一個蕭亦,本貝勒當真是有些不明白,我大金天命究竟如何,中原...中原啊。」
看著多爾袞仰天長嘆的模樣,其餘的鑲白旗佐領皆是大眼瞪小眼,誰也不敢多說什麼,也聽不懂多爾袞這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
城上的董英華正積極備戰動員全軍守城,但卻聽到城外一陣號角聲,駐馬許久的韃子騎兵動了,在所有人的注視下,竟然調轉馬頭往北側去了!?
看到這一幕,城上的振威營軍士是一陣寂靜,韃子這就跑了?
過了一陣,忽然爆發出一陣歡唿聲,韃子居然在城下不戰而退,他們中有不少人曾是各地逃難的流民,這麼些年來倒還是頭一此遇見,這兇惡的韃子竟也有害怕的時候!
董英華這些日一直就沒睡好,聽到韃子騎兵要來攻鎮城后,就連睡覺做夢都是想著這件事,一心不想辜負了蕭亦的信任,所以便絞盡腦汁的在城外布設各種陷阱。
布設的時候董英華由於過於緊張並沒多想,只是想著陷阱的種類與數量,那自然是多多益善,甚至還親自去請教獵人,將他們山林中捕捉獵物的方法一併用上。
現在好了,韃子是沒打進來,自己人也進不來,這陷阱自然不能一直擺著,還要一點點的去拆,而且自己光是布置就弄了快半月,這拆定然是更加麻煩,沒有個把月還真拆不完,想到這裡董英華就是滿腦門的黑線。
......
多爾袞當機立斷,率鑲白旗萬餘鐵騎轉頭向北,紅夷炮、掠奪來的牛羊統統不要,他自然知道作戰的目標是什麼。
既不是掠奪多少牛羊,也不是此番得到多少人口,而是他大金的旗人數量,這才是關鍵,只要鐵騎未損,大金便可捲土重來,一次又一次。
明朝其餘的地方可不像大同鎮一樣,大金實力未損,不再入寇大同便是,永安軍也只有這麼多人,根本顧不上全局,多爾袞相信,只要自己肯等,總有蕭亦犯錯的那一天。
屆時,便是他率大軍再次兵掠大同,消滅永安軍之時!
大軍一刻不停歇,直行進了數十里,看著眼前這處熟悉的堡城,多爾袞皺了皺眉頭,這不是前些年來過的聚落所嗎?
就是在這裡,多爾袞第一次敗給了蕭亦,一個剛上任不久的鎮總兵,說成是生平第一次戰敗也不為過。
這個地方讓所有參與過那次戰役的鑲白旗女真人頭皮發麻,那日的慘景仍是在目,當下都是用腳靴上的馬針更加頻繁的催促胯下戰馬,欲迅速通過這裡。
疾馳的女真騎兵沒有注意到聚落所城上的不同,本該是嚴陣以待的振威營士卒一個也不見,死一般的寂靜。
多爾袞騎行時不經意間朝左側一瞥,立刻便發現了一絲不同,怎麼會這麼安靜?
城上的明軍即便懼怕他女真鐵騎也不該如此安靜,怕是有鬼!
剛想到這裡,多爾袞忽然聽到身側響起數聲馬匹悲鳴,還沒來得及反應,正經過的地上出現一派大坑,大坑下,等著這些女真勇士的是磨尖的硬木。
多爾袞無暇他顧,他的戰馬已經先摔了下去,那副慘相讓多爾袞驚心不已。
大吼一聲,多爾袞單手牢牢的把住坑邊,只是一用勁便一躍而起,閃電般的跳到了另一匹戰馬上,這時他才有時間看看周圍。
自然不可能所有人都有多爾袞一樣的反應速度,陷坑中躺滿了哀嚎慘叫的女真人與他們悲鳴不斷的戰馬。
除非被直接貫穿腦袋等要害,否則一段時間內人還不會死去,更何況是生性粗壯的女真人,他們血量充沛,他們的身子掉落在尖木上,雖然必死,卻只能慘嚎等待血流乾枯的那一刻。
這還不如直接將他們殺了,這種哀嚎聲到處都是,給活下來的女真人的震撼也強了幾倍,軍心打擊自然更嚴重。
多爾袞當即一聲大吼:「退!不要驚慌!穩住戰馬,從左側繞過陷坑!」
女真人畢竟還是久經陣戰,最初的慌亂之後立即是有條不紊的策馬換方向,緩緩朝兩側繞過陷坑。
「砰!」
可就在這時,一聲巨響傳來,兩側皆有上千門大炮被推出來,當頭的那兩門巨炮女真人再熟悉不過,這正是他們被永安軍擄去的紅夷炮!(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