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兇

行兇

所以說人真的不能做壞事,天上神明都看著呢。

尹約這輩子頭一回拿紀隨州來吹牛,就叫他抓了個現行。她默默把頭轉回去,低頭不語。

翟總馬上起來迎接,江泰也跟著打招呼:「原來紀董也喜歡打網球,要不一會兒咱們來一局?」

紀隨州剛來還沒換衣服,這會兒卷著襯衣袖口隨意接了句:「行。」

「一言為定,輸了請吃晚飯。」說著他把目光落到尹約身上,「要不來場混雙,難得有女士在場。」

尹約不接他的話茬,站在翟總身後當布景板。翟總似乎想不好該把她給誰,也在那兒猶豫。

紀隨州從助手手裡接過裝球拍的大包,遞到尹約面前:「你去準備一下。」

這就算截胡了。

尹約接過包默然無語,在江泰和紀隨州之間果斷選擇了後者。

江泰十分不悅,一張臉臭得可以。他帶的是個男助理,只能臨時找了個女的來搭檔。

這女的尹約認識,叫鍾薇,是個人氣頗旺的演員,經紀約就簽在文達。這姑娘長得漂亮身材也好,關鍵是打球確實有兩把刷子。江泰有了她的助陣,贏面立馬大漲。

都說混雙打的就是女選手,尹約跟鍾薇比,差得有點多。

她在心裡默默思量,給自己定了個底線。就算不能幫忙,也別給紀隨州添亂。

他的水平她心中有數,兩人從前打球的時候紀隨州是她的師父,但只當了一天。因為嫌她這個徒弟太笨,試了幾次不行就把她扔給了教練。

為這事她沒少挨紀隨州的說。可尹約天生體質一般,跑跳都不行,泡咖啡這種細緻活能做好,打網球這類的運動就難為她了。

學來學去,學成個半桶水,時間一長連怎麼握拍子都給忘了。

紀隨州選她做搭檔,要麼勇氣可佳,要麼對自己的實力過於自信。

比賽一局定勝負,開場的時候兩個女生都在網前,男生守住后場。打了沒多久局勢就發生變化,尹約發現自己莫名其妙被吊到了后場。

這下她的體力弱勢一下子就暴露出來。

再看對方,鍾薇也讓紀隨州三兩下逼到了后場。但她個子高體力好,勉強還能接到幾回球。

雙方進入拉鋸站,尹約他們這邊基本就靠紀隨州一個人在撐。剛開始當然沒問題,時間一長體力上就會處於劣勢。

尹約看他一身是汗的樣子,心裡說不上什麼滋味。

有點抱歉可也有點痛快,無所不能的紀隨州,有一天也會讓人逼入死胡同。

腦子裡想事情人就容易分神,那邊江泰一個斜線球直衝她而來,尹約反應慢半拍,球打在邊線上,一個界內球讓江泰他們得了一分。

尹約累得直喘氣,覺得今晚這頓飯是跑不掉了。

那邊紀隨州朝她走過來,濕漉漉的頭髮略顯凌亂,整個人看上去氣勢十足,一點沒為丟分著急的樣子。

走過尹約身邊時他拿拍子敲了敲她的肩膀,吐出一句:「集中精神。」然後就走到場邊擦汗喝水。

尹約挨了批評愈加端正態度,下一輪就打得不錯。靠著紀隨州的無敵外掛,總算拿下一分,雙方戰成四比四平手。

江泰對這個局面顯然不大滿意,似乎也顧不得什麼君子風度,接下來的幾輪球基本都朝尹約這邊招呼。

戰術是沒錯,就是有點丟面子。堂堂聯眾集團的總裁,打場友誼賽盯著對方女選手往死里打,傳出去太丟人。

翟總在邊上看得直抹汗,比自己上場比還要緊張。

盛世和聯眾都是他得罪不起的大人物,可他只有一個尹約,該把她給誰呢?

場上尹約的步伐顯然有點亂,失誤也開始增多,即便紀隨州滿場飛跑救球,他們也很難得分。打到5比4的時候,尹約兩腿發軟喉嚨乾澀,汗水滴下來迷了眼睛。她感覺自己像一條在沙灘上被慢慢烤糊的沙丁魚。

可江泰還是不放過她。一個大力發球直衝她面門而來,尹約心裡一怵,跑動不及時,想勉強去接腳下被汗水一打滑,整個人就摔了出去。

球拍掉在離身體一米多遠的地方,尹約這一下摔得有點重,半天沒能爬起來。

紀隨州走到她面前,把拍子遞給她拉她起來。尹約伸手去抓拍子,這才發現自己右手前臂有一片擦傷,血正慢慢往外滲。

所有人都圍了上來,尹約十分尷尬,起身後簡單處理了一下傷口,準備繼續上場。

那邊江泰裝好人,連說不用比了,還主動請吃晚飯。

紀隨州站得最遠,隔著人群目光直視尹約。尹約以為他還想比,趕緊開口:「沒關係,我們繼續吧。」

「繼續。」

紀隨州的聲音擲地有聲,讓人不容反駁。

江泰有點狐疑地看看兩人,還要再說什麼,被紀隨州搶了話頭。

他沖尹約道:「你休息,江總,我們繼續。」

三個人怎麼比?江泰無語,鍾薇也有點無措,盯著翟總看。翟總一副你不要看我的樣子,顯然不想摻和。

紀隨州走出幾步回頭看江泰:「怎麼,二對一江總還不樂意?」

是男人都受不了這個刺激,江泰一時頭腦發熱,撇下鍾薇獨自上場。原本的混雙成了男子單打,並且很快一球定勝負。

這個球充分暴露了紀隨州霸氣強勢的性格,只打了三個回合,他直接一球打在江泰臉上,對方被打得連連後退,最後竟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血順著他的鼻孔流下來,滴在室內球場的地板上。在場的人除了受傷的尹約和紀隨州這個「行兇者」外,全都沖了過去。

