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楊罡】
在一個三足的青綠色小葯鼎的旁邊,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左手控制著一小團火紅色的靈火給小鼎預熱,右手伸到旁邊的藥盒裡面。
半米左右的小葯鼎,葯鼎通體呈青綠之色,其上略帶著點點毫光,在葯鼎的下方處,雕刻有兩個猙獰的蛇頭,大張的蛇口,形成兩個彼此相連的通火的空洞,空洞彎曲連綿,越深入裡面,則直徑越小,隱隱看去,似乎內藏艱深的奧妙一樣。
葯鼎的頂段位置,巨蛇盤踞成暗紅色的鼎蓋,鼎蓋一處,還有著一個特殊的孔洞,這是專門投入藥材的地方。
在鼎蓋上,散布著一些用冰銀打造的細密孔洞,這有著散熱的功效,以防止高溫而導致爆爐,葯鼎中間的部分,安置了一塊由『寒玉冰精』打造而成的透明鏡面,從這裡,能夠在煉藥時,清楚的看見裡面的一切動靜。
葯鼎的表面,繪畫著美輪美奐的『雙頭巨蟒』的魔獸雕紋,栩栩如生的模樣,猶如活物。
時間正好,溫度恰好,開始了。
原本就聚精會神的少年——楊罡,一剎那變得更加的小心了。
楊罡的左手的手掌抓起一株『莫邪藤』,然後輕輕的丟進血紅色的火焰之中。
『莫邪藤』剛剛沾染上被稱為「融炎火」的靈火時,便在一瞬間被煅燒成了一團墨黑的液體,液體在火焰之中緩緩滾動,反射著一絲幽幽的光澤。
血紅色的火焰翻騰地越來越劇烈,然而一旁的楊罡全神貫注的控制著掌心中火焰的溫度,這種時刻,只要溫度稍稍高上一丁點,這團墨黑液體,就將會被煅燒成一團虛無的空氣。
體積本來足有小半個拳頭的墨黑液體,已經縮小得只有拇指大小。
深邃的黑色液體在森白火焰中緩緩的翻滾,猶如一粒黑珍珠一般,顯得幽深而神秘。
在火焰溫度維持到某個界限之後,那團墨黑的液體中,忽然出現了一點點黃色的雜質。
而這些雜質,也全部都無一例外的被楊罡清理乾淨。
楊罡的眼神專註地盯著這墨黑液體,呼吸輕緩,彷彿生怕驚動了什麼。
楊罡這才停止繼續煅燒,再次將另外四株『莫邪藤』也投入其中,將它們全部煉製成了四顆猶如黑珍珠般的純凈液體。
經過「融炎火」的長久煅燒,五顆小液體逐漸的融合,而融合之後,體積膨脹了許多,不過這種現象只是持續了片刻,便再次縮小到了原先那般大小。
楊罡的右手手掌快速的抓起桌上的千鼠果,然後一把將之投進了火焰之中。
千鼠果一進入火焰之中,便是化成了一團冒著絲絲寒氣的碧綠色液體,將這團碧綠液體中的雜質飛速剔除,楊罡將之緩緩覆蓋上了通體冒火的漆黑液體。
「吱吱…」
兩種屬性不同的液體相碰觸,頓時響起一陣陣的響聲,淡淡的白氣,從火焰中翻騰而起。
白氣逐漸減弱,一顆表面粗糙的丹藥,悄悄的在火焰中現出了雛形來。
煅成液體,剔除雜質,互相融合…幾種繁瑣而精細的步驟,楊罡幾乎是一氣呵成,沒有絲毫的停滯。
楊罡微微舔了舔舌頭,將一顆指甲大小的淡綠色的『百噬鼠腦核晶』投入其中。
見到楊罡這種利索的動作,就是那些尚還不懂煉藥的門外漢,也會在心裏面忍不住的輕贊了一聲吧。
最後了,楊罡在心裏面給自己鼓鼓勁,右手摸出一片肥大的捲縮的葉子扔到小鼎裡頭。
用『聚靈妖草』將『百噬鼠腦核晶』中的狂暴能量中和之後,一股淡藍色的純凈能量,緩緩的灌注進了丹藥的雛形之中。
