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廉價的帝王愛
室內，檀香緩緩的燃著，病榻上的皇帝睜開眼，就見柔光婉轉間，一身大紅色掐金枝宮裝的楚姬正像他緩緩走來，她今日極美，梳著他素日最愛的朝雲近香髮髻，六支金步搖隨著她的步伐緩緩擺動著。
「姬兒……」
皇帝聲音沙啞，渾濁的老眼猛然放大，不可置信的看著已經來到身前的女子道：「姬兒，你回來了？」
我強忍著反胃，試著用記憶中楚姬的嬌笑面對著這狗皇帝道：「陛下，臣妾聽說，您廢了太子，為什麼呢？」？
「那畜生為了皇位陷害親弟弟，謀害權臣，甚至，咳咳，甚至連朕他都算計！」皇帝頓了頓又道：「若是咱們的子昱長大了，斷然不會如此，若不是子昱年紀太小，朕定立他為儲君。」
我呵呵乾笑著，心道您丫現在倒是裝起情聖來了，當初知道楚姬是妖怪的時候，您可是第一個下令處死她的。
「子昱還小呢，繼位一事，陛下不如考慮下睿親王？」
「睿親王，呵呵。」皇帝唇邊浮現一抹譏諷的笑道：「都是些狼心狗肺的東西，太子有意害左相，睿親王和左相這又何嘗不是苦肉計，一個個都居心叵測，沒一個好東西……」
我一愣，不想這狗皇帝竟看的這般明白。
他道：「姬兒，你以前可從來不會為太子和睿親王說好話的。」
我一愣，有些尷尬的圓道：「臣妾，臣妾這不是替陛下的江山社稷考慮么？如今無論怎麼看，只有睿親王最合適繼承大業。」
他半眯著眼看著我，那雙渾濁的老眼彷彿能看穿一切一樣：「你所言在理，朕答應你就是，不過……」
我有些緊張，「不過什麼？」
「不過這些日子你必須每日來陪著朕，直到，朕死了。」
我抽了抽嘴角：「好，好吧……陛下乏了，先歇著吧。」
狗皇帝睡下后，我快速回到了相府，見太醫正在開方子，千面也來了，正對江執大發脾氣道：「江執，江大人！你可真厲害啊你！這種事居然不叫小爺去，我，等你好了小爺非好好收拾你一頓不可！」
千面這通發火看在我眼中倒像是，小心人家用小拳拳錘你哦！
不得不說這對好基友關係真好，只是一想到這二人之間的糾紛，我不禁感嘆，天意弄人，不過如此。
江執眉眼間皆是暖意，淡淡一笑道：「舍不著孩子套不著狼，不過是中了幾劍，至少目的達到了。」
千面心知江執這些年以來，對睿親王心存愧疚，也不再多說，囑咐了幾句便隨太醫離開了，江執譴退了下人道：「阿九，出來吧。」
我現形來到他身前道：「怎麼樣，還痛不痛？」
「不痛，方才你去哪了？」
「額，你怎麼知道我離開了？我明明一直隱身的啊。」
「我猜的，如若不然千面訓我時你估計早就收拾他了。」
我嘿嘿一笑，他還挺了解我的。我道：「我幻化成了楚姬的模樣，去忽悠狗皇帝立睿親王為太子了。」
江執聞言眉頭緊緊蹙起道：「太冒險了，下次別做這種傻事！」
「額……」還好我沒告訴他我答應每日去陪老皇帝的事，江執肯定不能同意。
「我答應你就是了，對了江執，你說皇帝到底愛不愛楚姬？」
江執笑道：「愛吧，不過比之楚姬，他有更愛的東西，比如聲名權力，比如他的性命。」
我道：「這也能算愛？」
他笑著摸了摸我的腦袋道：「於你我自然不算，但對於一個自私自利的帝王而言，已經很不錯了。」
我想了想道：「也是，你先休息吧。」
……
接下來幾日，我趁江執不注意時，便幻化成楚姬的模樣去找狗皇帝，終於在我忍辱負重半個多月後，老皇帝徹底離死不遠了。
這日，我坐在他床邊看他這幅堪稱驚悚的病樣，淳淳誘導道：「陛下啊，您這身體眼看著不行了，這繼位的對象，還是早日定下來吧。」
皇帝盯著帷幔發了會兒愣，似乎想通了一般，無力道：「罷了，你扶朕起來，朕去立聖旨。」
我心頭一喜，攙扶著他到了書桌前，親眼看著他寫下將皇位傳給睿親王，並且蓋上了玉璽，這才放心。
我扶著他回到床上，他道：「朕已經按你的要求，將皇位傳給了睿親王，朕臨死前幾日，你能不能，繼續來陪陪朕？」
我聞言，心中不禁生出幾分同情。
這可是江執的仇人啊，還害死了楚姬，我怎麼能同情他呢？！
罷了，也就幾日。我做了一番思想鬥爭，到底對這糟老頭子心軟了，嘆了口氣道：「我答應您就是。」
哄老皇帝睡著后，我回了相府。
三日後，宮中傳出消息，皇帝病危……
意思是估計快不行了。
我隱了身隨著江執入宮后，潛入內閣，內閣跪的是太子……哦不，現在應該是慕親王了，慕親王，睿親王，幾個妃子以及權臣，比如丞相將軍等人都跪在內閣。
太監宣旨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睿親王為人心存仁厚，才華出眾……堪當大任，朕殯天後傳位給睿親王，欽此！」
此詔一出，在場可謂是有人歡喜有人憂，尤其是慕親王，神色要吃人一般，駭人無比。
皇帝讓所有人退下了，包括宮女太監，室內只剩我與他，皇帝神色迷離的看著某一處道：「姬兒，你在么？」
我嘆了口氣，現出了原形：「陛下。」
他看著我笑道：「朕馬上就能下去陪你了。」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他繼續道：「你過來，朕摸摸你的頭髮。」
我站在原地不動，老子只能讓江吱吱摸！
他道：「你還怪朕？」
我站在楚姬的立場上想了想道：「自然怪。」
「呵呵，怪朕是應該的，可惜啊，你不是她，你只是朕幻想出來的。」
見這老皇帝這樣，我心裡有些不忍：「既然會後悔，您當初何必那麼做？」
皇帝不說話了，無力的閉上了眼，不過半晌，他的手順著床檐緩緩滑落。
也許他真的愛過楚姬，只是帝王之愛，太過廉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