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放手
侍衛小統領為難地看著楊彩君,他知道這是蝶夫人的親妹妹,所以也不好出言阻止。
還好蝶夫人看起來是個通情理的,小統領鬆了一口氣,但是還是謹記主子的吩咐:「楊姑娘,還請不要為難我們。」
「那好吧,既然姐姐都說了,我也就不問了,你們別忘了誰才是現在府里的主子就好。」楊彩君仰起了下巴。
小統領一噎,差點沒咬到舌頭。他憋了半天還是沒有提醒這位楊姑娘,王府只有一個主子,那就是王爺,這一點毋庸置疑!
別說王爺對這位蝶夫人的態度大家都有目共睹,就是沖王爺去她院子里的次數他們也明白了,這蝶夫人最多就是表面受寵!
其實男人最明白男人,若是一個男人肯寵一個女人,定想與她成天耳鬢廝磨,恨不能賴在她房裡不出來,斷不會幾個月也不忘她院子里去一次的。
而蝶夫人就是這個可悲的女人,距離上次王爺見她好像已經過去了大半年,那次據說還是因為她病了,派身邊的丫頭央了數次,王爺才去她院子里看了她一眼。
王爺是個性情寡淡的,這幾年從未聽說過他對哪個女人有興趣,若不是他們私下聽說了主子對先王妃的寵愛程度,他們都要以為王爺是個短袖了!這次好不容易有個姑娘能讓自家主子這般上心,他們作屬下的也為主子感到高興。
小統領微微挺直了後背,一本正經道:「如果蝶夫人沒事的話還請離開,王爺吩咐過閑雜人等不得靠近,否則就格殺勿論!」
此話一出,饒是一向看起來脾氣很好的楊彩蝶也變了臉色。
楊彩君更是不依了:「大膽!也不看看你是什麼德行,我姐姐可是王爺的夫人,他最寵愛的女人,你們竟然敢對我姐姐不敬,還說她是閑雜人?看王爺回來不扒了你的皮!」
小統領抽抽嘴角,有些無語,他突然就不喜歡這個沒有禮貌的楊姑娘了!還沒有裡面養著的那個嬌俏的姑娘討喜呢!裡面那位就是一句話都不說,也能讓人覺得很舒服,而這個楊姑娘,明顯就差了些。
果然還是涵養的問題!這樣一來,他對一起來的蝶夫人也沒有什麼好印象了!
小統領也不想廢話了,索性直接亮出了劍,他的屬下們也紛紛拔刀。
楊彩君被駭的猛地後退一大步,俏臉慘白無比。
還是楊彩蝶沉的住氣,她拉著楊彩君的手向小統領行了個禮:「麻煩小統領了,我妹妹年紀小不懂事,給你們添麻煩了,我們這就回去...如果王爺回來的話還勞煩通報一聲。」
年紀小?小統領用餘光打量了楊彩君一眼,心裡嘀咕這姑娘至少得十七八了,比屋裡的那位可大了好幾歲呢!
外面發生了什麼,裡面的許泠聽了個七七八八。
她聽到楊彩君的聲音的時候,心裡湧起一個不實際的想法,楊四和她是名義上的表姐妹——如果楊四能幫她呢?
想法一出就立馬被她否定了,別說楊彩君本來就不大喜歡她,就沖著楊彩君對趙顯有意思這一點她也不能撞上去。
不管怎麼說,楊彩蝶還是趙顯的女人,而楊彩君竟然對趙顯也存了一份心思,這讓許泠不免有些驚訝,楊四這樣,她姐姐知道嗎?
想到趙顯這幾年還有女人,許泠心裡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既感覺噁心,又覺得難受。
到底是曾經愛過的人,說不傷心是假的,尤其是她聽說她死後沒多久趙顯就把楊彩蝶接進了府,那時候她覺得自己悲哀極了!她就是趙顯手裡的一個棋子,他卑鄙的利用她的身份來謀划,輕易獲得了盛家人的信任,卻又親手把他們送上黃泉路......
真是罪大惡極了!
許泠又想到趙顯這幾日的對她的溫柔繾綣,就好像回到了從前一般,也無時無刻不在提醒著許泠她曾遭受的一切!
許泠算著日子,心裡越發焦急了。她摸不準趙顯的心思,如果他要滅她口的話,那日擄她來的時候直接一刀殺了她豈不痛快,又何必好吃好喝的伺候她,甚至趙顯還數次把姿態放的那樣低。
他還愛她?許泠是不信的,若非有什麼血海深仇,什麼人會對自己妻子的家人痛下狠手,害的她的家族支離破碎?不說趙家的侯爵還是盛家欽賜的,就是按著皇伯父以及太子等人對趙顯的照拂都不該引來這樣的禍端。
趙顯該是一個怎樣冷漠無情的人!越想許泠心裡的恨意越濃烈,恨不能手撕了趙顯,以報家仇國恨。
許泠的目光又落在了那扇窗上,心裡暗下決定,如果趙顯還不放她的話,她趁著侍衛們換班的時候偷偷從這裡逃出去也行,雖然她心知她逃不遠,院子外還不知又多少侍衛守著呢,再加上從未在人前露過面的暗衛......