當最後一滴藍色能量進入丹藥內部之後,表面有些坑坑窪窪的丹藥雛形,頓時被修復得圓潤光溜,淡淡的藍色光澤,浮現在丹藥表面,將之渲染得美輪美奐。
楊罡卻並未立刻收手,而是將丹藥在火焰中溫養了近十多分鐘后,掌心中的火紅色的火焰,方才緩緩熄滅。
右手從懷裡摸出一個土黃色的小瓶,當火焰消失之時,楊罡的左手猛的吸過鼎裡面的丹藥,然後一把將那枚略微碧綠中略微帶著一抹淡藍的丹藥裝入其中。。
楊罡有點激動的將之放在鼻下輕嗅了嗅,一股熟悉的異香從中散發而出,讓得他精神為之一振。
望著瓶中那藍綠交替的丹藥,蕭炎依靠著出色的靈力,他能模糊的知道,這一枚一品丹藥『聚靈丹』,絕對比三年前第一次製作的『聚靈丹』藥力高上一倍。
完成這顆丹藥,他的臉上依然專註如故,他現在才完成第五顆『聚靈丹』,他現在正在煉製的是一品的丹藥,作為最低品級的聚靈丹,它是目前使用範圍最廣,也是消耗量最大的丹藥之一。
望著這尊外表古老的葯鼎,楊罡滿意的點了點頭,摸了摸手指上的舊傷口。
從七歲流浪開始直到十三歲,手上的傷口不計其數,十三歲的他才終於擺脫這些流浪的歲月。
十三歲的那場機遇是他擁有機會來到這個這個地方,丹藥的製作是他勉強生存了下來。
從三年前他學會了製作這種聚靈丹之後,每天五顆丹藥的工作量他從未有一天中斷過。
楊罡的房間很小,裡面擺放著一張半舊的樟樹木板小床。除了半舊的樟樹木板小床上還比較乾淨以外,房間其他地方到處堆放著堆積如山的雜物。這些雜物也是五花八門,成堆的舊書,散放的各種藥物和原料。
在這個簡陋的地方,楊罡整整住了兩年。這裡是楊罡在學會聚靈丹一年之後找到的最便宜的房間。對於從小流浪的楊罡,這樣的房間,相對來說,實在沒有比這裡更舒服的地方了。更何況在他看來,自己這樣已經算得比較不錯了,他甚至見過全家四口擠在同樣大小的房間里。
傍晚時分,楊罡終於完成了今天一天的工作——五顆『聚靈丹』。仔細地數了數丹藥的數量,他才小心地把丹藥裝入衣服之中。
夜色已經漸漸濃重起來。斑斕的燈光在夜色中令人流連,天空上不時飛過的飛劍和靈獸拖曳出一道又一道一晃而逝的艷麗軌跡。楊罡略略收緊外衣,仰臉看了看天。寒氣漸重,看來冬天快來了吧。沒有多餘的心思去感慨時間流逝,只是冬天取暖又要多一筆消耗了,楊罡在心中盤算著。
從『天丹門』的門前經過,這條路楊罡已經走過兩年年,但是每次看到那些結伴進進出出的煉藥師,他的心裡還是忍不住會升起一種莫名的頹喪情緒。整了整心緒,楊罡朝天丹門旁的一間小商鋪快步走去。小店名叫「青火閣」——在天丹門周圍,類似大小的小店,起碼有不下二十家。這家小店兩年裡,楊罡每天都會光顧,風雨無阻,從未間斷過。
他一進門,店主便注意到,招呼著:「阿罡,來了!」
「嗯,柱子叔。」他朝店主回答了一聲。店主石鐵柱是一位四十五歲左右的漢子,歲月在他身上留下了無法掩飾的痕迹。細密的皺紋,半白的花發,這些都是歲月的見證。
「恩,這是今天的丹藥。」楊罡小心地從懷裡取出五瓶丹藥,遞到店主面前:「五瓶聚靈丹。」
石鐵柱接過楊罡手上的五個土黃色的小瓶,看也沒看隨手放到貨架上,笑著說:「幸虧有你阿罡,每天送五瓶丹藥給我,不然我就得斷貨了。」
楊罡沒有說話,只是低著頭微微的一笑,卻沒有接腔,他知道柱子叔這話大抵是玩笑的意味。一品聚靈丹是最廉價的丹藥,但也是消耗量最大的丹藥之一,更何況這裡位於天丹門附近,怎麼找不到提供丹藥的煉藥師?
