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本故事純屬虛構呢

許糖盯著她買裙子那個物流一天看了不下於十遍了。越看越覺得慢，跟蝸牛似的，弄得她著急上火。當然，她不是沒有其他衣服穿，但是其他的都沒有這件新買的好看，最重要的是，這件衣服，是七分袖的，長度到膝蓋，正好能把她有點腫大變形的胳膊肘和膝蓋處完美遮住。

她可不想讓顧思明看到她變形的關節。

快遞不如人願，許糖大早晨起來就整個人焉焉的。

她幻想著穿的美美的，迎接她的顧叔叔的，沒想到，唉。

「趕緊洗漱梳頭。」許媽媽拖著地，指了指水盆牙刷：「都給你弄好了，你坐在這發什麼呆呢？」

許糖看她媽媽一眼，有點納悶兒：「媽媽，昨天，不是拖完地了嗎？」

「今天再拖一遍。」許媽媽看起來挺帶勁，對於這個小顧同學追求她的女兒，她是知道的，許媽媽覺得這真是……有點不可思議啊。

「媽媽，就一個老校友，用不著這麼費勁。」許糖說著擠牙膏。

「你懂什麼？人家那孩子第一次來咱們家，必須得給人家留下一個好印象……」許媽媽拖著地：「是要飯店的菜還是我做？」

「啊……呃……還讓他吃飯啊？」許糖皺起眉頭。

「你這孩子這是什麼話！當然得留人家吃飯了啊……」許媽媽說著想了想：「要不，飯店要四個，我再做幾個，怎麼樣？」

「媽媽……加上他，總共才三個人吃飯，不用做那麼多的。」許糖刷著牙含糊不清的說。

「那也不能少了六個菜！」許媽媽頭也不抬的拖著地說道。

許糖皺皺眉，沒再回話，刷著牙鬱悶悶的想著，穿什麼衣服好呢，仔細想了想，似乎沒有一件可以穿的出手的衣服。

許媽媽似乎也想到了許糖穿什麼衣服，她停下來，問：「誒，我說，你穿哪件衣服啊？」

洗著臉的許糖一頓，眨了眨眼睛，搖搖頭：「買的裙子沒到呢，不知道穿什麼……」突然想到了什麼：「誒，媽媽，我記得我有一套夏天穿的粉紅色的運動服套裝，你放哪了？」

許媽媽眉頭一皺：「你那套裝跟小孩子穿的似的，你穿著不合適……」

「怎麼不合適了，我就是小孩子啊……」許糖不服氣。

「二十五了，不對，是二十六了。」許媽媽伸了伸手指頭：「眼看著過兩年就三十了，還穿那麼小孩子氣的衣服？」

許糖撇撇嘴，小聲嘀咕：「我就二十五，三十了在你跟前我也是小孩……」

許糖擦著臉，又想了想：「那媽媽你說穿什麼？我今年夏天沒買新衣服呢，唯一的裙子，快遞還沒送到……」

「怎麼沒有，那不有我給你買的睡衣？」許媽媽說著把拖把放好，去衣櫃里拿睡衣。

一套睡衣睡褲，兩套小女生穿的睡裙，粉色淡紫色和西瓜紅色，全是許糖喜歡的顏色和款式。

許糖接過來，睡衣確實好看，但穿睡衣見顧思明，許糖總覺得……似乎有點不妥……

許媽媽看出她的顧慮，指了指這些睡衣：「你身體穿其他規規矩矩的衣服也費勁，還不如穿睡衣，瞧瞧，這睡衣多好看，寬鬆，全是純棉的，穿著舒服，而且，這種睡衣完全可以穿出去，我看那大街上很多女孩子都穿著這種睡裙逛街……」

「媽媽，人家那個應該就是連體的長裙，不是睡裙。」許糖有點哭笑不得。

「我看著一樣。」許媽媽說：「你穿哪件，我給你換上……」

許糖想了想，也是，眼下她也沒什麼衣服可以穿，況且她媽給她買的睡衣，是真可以穿出去的，最重要確實是挺好看，她選了選，拿了那件西瓜紅的長睡裙，還別說，這裙子七分袖也是過膝蓋的，還很寬鬆，完美的遮蓋住她身體的缺陷。