簡直就是希望渺茫,更何況還有一個不知所蹤的白英!
但是還沒等許泠做好心理建設,就發現外面的侍衛好像多了一倍,難道是因為楊彩君來鬧過的緣故?
趙顯回來的時候,已經過了晌午,他午膳都沒有用,就直奔書房旁邊的那間房間,那裡有他心心念念的人兒。
出乎他意料的是今天那人兒竟然願意與她說話了!
「把白英送過來,我只要她伺候。」就是這樣一個簡單的陳述語氣,卻讓趙顯兀自激動了半天,上午與小皇帝鬧的那些不愉快也瞬間煙消雲散了。
其實趙顯聽到這句話,最先想到的是她是不是想逃,但是想到他的布置,他就放下了心,他頷首笑道:「自然可以,永安還有其他要求嗎?」
許泠抿唇不言。
趙顯眸色漸深:「只要你不離開我,什麼要求我都答應你,要我怎樣都行,只要你在我身邊!」
許泠抬起頭看他,黑白分明的眸子似水一般清明,卻沒有一絲感情:「如果我要你死呢?」
趙顯翹起的嘴角壓了下去,聲音晦澀難明:「我說了,怎樣都行,只要你想...」
有那麼一瞬間,許泠心裡的那句話差點就破口而出,「那你就死吧!」但是話到嘴邊,她卻收了口,連她自己都解釋不出來是為了什麼。
趙顯剛同意許泠的要求就派人去帶白英了,不過一會兒就看見青音領著白英進來。
白英看起來氣色不錯,衣裳也都是新換的,裙子還是蘇錦的。
許泠鬆了一口氣。
白英見了許泠,立馬就開始哭哭啼啼起來:「姑娘,奴婢就知道你定會好好的,果真是菩薩保佑!」
許泠的視線卻落到了白英的發上,大概是趙顯覺得她無關緊要,就沒有讓人收了她的髮飾,所以現在白英頭上還跟來的那天一樣,那支鏤空蝴蝶銀釵還好端端的在她頭上。
幾個丫頭中,白英年紀最大也最穩重,許泠前段時間還跟顧氏提了說要給白英配個得力的小廝。但是再穩重也不過是一個十幾歲的姑娘,沒經過什麼事兒,現在遇到了這事立馬就嚇壞了,直往許泠身邊撲。
「姑娘,你怎麼樣,還好嗎?」白英抽噎著。
許泠抿起唇,輕輕的點了點頭,還把手放在白英耳側的發上,以示安撫。
落入趙顯的眼中又是別樣的美景。小姑娘本就生的極好,膚白如玉,唇紅如櫻,這樣一個淺笑也能輕易就勾走了人的神魂,顯然,趙顯是最把持不住的那個。
許泠察覺到趙顯片刻的痴迷,抿起的唇翹起的更高了,手也悄無聲息的摸上了那支釵。
趙顯眉色一凜,意識到什麼了,卻也晚了片刻——小姑娘已經拿著把支釵抵上了她自己的脖子,她的肌膚太嫩,就這樣被釵的尖端抵著也冒出了鮮紅的血滴。
那幾滴血就像是紅瑪瑙一般,紅的艷麗,就順著她那如玉的肌膚滑下,卻因為太過滑膩,速度奇快的就沒入她的衣領,染紅了一片雪白的衣領。
「放我們回去,否則,我就死給你看!」許泠的聲音已經有些顫抖了,帶著無限的緊張與激動,更有些許恨意夾雜在其中,交織成一味能壯膽的葯,讓許泠的腰背挺直了幾分。
趙顯的心幾乎停止了跳動,他的視線焦灼在許泠纖美的手上,頭上甚至鼓起幾根青筋。
他伸手欲奪下她手裡染血的釵,卻被她踉踉蹌蹌後退一步退開。
耳畔是她帶著顫音的威脅,儘管一點威懾力都沒有,卻還是讓趙顯不得不後退了一步。
趙顯閉上了眼,那幾滴鮮紅卻是揮之不去的在他的腦海中晃蕩。他想起六年前,永安死在他懷裡之前也有血,是她吐的,染紅了她乾淨素白的寢衣,點燃了他無限的悔意。
他知道自己陷入了深淵,一個叫永安的姑娘的深淵。
無論她是那個體弱的永安郡主,還是如今這個許泠,都註定是他這一生都過不去的深淵,或許,還是他下輩子,下下輩子,乃至永遠的羈絆。
他想,他或許永遠都不想跨過這道不見底的深淵,縱使他有飛過去的能力,他也不想在沒有她的日子裡孤單的苟活著,他要她在,只要她活著就好!
不知過了多久,趙顯聽見自己的聲音,沙啞的不像自己的:「好,別傷害自己,我放你們......只要你好好的,我就滿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