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你說這些話……是什麼意思?」
宋盈盈在心底承認她對苦寒行有一種熟悉感,甚至有莫名的強烈感應,但是她無法把他想起來。
她實在————沒有半點記憶。
天底下有這種事嗎?
面對前一刻還把她壓在床上要把她吃掉的大色狼,現在她竟然還得進廚房做早餐給他吃?
他說:「我餓了,你想當被吃的小紅帽,還是去幫我做早餐?」
宋盈盈不想成為他的糧食,也不想幫他做早餐。
她只是……昨天忘了吃晚餐,一大早又被宋媽從床上挖起來,早餐都沒吃就被抓上車丟在苦家門口,肚皮在打鼓了,必須餵飽自己,所以才順便給他做一份。
宋盈盈打開冰箱,冷藏室只有啤酒和幾顆蛋,一根青菜都沒有,倒是冷凍庫塞得比較滿,有牛排、排骨和火鍋肉片、冷凍蔬菜。
苦寒行說他父母上個月才搬到山上去,看這冷凍庫擺得整整齊齊,冷藏室空得可以擺進一頭豬,宋盈盈就能猜到,冷凍庫的存糧一定是苦家父母留下來的,苦寒行一定不會下廚,頂多只會打顆蛋,煎個荷包蛋的程度而已。
「有牛排?」苦寒行去洗澡換掉運動服出來,看到她正在煎牛排,才知道冰箱還有肉。
「……去外面等。」一股淡淡的沐浴香蓋去廚房的油煙味,苦寒行的貼近,讓宋盈盈很不自在,臉頰很燙,一下子想到他的吻,一下子又想到他嘶吼的那些話,思緒亂紛紛。
苦寒行看她腳跟往後退了幾步,閃避的不是滋滋作響的油煙,而是他。
一個吻,就把她嚇壞了?
如果她知道他想對她做的不只是一個吻呢?
苦寒行在內心裡嘆息……摸著刺痛的臉頰,扔給她一個白眼。
「你怕我……我還怕你呢。」
他悻悻然走開了。
宋盈盈臉更紅了。
她也有看到,她甩他的一巴掌把他的臉頰打紅了,還把他抓破皮,留下幾道血痕。
她伸起手指看,這才留意到她該剪指甲了。
宋盈盈用廚房僅有的材料,煎牛排,煮玉米濃湯,分裝成兩盤端到餐廳,一盤遞給他,自己又繞到對面,拉開一把離他最遠的椅子才坐下。
看著她一再的避開他,拚命的遠離他。
隔著一張圓桌,苦寒行必須安慰自己,這是最遠也是最近的距離,比起分離來說,這點距離不算什麼了。
「苦寒行……你剛才說的那些話是什麼意思?我們以前認識嗎?我對你做過什麼?」
宋盈盈低著頭,吃著切成小塊的牛排。
「認識……與否,已經不重要了,反正你什麼也不記得。」
一直以來,她凝望著他的眼裡充滿愛,從幼時到成年不曾改變,那才是他所習慣的。
或許,是她把他寵壞了吧,讓他……一個勁的想抱怨她。
「聽你的口氣好像都是我的錯……但是失憶又不是我自己願意的。」宋盈盈才說完,心口馬上就刺了一下……怎麼有股心虛的感覺?