換衣服的時候，許媽媽說：「你不穿胸罩了？」

「啊？」許糖一愣，瞬間囧了，激動的都忘了這一茬了，趕忙從枕頭下拿出胸罩。

等穿好衣服，許媽媽給許糖梳頭，自從自己坐輪椅之後，許糖病情帶來的後果很嚴重，她兩隻胳膊都不能舉很高，梳頭是有些吃力的，所以大多數都是她媽媽給她梳頭。

伏天天熱，一般都是給許糖扎個丸子頭，把劉海用卡子卡住，簡單來說，就是讓許糖涼快。

其實許糖都沒好意思說，她媽媽給她扎的哪叫丸子頭啊？跟個古時候酒罈子上面的那個酒蓋子似的，說好聽點特個性，說不好聽點，咳咳，有點雷人。

梳好頭，許糖拿過鏡子，看到鏡子中的拿雷人的髮型，頓時深呼吸，嘴角抽搐。

但她不能傷了她親媽的心啊，在許媽媽問她怎麼樣的時候，許糖很虛偽的點點頭：「梳的好看，媽媽，謝謝你了。」

慘烈的髮型，許糖不願意去想，吃過早飯，她就等著顧思明來。

顧思明給她打過電話了，說半小時就到，掛了電話，許糖皺眉，嘟噥著：「這傢伙還真來。」

還有半小時，許糖琢磨著，她得把髮型稍微睡亂一點，這種酒蓋子髮型，她覺得會把顧思明給雷翻的。

許糖覺得沒躺多久，就聽到有車子停在她家門口的動靜，驚得她一下子坐起來：「媽媽媽媽……來了，人來了……」

顧思明提著大包小包水果等禮品走進院子，隨後被許媽媽帶著進了屋子，許糖腦子裡一片混亂，當顧思明出現在她視線里的時候，她腦子懵懵的，除了傻笑之外，似乎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等笑夠了，才說：「快坐啊……哦，你已經坐了……」

許媽媽去切西瓜了，只有許糖和顧思明坐在客廳里，顧思明坐在沙發上看著許糖直樂。

許糖眉頭一皺，問：「你笑什麼？」

「沒什麼。」顧思明憋著笑搖了搖頭，隨後指了指許糖脖子處：「那個，你衣服的吊牌……沒摘。"

啊？！

許糖覺得她真是糗大了！這怎麼這麼粗心啊！她媽媽怎麼……太坑了……

「我幫你摘掉。」顧思明說。

許糖白他一眼，撇撇嘴：「謝謝。」

顧思明面帶微笑。

許糖琢磨著說點什麼，但卻不知道說什麼。

許媽媽端來切好的西瓜，微笑著：「小顧啊，天太熱了，趕緊吃塊西瓜……」說完拿了塊西瓜遞給顧思明。

顧思明微笑著接過來，禮貌的說：「謝謝阿姨，阿姨您也吃。」

「你和糖糖吃，我不愛吃……」許媽媽說著想給許糖拿一塊的，沒想到顧思明把手裡的那塊給了許糖。

接著顧思明又拿了一塊遞給許媽媽，微笑著說：「阿姨，您就坐下吃一塊吧。」

許媽媽覺得這小夥子不錯。

坐著一起吃了兩塊西瓜，說了一會話，許媽媽就起身出去準備飯菜去了。

人家顧思明要求了，說以前常聽許糖說許媽媽做的飯菜好吃，所以，他這次來，非常想嘗嘗許媽媽的手藝。

這可把許媽媽樂的不輕，高高興興的去超市買菜去了。

許媽媽一走，許糖擰著眉頭看著顧思明，切了一聲，說：「沒發現啊，你拍馬屁的本領這麼厲害，瞧把我媽哄得，笑的跟朵花似的。」

「我那哪叫哄啊？」顧思明一臉無辜：「我這不是聽你說的阿姨做的飯菜好吃嗎。」

許糖撇撇嘴，她發現幾年不見，顧思明跟從前的顧思明不一樣了。以前的顧思明是真傻，可現在的，她覺得這人有點精了，而且油嘴滑舌，臉皮又厚，大有一種揣著明白裝糊塗的感覺。

