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到京城,見聞錄
林嬤嬤招呼杜若坐下,最後才慢騰騰的把裝著蜜漬楊梅乾的描花小碟端到靖安大長公主面前。
靖安大長公主沒等林嬤嬤放下,就迫不及待的捏了一顆放到嘴裡。
杜若靦腆的謝過林嬤嬤后坐在靖安大長公主的下首。
「公主,這個是蜜漬楊梅干,如果有人暈船可以吃點,開胃生津的。」杜若看靖安大長公主喜歡吃也就放心了。
她其實很怵靖安大長公主,但是她一想到這是陸五的祖母,又鼓起勇氣與她閑聊。
靖安大長公主每次看到杜若的心情也很複雜,有心給她難堪,但是想到她是孫兒的心上人,又還算貞靜乖巧,再加上林嬤嬤等幾個總是為杜若說好話,而且杜若做的吃食總是很合她的口味。
一個有心,一個有意,於是兩人聊的還算暢快,等快到午時的時候,靖安大長公主還吩咐林嬤嬤把杜若的那份一起取來兩人一起吃。
杜若自是受寵若驚,她沒想到靖安大長公主這麼的好說話。
她以前聽到的都是說靖安大長公主如何的強勢,嚴肅,可沒想到她一點也不像那些人說的那樣,她其實就是一個寂寞的老太太罷了。
一老一小兩人聊的和樂融融,杜若偶爾講一些以前輾轉各地碰到的有趣之事,靖安大長公主聽的津津有味。
聽到杜若講以前呆過的一家大戶人家的家主懼內,靖安大長公主撇撇嘴,「什麼懼內,那是因為當家老爺願意給他夫人尊重,愛護,否則怎麼願意讓這個名聲傳出去。」
杜若聽了連連稱是,又說有家老爺三妻四妾,內宅烏糟的很。
兩人聊的愉快,林嬤嬤等侍立在旁,皆笑意盈盈的看著。
尤其是林嬤嬤,她的公主看著是強勢,眼神也讓人覺得冷冽銳利。其實就是一個內心柔軟的老婦人罷了。
等到陸五三兄弟來給靖安大長公主請安的時候都楞住了。他們可沒見祖母對外人這樣的和藹過,不過想到馬上就要成為自家人了,這樣的態度又讓三兄弟釋然。
特別是陸五,他雖然知道杜若很好,但是就怕靖安大長公主會不喜她,畢竟一個是祖母,一個是心上人,兩人要不融洽他會很為難。
他笑容滿面的走到杜若邊上,馬上就有丫環端來凳子,他坐下后,控制自己想要握住杜若的手的衝動,溫和的笑了笑,「和祖母在聊什麼呢?」
杜若抿了抿唇,輕聲說:「正在說以前在外面碰到的一些趣事呢。」
「你都還沒同我說過呢。」陸五佯裝委屈到,也虧了他一個身形高大挺拔的男兒能做這樣一個姿態。
陸十在邊上用袖子遮臉,五哥這樣真是沒法看。陸四搖著扇子看白痴一樣的看著陸五,倒是靖安大長公主哈哈大笑起來。
杜若被陸五逗的面紅耳赤,又見靖安大長公主大笑起來,更是羞惱的不行。
在船上呆了將近二十日,船終於抵達京郊碼頭,靖安大長公主府的長史早就在碼頭上等候,還有陸大的夫人陳氏帶著僕婦也在等候。
等船靠岸后,陳氏先帶著僕婦去了船艙見靖安大長公主。
一進去陳氏就見到靖安大長公主身邊坐著的杜若,心中瞭然,定然是五叔的那位心上人,看著姿色中等,看起來並不突出,也不知是如何捕獲那位小叔的心的。
她定了定神,左右這些與她無關,她上前給靖安大長公主請安。
靖安大長公主連忙讓林嬤嬤扶起她,「你派下人來就可以了,這樣的大冷天你跑這麼遠做什麼。」
陳氏自然是不敢只派下人來迎接的,她笑了笑,「祖母來了,孫媳不來接那算什麼,夫君要上朝,否則他也是要來的。再者在家裡也悶,難得可以出來透透氣,我可得謝謝祖母讓我有機會出來透氣,高興都來不及。」
大家寒暄了一會,陳氏看向杜若,靖安大長公主連忙給兩人引見,「這是阿若,她就陪我住在公主府好了,省得你那邊又要打掃。阿若,這是老大家的,你就和明峰一樣叫大嫂就可以了。」
自那日杜若去給靖安大長公主請安,覺得她就是一個和藹的老太太之後,杜若基本每天都去陪靖安大長公主,沒幾天就把靖安大長公主給哄的阿若長,阿若短。
