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和近(上)
複賽成績出來的沒那麼快。
期間許多還參加了物理競賽的初賽。照舊是在本校先篩選。
許多也沒多認真,她的精力主要都放在數學競賽上面了。物理競賽的卷子並不難,感覺更加像難度係數高點兒的期末考卷。只有最後一題求方糖密度的題目有點兒意思。
題目條件提供,長方體方糖一塊,白砂糖,水,量杯,刻度尺、天平以及砝碼,求用三種方法測方糖的密度。
第一種毫無難度係數,直接拿尺子亮出長寬高,算出方糖體積,用天平砝碼測出質量。密度等於質量除以體積。第二種許多也知道。將適量白砂糖放進量杯,先測出體積;然後將方糖加入搖晃,使得砂糖覆蓋住方糖,再測出二者的總體積。
第三種,許多有點兒怔忪。
她當年第一次看到這道題時,是將方糖直接加入放水的量杯,然後算出體積。其實真正使用過方糖的人都知道,方糖沒那麼容易沾水就化,但按照物理學的原理,必然是要考慮方糖溶化,所以量杯測量不準確的。
那麼怎樣才能使得方糖不在水裡溶化呢?許多想到了飽和溶液。將白砂糖加入水中,製成飽和糖水,記下第一次的刻度,而後加入方糖,記下第二次刻度,兩者相減得出的結果就是方糖的體積。
許多有點兒隱約的興奮。這個解法不是來自於前世的記憶也不是來自於初二一整年物理競賽輔導的習題。她心中洋溢著焦灼不安的喜悅,原來她也是會思考的,會從其他角度考慮她遇見的新題目。
前世今生,她都一直以為自己不擅長面對挑戰。每當進入一個新環境,面臨新問題時,她第一反應不是思考怎麼解決,而是想要尋找有沒有現成方案借鑒。倘若沒有先例,她就不知所措了。
許多想,也許一步步的,她也會成為那個書寫方案讓別人借鑒的人。
物理初賽結果出來的比數學競賽複賽成績早。許多拿了九十八分,那道題目老師給了判了√。
物理老師非常高興地表揚了她,誇她會動腦子有靈氣。全校那道題,三種方法只有她一個人全寫出來了。許多心道她還是沾了重生的光,學過相關知識,明白何為飽和溶液。
許多順利進入物理競賽的複賽。這時候她才突然想起,上輩子她也通過了初賽。但是,他們班物理老師的孩子剛好那段時間生病了,物理老師家裡學校醫院跑,把這事給忘掉了。
忘掉了。
許多想起來還覺得不可思議。後來物理老師跟她說起來時,她好像也沒啥反應。現在的她真要深深地鞠一個躬啊!這對師徒,real心大。
數學競賽的複賽成績出來時,初二下學期也走到了尾聲。她成功地以八十八分的成績進入了決賽。全校唯一一個。
許多一點兒也不驚訝,上輩子他們學校這次競賽複賽全軍覆沒了。她是帶著重生金手指來的人,成為黑馬一點兒也不驚訝。至於其他人,抱歉,重生光芒她可沒普照大地。
同桌陳美都快樂瘋了,不停地搖她的肩膀:「許多許多,你太能幹了!你知不知道,你就是我的偶像。」
許多:呵呵,妹子,你能不能先放過姐姐的衣服啊。另外,你別以為我不知道,現在你們這個年紀的孩子最喜歡講,偶像,就是嘔吐的對象。初一的思想政治練習冊里還有幅漫畫裡頭這麼講呢。╭(╯^╰)╮
陳美還在喋喋不休:「就是要讓那幫男生好看!天天都叫囂什麼男生就是小學時不知道努力。等上了中學一發威,女生只有跟在後面死命追的份。」
許多:……幻想吧!各省高考狀元常年女多男少,有些高校招人,女生分數線能比男生高十幾分。大學裡頭,女生的成績也普遍比男生好。一堆大老爺兒們還唧唧歪歪說現行教育制度偏袒女生,他們成了弱勢群體。
陳美小姑娘沒留意到許多的腦內小劇場,已經替她定下了宏偉目標:「讓他們看看,什麼叫真正的實力!決賽拿個一等獎回來,閃瞎他們的狗眼。」
許多被嗆到了。不要啊,姑娘,吹牛很容易被打臉的。姐真心不是競賽小能手啊。姐只擅長做中等偏上難度係數的題目。真正的競賽人家選出來的絕對是天賦異稟的人才啊!
陳美早就歡快地奔到教室後面下宣言去了。
許多無力回天,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悲劇的帷幕即將拉開。算了,誰年輕時沒許下壯志雄心,人不瘋狂枉少年嘛。
後面的一堆男生正圍著周炳安慰:「沒事啦!你看程成也沒考過。」
周炳好想哭,憑什麼啊!他承認他綜合成績的確被程成甩一條街(主要是英語太爛),但他數學明明要比程成好很多啊。連李老師都說他學數學有天賦來著。還特意給他開小灶呢。為啥這幫傢伙認定他考不過程成是正常。
陳美在教室裡頭轉完一圈后,周炳總算從不知道是在安慰還是插刀的哥兒們包圍圈中掙脫了出來。因為大家的注意力全被許多的壯志雄心吸引了。
呵呵,班長好霸氣,說要拿一等獎。這可是全省的競賽啊。
許多無力吐槽。她能說這是陳美胡說八道嗎?這不是在當眾打小美女同桌的臉么。小孩子怎麼能受得住。這孩子只是一下子樂顛了,沒分清楚輕重而已。
班上鬧哄哄的。隔壁班的同學都過來抗議了。紀律委員徒勞無功地讓大家安靜,完全壓不住,最後只能無助地看向班長。嗚嗚嗚,班長很殘暴的。一般情況都置之不理。
好在這回班長良心發現了,竟然主動走上講台,雙手往下壓,示意大家安靜下來:「好了。不用再討論了。這話我說就說了,也沒什麼。伸手摘星,未必如願,但亦不會因此而髒了手。無論目標再遙遠再宏大都沒有什麼好害羞的。一年兩年做不到的事,三年五年就有希望,八年十年說不定已夢想成真。朝著自己的夢想前進,永遠都不會可笑。」
曹瑋盯著講台上的少女目不轉睛。他同桌怪笑著捅捅他的胳膊:「怎麼,後悔了。都說讓你死命地追了。」
曹瑋搖搖頭。他神差鬼使地轉過了腦袋,後面的黑板報上有一首許多抄上去的小詩:
遠和近
顧城
你
一會兒看我
一會兒看雲
我覺得
你看我時很遠
你看雲時很近
曹瑋趴在桌子上,悶悶地嘀咕了一句:「他不會喜歡上我的,也不會喜歡上我們學校的任何人。」
同桌沒聽清楚,湊過來想讓他再說一遍,被他推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