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第七十四章
歐陽靜為自己辯解完,就發現奶奶一言不發的看著她,好像在等待她做出什麼承諾。歐陽靜當然明白奶奶想聽她說什麼。但是……唯獨這件事,她想聽從自己心聲。
「還有呢?」等不到孫女的承諾,奶奶只好開口問。「你還要跟那個小子談戀愛?你們才多大點,你們懂什麼叫愛?你們能為自己的行為負責嗎?!」奶奶激動的拍起了桌子,越說越激動。
然而面對奶奶一系列的質問,歐陽靜只管閉口不言,她視線穿過奶奶的肩頭落在對面的牆面上,一隻飛蟲正鍥而不捨的往燈管上撲。歐陽靜盯著那隻小蟲,下意識的放空腦子屏蔽奶奶激動之下有些過激的言辭。
不一會,奶奶就說得口乾舌燥,然而一看孫女卻還是油鹽不進的倔強模樣,她睜著眼睛緊盯著前方的樣子讓奶奶在一瞬間彷彿看到了死去的兒子。這一幕就像是時間倒流了十幾年,那會也是在家裡客廳,她的兒子跪在地上任她打罵,就是不肯鬆口答應跟那個女人斷絕往來……
奶奶手不覺抖了一下,這些年來她獨自一人的時候也經常反思,是不是她當年把兒子逼得太緊,才導致了後來一系列無法挽回的事情。同樣的錯誤,她不應該再犯第二次。
「你忘記你爸爸的教訓了嗎?」奶奶喝了口水繼續質問,只是聲音已經有些低啞,語氣也緩和了不少。
歐陽靜這才收回目光,重新將注意力落到奶奶身上。發現奶奶的眼神不再嚴厲,而是疲憊中夾雜著痛苦,她十分熟悉奶奶這種神情——奶奶又在想爸爸了。哪怕奶奶成天把她爸作為反面教材教育她,但喪子之痛就像是道永遠不會癒合的傷口,日日夜夜無休無止的折磨著這個老人,即使是時間也無法將它撫平。
「奶奶……」歐陽靜心裡一軟,聲音也就跟著軟了很多,但態度卻異常堅定,她看著奶奶的眼睛說,「可裴煜跟媽媽完全不一樣,我也不會走爸爸的老路。」
奶奶本以為在她一番有意的諷刺下,歐陽靜該會激動的反駁她。然而這孩子卻只是站在她跟前,靜靜的看著她,不爭辯也不妥協。奶奶終於長嘆了口氣,在孫女的目光中把本來要教訓她的話一一吞了下去。她的乖囡真的長大了,再也不是那個只會在她懷裡撒嬌的小粉糰子。而她也老了,老到已經不知道該拿這些年輕的孩子怎麼辦。
「他家裡是什麼情況,你比我清楚。你現在不肯分,將來遲早也會有那麼一天的。」奶奶突然撂下這麼一句話,搖了搖頭。
歐陽靜心裡一沉,但很快就把那些念頭拋開了。以後的事誰又說得准呢?就像當年,誰又會想到她甚至沒有能活過十八歲?
「奶奶,菜都涼了,可以吃飯了吧~」歐陽靜扯出個笑臉,挽著奶奶在餐桌前坐下。奶奶也終於沒有再提此事。
一頓晚飯祖孫倆各懷心思,吃得異常沉默。
奶奶的一番責問倒讓歐陽靜看清楚了自己的心。她不想放棄裴煜,哪怕他們以後會如奶奶說的一樣。
歐陽靜還不知道,她急於證明自己的那個吻,讓裴煜一連蕩漾了好幾天。臉上的笑意就沒停過,就連下課後打籃球他也一直眉眼含笑。
「媽呀!裴煜你中邪了吧?」於一洋看著裴煜笑得一臉沉醉的從他手裡抄走球的時候,忍不住打了個哆嗦,一把糊上裴煜的臉:「喂,醒醒!打個球你也一臉蕩漾是什麼意思?」
「我去!你好臟!手裡的灰全摸我臉上了吧!」裴煜把球一扔,衝到操場邊的水池擰開水龍頭就開始洗臉。
「誰叫你打個球也發春!」於一洋哈哈大笑,潔癖還真好對付!嘲笑完裴煜,他又八卦心起,一路小跑湊到裴煜旁邊,問:「裴哥,說實話吧,你笑成這樣不是跟靜姐又有發展了?」
裴煜關掉水龍頭,抹乾臉上的水,毫不掩飾臉上的得意:「那還用說!哥哥我是誰?」
「喲喲喲喲!」於一洋誇張的驚嘆,又壓低聲音問裴煜:「你不會是……把靜姐吃了吧?」
「去你的!腦子裡都裝了些什麼烏漆麻糟的東西!」裴煜虎著臉毫不客氣的給了於一洋當頭一掌。「我在你眼裡就那麼禽獸?沒成年我能幹那事嗎?」
「那是發展到接吻了?」於一洋賊心不死,纏著問。
裴煜乾咳一聲,又給了他一拳,把眼裡放光的於一洋推遠了:「你離我遠點,我可不想再上微博。」
於一洋想起去年那事,臉色頓時一黑,往旁邊跳開保證裴煜跟他的距離足有一米遠。
不過他實在是很難理解裴煜成天到底在樂什麼。「連初吻都沒搞定你就蕩漾成這樣了?」於一洋不解的問。
裴煜瞥了他一眼,眼神中充滿的憐憫:「這種兩情相悅的感覺,你們單身狗不會懂的。」他說完又奔回球場,精神百倍的繼續體育活動。大約是心情特別好的緣故,裴煜這一場球打得格外恣意,壓得對手幾乎毫無招架之力。
被強行塞了一嘴狗糧的於一洋恨不得拿球照他臉上砸!情場得意球場也得意,還讓不讓人活了?
