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第八十一章

「警察是不是已經找過你了？」裴煜得知她在網上發的郵件以後,不覺有些頭大。

「嗯」歐陽靜有點心虛。寫郵件的時候她一門心思的想把萬平送進監獄,根本沒有考慮那麼多,等郵件發出去了她才意識到發郵件舉報這種做法其實匿不匿名沒啥區別。

「給我看看你都寫了什麼，有備份吧？」裴煜定了定神，向她伸手要手機。

歐陽靜急忙摸出手機，調出文檔后把手機遞給裴煜。

裴煜本來擔心歐陽靜激動之下可能會寫她上輩子的親身經歷，可接過手機一看，發現歐陽靜寫的舉報信並不是他想象的訴苦信。甚至可以說,她的處理方式其實算得上比較聰明。通篇都沒有提到具體的時間和事件,只寫出了萬平和她背後的組織在會所內的窩點位置，以及隱藏在調/教室里的攝像頭位置和他們的負責人手裡有一份受害少女的名冊，再加上他們誘拐少女的手段和萬平喜歡看宰殺牲口和禽類的詭異癖好。

而且歐陽靜的描述算得上客觀,與其說是當事人的自述倒不如說更像是一個沒有身陷其中的旁觀者的轉述。

然而就是這麼冷靜的描敘卻叫裴煜看得脊背發涼，他並沒有想到,已經到了在21世紀的今天，在經濟發達的省會城市，居然還有著這麼噁心的充滿罪惡的一面。

那些「組織者」找長相帥氣的馬仔去勾引少女,假裝富二代跟她們談戀愛,哄騙她們上床,再拍裸/照和視頻，並以此作為要挾她們把柄，讓她們去「伺候」那些肯花高價「玩」女孩的人，甚至是逼她們「介紹」同學和朋友過來……

而歐陽靜得以暫時沒有被逼「接客」的原因，一個是萬平想保留她的處子之身，好送給會所老闆林先生討他歡心。另一個，就是她特別喜歡看人在徹底淪落進黑暗之前那種絕望的掙扎。

想到這，裴煜只覺得透不過氣來，彷彿又看到了歐陽靜上輩子看他的最後一眼，那種冷漠又木然的眼神，根本不應該在她身上出現！她明明是那麼努力奮進的人，她就應該像現在這樣哪怕是哭著，眼睛也是無比生動的。

他想著，抬頭去看歐陽靜，卻見歐陽靜也在看著他，眉眼間寫滿了擔憂。他當即朝她一笑，寬慰道：「別擔心，你寫的都是事實，不存在作偽證的問題。」

「我不是擔心偽證的問題……」歐陽靜搖頭，她現在最大的問題是她這輩子壓根就沒沾到那間會所的邊，她完全無法跟人解釋清楚這些信息她是從哪裡得到的。除此之外，她更加擔心的是裴煜知道這些事以後會怎麼看她……

好吧，至少到現在為止，裴煜表現得還算平靜。

歐陽靜壓下心中的忐忑，繼續說：「其實我那天昏了頭，跟警察說，這些信息都是我從一個朋友那裡聽說的……」

「他們問了些什麼問題？還記得吧？」裴煜看懂了歐陽靜的擔憂。他明白，現在再多的安慰都比不上他的態度。只有他表現得足夠鎮定，完全不介懷她上輩子發生的事，歐陽靜就能漸漸安下心來。

就像他想的一樣，在他跟往常一樣的神情中，歐陽靜眼裡的擔憂慢慢退了不少。她把當天警方問她的問題，以及她當時的回答一一講給裴煜聽。

裴煜聽完沉吟片刻，說：「我想，你其實不用太擔心了，我覺得從他們問你的那些問題來看，警方應該已經掌握了大部分你提供的信息，他們找到你只是在求證，把你提供的信息和他們掌握的資料做對比。至於你說的信息來源，那個朋友其實可以是我……」

「你？！你開什麼玩笑，怎麼可能說是你？！就算你是想維護我……你，你是不是知道什麼？」歐陽靜先是驚訝的叫出聲，然後在裴煜非常認真的一點不像開玩笑的目光中變了語氣。

裴煜承認：「當然多少知道一些。我以前委託過人調查萬平，他們已經查到了那間會所，雖然那人後來拒絕讓我知道他們的調查結果，但是我黑了他們的電腦……所以……」

「？！」歐陽靜一臉震驚，她完全沒想到在她不知道的地方裴煜做了這麼多事！「為什麼？」歐陽靜脫口而出，為什麼對我的事這麼上心……

裴煜給了她一個「你是不是傻？」的表情。

歐陽靜死命的搖了搖頭，把心中的萬千感慨全部壓了下去，問裴煜：「你找人調查她是什麼時候的事？是不是那次在公園碰到她以後？」

「差不多吧。」雖然他委託何芮調查萬平是更早的事，但是他到底還是沒有向歐陽靜坦白的勇氣，只好含混其辭。「她太不正常了，我當時只是覺得只有她進了監獄你才真正安全。所以想找人調查她有沒有犯罪記錄，沒想到一查居然釣了條大魚。」

