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9]街頭籃球
問了之後不用對方回答她就馬上想到了答案。
「噢，我記得好像是……青峰君。」她很快從腦內備忘錄里搜索出了這個名字。他們沒有正式見過面，但他在球場上的爆發力和完全不像日本人的黑皮膚讓人印象深刻。
黃瀨口中的小青峰想必也就是眼前這位了吧。
還有旁邊那位在比賽之後獲得了赤司很高評價的選手。因為眉毛長得很有特色所以也有明顯的記憶點。
「和火神君，沒錯吧？」
遵守著入鄉隨俗的禮節，她欠身淺淺地鞠了一躬，「我之前去看過你們在美國的比賽，只是那時候因為時間原因沒能好好打招呼，現在遇到也是緣分吧，如果不介意的話就和我們一起吧？」
她轉向赤司，「可以嗎，征十郎？」
「誒，這是什麼情況？」青峰一臉不解地撓頭，「你們是在約會嗎？」
不是故意八卦，他對別人的私事向來沒什麼興趣，但這次因為對方是個那赤司，突然得知那個人和異性正處於交往的關係中，即使從中學時期和他就不合拍，但仍然做不到一點都不驚訝。
火神從不羈的外表看就能推斷出來是個性格爽朗的人，他也顯然比青峰更會察言觀色，不等赤司說什麼，他就主動做出要退避三舍的樣子：「不好意思打擾了！我們還是自己找座位吧。」
很多時候赤司不會浪費口舌與無關的人解釋自己的私事，所以即便剛才在商店裡被誤會成和直紀是男女朋友關係，但因為店員怎麼想對他來說無關痛癢，所以也沒有做出任何澄清。
可青峰和火神不能算是無關的人。
他簡單地回應道：「你們誤會了，她只是家人。」
個中緣由三言兩語也解釋不清楚，只是用模稜兩可的家人的概念敷衍了過去。
青峰是個豪爽的直腸子，打量了一番杉原直紀，之後視線又轉移到赤司身上，「哈？可是你們長得完全不像啊。」
「是遠親。我是杉原，最近剛回日本，請多指教。」她沒有在哥哥妹妹的身份上做多餘的糾纏，這次索性直接配合的赤司的說法矇混過關。
服務生把遲來的漢堡送了過來，赤司上前端起餐盤，對火神和青峰說，「過來一起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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拋開杉原直紀的亂入不談，火神，青峰和赤司三個人坐在一張桌子前的場合，之前還從來沒有過。
赤司自己都承認有時候和性格過於奔放的青峰合不來，青峰也一直和不服管教的中二少年一樣，在中學時期就時常違反規矩挑釁隊長，哪怕隨著年齡的增長在控制過於放縱的自我方面有所長進，性格也收斂了一些，但他和赤司，雖然也不至於關係不好，可是除了籃球以外的事，他們真是沒有太多別的話題可以閑聊。
大家一起聚會時，有負責暖場的吵鬧黃瀨和作為大家之間的紐帶的黑子在，氣氛還不至於太尷尬。
然而當只有他們三個人面面相覷，在互相詢問過對方近況以後就無話可說，加上店裡的空調冷氣開得太足，眼前的空氣都好像要結成冰。
大概他們最初提出拼桌要求的時候，也沒有經過仔細的思考。
這個時候要感謝幸好有杉原直紀在。比起一直尷尬地沉默著不如隨便說點什麼都好，她主動挑起了話題：「青峰君和火神君以前一直是球場上的對手關係吧，現在卻一起出來逛街購物，看得出來關係變得很好了呢。」
青峰聞言瞪圓了眼睛，嘴裡的漢堡差點噎在嗓子，「哈？才沒有關係很好，只是勉強算是認識而已。」