許糖又想，究竟是以前的顧思明就是這樣的？還是步入社會之後，這社會的各方面使得他慢慢變成這樣的？

她猜不出，但不得不說，她有點懷念以前的那個顧叔叔。

「還要不要吃？」顧思明指了指桌上的西瓜問。

許糖搖頭：「不吃了。」

要知道吃多了容易上廁所！

「再吃一塊吧，你才吃了一塊呢。」顧思明說著拿起一塊西瓜，遞到許糖面前。

「不吃，你要想吃，你自己吃。」許糖說：「這是我家，怎麼搞的跟你家似的。」

顧思明看著許糖笑，尤其是看到她那髮型，更是想笑。

許糖鬱悶，這人，來了這一會了，得有一半的時間再笑，真是毛病！

「誒，對了，開著空調，你不冷吧？」顧思明看著許糖腿上蓋著一個小薄被。

許糖搖搖頭：「我不冷，開的溫度是二十九度，你熱不熱？」

「不熱，這個溫度正好。」顧思明目不轉睛的看著她。

許糖盡量避開他的眼神，跟他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大多數是這關於這幾年顧思明的事情。

等話題停下來，許糖往沙發後面一靠，扭頭看了看外面，嘀咕著：「我媽怎麼還沒回來？」

「要不，我去看看。」

正說著許媽媽提了一大堆東西走了進來，把買的雪碧可樂往桌子上一放，說：「小顧，阿姨買了飲料，你想喝哪個就喝哪個……哦，對了，冰箱里還有雪糕呢，你吃不吃？」

顧思明客氣的應著，許媽媽去做飯的時候，他提出要幫許媽媽做飯。這可把許媽媽高興的不輕，連連擺手說不用，讓他跟許糖在屋子裡多聊會，最重要廚房太熱了。

但最終顧思明還是留下來給許媽媽打下手了，他看得出許糖累了，同時，他想跟許媽媽聊聊天，應該說是說說關於許糖的事情。

許糖靠著沙發，扭著頭望向廚房的方向，豎著耳朵仔細聽裡面的傳來的聲響，聽著，顧思明和她媽媽聊的挺開心，她深深的嘆了一口氣，腦子還是一團漿糊。迷迷糊糊的，她訝異和顧思明這麼多年沒見，卻沒有一點陌生的感覺，反而是跟經常聯繫的老朋友那樣熟悉。

