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008

10.2008

池西西確實餓了,一口氣吃掉了半隻披薩。

和她一起窩在角落的寧立夏看了眼立在棧道上抽煙的兩個男人,問池西西:「你和傅川?」

因為複雜的家庭原因,寧立夏周道雖周道,性子卻非常冷,等閑不會關心旁人的私事。

聽到她這麼問,訝異之餘,池西西也明白寧立夏是拿自己當朋友,便沒有裝傻,只笑了笑。

「和傅川寧御糾纏過的女孩子,沒有一個不是哭著離開的。非親非故的,你知道寧御為什麼單單這麼照顧我嗎?」

「因為你不喜歡他。」

「你明白就好。越是不當一回事兒,他們就越覺得有意思。一旦陷進去,一旦追問行蹤,一旦想要承諾,他們立馬就會嫌煩,就會躲。」寧立夏喝掉了半瓶紅酒,醉眼朦朧地晃著兩根手指笑道,「兩個月。他們的熱情至多維持兩個月。而且這種熱情不叫喜歡,叫玩弄。」

「因為得到的太容易了,又從來沒被捨棄過,他們才不會在乎別人的眼淚和傷心。」

想起傅川那些未經允許的輕佻言行,池西西垂下了眼睛:「他們也不懂什麼是尊重,好像調戲你都是一種恩賜。哪來的自信。」

聽到門處的響動,池西西抬頭看去,望見一進門就四下搜尋傅川的羅馥,她忽而笑道:「不需要兩個月,一個月就夠了。」

如果不拒絕的話,她這種青粥小菜,傅川很快就會膩掉吧。

剛剛好。

神情里隱約帶著幾分局促的羅馥大概和她一樣也從來都沒進過酒吧。

發現羅馥刻意打扮過,池西西覺得好笑。

「立夏姐,我看到了一個熟人,過去打個招呼。」

瞥見迎面走來的池西西,羅馥面色一滯。

池西西仿若沒看出羅馥的戒備,沖她甜甜地一笑:「傅川哥和你說了吧,是我麻煩他叫你來的。」

「你想做什麼?」

觀察過羅馥的臉色,池西西不禁冷笑,明知道是她叫的,還捨不得不來,這是有多喜歡傅川。

「我能做什麼,和你敘敘舊唄。找個地方坐坐吧。」

池西西拉著羅馥坐到了落地窗旁,她們與傅川和寧御只隔了一道玻璃。

「聽說你考上研究生了?可真是勵志。難怪傅川哥會喜歡你。他這種含著金湯匙出生的,最佩服你這種『自強不息的』。」

聽到「難怪傅川哥會喜歡你」,羅馥的眼中閃過了一道光,不過她很快恢復了慣有的清冷表情。

「我和傅川只是普通朋友。池教授傷害過我的事情,就算你告訴他他也不會感興趣。」

「羅姐姐,你這不會是在暗示我吧?作為強/奸犯的女兒,就算我說出當年的事,傅川哥也一定瞧不起我、憐惜你——你是這個意思嗎。」

「你高興怎麼樣就怎麼樣。」羅馥一臉不在乎。

「被他知道也沒關係?原來你不喜歡傅川哥,他是單相思啊。」

羅馥怔了一下:「莫名其妙。」

「剛剛我還聽他和寧御哥說起你……」池西西拖長尾音,吊起了羅馥的興趣后,卻沒再繼續,「本來還想著你們要真成了一對,我得好好和傅爺爺傅奶奶講講你的勵志故事呢。這故事傅川哥聽了會不會更心疼你不知道,可他爺爺奶奶卻一定不覺得你和你爸媽為了錢不報案的做法有骨氣。何況是仙人跳還是真受辱,你心裡比誰都清楚。」

羅馥也算伶牙俐齒,此刻卻攥緊了衣角,沒有吭聲。

池西西捻起了果盤中的一顆櫻桃,放進嘴巴裡邊嚼邊笑著欣賞羅馥的表情。

別的事情她未必蒙得了羅馥,可傅川「喜歡」她這一件,羅馥一定不捨得不相信。

喜歡一個人的時候,這個人就會變成弱點和軟肋。

到底是經過大場面的人,羅馥很快鎮靜了下來,她收起了情緒,一臉不屑:「我知道你恨我什麼。但別把自己不幸的原因歸結到別人頭上,別學你媽媽,為了自己痛快就不斷找別人麻煩,挺沒意思的。池教授是你爸爸,你要覺得噁心我比你爸爸的名聲重要,那就隨你吧。」

