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你是說……這半年來,你們毫無進展?」
從去年十月宋盈盈住進苦家,一個新年過去,到現在都四月了。
麥元其很難相信苦寒行和宋盈盈住在一個屋檐下,兩人還在當「室友」。
「老苦……如果你的醫院不方便,我去幫你找其他醫院。」麥元其很誠心地說。
「嗯?」苦寒行閉著眼睛,在二樓露台的躺椅曬太陽。
麥元其已經是烘焙界的紅人,他透過網路平台分享他修業多年所成的麵包製作技術,推廣不使用人工添加物做出自然美味、減少身體負擔的健康麵包,並且開放他自己所研發出來的許多新配方,獲得廣大支持,漸漸打出知名度。
近幾年陸續出書、演講,當代言人、拍廣告,讓高麥麵包店聲名遠播,店門外大排長龍,今年他還準備自己創業,開一間結合教學與觀光的烘焙坊。
這間店主要目的在於引領對烘焙有興趣的初學者入門,店就開在苦寒行小時候上學必經的路線喜鵲溪旁……開在曾經倫為廢墟的希望社區。
附近河堤整建,種植樹木,往日長滿雜草的碎石路,成為一條美麗的步道。
喜鵲溪上搭了幾座橋,讓往來希望社區的人們更便利。
新店店名為「喜鵲之門」,樓下有開放式廚房和販賣區,二樓有烘焙教室。
另外,在新店旁有一棟住宅,二樓是麥元其住的地方,從客廳延伸出去的大露檯面對喜鵲溪,天氣晴朗時,迷人的夕陽美景盡收眼底。
苦寒行到附近醫院開會,順道繞過來看看。
傍晚的陽光斜倚在他臉上,白晰的皮膚照出一抹血色,麥元其直接拿著一瓶啤酒貼到那抹血色上。
苦寒行打開眼睛,接過啤酒,手指抹了一下被啤酒冰鎮的臉。
「……你剛才說什麼?」
「我說,你是不是太久沒辦事,忘了怎麼使用,我幫你找一家醫院挂號……這種事情,你總不好在自家醫院看吧?」麥元其往他的下半身瞧了一眼。
苦寒行把啤酒搖晃了幾下,拉開瓶蓋直接朝他噴,懶得回答他的冷笑話。
「喂……我是真的擔心你,你想想以前你都有辦法讓盈盈乖乖聽你的話,說訂婚就訂婚,你一個眼神她就牢牢粘在你身邊,你們兩人親熱時完全無視我的存在,整天粘乎乎的,你現在跟我說,你們都已經住在一起半年,還在手牽手當室友。你說,你正常嗎?」麥元其這半年都在忙新店的規劃,一直以為他們已經粘在一起。
苦寒行望著喜鵲溪外一片夕陽紅,這個方向,一直是林語歌所看到的世界,如今地上景物有了不同風貌,只有天空的景色依舊在,喜鵲溪流渥潺。
「……第一次相遇,是林語歌主動出聲,她熱情、積極,是她靠近我,我們的友誼才開始;第二次再相逢,她已經變成宋盈盈,對我沒有記憶,對我一見鍾情,還是她主動告白,她眼裡始終都只有我……」
「你在是向我炫耀你很有女人緣嗎?」麥元其切了一塊早上烤好的全麥麵包給他,想起快樂村那個年輕的女村長似乎對苦寒行也很有好感,一提到「苦學長」雙眼裡都冒著星星,讓他忍不住酸他。
「過去都是她靠近我,所以……我把她帶到身邊來,心裡也存著僥倖的想法,以為她第三次還是會對我一見鍾情……那麼,也許我可以容忍她拋棄我和她的過往。只要在她心底深處還是看著我,眼裡只有我,我也願意和她一起看著未來生活。可惜事與願違,相處半年了,她把我當色狼看,處處避著我,把我和她的生活範圍劃分開來,不肯讓我
靠近她,她甚至還質疑我在黑道混過……」苦寒行說到這裡,心情很複雜,他真不知道該嘆息還是該大笑一場。
聽苦寒行幽默的口氣,形容得雲淡風輕……