沒人的時候。陸十與杜若擠眉弄眼的說:「若姐姐,你厲害喲,祖母這麼難搞,都被你拿下了。」
杜若紅著臉敲了下陸十的頭,「什麼難搞,小心我告訴公主。」
陸十連忙求饒。
陸五開始覺得靖安大長公主能夠喜歡杜若還是件很高興的事情,不過兩三天他就高興不起來了。
杜若去陪伴靖安大長公主,那陪陸五的時間自然是少了很多,這讓陸五也跟著經常去公主那裡。
陸五用哀怨的眼神看著杜若,杜若視若無睹,只專心陪著靖安大長公主。
最後還是靖安大長公主看不過眼,調侃的說:「阿若,你以後上午來陪陪我,下午我就好好歇歇,你陪著明峰吧。」
陸五喜出望外的謝過靖安大長公主,急切的拉起杜若就走,把杜若惱的出門踢了他一腳。
杜若聽靖安大長公主讓她叫陳氏大嫂。也沒含糊,大大方方的給陳氏見禮后,叫了聲「大嫂。」
陳氏想要給她見面禮,靖安大長公主擺擺手,「自家人,不用客氣了。以後你出門多帶她出去轉轉,有空就給她講講這京城的風俗就好了。」
陳氏親熱的拉著杜若的手,「祖母,您可不能有了阿若以後就不喜歡我們這些老人了。」
靖安大長公主瞪了她一下,笑到,「都喜歡,都喜歡。都這麼的貼心哪裡會不喜歡。」
這時林嬤嬤進來打斷三人的談話,「公主,上轎吧。」
靖安大長公主點點頭,三人各自上了轎子,等轎子上了岸后才改乘馬車。
行李這些自有老管家他們安排了。
杜若獨自乘坐一輛馬車,上了馬車后。杜若微微的將車簾掀開一點,看到陸五三兄弟正與一個中年男人說話。
陸五站在背光之處,嘴角含著笑,目光溫潤如玉,冬日的陽光照在他的身上,風雅之極。
邊上的陸四同樣是帶笑看著面前的中年男人,身上那懶懶的氣息收斂的乾乾淨淨。
三兄弟的態度都好得出奇。讓杜若很驚訝那個中年男人是誰,能讓三人都這樣態度溫和的對待。
沒一會陸五就掀開車簾進來了,杜若看看外面,問陸五,「你怎麼到車上來了,還以為你騎馬呢。」
陸五拉過她的手握著,靠在車廂上,懶懶的說:「怕你在車裡無聊才上來的,你還不識好人心了。」
杜若捏著拳頭晃了晃,得意的說「公主說了,如果你欺負我,就讓我告訴他。」
「哦?是嗎?」陸五拉下她捏著拳的手咬了一口,拖長音調問她。
「當然,不信你下次問公主。」杜若斜睨著他,一臉得瑟。
陸五靠了過去,親了下她的嘴角,「這樣算欺負么?」
杜若羞紅著臉,呸了他一聲,外面這麼多人,萬一哪個人掀開帘子看到怎麼辦?
於是她瞬間就老實了。這段時間在船上,經常陪著靖安大長公主,林嬤嬤也給她講了好多的禮儀,規則。
杜若突然意識到她與陸五這樣是不太正常的,兩個未婚男女不應該這樣親來親去,可她又好喜歡這樣與陸五肌膚相觸的感覺。
這讓她糾結了好幾天,也不知道是不是靖安大長公主看出了她的糾結。
有天閑聊的時候忽然對她說:「林嬤嬤與你講的那些,你不用太在意,咱家的女子,硬氣點好,不用學別人那樣曲意奉承,有些東西做給外人看就好。私底下怎麼樣隨心就行。有我在呢。」
剛剛陸五親她,本來她沒覺得有什麼不好,反而很歡喜,不過想到外面很多的下人,還有很多是第一次見的,於是她又揣揣不安了。
陸五看她眼珠四處轉的樣子,長臂一伸,攬住她的腰,將她摟到懷裡,讓她坐到他的腿上,輕柔的在她臉上親了一下,最後定在她紅潤的朱唇上,吻了上去。這段時間在船上人來人往的,都沒好好相處。
杜若掙扎了一下,就柔順的抱住陸五的腰,公主說了,隨心就好。她現在就隨心好好的享受這樣美好的感覺好了。
馬車緩緩開動起來,本來碧蘿帶著小秋想要掀開帘子上馬車的,被暗夜給及時拉住了。
「你這丫頭,怎麼都不懂得看眼色的。」暗夜簡直要被這丫頭蠢哭了。沒見到五爺上了馬車么。
碧蘿鄙夷的看著暗夜,馬屁精,真是不屑和他說話。不過倒也聽話沒再想著進馬車,她讓小秋去後面的馬車坐,她則與暗夜並排坐在車轅上。