柱子叔也知道楊罡的性格,也不廢話,直接問:「阿罡啊!你要原材料還是全部都要靈石?」「原材料。」楊罡給了一個乾脆得回答,
「還是要五份『莫邪藤』,『千鼠果』,『聚靈妖草』,『百噬鼠』的腦核晶,『百藤梗』和十塊靈石?」
靈獸的腦核晶是指靈獸體內的能量本源,常常出現在靈獸的腦部,大部分呈核晶狀,所以叫做腦核晶。
「柱子叔,這次我就不要十塊靈石了,我要一顆『火靈丹』。」
「哎呀呀!阿罡啊!難不成你要火靈丹是要開始煉製二品丹藥了。」
丹藥的品級從最低的一品開始,一直到九品,只是品級之間相差極大。柱子叔看到楊罡買增加火焰能量的丹藥還以為他開始煉製二品丹藥,因此為他高興呢?
「柱子叔。我只是想買一顆增加火焰能量的丹藥,我的師傅可沒有教過我煉製二品丹藥啊!」楊罡嘿嘿一笑地說著。
「好吧!東西給你!」說罷,石鐵柱將楊罡需要的丹藥交給了他。
結算完的楊罡朝柱子叔道別之後便欲轉身離開。
柱子叔看著楊罡的背影,突然叫住楊罡:「阿罡,等一下。」
跨出門去了的楊罡停下腳步,轉身略帶驚訝地看著石鐵柱:「還有事嗎?柱子叔。」
柱子叔從架子上搬出二十厘米大小的一個暗紅色的小鼎,笑咪咪地看著楊罡:「差點有件事忘了。這是我昨天收到的一個二品小鼎,我知道著三個月來你到處找葯鼎,你天天照顧我的貨源,三百塊靈石,你拿走。我一塊靈石都不賺。怎麼樣?」
瞟了一眼暗紅葯鼎上面的三個蛇口,楊罡暗暗地興奮了起來。
「雙口之鼎?」這是石鐵柱額介紹。
聽著這陌生的稱呼,楊罡疑惑的眨了眨眼。
「暗紅葯鼎上面的三個蛇口,其中有一個是清理雜質的出口,另外的兩個則是入葯的火口。所以叫做雙口之鼎。」
「原來如此,家裡的青綠色小鼎只有兩個蛇口,一個火口,一個清理雜質的出口。」楊罡一下子就想起師父留給他的那口小鼎,那可是陪伴他三年的夥伴啊!楊罡對於小鼎的每一處都無比清楚。
「恩,不錯!葯鼎也有級別之分,鼎爐的通火口越多,則說明葯鼎越高級,也越稀有,你別以為這種火口是隨便打幾個洞就成,裡面的奧妙,外行人根本難以發覺,而火口,是葯鼎的精華所在,需要高精度的打磨,打造期間,只要稍有一點差錯,整個葯鼎,都將會淪為失敗品,所以,火口越多的葯鼎,對煉藥的輔助效果,也更強,當然,想要控制多個火口,那就需要強大的靈力。」石鐵柱笑著解釋道。
「一個好的葯鼎對於煉藥師來說,就如同武士手中的寶劍一般重要。」這是當年師父對他說過的話。
略微有些恍然的點了點頭,楊罡望著面前的這個暗紅色的葯鼎,愣愣的問道:「我現在暫時沒有這麼多的靈石,最多只能拿出兩百塊靈石,還是算了吧?」
「哎,我們都是老主顧了。既然這口小鼎你這麼喜歡,三百靈石也的確不少,你先付兩百靈石,以後每天還兩塊靈石,五十天就就可以還清了。」
看著一臉慈詳的柱子叔,楊罡心中不禁一陣感動。他知道眼前的這位老人這些年來對自己的幫助有多大,如果不是他,陳暮相信,眼下的生活對他來說也同樣是遙不可及。
兩年前,他剛來到萍水城,煉製一品聚靈丹,到處去兜售,卻鮮有人問津,沒有商家願意收購。一品聚靈丹所需的量非常大,商家們更願意一次性,大批量進貨。而楊罡每天煉製五枚丹藥,對於商家來說,這只是一個連零頭都算不上的小數目。
幸運的是,他遇到了柱子叔。他同意收購他的丹藥,但是每枚丹藥的收購價是九塊靈石,儘管比起市場上聚靈丹的平均價要低一塊靈石。但是每顆但要依然可以賺取兩塊靈石。
所以,楊罡依然對於石鐵柱心存感激之情。
仔細地檢查了雙口之鼎,楊罡從儲物袋裡掏出兩百塊靈石交給了柱子叔,楊罡摸著剛剛到手的葯鼎,從葯鼎邊緣掠過的手指突然停了下來。
這口鼎有些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