麥元其一路陪他走來,苦寒行內心的苦澀,積壓的情感,他都看在眼裡,他實在笑不出來。
「把你當色狼看,真不愧是盈盈……」麥元其隱隱蹙眉,望他一眼,試著站在宋盈盈的角度想象她的心情,「你們已經不是未婚夫妻,如果你無法收斂你對她充滿慾望……我是說熱情的眼神,在她看來,你的確像是個色迷迷、隨時想要撲向她的色狼,這點是可以理解。不過她怎麼會懷疑你在黑道混過,就你這氣質……哪來的兄弟味?」
麥元其看苦寒行全身上下也只有成天泡在醫院混到的消毒味。
「媽……我是說盈盈的母親,她把盈盈交給我時,跟盈盈說她是被抵押給我,所以盈盈老是胡思亂想……」
【第七章】
礙於宋盈盈對「共同居住」提出的種種限制,苦寒行只能想辦法配合她的休假,製造兩人相處的機會。
但是宋盈盈始終沒對他打開心房,對於住在「那個外科醫生」家裡這件事一直很彆扭。
過年時,苦寒行帶妹妹到梅子山和父母圍爐團聚,宋盈盈也回到宋家吃團圓飯。
各自歡歡樂樂過完新年,宋爸、宋媽也沒有再提起要把她送往「那個外科醫生」家,宋盈盈以為抵押事件就此不了了之,她終於可以回歸正常生活。
但是新年一過,苦寒行就上門要人。
究竟這樁抵押戲碼,什麼時候才能落幕,她還要在「那個外科醫生」家裡住多久?真非得要她找出所謂的真相才回得了家嗎?
「苦寒行……既然我媽連你的生日都知道,你們很熟吧?可以說說你跟我家是什麼關係嗎?」宋盈盈又被叫起來煮消夜,她燙了幾朵花椰菜,通心麵,幫他煮南瓜濃湯,還有一盤淋了蘑菇醬的牛排,然後帶著笑容陪他「聊天」。
「我直接把你被抵押給我的理由告訴你如何?」苦寒行解開袖扣,捲起袖口,拿起刀叉。
宋盈盈摸了摸自己的臉,摸到嘴角的笑容。她的笑容有這麼假,讓他一眼就識破?
「不用了。」她垮下肩膀。
她撐著下巴,打了個哈欠,早知道就煮泡麵打發他,一個大男人吃得比烏龜還要慢,一塊牛排還非得切塊,細嚼慢咽,他是準備吃到半夜兩點嗎?
宋盈盈一個白眼扔過去……
苦寒行剛回來,還沒換衣服,身上一件白色襯衫,很隨興地捲起袖口,宋盈盈這一眼瞥見他的左手前臂有一道十多公分的疤痕,經過縫合的疤痕看起來曾經受過重傷。
宋盈盈張大眼睛,雙眼發直。
「你的眼睛快瞪出來了,有什麼好驚訝,還是,看到自己的傑作,你終於想起自己的惡行,開始心懷愧疚了?」苦寒行看她那又驚又疑的眼神里寫滿故事,不知道他手臂這道疤痕又被她編到哪一篇去了。
宋盈盈對上他的眼睛,眼裡擺明告訴他:你在說什麼鬼話?
「我連一隻雞都不敢殺,我會砍你?真有這種事情,我想那一定是……你輕薄我,我出於自衛才讓你見血;或者,我路過時撞見你強暴女生,我伸張正義,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相信這是身為一個人該做的事之類的。」宋盈盈不相信憑她溫良恭儉讓的樸實性格,自己十五歲時會是一個無緣無故把他砍傷的不良少女。
「……別看了。」苦寒行拉下袖子,不喜歡她緊盯著疤痕看。
「那到底是怎麼傷的?傷口看起來滿深的。」宋盈盈心口直跳,一眼就很難忘掉……心臟莫名發疼。
「你在意?」苦寒行眯著一雙深眸凝望她。
「嗯。」宋盈盈對上他的眼睛。
「盈盈……」苦寒行掀起嘴角,她終於也開始關心他,對他有了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