馬車大概走了快一個時辰,終於到了離皇城不遠,位於王府巷的靖安大長公主府。
公主府中門大開,府里看守的下人早就在門口站著等待迎接。
杜若下了馬車之後就見一大群的下人正跪地恭迎靖安大長公主,她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場面。只覺得聲勢浩大,又好奇起公主府是個什麼樣子。
不過,她下了馬車就被引著上了四個僕婦抬著的紫竹小轎,上轎之前陸五對她說:「你先跟著祖母還有大嫂進去,我晚一點來找你。」
轎簾是微透的薄紗。杜若叫不出這料的名字,裡面看外面清清楚楚,外面看裡面卻朦朧不清。
杜若坐在轎子里穩如平地,不得不佩服這四個僕婦的功力。
她從轎子里往外看,轎子走在一條平坦的林間小路上,路兩邊樹木高大,看著有些年頭了,小鳥在枝頭上清脆的唱著歌。
走到路的盡頭,四周假山亭台樓閣多了起來,甚至還能看到遠處的曲折的木橋。
又過了一會,轎子終於停了下來,碧蘿及時的出現在轎子前面打開轎簾讓杜若下來。
「姑娘,這是到公主的居住,春暉堂。」碧蘿知道杜若不知道,於是貼心的給她解釋。
春暉堂是以前公主與駙馬老鎮國公的居處。放眼望去,花木扶疏,曲徑通幽。佔地面積極大,格局簡單大氣,院子,迴廊都整理的乾乾淨淨的。
同東江府的紅山房一樣,沒有太多的僕人,林嬤嬤帶著幾個貼身丫鬟正指揮下人安置行李。
看到杜若下了轎子,玉硯趕忙上來,「姑娘,公主在你前頭一點剛坐下,你也進去歇歇,等奴婢這裡好了,帶你去你的院子。」
杜若笑著謝過玉硯,表示不著急,就進了正屋。
陳氏正與另外一個丫鬟一起服侍靖安大長公主凈面。靖安大長公主見杜若進來,連忙招呼杜若過去坐。
又讓丫環去打水來給杜若凈面。
一邊和藹的問她:「坐了這麼久累了吧?好好歇息一會。等下讓玉硯帶你去你的院子。還有服侍的人要給你增幾個,這個交給林嬤嬤。」
杜若苦著臉說:「有碧蘿和小秋兩個就可以了,不要那麼多人好不好。」她獨立慣了。有碧蘿與小秋跟著她已經不太習慣。人再多,可怎麼辦?
靖安大長公主指著她與陳氏說:「你瞧瞧,別人只嫌服侍的人少,偏生這丫頭嫌棄人多。」
陳氏抿唇笑著說:「可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五叔那裡可是只有暗夜一個,別的人進院子都不讓。」
靖安大長公主笑著點頭稱是。
杜若被兩人打趣的坐立不安,她站起來說,「公主,我晚上給大家下廚做點好吃的。正好大嫂也在。」
靖安大長公主開始不同意她去,說又是坐船,又是馬車的,肯定很累。
後來還是陳氏解圍:「祖母,您就可憐可憐孫媳吧,你們在東江府可是經常能吃到阿若做的吃食,可憐我和夫君在京城就沒口福了。」
「你這個饞鬼,府里還會少了你一口吃的嗎?」靖安大長公主笑罵到。
不過到底還是讓杜若再坐一會,等到林嬤嬤她們都得空了再帶她去廚房,又囑咐她做兩個就可以了,不要累著。
杜若聽到靖安大長公主同意了,自然是說什麼聽什麼,到時候去了廚房就由她發揮了。
於是她又安靜的坐下來聽靖安大長公主與陳氏聊天,都是京城裡最近發生的事情,聽的雲里霧裡的,那些人與事都讓她陌生的可怕。
這就是她為什麼要去廚房的原因了。無論她如何的努力,她最喜歡的還是在廚房那方天地,在那裡她才能發揮的如魚得水。
沒過多久,林嬤嬤就進來稟告說帶過來的東西大部分已經歸置好,剩餘一些要慢慢的整理。
靖安大長公主憐惜林嬤嬤年紀大了,讓她去歇息,晚點再來她這裡服侍。
本來她想讓玉硯帶杜若先去院子休息的,但是杜若說還是先去廚房。
無奈靖安大長公主又讓玉硯帶她去廚房。
等杜若走後,陳氏開口說到:「祖母,您有沒有覺得阿若像誰?我怎麼覺得這麼面熟?」
