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房頂談心
何天端著飯上樓后才發現許小米房間里沒有人,她咦了一聲,心想老娘好不容易殷勤一回你居然不在?這要是再端著碗下去指定會被下面那群等著看熱鬧的人笑話死。
現在怎麼辦?何天又貼著許谷房間的門聽了聽,也不在這裡。她一直在下面,也沒見他下樓呀?那人跑哪去了。
何天最後才想到一個地方——房頂。
「原來你真在這兒,讓我一頓的好找呀。」何天還沒爬上來就看見一個黑乎乎的人影縮成一團坐在房頂上。
今個天氣還不錯,夜裡頭頂是一片璀璨的星空,配上正中間的半月,天空是說不出的明亮好看。
只是頭頂風景再好,也抵不過房頂上的人把臉埋在抱著膝蓋的胳膊里。
「誰又欺負你了?」何天在他身旁坐下來,看他聽見動靜一扭身背對著自己也不惱,而是故意粗聲粗氣的說道:「告訴我,我去收拾她!」
「要你管!」許小米瓮聲瓮氣的聲音從衣服里悶悶的傳來,聽的何天一怔,她將碗放在一旁,試探性的問他,「你、你哭了?」
「你才哭了呢!」許小米一副渾身是刺誰來扎誰的狀態,難得何天今天不是跟他嗆聲,而是好聲好氣笑呵呵的說:「我眼淚值錢,沒有個萬把兩黃金我怎麼捨得哭。」
「財迷!小氣鬼!」
到底是冬天,房頂風景再美也抵不過夜中寒風刺骨。何天將手揣在袖筒里,瞥了他一眼,問他,「我財迷!那今天是誰準備給你賠銀子的?我小氣鬼!那今晚又是誰替你感謝送客人酒的?」最後還氣憤的嘟囔一句,「你個小沒良心的……」
「那是她先摸我屁股我才打她的,憑什麼要我賠錢!」許小米一提起這事就氣的渾身發抖。
何天沉默了一瞬,才說道:「她的確是個畜-生-混賬,你受了欺負當然也不能忍氣吞聲讓她更得罪進尺。今晚的事你沒錯,錯在碰上這種東西。」
難得何天站在他的立場,許小米嘴巴動了動,到底沒再跟她嗆。
「咱們是開酒樓的,每天接待那麼多的人,難免碰到一兩個不是東西的。那咱們怎麼辦?總不能把人轟出去吧?陸縣又不是只有食為天這一個酒樓,要是這麼任意妄為食為天遲早得關門。」何天抬頭看了眼清冷的月光,幽幽嘆息。
「說到底你還是為了錢!」許小米哼了一聲。
何天笑了,不知道是被他氣的還是因為他的話,她轉頭看他,毫不客氣的說道:「是,我是為了錢。但我作為食為天的掌柜,我不賺錢拿什麼給你們發工錢?沒有工錢你們還會留在食為天?大方慷慨能當白米飯吃嗎?
假如,今天你被她摸了屁股,我為你討公道招呼食為天里的人一起把她胖揍一頓,打的連她爹媽都不出來,你是解氣了,那以後呢?不知情的人看到這幅場面還以為是咱們的錯呢,到時候難道你要逢人就解釋是她的錯,是她輕薄了你摸你屁股了?
再說難聽一點,我是掌柜的,而你只是我的一個夥計,我憑什麼冒著損失生意的風險替你出頭?你口口聲聲說我愛財,說我小氣,我-他-媽-的是多有病才會護著你!你又是我什麼人!」
許是看何天好脾氣跟她打鬧管了,從來沒聽過她說過這麼重話的許小米一下子被她說的愣在原地,連呼吸都不自覺的放輕了。
許小米怔怔的抬頭,小心翼翼的看了她一眼。何天今天怎麼火氣比自己還大?