「……都過去的事,不提了。」苦寒行要她打住這個話題,到今天他才知道自己是多麼小心眼的男人。
宋盈盈看他一眼,還是提出她的想法,「不過……我剛才很認真的想過,那時候我也不過才十五歲,我是能對你做什麼事,讓你這麼生氣,還記得這麼久?」
她等著他說明,但是對面的人把她當空氣,吃他的早餐。
宋盈盈又看他一眼,繼續發表她的看法,「而且我算一下,我失憶都已經是十五年前的事,我們都是三十歲的成熟大人了,你有沒有想過,忘不掉那些陳年往事……你這個人……會不會太計仇了?」
苦寒行一張臉拉下來。「省點力氣,打住你那顆破腦袋,少胡思亂想。」
「苦寒行,你也要站在我的立場想一想,我現在是莫名其妙的被叫來陌生人家裡,被一個陌生人強吻,我竟然還要幫色狼做早餐,我都很佩服我自己的冷靜了。」她還會留在這裡,大半部分是相信把她送來這裡的家人,一小部分是對他有一種熟悉感,不然她早就奪門而出了。
口口聲聲的陌生人————
苦寒行深吸了口氣。是他的失誤,強行把她帶到身邊來,他卻沒有做好心理準備要當她眼裡的陌生人。
「……快點吃,我還要上班,來不及就不順道載你了。」苦寒行推開盤子起身。
「要走了?你等我一下。」宋盈盈眼睛一亮,趕緊把桌上收拾一下,飛也似的跑進客房。
苦寒行眯起眼睛,看她飛奔的身影,簡直把他當成洪水猛獸急於擺脫,真是……辛苦她了。
「好了,可以走了。」宋盈盈拿著行李跑得氣喘吁吁,仍然不忘好心的勸告他,「苦寒行,來日方長,過去我跟你有什麼過節,這些以後都可以慢慢解決。只是我認為做人還是應該往前看,把過去的恩恩怨怨放水流才是……這是什麼?」
宋盈盈話還沒說完,一張紙貼到臉上。
「你的賣身契。」苦寒行扔給她,從她身邊走過去。
宋盈盈從臉上拿下那張紙,看到熟悉的字體寫著————
即日起,宋盈盈抵押給苦寒行。
抵押期限,宋盈盈若能找到自己被抵押給苦寒行的真相,自動解除!
宋盈盈認出來,這是宋媽的筆跡,還有宋媽的親筆簽名。
砰!
提在手上的行李掉到地上,宋盈盈傻住。
她真的被抵押了?
「看完了嗎?是你自己乖乖把行李放回客房去,或者我幫你提進去……我房間?」
苦寒行拿好車鑰匙和公事包走過來,從地上提起行李,伸手都還沒摸到她一根頭髮,宋盈盈已經嚇得從他手裡搶回行李,趁他改變主意之前,沖回客房去把行李放好。
宋盈盈飽受衝擊,對苦寒行而言又何嘗不是如此?
……只有他一個人嗎?
只剩下他一個人依戀著過去的羈絆,獨守真情,深以為屬於兩人之間的火花不會隨著她的記憶滅去……
以為,那不過是一張單薄的廢紙,派不上用場,想不到————他竟得靠這張紙才能綁住她!
一個早上,宋盈盈被扔下車兩次。
先是宋媽把她扔在苦家門口。
接著是苦寒行直接把她載到麵包店,就臭著一張臉離去。
宋盈盈也不想問,為什麼苦寒行連她的麵包店開在哪裡都曉得了?
反正呢————她已經脫離大色狼的勢力範圍,行李可以不要,人平安就好!
「媽————到底怎麼回事,你怎麼可以把我丟在一個陌生男人家裡……那是我以為他是……總之我不要啦,我要回家!」宋盈盈抓著手機,為了把聲音蓋過機器而扯開嗓子。
早上是宋盈盈最忙碌的時候,麵包得打麵糰、等待發酵、分割整型,最後發酵好再入烤箱,蛋糕得打蛋白霜拌麵糊,裝入模型,烤好再冷卻脫模,她到接近中午才有時間打電話給宋媽。
「……我是你女兒耶,你怎麼可以拿汽油桶威脅我。你都不擔心我的安全嗎?媽你眼睛到底在看哪裡,那種男人你叫我相信他!」宋盈盈和宋媽無話不談的,但是那個叫苦寒行的色狼強吻她,她卻無法說出口。
「臉?是還可以看。但是媽……胸肌?有吧。不過媽……對啦,是很高……媽!你不要流口水了,我承認他很帥,但這不是重點好嗎?」宋盈盈漲紅了臉,跟宋媽說話,要有很強的心臟。
幸好這時候店裡只有她一個人在,合伙人出去買中餐了。
「我不要去跟一個陌生男人住……那不是我對他有沒有感覺的問題,我是有一點熟悉感……有分開啦,我睡客房……不是,媽,我是說————我怎麼可能半夜去偷襲他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