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撩人的技術
「啊?」他莫名其妙的兩個字倒是讓陶然愣了一瞬,她扭頭往周圍看,果然不遠處斜對角就有一家賣湯圓的,「你是想吃湯圓嗎?」
說實在的,要不是臨近過年,賣湯圓的倒是很少。因為這裡似乎是偏北方,比起湯圓她們更愛吃餃子。就跟她以前聽同事說咱們北方人逢年過節就吃餃子,想要孩子回家父母也說包了餃子。皮薄餡大的餃子在北方几乎代替了湯圓寓意著團圓。
「你等著我給你去買。」陶然放下勺子就要起身,而陸喃趕緊沖她搖了搖頭。現在天已漸黑,她待會兒還得回去,他不想自己在這裡吃飯。
再說老闆剛才把燒餅都端出來了,待會兒她走了自己揣兩個燒餅回去就成,不用再吃湯圓了。
陶然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那邊的湯圓攤,才反應過來他之前話里那兩個字的意思。她又坐下來,歪著頭去看那個一手拿燒餅一手提勺子埋頭吃飯的人,「是你叫湯圓對嗎?」
陸喃之前聽她問名字時本來是想說大名的,因為他都還記得,誰知道一張嘴下意識的就跟她說了自己最親昵的小名。現在聽她一口一個湯圓的叫著,不知道為什麼倒是覺得臉有些發熱,好在面上塗了一層灰泥看不出來發紅。
「湯圓。」陶然又呢喃了一遍,覺得這名字起的真是太貼切了。小乞丐聲音軟糯甜膩,人也有些羞澀可愛,可不就跟一個糯米做的湯圓似得。
她呢喃了兩句才發現身旁的人似乎是在害羞。她叫一聲他的頭就往碗里埋了點,喊一句,他低垂的長睫就微微輕顫。這害羞的反應真是有趣的讓人想欺負他。
陶然提著勺子,側頭看斜對角的那家湯圓攤,不經意似的說道:「湯圓是什麼餡的呢?」
她這話像是在問街角的那家湯圓賣的是什麼餡的,又像是在問小名叫湯圓的他是什麼餡的。
陸喃聽出來她話里的意思了,頓時頭埋的更低,生怕她透過臉上的灰看出自己紅透了一張臉。手上趕緊把燒餅塞在嘴裡,裝作自己沒空說話的樣子。
她、她好像在調戲他。
這個認知讓陸喃心跳加快了兩拍,卻莫名覺得不反感。肯定是因為『拿人家的手短吃人家的嘴軟』!
陶然看他腮幫子都塞滿了,還跟只倉鼠似得想往裡屯東西,笑著把盤子上的燒餅都推到他面前,「別吃那麼慌,這些都是你的。」
「謝、謝謝。」本來說話流暢的人一碰到她就莫名的口吃。陸喃覺得自己更丟人了,加上剛才的那話,此時更是不敢抬頭看她,有些局部的接過她推過來的盤子,差點沒站起來再謝謝她。
陶然就吃了自己的那碗豆腦,跟老闆點的雙份燒餅都推到了小乞丐面前,四個燒餅他已經吃了三個,此時還剩最後一個。她不得不再次感慨自己還不如一個小乞丐能吃呢。
她盯著那張鼓動的非常快的小嘴,眼睛瞥向他乾癟的肚子。不由得想,這吃的東西都去哪了?
陸喃因為當乞丐有一段時間了,對人的視線莫名的很敏感,尤其是她的。他捧著碗微微側了身,不動聲色的將自己的小肚子偏移她的視線。
……她是不是嫌棄自己太能吃了?
陸喃莫名有些不安,卻又不敢表現出來。接下來吃的就慢了些,沒吃兩勺子就小聲說自己飽了。
「飽了?」陶然不知道他的想法,只是看他還剩下一點豆腦,身子往他這邊靠了靠,低頭小聲問他,「是不喜歡吃豆腦嗎?還是想吃湯圓?」
聽她又提湯圓,陸喃手緊張的摳著自己膝蓋處的衣服,搖了搖頭。「豆腦很好吃。」他是想把好吃的吃的慢點,才大口咬燒餅小口喝豆腦。
「那就吃完吧,」陶然覺得以他的飯量應該是能吃完的,就把碗推給他,「好吃下次再帶你來吃。」
「我、我吃的有點多了……」他頭低著,眼睛看著她乾淨的鞋尖,手不安的搓著衣服。
他這話陶然聽著本來剛想說吃的多了就不吃了,免得撐的難受。話剛到嘴邊再一細想他說的有可能是他吃的太多了,怕她嫌棄。
陶然把之前到嘴的話咽了回去,煞有其事的說道:「能吃是福。你看你都瘦的只剩一把骨頭了,再不吃風一吹你就飄走了,你是想上天成仙嗎?」
陸喃被她詼諧的語氣逗樂了,嘴角愉快的抿著,剛拿起勺子又聽她補了一句,「你看看人家攤上的湯圓都白白嫩嫩滾圓滾圓的,你看看你,倒不像是個湯圓,而像一片年糕,瘦的都沒有餡了。」
陶然說這話本來並沒有什麼別的意思,就是想說他太瘦了。而陸喃卻覺得她怎麼又在調戲自己?