也難怪，這幾個月的簡訊電話Q|Q不是白聯繫的。

許糖把腦袋轉回來，歪在沙發上休息了一會。

飯菜全部做好端上來的時候，許糖目光被稍微吸引了一下，憑她這麼多年跟她親愛的媽媽一起生活的經驗，有四個菜是她媽媽做的，剩下的一湯一個涼拌菜，看模樣不太像。

許糖指了指那個涼拌菜菜，問顧思明：「你做的？」

「嗯，不知道好不好吃。」顧思明說。

許糖驚了一下，又指了指那個菌湯：「這個也是你做的對吧？」

顧思明笑：「你怎麼知道？」

「因為我媽就是不會燉湯。」許糖咽了口口水，看起來，應該很好吃的樣子。

許糖拿勺子舀了口湯，贊道：「行啊，老顧，你這湯做的真好喝。」這話絕對是真心的。

顧思明聽了笑笑：「是嘛，好喝就好，我啊，就會做這兩樣拿得出手的東西，當著阿姨的面獻醜了。」

「哪有獻醜啊，你這孩子啊，就是會說話。」許媽媽走了過來：「現在會做飯的男孩子不多啊，小顧你這真是，要什麼有什麼，真是個好孩子啊……來來來，趕緊坐，咱們吃飯。」

許糖在心裡嘀咕：「媽，現在做飯的男士很多啊……」

飯桌上的氣氛很輕鬆，等吃完飯，顧思明幫著許媽媽收拾，收拾完，許媽媽借口說出去一下。

到了院子里，許糖就聽到她媽跟她爸打電話，說：「來了，在咱家吃的飯，就是那個小顧，咱們在醫院見的那個小夥子，你還別說，我覺得這個不錯。」

許糖有想撞牆的衝動。

等許媽媽出了院子，她沒好氣的問顧思明：「你在廚房都跟我媽說了什麼？」

「沒什麼啊，就是告訴阿姨，表明了一下我的決心。」顧思明臉上的表情特正經。

許糖愣了愣：「什麼你的決心？我告訴你，你別發神經，要不然以後有你後悔的。」

「哦，沒事，反正現在我不後悔。」顧思明微笑著，坐在了許糖旁邊。

許糖一臉無語的看著他，覺得這個人，嗯，還是這麼傻，不對，是比從前更傻了……

兩人坐在那彼此沉默了一小會。

顧思明先開的口：「許糖，我們坐在這，好好聊聊吧。」

許糖眉頭皺起來，大腦一片空白，聊……聊什麼……

顧思明坦白的說：「想跟你聊聊關於咱們倆的事。」

許糖有些納悶，眨了眨眼：「咱們倆的事？咱們倆什麼事？」

顧思明蹙眉：「又來，跟我裝傻是吧？」

許糖裝傻：「誰裝傻了？」說完嘆了口氣，看著顧思明，笑呵呵的說：「我的魅力就這麼大啊？還是說你的審美有問題啊？嗯？」

顧思明挑挑眉：「大概……都有吧。」

許糖低頭沉默了一會，伸手拽了拽腿上的被子，然後才抬起頭沖顧思明皺皺眉「你為什麼要在我最糟糕的時候出現？我覺得好丟臉啊，怎麼辦，顧叔叔。」許糖說著眼淚就再也綳不住：「你不知道嘛，女孩在好久不見的人面前都是要穿得漂漂亮亮的，顧叔叔，顧叔叔……你為什麼要出現啊？好討厭你。」