「我、我就是心裡覺得委屈,又不是真的想說你小氣愛財!你怎麼跟個炮竹似的,一碰就炸了……」最後一句話許小米是嘟囔著小聲說出來的。他剛才說的那些話都是話趕著話說出來的,又不是故意想針對她。
一看許小米這種欺軟怕硬的模樣何天忍不住朝天翻了個白眼,伸手指了指一旁的飯,火氣明顯還沒顯,語氣還有些硬邦邦的,「把飯吃了。」
許小米抿了抿嘴唇,心底掙扎了一會兒才端起碗吃飯。
何天聽著他吃東西的聲音心底才鬆了一口氣,就怕自己剛才太凶了嚇到他,他倔脾氣一上來死活不願意吃她送的飯。
「你今天是不是覺得特別委屈?」過了一會兒何天火氣似乎消了,聲音又是平日里那般漫不經心的調調,許小米卻隱約聽出來她有跟自己談心的意思。
「沒有。」剛被說了一頓的許小米耷拉著眼皮吃飯,腦海中還迴響著她最後那句:你又是我什麼人。
他什麼人也不是她的,所以沒什麼好談的。
何天側頭看了他一眼,嘴裡嘖了一聲,笑道:「這就生我氣了?」
「唉,年輕人,誰批評你是為你好都不知道。」何天一副老成模樣的嘆息一聲,「你沒聽過一句話嗎?『寧願我在家裡打了你一頓讓你長個教訓,也不想你出門被人指著鼻子罵一通。我打你肯定不捨得下手,而外人一句話就能說的你抬不起來頭。』我說那些還不是為了讓你長長記性。」
「你是說我娘在家裡沒捨得打我,出門才會被你一句話說的抬不起來頭嗎?」許小米瞭然的哦了一聲,「那您放心,記性我許小米長了,下回兒絕對不給您惹事,讓您來為我收拾爛攤子,畢竟我又不是您什麼人!」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抱著什麼樣的心思說出這些話的。本來是想噁心噁心何天的,但是話說出來了,他自己卻覺得心底也不舒服,堵的慌。
何天也被他這話堵的不輕,明明自己的意思不是這樣,卻被他誤解的徹底,一句反駁的機會都不給她。她能怎麼說:我的意思是我剛才說你是想讓你長教訓,是不想別人再來說你?許小米能信她才怪。
「你也別覺得委屈,也別覺得我話難聽。可這就是現實的事。你說你個男子要出來幹活這種事情以後是免不了要碰見的,食為天還是個酒樓,你要是被人騙進花樓了,你哭都沒有眼淚。」
何天本來就是想找他說說,讓他明白一點,雖然出現小插曲,但她還是想把該說的話說完,「你為了你姐有錢趕考出來做工,那你碰到這種事情委屈歸委屈卻不能矯情,不然你就別出來。
再說你下午,你們本來就是去周家認親的,現在周公子不僅不願意退親,還願意用自己攢的錢助她趕考,你怎麼就不高興了呢?」
看他扭頭就要反駁,何天伸手指指他的碗,示意他趕緊吃,別涼了。一看他嘴裡塞了飯就立馬說道:「她是你姐,你們再親近她將來也會成家,你也得嫁人,不管她成親也好,你嫁人也罷,但你們之間的血源關係是永遠不會變的,她心底就是有了夫郎也會有你這個弟弟的位置,你擔心什麼呢?她成了家你要是沒嫁出去她還是會養著你。」
許小米轉頭,睜大杏眼瞪她,「你說誰嫁不出去!」一嘴的米飯隨他的話噴出來,噴了何天一身。
「噫!」何天嫌棄的抖衣服,「還有你的脾氣!再說你這脾氣也得改改,別動不動就甩別人臉色。人家也不是個木樁沒有脾氣的。要是你跟只刺蝟一樣,死活不接受周公子,那你姐夾在你和她中間多難受,她捨不得委屈你,也不能辜負他,最後因為這個影響了考試發揮,你能笑的出來嗎?