尹約覺得,江泰現在心裡一定把紀隨州的祖宗十八代都問候了個遍。打個球而已下這麼狠的手,這人真是不好惹。

江泰被打破鼻子,只能先行離開。臨走前氣得連話都沒跟紀隨州講,只是看尹約的眼神分外兇狠。

尹約覺得自己實在無辜。她並不怪江泰害她摔破手臂,可他為什麼要把被人打破鼻子的仇記在她頭上呢?

紀隨州才不管,他是大爺是天神,是隨心所欲的大人物。一場球打下來筋骨舒展,自顧自洗澡去了。

尹約自認倒霉,跟翟總告了個假,提前下班回家。

第二天紀隨州剛到公司,就碰上了裴南這個大嘴巴。

「聽說你昨天為了某人,把人鼻子打歪了。」

「歪了嗎?」

裴南點頭:「真歪了,連夜做的手術,又給正回來了。」

紀隨州嗤笑一聲:「真可惜,早知道下手該更重點才好。」

「什麼深仇大恨啊,不就害尹約摔一跤嘛。你也真奇怪,是不是有點變態啊。只許你把尹約欺負得苦哈哈的,不許別人動她一根手指頭。」

紀隨州走在前頭,接過秘書遞過來的文件翻了兩眼,指出上面的一點問題讓人回去修改,然後往辦公室走:「和她沒關係,只是噁心江泰欺負女人的樣子。」

「他那人就這樣,仗著有點錢招貓惹狗的,江董也拿他沒辦法。只是這個江泰看上去對尹約有那麼點意思啊,你說他會不會……」

紀隨州直接打斷他的話:「關我什麼事。」

「真不管人死活啊。」

「自己惹的麻煩自己收拾。」

「還真無情啊。」裴南感嘆一聲,又想起樁事兒,「對了我聽說江泰在追夏汐,進展不怎麼樣,碰一鼻子灰。夏美人心裡還是鍾情於你啊。」

說話間紀隨州推門進了辦公室,剛倒杯咖啡坐下,秘書推門進來和他談起搬辦公室的事情。

裴南也跟著聽了一耳朵,聽完就問:「你還真打算在這兒弄個房間啊。」

紀隨州點頭。

裴南接過秘書遞過來的設計公司出的草圖,結合實際想了想,突然來了句:「其實也不錯。回頭你帶夏汐過來參觀辦公室,再把她往房間里一帶,想怎麼……哎喲!」

話沒說完,一支鋼筆飛了過來,正中裴南腦門,砸得他暈頭轉向。

他終於明白江泰的鼻子為什麼會歪了。這人手勁兒真大!

紀隨州把裴南一鋼筆砸出去后,自己拿著設計圖細細看。看到一半手機突然響了,他拿過來一看發現是條提醒。

今天是他家老頭的生日,他一早設了提醒。

想了想他叫來秘書,讓他準備一份合適的禮物,待到下班后便讓司機載自己回紀家大宅。

那地方他很少回去,一年加起來不超過十次。每次回去心情都不好,家裡氣氛壓抑氣壓極低,每個人都活得小心翼翼。

他回去的時候家裡正有客人,是父親的下屬。兩人在客廳里說話,對方一見他立馬客氣地站起來,同他打招呼。

當著外人的面紀隨州表現得十分得體,進退自如地應酬了一番,一直到對方離開,臉上客套的笑容瞬間隱了下去。

紀父看他這樣心裡堵得慌,想想兒子難得回來,又把教訓的話咽了回去。

很快到了開飯的時間,家裡傭人將飯菜一一端上桌,然後紀家的幾人一一落座,其他人又悄然退了出去。

吃飯的一共四人,除了紀父和紀隨州,還有紀隨州的繼母和繼母所生的弟弟。

四個人關係複雜,一餐飯吃得十分難受。每個人都儘力維持表面的平和,只是內里波濤洶湧。

吃過飯紀父把紀隨州叫進書房,憋了一肚子的話不說不痛快。

「你見著你媽能不能招呼一聲。」

「我媽住雲都花園,我前兩天剛去看過她。」

紀父氣得拍桌子:「你別在我跟前橫。你以為你現在的一切是哪來的。別人不看我的面子會那麼輕易跟你做生意?你的公司能發展到現在的規模!沒有我,你寸步難行。」

紀隨州面無表情,聲音不咸不淡:「那你可以試試對外宣布和我脫離父子關係,看我會不會活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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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生不必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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