他抬頭看她坦然的眼神,一本正經的神色,才發覺好像是他想多了。
陶然生活的社會,哪個姑娘不會說兩句葷段子呢?撩人的技術更是高超不自覺。她也是跟小乞丐相處的放鬆,一時沒注意到自己往常那些話對於這個世界的男子來說有些輕浮孟浪。
一頓飯的功夫,她就這麼不自覺的撩了小乞丐兩三回,偏偏陸喃心底知道她是無意的,臉還是止不住的紅了又紅。
陶然看著小乞丐吃完豆腦把最後一個燒餅揣在懷裡才去結賬。她接下來要直接去食為天,看著天也不早了,就對身旁的人說道:「早早回去睡吧,晚上冷,沒事別出來。」
看他乖乖點頭,站在巷子口目送她回食為天。她到了門口回頭看時,他還攥著袖口巴巴的看著她這邊。
陶然沖他擺手讓他回去,小乞丐這才一步三回頭的往巷子里走。
等看他拐了彎進了巷子,陶然才回頭。後門直接入的是后廚,就這麼不看路,平時都能閉著眼睛橫著走,而今天卻莫名撞上一個人。
她只覺得胸口被撞了一下,緊接著就聽到了一聲清脆的哎呦聲。「你這人不長眼睛嗎?走路都不看道的呀!」
陶然本來滿是歉意伸出去扶他的手頓了頓,看他自己揉著屁股爬了起來,才說道:「這裡是廚房重地,閑雜人等不得入內。你是客人,來這裡做什麼?」
就算她剛才沒看路,那他長著兩隻大杏眼應該是能看清她這個大活人的吧?現在她也不去辯解剛才究竟是誰撞的誰,而是先發制人的問他來后廚做什麼。
許小米心虛了一瞬,隨後又理直氣壯的仰頭說道:「我餓了,你們掌柜的說她不管餓你管餓。」
「那你想吃什麼直接點就行,何必來后廚呢?」陶然一下揪著了重點。
「你撞了人怎麼還這麼咄咄逼人啊!」許小米拿杏眼瞪她,許是覺得兩人身高有些差距她恐怕看不見自己兇狠的小眼神,於是他往後退了兩步,確保她能看清楚了,又重新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陶然被瞪笑了。也懶得再跟這小辣椒計較,舉手投降,「對不起,是我不該沒看路。您大人不記小人過,放過在下吧。」
不管是非如何,在這個世界她到底是個女人,不能跟個男子一樣不講道理斤斤計較。陶然主動的服了軟。
許小米哼了一聲,昂起下巴賞她一個寬容的眼神,這就算放過她了。
陶然想著時間差不多了,也不再準備跟他閑聊,直接就進了廚房,誰知道他竟也跟了進來。
「哎哎哎!你不能進來。」陶然還沒說話,廚房裡正在切菜的小柳就趕緊提著菜刀攔在他面前。
許小米對上一把鋥亮發光閃著寒氣的刀刃,倒是沒嚇得縮一邊,而是掐腰指著小柳就吼,「你是要謀財害命嗎?」
小柳這才注意到自己情急之下竟將刀刃對著他,立馬賠禮,「不是不是,您別誤會。這裡是廚房,不是您這種身份該進來的。」
「我跟她來的!」他食指一伸,指著陶然沖小柳抬下巴。
陶然:「……」跟她有什麼關係?
一聽是陶然帶的人,小柳才放行。而陶然端著胳膊狐疑的看著面前的人,皺眉問他,「你想幹什麼?」
「你管我!」許小米鼓著腮幫子。
陶然心底想翻白眼,又硬生生的忍住了。轉身穿上套袖圍裙,擼袖子忙自己的事。既然是何天把人放進后廚的,那就隨他待著吧。
許小米無所事事的在廚房裡溜達了一圈,才回來看陶然做飯。他是不會做飯的,家裡的飯都是姐姐在做,只是現在……
他看了一會兒,餘光瞅著小柳出去拿東西,廚房裡暫時就他們兩個人,才小聲的問陶然,「你們這能幫忙做飯嗎?」
他語氣有些僵硬,似乎是拉不下來臉,眼神也有些亂飄手指頭摳著一旁乾淨的砧板,但還是把話說了出來。
「這不是正做著嗎?」陶然一時沒聽明白,頭都沒抬,「酒樓不做飯難不成還真的只賣酒?」
「我不是這個意思。」聽到陶然沒明白,許小米有些急,聲音剛提起來一點又怕人聽到又給壓了下去,「我是說,我給你菜,你們能不能給做,價錢到時候算的便宜點。」
再這麼解釋出來許小米倒是能說出口了,剛想說陶然怎麼這麼笨,又想起來自己有求於人,就把話給憋了回去。
「嗯?」陶然切菜的動作頓了一下,腦海里瞬間彈出一張挑著眉毛的壞笑臉「這是有求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