傅川恰在此時看了過來。

池西西瞪大了眼睛,彷彿被惹怒了、噎住了。

見他帶著陽光燦爛的笑臉走過來,池西西的那句「單相思」令羅馥瞬間紅了臉,她因為羞澀躲開了對視,於是沒能發現,傅川的視線其實落在了對面。

「你來啦。」

傅川和羅馥簡單地打了個招呼,目光再次投向池西西。

坐在羅馥對面的池西西咬著嘴巴,滿臉不悅地賭氣站了起來。

「誰惹你不高興了?」

「當然是羅姐姐啦,你不知道,她這個人可壞了……」

池西西頓了頓,看向羅馥。

焦躁、忐忑,以及沒來得及收起來的……雀躍和期待,這表情可真是精彩。

「剛剛我和她聊語文作文,她說我寫偏題了……考都考完了,幹嗎刺激我呀。你們先聊,我得去洗手間哭一會兒!」

和傅川擦肩而過的瞬間,池西西沖臉色發白的羅馥挑眉一笑。

切,明明如此在意,還說什麼「隨你吧」,假不假。

……

池西西剛從洗手間出來,就被季泊川拉到了一邊。

「你跟傅川哥有情況?」

「什麼情況?」

「我剛剛都看到了!你坐他的摩托車來的。你們好啦?」季泊川指了指自己的眼睛,「這種事兒藏不住的,他看你的眼神明顯和以前不一樣,是男人對女人的。」

「……」

季泊川輕咳了一聲:「傻妹妹啊,你不會是因為我才想不開地往火坑裡跳的吧。」

「因為你?」

「你找傅川哥,難道不是因為他和我的名字一樣?你為了轉移感情找寄託沒問題,可也得找個靠譜的啊。傅川哥比咱們大那麼多,就你……嘖嘖!我真沒想到,他連你這種小白菜都不放過。當然,像我這麼有良知有責任感的男人也確實不多。」

……這神經病一般的自信到底是從哪裡來的。

「那個大二的姐姐呢,你今天怎麼沒帶她來。」

「分手了,我這兩天才發現跟她壓根不是一種人。」

……所以您怎麼有臉說別人是火坑。

「哥是把你當親妹妹才提醒你,你可別想歪了。你小心點,傻兮兮的,回頭再給人騙乾淨了,到時候哭都沒地兒哭去。」

「……謝謝,你也小心點。」池西西瞟了眼靠在不遠處的門框上寒著臉抽煙的傅火坑,默默在心中為善(弱)良(智)的季泊川點了根蠟燭。

池西西走到門邊的時候,傅川拉了下她的手:「我等下去找你。」

後來的很長一段時間,季泊川見了池西西都主動繞道。

……

池西西出去的時候,羅馥已經離開了,寧立夏寧御正和其他人玩桌游,她不擅長這些,就沒過去湊熱鬧。

高考剛剛結束,驟然放鬆下來,池西西的頭隱隱有些痛,便走出了酒吧。

初夏的微風和海面上盈盈的月光很快安撫了她緊繃的神經。

正側耳聽不知從哪來飄來的歌聲,一隻指腹有薄繭的手就捂住了池西西的眼睛。

沒等池西西伸手揮,傅川先一步鬆開了手。鬆手的同時他把一塊巧克力塞到了池西西的嘴巴里。

池西西嚼了一下,酒心的。

傅川的嘴裡也含著一塊,他沒嚼,右腮鼓出一大塊。

他把胳膊撐在欄杆上,歪著頭望著池西西似笑非笑:「那小子都跟你說什麼了?」

「沒說什麼啊。」

不是都聽到了嗎。

「你怎麼還關心他分不分手?喜歡他的是梁沅的妹妹吧?天天和你在一塊的好像就只有她。」

這是屬於梁星的秘密,池西西不好回答,就只傻笑了一下。

沒能等到想要的答案,傅川斂住笑,看了她好一會兒,彷彿生了氣:「你那個朋友不會就是你自己吧。」

在十七歲的池西西看來,二十五歲完全是大人了,應該很成熟很穩重才對。她沒有料到傅川居然還有如此幼稚的一面。

看清池西西眼中的錯愕,傅川覺得面子掛不住,主動結束了話題,帶著三分煩躁地說:「你餓不餓,進去吃東西吧。」

見池西西不動,他沉著臉拉起她的胳膊往酒吧里走。

「我才不喜歡季泊川呢。」池西西忽而笑著說。

聽到這話,傅川回過頭,咧著嘴朝她笑了笑:「我就說嘛,你也不至於眼瞎成那樣。」

棧道上燈光昏暗,海上無邊的夜色和柔白的月光把他的五官勾勒得非常非常好看,池西西從沒見過這樣純粹的笑,心臟砰得一跳。

要不是親眼見過有人哭著離開,她差點要誤會他也有真心這東西。

其實這人不是火坑,而是碰觸不得的鴉片吧。

所以如她這般怯懦的人,哪怕賭上一輩子的勇氣,也不敢縱身一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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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瓜馬車不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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