裴煜這麼一說，歐陽靜之前有個模模糊糊的猜測一下子就清晰了許多。「我爸堂哥的兒子是不是就是這麼進的監獄？我聽說本來受害人已經答應私了，結果沒多久又反悔了……你當時也找人調查過他吧？」

裴煜沒否認，只是問她：「你怎麼知道？」

歐陽靜點點自己：「你忘了我是重生的嗎？我上輩子就是被他們害的沒有去參加那個選拔賽。上輩子那個堂哥也沒有坐牢。」

裴煜聽了直點頭，心想難怪上輩子沒有在集訓的時候碰到她。這麼一想他就越發覺得自己的決定實在是太正確。

「我都不知道要怎麼感謝你了……」歐陽靜咬著嘴唇，淚光閃閃的看著裴煜。

裴煜被她看得心都要化了，心裡想的卻是，如果歐陽靜知道他也是重生的不知道還會不會說這話。

於是他還是很慫的轉移了話題：「我把舉報信裡面跟他們調查內容重合的地方標了一下。雖然我覺得警方應該不會再叫你，但是你還是記一下。萬一問起你推給我就行，省得他們覺得你說的那個朋友就是你自己，雖然沒發生過，但是總歸不太好。」說著，他把手機還給的歐陽靜。

要是他那個多事的大舅認定歐陽靜還有這麼一段，等這案子結束，還不知道會跟他爸媽怎麼告狀。

歐陽靜接過手機應了聲好，又忍不住咬了一下嘴唇，猶猶豫豫的問裴煜：「……裴煜，你真的不會覺得跟我在一起很奇怪嗎？畢竟我是重生的，只是有個初中生的殼子其實都已經快十八歲了……而且，而且還有這種……經歷——雖然不是這輩子的事，但是你真的不會介意嗎？」

裴煜看著她望向自己的小心翼翼眼神以及裡面毫不遮掩的自卑，心裡像是針扎一樣的難受，恨不得馬上就告訴她他也一樣是重生的，他就是當年冷眼看著她走向死亡的那個裴煜！

「我當然介意。」裴煜盯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說。

然後不出所料的看到歐陽靜臉上瞬間閃過受傷的表情，雖然她很快就用強撐出來的笑掩飾了過去。「那我們……」

她剛開口，裴煜就立刻打斷她：「我介意的是，為什麼上輩子我沒有早點認識你。」

說完，他就趕著歐陽靜落淚的瞬間替她擦掉了眼淚。「哪來的那麼眼淚？我們現在不是好好的嗎？再說了，你就別扯年齡的事了，你才到我這裡還想裝大人？」他說著收回手在胸口比了一下。

歐陽靜頓時破涕，伸手拍他：「亂講！哪有那麼矮！又不是侏儒。而且我最近長高了的！」

「真的嗎？」裴煜狐疑的看著她，「比比看？」

「比就比！」歐陽靜站了起來。裴煜也起身走到她面前，就在歐陽靜手貼著頭頂往他身上比劃的時候，冷不丁把她一把抱住。

「嗯，真的長高了呢。」裴煜貼著她耳朵說，話音剛落，又飛快的鬆開了她。

歐陽靜被他撩得心跳加速，鬆開以後還愣愣的看著他。眼淚都止住了。

裴煜忍不住捏了她臉一把：「不哭了啊，看來抱抱還蠻好用呀。那以後再哭我就抱你哦。」

「啊！奶油都化了！」歐陽靜扭過頭驚叫著坐回座位，去舀鬆餅上有些融化的奶油，好像完全沒有聽到裴煜的話。不過，她耳廓的薄紅還是出賣了她。

====

萬平雖然逃亡了一段時間，但還是在H市的菜市場被警方逮捕了。

「老程，你行啊，居然想到她會去活禽市場看宰殺家禽。」學心理學的同事拍著大舅說。

大舅看著被押進警車的萬平，搖頭道：「我哪裡想得到，是人提醒的。」

「那個寫匿名信的小姑娘？」同事問。

「還能有誰。」大舅說。抓到萬平，涉案的主要人物就基本齊了，結案后，他終於可以提醒妹妹妹夫好好管教一下外甥，就算早戀，也不能隨便亂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