「那是我要說的話才對吧。」火神的太陽穴旁邊也開始爆出井字，兩個人幼稚地較勁，好像誰承認和對方關係好就會很丟人一樣，「本來是四個人一起出來的，但是黑子那傢伙半路就和桃井走丟了，如果不是這樣誰會要和他一起逛街啊。」
青峰不屑地冷笑：「什麼走丟，完全是有預謀的啊，從五月那張臉上不是很容易就看出來了嗎，這都不知道你是笨蛋嗎？」
「誒？！所以他們是故意迷路的嗎？手機沒電也是假的嗎？」
「……蠢貨。」
好像無意中知道了了不得的事情，單純的火神少年的世界觀受到了嚴重的衝擊，連吃漢堡的動作都無意識地慢了下來。
直紀發現自己似乎惹了麻煩，偷偷給赤司遞了個快來救場的眼神，然而從赤司有條不紊挖聖代的動作來看，他的意思是，「自己惹的麻煩，請自己解決」。
將兄妹之間的情誼視若無物。
明明周圍的氣溫很低，但她還是因為緊張出了點汗。
「那個……抱歉我剛才不小心看到了袋子上品牌的標識，你們是買了新球鞋嗎？是為了比賽專門買的嗎？」
算她機靈。
籃球笨蛋們在聽到「比賽」這個詞的時候就瞬間進入了自己的領域，眼睛都放起光來。
「啊，要開始為冬季杯做準備了，畢竟是高中生涯里的最後一次了啊。」青峰雙手疊在腦後身體放鬆地往後靠在椅背上，朝向赤司：「上次最後沒能和你打一場真是遺憾，這次絕對要贏。」
桐皇的確擁有青峰大輝這枚最強勁的王牌，但無奈曾經能獨當一面的高年級球員紛紛畢業或者隱退，後繼無力青黃不接，到最後憑著青峰一人之力勉強打進複賽已經算是發揮出眾了。
火神所在的城凜自從二年級以來一直表現平平，當然也沒能進入最後的決賽。
上屆夏季杯的四強分別是陽泉，秀德，海常和洛山，洛山不意外地力壓海常蟬聯兩屆奪冠，帶領洛山高校籃球部獲得如此殊榮的自然就是旁邊這位赤司征十郎隊長。
同樣是面對隊員離隊的問題，赤司憑藉出色的觀察和領導能力從新生中發現培養了新人，所以哪怕比賽中他本人很少親自上場，新人中也再沒有曾經的奇迹世代那樣優秀的選手，但因為整體水平突出所以即使隊長不出賽，洛山也一路順利地走到決賽前。
籃球是團隊的遊戲。
這個道理大家都懂，但實施起來遠沒有想象中的那樣簡單。成為一個能夠帶起一支球隊的領導者也不是嘴上說說的那麼容易。
在餐桌上忽然被下了戰書，赤司表現得很冷靜。
「能夠有幹勁地全力以赴固然很好，只是三年級生學業和社團上都不能鬆懈。」他若有所指地瞥了他一眼，「中學時期也是你和涼太最讓人擔心。」
「所以說我和你合不來啊，幹嘛在這種時候說這麼掃興的話。」青峰一臉不耐煩地挖著耳朵，「讀書那種事我心裡有數啦。」
「那就好。我只是擔心如果因為成績問題被禁賽或者勒令退社的話，今年桐皇的情況會很不樂觀。」
「你這傢伙——」青峰幾度張了張嘴，無言以對。
赤司的話刺傷了青峰的心。
注重飲食營養均衡的赤司對快餐沒什麼興趣，漢堡和薯條也只是吃了兩口就放在一旁，櫻花味的聖代甜度過高，碳酸飲料也讓他興緻缺缺。
相比之下火神就猶如一座高功率漢堡粉碎機。
赤司又看向火神，「還有火神君也是。」
「誒？！為什麼波及到我？」突然被點了名的火神渾身一激靈，「別把我和青峰那笨蛋相提並論啊！」
青峰撇嘴：「哈？上次考試你不也是得了C？」
火神慌張地拿了個漢堡塞住他的嘴：「喂，別在赤司面前說那種話！」
赤司看他們扭打在一起的畫面，眯著眼睛笑得特別溫柔。
「總之，我十分期待和你們在冬季杯上再見。」
忽然一陣冷風吹過青峰和火神的後腦勺，身上不知道為什麼立刻起了雞皮疙瘩。