一場下來,裴煜打得渾身暢快。看清楚了歐陽靜的心以後,他簡直覺得全世界都是燦爛的陽光。真不枉費他挖空心思晾了她那麼久!過程雖然煎熬,但結果顯然出乎意料的令人滿意。
於一洋實在不懂裴煜為何這麼高興。不過鐵哥們高興就好,他也懶得再去深挖。而且說起來,現在更需要擔心的人不是裴煜,而是邱明達。
自從那天裴煜三叔強行把邱胖胖送回家又不動聲色的告了他一狀以後。邱明達就陷入了被家裡嚴密監管的水深火熱之中。
早晚都是司機接送,直接在校門口領人,出門就上車,完全杜絕了他一個人亂跑的可能性。不僅如此,邱明達的父母還拜託老師,無論如何也不能同意他任何借口的請假——病了也沒事,去校醫務室呆著,等人來接。
更慘的是,邱爸還在他的書房安了攝像頭,完全杜絕了邱胖上家教課打盹偷懶的可能性。
幾天折磨下來,邱明達硬是萎了一圈。講話都蔫蔫的提不起精神。
於一洋跟裴煜打完球回教室的時候,就看見邱明達正在收拾書包,垂頭喪氣的樣子好像他不是要回家,而是要去受刑。
裴煜跟於一洋互相看了一眼,叫住邱明達,讓他等等他倆。
「行啊,你倆慢點收拾,最好能收拾個把小時。」邱明達有氣無力的說。
「你還真是跑那個什麼會所去跟蹤卓少了?」於一洋問。他其實不是太清楚具體情況,裴煜為了遮掩他三叔跟何芮暗中調查的事,也把事情經過說得語焉不詳。
邱明達哀怨的望了裴煜一眼:「還不都怪他三叔,我剛進去不到十分鐘。」
裴煜聳肩:「十分鐘還不夠,十秒你都不該去。」
邱明達翻白眼:「我已經夠慘了,你能不說風涼話嗎?」
「達子,我看你就是自找的,我家裡人還都在呢,幫小姨她出頭什麼時候要你操心了?」於一洋說著又打量邱明達:「我警告你,你別想對我小姨出手——雖然她肯定對小孩沒興趣——我可不想喊你姨父。」
裴煜在旁邊添亂:「怎麼不行了?就追薇姐,就讓老魚喊你姨父!」
於一洋立馬撲上去勒住他脖子:「拉倒吧!你就是唯恐天下不亂!這種禍害勒死得了!」
在裴煜個於一洋打鬧的實話,邱明達使勁分開他倆,認真的說:「你們別亂說,敗壞薇姐的名聲。我也沒多想,就是薇姐也算是帶我們玩到大的,我實在看不過去她這麼好的人被那個卓少欺負,想起給他一點教訓。」
鬧騰完,三人也到了校門口,邱明達照例被司機領走。直到坐進車裡,往家開了十分鐘以後,他才後知後覺的想起來,又忘記問裴煜他三叔那天說的什麼「裴煜指使他踩點」是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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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就到了六月中旬,初中生涯的最後一場考試在一旁蟬鳴聲中結束了。
中考過後,有人歡喜有人愁。像裴煜跟歐陽靜這種穩上附中的倒沒什麼好說的。英華的學生絕大部分也都順利升學,極個別的也是因為種種原因,被家裡送往國外讀高中。
而五中考不上高中的孩子就沒那麼愜意了,中考一過,那些平時中下游水平學生就開始各種找門路,不是想塞進高中,就是想進一個好點的職校。而成績吊車尾的那幾個乾脆直接都沒來考試。
但最讓人覺得驚訝的是,陳立鈴那個吊車尾,不但洗乾淨臉上的彩妝來參加了中考,而且考後也還在積極的聯繫職校。歐陽靜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還是挺佩服她的,人掉進泥潭容易,但是爬出來就不是那麼簡單的事了。
不管怎麼說,重生之後事情似乎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不管是撿回一條命的陳立鈴,還是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