顧思明看著她，沉默著。

許糖再也忍不住，掩面嚎嚎大哭。她覺得顧思明好壞。

許糖哭了很久，才停下來。這期間顧思明只是坐在那安安靜靜的陪著她，連句勸慰都沒有。

其實他想說幾句話安慰的，只是話到嘴邊，覺得所有的言語都太顯得蒼白。

許糖漸漸安靜下來，顧思明拿紙巾給她，說：「擦擦淚。」

許糖垂著腦袋接過紙巾，垂著腦袋擦淚擦鼻涕。

又彼此安靜了好長一會，許糖抬起頭來，啞著嗓子說：「顧叔叔，我眼睛都哭腫了。」

顧思明看她，心疼的「嗯」了一聲。

許糖又啞著嗓子說：「我嗓子都啞了。」

顧思明看著她，心疼的點了下頭。

許糖吸了吸鼻子，紅腫著雙眼，啞著嗓子繼續說：「我哭的頭疼。」

顧思明更心疼，看著她臉上不動聲色，聲音卻有點發抖：「別再哭了。」

「不哭了，想哭也哭不出來了，沒眼淚了。」許糖哽咽著說。

顧思明眉頭皺了皺，沉思了片刻，他問：「這幾年……」想了想，似乎問過的話什麼的話太不對，從一個能跑能跳的人，到現在坐輪椅，怎麼可能會過得好？

他又想了想，問：「一直都是你家人照顧你嗎？」

「廢話。」許糖沒好氣：「除了家人，誰會照顧我這樣的病患。」

「嗯，這話不假。」

「你……」許糖更氣悶了，低下頭不理他了。

顧思明嘆了口氣，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那……多個家人照顧你好不好？」

許糖抬起頭，皺起眉：「什麼意思？」

顧思明突然有點不好意思了，抓抓頭髮，看著許糖的眼睛：「讓我當你家人，然後照顧你好不好？」

啥？！

許糖被這樣突然起來的類似於告白的話給嚇到了。

顧思明看著她驚嚇到的神情，更不好意思了，抓了抓頭髮，尷尬一笑：「行嗎？」

許糖收了收驚嚇的神情，沒有任何的感動什麼的，只是回了句：「神經病！」

顧思明：「……」

此次的談話以許糖的一句神經病結束，顧思明心裡清楚，他也知道女孩子也是要面子的，在許糖家坐了小半天了，許糖應該是要去廁所的。

所以，他很明白的走了。

過了兩天，顧思明提著大包小包又去了許糖的家，許糖看到他，眉毛都擰到頭頂了。

她說：「顧思明，你是不是特別喜歡看我這種啦里邋遢的糗樣？」

顧思明一臉的無辜：「我沒這種愛好。」

許糖瞪他一眼，不高興：「誰讓你來我家的？」

「我自己。」顧思明實話實說，特坦白。

許糖氣結，氣悶，氣的不知道說什麼好……這人怎麼能這麼傻！

顧思明在許糖媽媽熱情的招待下，吃了一頓大餐，之後，他又提出想跟許糖單獨聊聊，許媽媽依舊欣然同意。

等她媽出去，許糖說：「你走吧，以後說話做事別這麼衝動。」

顧思明挑挑眉，明知故問：「你指的是什麼？」

這兩天里他給許糖發了無數條簡訊，全是要當她家人照顧她。

當然，全都被許糖給拒絕。

許糖又瞪他：「你說我指的什麼？」

顧思明頓了頓，看她臉色不好，道歉：「對不起，我已經是個快三十歲的成熟男人了，說話做事不是一時衝動。」

許糖嘆氣，有點無奈：「別開玩笑。」

「沒開玩笑。」顧思明看向她，補充：「是認真的。」

許糖笑笑：「認真？對我這樣的你說認真？」說著呵呵笑了兩聲：「開玩笑也沒這樣的……你啊你……」說著臉上的笑意褪去，也很認真的看著顧思明說：「我不要你這種認真。」

顧思明看著那雙略微憔悴的臉上帶著無比的認真，他嘆口氣：「為什麼？」

許糖扁扁嘴：「我要不起啊，太貴了。」

「我甘心樂意的。」顧思明說：「你不需要覺得有什麼負擔。」

「唉……」許糖嘆氣，咬了咬嘴唇說：「你這樣，我怎麼會沒有負擔。」

「那你家人照顧你，你有負擔嗎？」顧思明問。

許糖蹙眉，稍作停頓，小聲說：「那是家人，不一樣的。」

「所以，我也做你家人，好不好？」顧思明看著她。

「不要。」許糖眉頭皺的更深。

「我做了你家人，那不就一樣了？」顧思明說。

「不一樣。」許糖一張苦瓜臉說：「怎麼會一樣？

「那你說哪裡不一樣？」

「哪裡都不一樣。」許糖低下頭，玩著自己的衣服，喃喃道：「你怎麼了嗎？都說的清清楚楚了，你怎麼……你別這麼神經好不好？」

顧思明笑笑：「我喜歡你，所以想當你家人，想照顧你，這……沒錯吧？」

許糖抬起頭，她坐在那，指著自己，問：「你看得到我嗎？我病了，癱瘓了，年紀也不小了，也不光鮮漂亮了，你怎麼能喜歡我這樣的呢？」

顧思明看著她，問：「那你覺得我該喜歡什麼樣的？」

「不該喜歡年輕漂亮，最重要，健健康康的嗎？」許糖眼睛裡帶上了淚水：「這才是人之常情啊？顧思明，你清醒點，也不要跟我說這些不切實際的話好不好？」

顧思明皺起眉頭，在許糖帶著懇求的話里，他難受起來，頓了頓，他說：「那……你就沒想過找個人來照顧你？畢竟，按你說的人之常情，到了一定年紀，人是要談情說愛，談婚論嫁的對不對？」

「對你們正常人這是人之常情，可對於我，情愛不是必需品，我連生存都艱難，那些東西……」許糖說著搖搖頭：「還是算了吧。」她苦笑了一下：「再說了，這個世界，正常人之間都沒有讓人艷羨的愛情，更別說我這樣的了，所以，顧思明，你不要說什麼喜歡我，照顧我之類的話，那樣，我只會覺得你是在嘲笑我。」

顧思明無奈，甚至帶上了委屈：「我沒有，我真的是認真的。」

「你認真什麼啊？」許糖急了：「那你有沒有認真想過跟我這樣的人在一起，將要面對什麼？顧思明，你用點腦子，正常女孩能給你的我給不了你。」

「給不了就給不了。」顧思明不在意的說。

「你……」許糖無奈，閉了閉眼睛，鬱悶的說：「你會後悔的。」

「這麼說你答應了？」顧思明雙眼冒光。

許糖瞪他：「誰答應了？」

顧思明挫敗，想了想，問：「你這一輩子真的不打算找個人照顧你？」

「我有家人，用不著。」許糖沒好氣的說，就差吼了。

顧思明有點哭笑不得，嘆了聲：「可家人……肯定不能陪你一輩子，等以後你父母……」

「顧老頭！」許糖不客氣的打斷他：「你怎麼跟個老頭子似的啊，一直一直說，跟你說，如果真有那麼一天，也是我不在世上的那一天，我這樣的，註定不能活太久。」

這句叫顧思明神色沉下來，他一臉無奈的看著許糖。

許糖避開他的眼神，無所謂的聳聳肩：「跟你說，這麼多年，經歷了這麼多讓我崩潰的事情，到現在，我覺得情啊愛啊結婚啊生孩子啊這些真的不是我生命中的必需品……」說著看了看自己，幽幽的嘆了口氣，感嘆地說：「我甚至想如果可以，我連我的家人都不要麻煩，可我現在還不行，我現在只想努力的讓自己可以生活完全自理，希望我的家人健健康康快快樂樂，再然後，就沒有我在乎的事情了。」