不管周府里的人如何,周公子起碼心裡頭是有你姐的,下午的話你也聽見了,有這麼個姐夫總比以後你姐金榜題名後來了一群沖著她錢來的人好吧。」
何天覺得自己真是夠堅持的,能頂著他的刀片似的眼神把話說完。
許小米斜睨了她好一會兒,才轉過臉埋頭吃飯悶聲說道:「我知道了。」
何天不知道自己苦口婆心的話他到底聽進去了多少,但知道他至少還是聽了點的,頓時欣慰的伸手摸了摸他的頭髮,「這才乖嘛。」
「誰許你摸我頭的!」許小米端著碗就要伸腳踹她,何天趕緊閃開,站起身準備下樓,走之前說道:「吃飽了趕緊給我滾下來,要是凍出個好歹沒辦法還錢不說,還得我出錢給你找大夫。」
許小米靈敏的從她的話中挑出重點,「還錢?」他什麼時候借過她的錢了!
何天一本正經的點頭,從腰后掏出算盤,上下一晃清零之後,蹲在他一旁跟他算賬,「今晚是因為你的事才送客人酒的,你既然說我小氣,那你就自己大方的付賬吧。一共二十桌客人,每桌一壺酒,每壺酒半兩銀子,一共十兩銀子。你月錢三兩,需要還三個月零十天。」
「何扒皮!你怎麼沒摳死!」許小米氣的沖她磨牙,要不是她說打碎碗筷要賠錢他都差點就把手裡的碗扣她臉上去了!
何天將算盤再別在後腰上,拍拍屁股起身,俯視著那個恨不得吃了自己的人,心底莫名得意,「摳死我,那誰給你姐發工錢?」
「啊!!!」何天聽著身後許小米抓狂的聲音愉悅的下了樓。而許小米被何天這麼一攪和心底哪還剩半分的煩躁和委屈,只剩下對何天滿滿的氣憤了。
因此許谷回來後跟許小米說了和周鈺的事他也沒什麼過激的反應,含糊著就說她高興就行。而等許谷知道有人輕薄自己弟弟氣的恨不得殺人時,許小米都能淡定的安撫她沒事了。可見何天拉仇恨的技能非同一般,妥妥的把許小米的注意力和戰火都轉移到了自己身上,
何天聽著許小米在樓上罵她何扒皮心情愉悅的下了樓,她剛走到樓梯口就看見下面一群人仰著頭一臉同情的看著她。
何天輕蔑的一笑,笑她們只聽見了罵沒看見她得了好。誰知道等下了樓來到桌子前看著一桌子的菜被吃的幾乎就剩下兩盤青菜時才明白她們同情的眼神指的是什麼了,「你們今天是餓了幾天嗎?才一會兒的功夫菜就吃的這麼乾淨!」
小柳指了指吃飽饜足窩在椅子上捧著茶杯的陸喃,替大夥說了句公道話:「我們不是,他是。」
她們是徹底見識到了什麼叫食量!放開肚皮吃的湯圓,就在她們都怕他吃撐「皮」的時候,他還表示我還能再喝兩碗湯……
何天看看面前的空盤子,再看看對面一臉無辜的湯圓,果斷的轉臉朝陶然說道:「我每個月給他四兩,不管吃行不行?」
陶然吹了吹手中茶杯里的茶,朝著一臉期盼的何天笑著說出兩個字,「不行!」
「……許小米!」何天只愣了一瞬,反應過來后立馬扯著嗓子朝樓上喊,「菜別吃完了,給我留點!」
許小米本來都飽了,而此時聽見她的話冷笑了兩聲,提起筷子把剩下的菜硬是吃完了。撐得挺著肚子直打嗝的將手中的碗口朝下抖給何天看,一滴油都不給她剩下。
何扒皮,你今晚就乾咽米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