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第二十五個搞事的是森歐外
作為橫濱的黑暗本身,港口黑手黨在橫濱的據點也不止一處。
位於橫濱市中心某幢高聳入雲的建築物內,直升電梯於事務所高層平穩停駐,電梯門敞開,視線豁然開朗,跟隨著身穿黑色西服的引領者,時音往走廊深處前行。
矗立於走廊盡頭的是硃紅色的法式大門,伴隨著「吱呀」一聲,門由內向外緩緩打開,一頭白髮的男性穿著考究的黑色西裝和外套,穿著打扮儼然十七世紀中葉流行於上流社會的英國紳士。
剛從首領所在房間出來的他立即注意到了迎面走來的兩人。
前面負責帶路的人是首領身邊的親信,他見過不少次,而緊跟在他身後的少女披散著一頭柔順的黑髮,模樣清麗,穿著黑手黨中的女性成員慣例的女士西服,經過他的身側時,她那雙深茶色的清泠眼眸與他相對,她露出了一瞬間的怔忪神色,卻並沒有說什麼。
擦肩而過的剎那,門口黑色西裝的保鏢將合上的門再度拉開。
大門開啟的嗚咽聲像是一陣提示音在他的腦海里嗡嗡作響,攪動著他渾濁而模糊的記憶,突然想起來了什麼的白髮男性詫異地瞪大了眼,他回過頭去:「你是……!」
話音未落,少女纖弱的身影已經消失在了門後面。
他盯著緊閉的門扉,默不作聲地垂下了頭。
——這是作為黑手黨的元老級的成員之一,熟知「某件事」的廣津柳浪所表達出的不足道的無聲尊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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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迎歡迎,好久不見,生日禮物收到了嗎?時音桑。」坐在長方形的西式餐桌盡頭的男人——港口黑手黨的首領森歐外,一邊問著,一邊用勺子挖著柔軟甜膩的草莓蛋糕,寵溺地餵給了趴在他的大腿上,有著金色長捲髮的洛麗塔女孩。
「什麼禮物?」時音記得森醫生髮的那條簡訊,不過那之後她就離開家了,所以也不知道是什麼禮物。
「一件白色的小洋裙,我和愛麗絲醬一起挑選的哦,時音桑不穿的話,愛麗絲醬會非常傷心的。」森歐外佯裝難過的說著,他將手裡的蛋糕和勺子都推給了金髮女孩。
女孩抬頭看了她一樣,不客氣地戳穿了他:「我才不會傷心,明明是林太郎的惡趣味。」
「哎呀呀,因為小的時候的時音桑實在是非常可愛嘛。」森歐外微笑著將目光轉向了她,「謝謝時音桑能將太宰君送回來,要知道,太宰君在歷代的幹部中也是最年輕和優秀的存在,近兩年港口黑手黨的半數收益都與太宰君密不可分,失去太宰君的損失嚴重到就算是我也不得不付出相當一部分代價才能彌補呢。」
男人手肘撐在了桌面上,雙手交握撐著下巴,露出了看不真切的笑容,像是漫不經心的說著:「所以說——時音桑要不要回到黑手黨?那個時候對你的邀請一直都有效哦。」
「我想我已經認真地拒絕過這件事了,森醫生。」毫不意外森歐外的再度邀請,開口拒絕的時音直覺哪裡不太對勁。
尤其對上了森醫生高深莫測的笑后,時音更加確信了這一點。
「還是要待在銀狼的那邊嗎?」森歐外笑了笑,「雖然是你母親的遺願,但你自身應該也清楚,你無法在那裡找到容身之感。你的歸宿、你的本源,你作為——」
「森醫生。」她突然打斷了他,抿緊了唇,時音並非是情緒外露明顯的性格,但她確實地,表現出了一絲焦躁和不耐煩。
森歐外期許地眯了眯眼,他沒有介意時音的失禮,不如說時音反常的表現完美地契合了他的心意——這足以證明她因為他的話語產生了動搖,不是嗎?
「謝謝森醫生的禮物,已經很晚了,如果沒有其他的事情,我先回去了。」她生硬地結束了話題,半闔下眼瞼,不去看森歐外,儘可能地掩飾自己忽如其來的惴惴。
「我派人送你回去。」森歐外拿起了桌面上古董座機的聽筒,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麼似的,抬起了頭,狀似無意地說道,「說起來,最近橫行橫濱的異能Mimic,時音桑或多或少都應該聽說過,警視廳那邊也拜託了偵探社不少事情,作為偵探社的一份子,你的異能勢必會被用到調查的事宜上,關於這件事,時音桑還是注意點比較好。」
「鈍掉的刀鋒,無法斬殺敵人,也無法磨礪自身,在溫吞中彳亍前行的你,總有一天,手裡那布滿銹跡的刀刃,會變得什麼也無法保護,連同存在的價值都失去。」森歐外近乎嚴苛地下了判詞,房間里沒有開燈,桌上燭台里的光在男人被黑暗籠罩的猩紅色眼眸中輕輕跳動,森歐外的影子與洛麗塔女孩嬌俏的身影相互交織,在地毯上被拉長,於牆壁上晃蕩飛舞,像是招著手臂跳舞的幽靈。
「什麼……意思?」森先生不會說無緣無故的話語,時音怔怔地看著他,強烈的不安如同深不見底的大海將她湮沒,在大腦分辨出這個情緒之前,她已經近乎本能地開了口。
「黃瀨君是時音桑的朋友嗎?」他笑著問。
他又說了些什麼,隨著他的唇一張一合,聲音完全落下,下一個瞬間,黑髮的少女轉身沖了出去。
門被驟然推開,「哐當一聲」驚得門外的保鏢下意識地抬起了手中的步/槍,時音沒做停留,森歐外抬手制止了他們。
「林太郎真是壞心眼。」洛麗塔女孩將最後一塊蛋糕塞入了口中,咬著勺子含混不清地咕嚕著。
「愛麗絲醬,我一心都在考慮組織的事情,這點,想必倘若那個人還活著也不會反對我的謀划。」森歐外從椅子上起身,他走到了落地窗前,俯視著渺小如螻蟻的街景,男人在搜尋著什麼,可惜隔得太遠,終究還是看不清楚。
「太宰君離開的損失也要計算在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