顧思明聽著，沉默著，許久，他嘆了口氣：「好吧，你按照你的來，我按照我的來，反正，我有的是時間跟你耗。」

聽罷，許糖怔住，甚至有些傻了。

顧思明看她這樣的表情，似笑非笑。

許糖咬牙切齒，罵：「神經病！腦殘！你一定是……受什麼刺激了……」

顧思明攤手無辜狀：「也許吧，反正，你爸媽很樂意把你交給我。」

許糖再一次怔住。

許糖確實有些懵，她已經不知道顧思明這究竟想玩感動天感動地的真愛遊戲，還是他這個人本身心理就有點奇葩再或者是其他什麼，最後，她瞅著顧思明好看的側臉，歸結出，也許上天給了他好看的音容笑貌，給了他過於常人的才華，卻沒給他正常人的腦子。

嗯，看來，老天還是公平的。

許糖覺得有點渴，顧思明給她倒了一杯水。

許糖捧著水杯，閉著眼睛慢悠悠的喝水。

「喝水幹嘛閉著眼？」顧思明納悶。

「不想看你。」許糖閉著眼睛，一點一點的喝著有點熱的水，其實她是哭的眼睛疼。

顧思明無奈笑笑：「那我背過身去，你睜開眼吧。」

「不睜開眼也一樣喝。」許糖微微睜開一條縫，看到顧思明那張微笑的臉，氣悶的哼一聲，垂下眼瞼繼續喝水。

不過既然顧思明這麼堅決，而且前兩天許糖她媽給她做了一些思想，許糖深吸口氣，覺得，她還是上天眷顧的孩子。

都這樣了，居然還有人不嫌棄她。

「我想好了。」許糖低著頭，看著水杯里的水。

「啊？」顧思明似乎沒反應過來：「想好什麼了？」

許糖其實還在掙扎著，她覺得這樣會很自私，她腦子暈暈乎乎的，也不知道怎麼表達清楚自己的感受，沉默了一會，才抬起頭對上顧思明的眼睛：「還是那句話，允許你隨時隨地不要我……嗯，那就試試交往看看吧。」

聽了這話，顧思明瞪大了雙眼，有點欣喜若狂，還有些無措：「許糖，你……不是糊弄我的吧？」

許糖略微停頓了下，有點不好意思的笑笑：「我前面那話是重點，至於後面，你也要分清楚重點，試試，試試跟我這樣的女生交往，如果感到不方便什麼的，你可以隨時提出分手。」

顧思明看著許糖，沒回應她的話，只是略微笑了一下。

兩個人大眼瞪小眼的彼此安靜了一會，他問許糖：「你願意坐輪椅出去逛逛嗎？」

許糖愣了愣：「哦，一開始不願意，不過，現在不是很介意了。」說完又說：「誰愛看讓他看去唄。」

顧思明點點頭：「哦，那這麼說，以後，如果我用車子載你去市區玩玩，你是沒什麼意見的？」

許糖想了想：「應該吧……不過，我身體不能太累……」

「哦，知道知道。」

許糖看著他，突然覺得這人一下子變得小心翼翼起來了。

顧思明用車子載著許糖去市區那天，他對待許糖大有一種「輕拿輕放」的架勢，把許糖樂的東倒西歪。

到了市區，許糖不願意下車，探著腦袋看車外人來人往。

「許糖，咱倆去吃點東西吧。」顧思明開口。

許糖扭頭，眨眨眼：「好啊，吃什麼？」

「你點。」

「我不知道。」許糖思考著，略微有點委屈：「以前住院的時候，我媽用輪椅推著我去小飯館吃飯，被人攆出了來，說是晦氣，不讓我們進去……所以，我對所有的大小飯館，都有陰影。」

