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若我死了
東宮
幾個宮人打著哈欠打掃著門口，曾幾何時，東宮有過這般蕭條的人景象。
江執的到來讓宮人們一愣，自太子被關禁閉后，阿貓阿狗都不曾來過東宮了。
出來招待江執的是顧雲杉，但顧雲杉並未給江執好臉看，畢竟太子走到今天這一步，還不是江執管睿親王閑事的原因，若沒有他從中作梗，太子如今又該是何等風光。
「左相大人今日怎麼得空來東宮了？不過真不巧，殿下不想見你。」
「我是來找阿九的。」
「阿九是東宮的人。」那意思是你也別想見。
一向識大體的顧雲杉這般不客氣，想來對江執恨極。
江執神色冰冷道：「臣已經和陛下說過了，你若不同意，臣便去勞煩陛下來一趟好了。正好陛下與太子殿下許久未曾聯絡過。」
顧雲杉一愣，若真是陛下同意的，那自己將江執攔在東宮外，豈不是又給太子找麻煩？
思及此，顧雲杉不情願道：「左相大人說笑了，您進來吧，莫要驚動了太子殿下，他應該不願見您。」
江執未答話，緩步進了東宮。
顧雲杉進入書房，對著正給太子扇扇子的我道：「阿九你先歇著吧，我來伺候殿下。」
對此我早已經見怪不怪，見太子沒反應，算是默許了，我將扇子遞給顧雲杉，離開了書房。
我怎麼也想不到江執會來東宮，就見他一襲雲緞水色薄衫，一頭墨發用玉冠豎起，額前幾縷髮絲垂落。在陽光下對我柔和的笑著，清俊無雙，在這悶熱的天讓人感覺到一絲清涼。
我被美色迷惑了半晌，反應過來後來到他面前道：「你怎麼來了？你不知道太子現在恨不得殺了你！」
自從過了年後，我一直提心弔膽著，生怕江執的劫來，可是前朝事忙，江執每日忙的抽不出身來，我便也沒讓他帶我離開東宮。
本準備這幾日讓二妖帶我出去的，江執這時候來做什麼？
江執沒答話，拉著我到了我的住處，順手將門插上，「阿九，我有事情和你說。」
我見他一臉嚴肅，不禁心頭一緊，「什麼事？」
「你應該聽說了，西戎諸國造反，朝中無可用之兵，我已經啟奏了陛下，帶兵上戰場。陛下也已經應允了。」
我一愣，雖然我聽說了這事，但是怎麼也想不到會輪到江執身上，我道：「帶兵打仗不是應該由武官來么？憑什麼要你去？」
「我自幼習武，又熟讀軍法，千面已經帶兵對抗匈奴，如今朝中我帶兵最為合適。」
「你有把握贏么？」
江執頓了頓道：「七八成把握。」
「騙人！」
江執嘆了口氣，他瞞過了所有人，居然沒瞞過神經大條的阿九。
「對不起，其實，我只有五成把握。」
敵軍人數多不談，天擎的士兵戰鬥力根本也比不過那些蠻夷，加上他這個半路將軍……
「既然這麼低，那你為什麼要去？」
「若是換成別人去，可能連五成把握也沒有。」
我心裡幾近恐慌，今年他就要應劫，偏偏這個時候上戰場。
「我不許你去！」
「阿九，我必須去，不然等西戎打到天擎來，咱們都要遭殃！」
我可沒心思和他講道理，「我不管！反正你不許去，江執，你去了一定會有危險的！」
我預感很強烈，江執的劫就在最近，他要上戰場還不知會面對什麼樣的情況。
江執淡淡笑道：「我已經想到了，上戰場哪有不危險的，不過你也知道，我主意多，應該不會有什麼大事。」
我死死攥住他的衣角，實在找不出理由讓他不去，急的都快哭了：「我求你了，你別去好不好？你別取好不好？！」
江執微微蹙眉：「阿九……」
「我求你了，你要是必須去的話，你帶我去好不好？我和你一起！」我說著，自顧自的開始收拾東西。
「阿九，戰場上不允許帶女子的！」
「我可以打扮成小兵，扮成隨從，扮成什麼都可以，你帶我去吧、…」
江執制止住我收拾東西的手：「阿九！休要胡鬧！」
「我就鬧！要麼你留下來，要麼我陪你去！不然的話……」我想了半天道：「你走後我就一頭撞死！我去勾引太子，我……」
江執見我越說越不像話，眉頭緊蹙，一手拖住我的後腦，用力吻了下來。
去戰場究竟會如何他心裡也沒底，但是他知道，他的父母和陳夫子在天有靈，都會同意他這麼做，不是為了守誰的江山，只是為了黎民百姓。
這是一個帶著永別意味的吻，我本還想反抗，最後沉淪在這場狂亂的深吻中，就在我即將窒息的時候，江執猛然一掌拍在我脖頸處，我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江執將我抱起放到床上，目光四處看了下，自桌上取了筆墨。
……
我再次醒來，已經到了下午，第一反應便是江執，四處一看室內只剩我一個人，江執早就離開了。
我發瘋般沖了出去，問院中的宮人道：「江執呢？江執去哪了？」
宮人們對視一眼，「左相大人今日領軍出征了啊，他沒告訴您么？」
「他什麼時候走得？」
「有幾個時辰了吧。」
我愣住，他到底還是去了……他會不會受傷？會不會死？
我六神無主回到房間，心緒煩亂不堪，目光無意瞟見桌子上的紙張。心頭一緊，拿過一看，果然是江執的字跡。
看的出他寫的極其匆忙，字跡潦草，透著一股濃濃的離別味道。
阿九
對不起，自幼父母夫子便教導我，國家興亡匹夫有責，我的出身，天賦和思想註定了我要為國為民效命，我雖是一介讀書人，但又不甘淪為弱冠腐儒之流，也希望可以像個男人一樣為國為民戰鬥，而不是只是在朝堂上賣弄手段。
這是我第一次上戰場，說不緊張是假的，但是我只要一想到你在等我，為了你，我也會拚命打贏這場仗，爭取活著回來。
到時候我一定會帶你離開東宮，像陛下求娶你，給你最盛大的婚禮，到時候啊，泗京女子一定羨慕你羨慕到發瘋。如果你不喜歡排場，厭惡這些世俗，我便辭官帶你離開，咱們在鄉間蓋間小屋，種種花草，養些小雞小鴨，過我們自己與世無爭的日子。
到時候你要給我生幾個孩子，其實我早就想這麼做了，只是情況太多，希望還有機會吧。
若我死了，千面和夜七郎都會帶你離開這裡，到時候，你就回到屬於你的地方，想想我在九江鎮與你作對的討厭樣子，然後，忘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