旁觀了這一切的杉原直紀一邊把最後一口冷飲送進嘴裡，一邊漫不經心地提議道：「也不用等到冬季杯吧，附近不就有個籃球場嗎？反正青峰君和火神君在你們的朋友約會結束之前也沒別的地方去，不如來熱個身打發時間如何？」
這種季節，就算不熱身，光是站在太陽底下用力呼吸就會流汗了。
赤司看她的眼神很複雜：「我沒穿合適的衣服。」
因為事先就知道可能會出入品牌店之類的地方，所以他特意沒有穿得那麼休閑，白色的棉麻感長褲和看起來就很重的圓頭皮鞋明顯不是適合運動的裝備。
而火神和青峰的裝扮更像是美國街頭到處可見的運動少年。青峰的五分大褲衩下露出兩條肌肉結實精壯的小腿，充滿了運動員特有的爆發力。
他看起來比赤司對這個提議更感興趣。
「那就來一局點到為止的友誼賽吧。」說起籃球，他臉上因之前提起考試而積聚起的陰霾一掃而空，漢堡也不吃了，「這麼說起來，我們也有半年沒打過比賽了，忽然覺得手癢得不行呢。」
「噢噢！我忽然就激動起來了是怎麼回事！」熱血少年火神大我的眼睛里也開始放出光。
這下逃不掉了。
赤司別過頭對直紀做了個「謝謝」的口型，得到她微微一笑的「不客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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脫掉外套的青峰在陽光下猶如一直皮毛油亮、充滿活力與攻擊力的矯健黑豹。籃球輕而易舉地被他玩轉在手中，在別人準備的期間，他站在三分線外迎著陽光輕輕抬手一投，小臂的肌肉綳出流暢的弧線，下一秒籃球在空中劃出一道長長的圓潤拋物線后空心入筐。
或許平時只是個考試拿C等的笨蛋，但只要站在球場上，就好像收到了什麼特殊的啟示一般，整個人都變得神采奕奕，一個勾起嘴角得意的笑都帥氣得不行。
因為杉原直紀對籃球一竅不通，所以只能看到那顆橘色的球體在幾人手中被來回拋擲爭搶，過人、上籃，一節十分鐘的熱身賽到後來竟然也變得莫名激烈起來。
人和球的位置不斷轉移交換，讓人眼花繚亂。
火神幾次阻止青峰跳投，卻被青峰用crossover假動作晃過換邊上籃。火神的反攻同樣強勢，幾次猛力的扣籃全部得分。
令人出乎意料的是，衣著像是準備去參加時裝周的赤司並沒被這些外在因素嚴重影響，動作一定程度受限，但仍然能在兩面夾擊下單手持球突破然後漂亮地灌籃，連一貫不算擅長的遠投也幾次成功得分。
短短几分鐘后，他的襯衫後背就被汗水弄濕一片。
同樣地，青峰的汗向膝蓋以下劃過小腿，伴隨著他有節奏的呼吸最終滴滴落在地面，在石灰色的地上形成一小塊圓點，隨後很快就被熱量蒸發。
比賽的緊張程度讓人屏息，時間飛快流逝。
雖然最後因為對手也不容小覷的緣故，赤司還是分別以一分和三分只差輸給了火神和青峰。
他很少輸，但這個結果似乎也被平靜地接受了。
杉原直紀買了三人份的冰水。
「青峰君很棒哦，火神君也絲毫不遜色。」她把水瓶遞出去。
青峰接過冰水時還無法平復地粗喘氣，然而還不忘囂張地沖她仰著下巴自我滿足：「那是當然了，這種程度只是熱身而已。」
在把赤司那份遞給他時，好像為了報復赤司之前的見死不救，她笑道：「征十郎竟然輸了，真是難得呢。」
赤司不置可否，「勝敗乃人生常事，習慣就好。」
他抬起胳膊用昂貴襯衫的袖口擦掉快要淌進衣領里的汗，「只拘泥於眼前的勝敗而看不到大局，看來你還有很多人生的課程要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