顧思明被許糖這話弄得心裡特別不是個味，他想了想，提議：「要不，我們就去吃地攤？」

「行啊，我沒問題，你行不行啊？」

「我怎麼不行，我最愛吃地攤小吃了，便宜不說，味道也不賴。」

許糖笑，點頭表示贊同，說：「那我們去吃米線餛飩……」

呵，顧思明短促的笑了一聲，這塊糖，愛好的食物這麼多年一點沒變啊。

選了個比較人少的街邊攤，顧思明知道許糖不能坐矮板凳，所以，他選的這家桌子板凳都是高的。

要下車的時候，顧思明問：「是我抱你直接坐板凳上還是拿輪椅推你？」

許糖瞪圓了眼睛：「抱個屁啊！當然是拿輪椅推了。」

顧思明笑，去後車廂拿輪椅，然後把許糖小心翼翼的從車子里扶著出來，讓她坐上輪椅，推著她走近棚子下面。

老闆很熱情的招待，問兩位要點什麼。

許糖說：「一碗米線一碗餛飩，謝謝老闆。」

許糖坐著輪椅，等著米線餛飩，時不時的會有路過的人看她兩眼，對於這樣的目光，許糖已經習慣了。

顧思明瞧了瞧這熱騰騰的天，問：「熱不熱？」

「熱點舒服。」許糖面帶微笑。

老闆很會招待客人的把那個大風扇往許糖他們這搬了搬，顧思明忙說：「老闆，不用的，這風扇太大了，不要對著我女朋友吹。」

老闆笑笑：「好嘞，那我還是給放原位？」

「嗯，放原位吧，謝謝了。」

許糖的表情微微僵了一下，伸手拽拽顧思明的衣角，有些無語：「不用強調我是你女朋友。」

顧思明笑：「我哪有強調啊。」

許糖滿頭黑線，哼了一聲，不再搭理她了。

「能吃飽嗎？」等米線餛飩端上來，顧思明問。

「你肯定是吃不飽，我兩樣都想吃，但是呢，我肯定吃不了。」許糖自己嘟囔著，對老闆說：「老闆，麻煩您再給我拿個海碗，好不好？謝謝了。」

「好嘞。」

許糖拿著那個空碗，撥了一部分米線，又撥了一部分餛飩，然後把剩下的米線餛飩推給顧思明：「吃吧，不夠吃的，你再要。」

「……」顧思明汗顏，噗嗤樂了。

「幹嘛？嫌臟？」許糖吃著餛飩：「我沒動，這勺子是新的。」

顧思明笑笑，學著她的樣子，把餛飩米線倒進一個碗里，掰開一次性筷子，開吃。

兩人坐在那吃著聊著，許糖有一瞬間覺得好像回到了大學那個時候，也是這樣，跟顧思明坐在街邊的小吃攤上，吃著喝著聊著笑著……

許糖想，也許，變得只是時間地點還有他們的外貌，不變的是那兩顆心。

吃飽喝足，顧思明在人家老闆那要了一大杯熱水，把許糖弄上車，許糖就替人家老闆心疼：「你這保溫杯都快把人家水壺裡的水倒光了!」

顧思明好笑的說：「那你不喝。」

「喝喝喝，我哪能不喝啊，我要珍惜人家老闆的勞動成果，一滴不漏的都喝。」

開車的時候，顧思明問許糖想去哪，許糖看著窗外，天太熱，她身體也不好，而且顧思明為了顧慮她，車子冷氣都不打開，想了想，她問顧思明能不能開車繞著城逛逛。

顧思明二話不說就點頭應了。

開著車，顧思明說：「這樣開車窗戶兜風，是不是很涼快？」

許糖眨眨眼：「嗯，好涼快。」

「那這種風你受得了嗎？」

「啊？」許糖又眨眨眼，笑笑：「你還真把我當溫室里的花朵了？」

顧思明看了她一眼：「哪能啊，我就是問問。」

許糖看看他，靠在座位，喃喃的說：「要是感覺不舒服，我會跟你說的，你就安心開你的車吧。」

顧思明的車速剛剛好，風吹著許糖，掠過臉龐吹亂頭髮，許糖覺得真的是好久沒這麼出來看看了。

車裡安靜了半天，許糖說：「放點歌來聽聽吧。」

「好。」顧思明點開了廣播。

廣播里很快傳來《終於等到你》這首歌。

到了某個年紀你就會知道

一個人的日子真的難熬

漸漸開始嘗到孤單的味道

時間在敲打著你的驕傲

……

兩個人安靜的聽著歌，等歌曲放完，許糖說找個講笑話的電台。

「好。」顧思明是有求必應。

車子里有顧思明帶的蘋果梨桃香蕉，就是為了防止許糖渴了餓了吃。

許糖拿了一個桃子，咬了一口，說：「那個……剛剛那歌……」

「哦，怎麼了？」顧思明看看她。

許糖也偏頭看他：「是我送給你的，謝謝你，老顧。」說完給了顧思明一個特燦爛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