靖安大長公主笑眯眯的說:「老三家的也覺得她面熟,又想不起來像誰。我倒是沒覺得,人老了,記性也老了。」
陳氏聽靖安大長公主的感概,連忙轉移話題說到家裡的兩個小魔星:「家裡兩個小的今天去了雲山書院,聽說我要去接您,都吵著要去接曾祖母,被夫君拎著上馬車的。」
靖安大長公主一聽拎著上馬車,就心疼了起來:「這個明山還是這樣,以前對明寶也是這樣,一旦明寶不去讀書,就是拎著他上馬車,押著他去書院。」
陳氏一聽,「可不是就那樣。兩個小的可怕他了。」
靖安大長公主悠悠的嘆了一口氣,「他是老大,對底下的弟弟們有教導之責,可不就早早的成熟了。如果他們的父母都在,老大也會輕鬆很多。」
說完忽然又想起陸五,就對陳氏說:「明峰是認定了阿若了。過段時間選個好點的日子,讓他們成親吧,成親的事就要你受累了。」
陳氏聽了不禁大喜,「五叔能夠成家真是太好了,夫君也怕他真的出家,怕辜負父親母親的囑咐。」
「祖母,阿若是孤兒,那就讓她到我家去出嫁好了,我明天回娘家說一下。」陳氏想著從她娘家出嫁總好看點。
靖安大長公主擺擺手,「咱家不需要那些,到時候就在自家走一圈就好了。他們倆過的好就行。」
陳氏聽了沒再說什麼,尋思著到時候同夫君再商量一下,以後阿若總要出去交際應酬,總得給她做臉面吧。
不然外人總是指指點點的,也不好看。
杜若跟著玉硯去了春暉堂的小廚房,就讓玉硯去忙了,她則帶著碧蘿在小廚房忙碌,府里的管事一早就把小廚房的食材給填滿了。
她做了一個竹蓀排骨湯,湯色輕透,白的竹蓀,紅的枸杞。最是滋陰養人。
又做了涼拌藕片,涼拌鴨脯絲,涼拌鴨脯絲撒了芝麻香蔥,澆上花椒油,讓人齒頰留香。
她怕陸五也到靖安大長公主那裡用飯,又多做了幾樣。
忙碌了一個時辰,待最後做的玉米雞蛋煎餅做好后,杜若讓碧蘿裝好食盒后一起提到春輝堂正屋。
她進去的時候果然看到陸五幾個都在,還有一個沒見過的俊美威嚴的男子,留著短髯,想必就是陳氏的夫君陸大了。
林嬤嬤見她進來,連忙與碧蘿一起把食盒裡的盤碟擺到外間桌上。
杜若與各位見禮后,陸五招手讓她坐到他身邊去,等她坐下后,就對她說:「這是大哥,你第一次見。大哥,這就是阿若。」
杜若連忙站了起來,叫了聲「大哥。」
陸大安穩的坐在那裡受了她的禮,低沉溫和開口說:「既然你都要成家了,也就不要整天呆在家裡了,等歇息幾天就去上衙吧,皇上今天問起了你。」
陸五緊抿著唇,「我還是同明揚一起打理庶務吧。不耐煩去衙門。」他厭倦了那些虛偽的面孔。
「你必須聽我的,誰天生喜歡去衙門?但一個家總要有人撐著,不是嗎?你一個不耐煩去衙門就想打發?」陸大沒好氣的說,他還想在家老婆孩子熱炕頭呢。
陸五不吭聲,陸四搖著扇子悠閑的說:「大哥,讓他緩緩吧,不然,我和他換換也可以。你看著給我安排吧?我倒很期待衙門生活。」
陸大欣慰的看著陸四,「你願意再好不過了,不過,你也該成家了,祖母為了你們幾個憂心的都老了,怎麼一個兩個都這麼的不聽話?」
陸四啪的一聲收起扇子,「大哥,可不能要求太多啊,不然我也要學老五撂挑子了。」
陸大一個頭兩個大,這個老大當得容易嗎?「好,好,好,不說了,不說了。」轉向陸十:「十兒,你去年冬天是為什麼不去書院?竟然逃了那麼久的課?」
陸十正伸長脖子看桌上的菜式,忽然被陸大點了名,嚇了一跳:「大哥,陳小三也沒去,夫子教的那些都知道了,不想浪費時間。」
陸大撫著額頭,簡直不知道該說什麼,這面前才三個弟弟,要是那些弟弟們都聚齊了,他想他的頭髮能一夜變白。
他磨牙看向靖安大長公主:「祖母,都是孫兒這個大哥沒當好,才讓您一直這樣的操心。」
靖安大長公主笑眯眯的看著他:「好了,明山,你上朝也辛苦了。走,我們去用飯吧。都是阿若做的。你有口福了。」
陸大是明白為什麼底下這些小的一個比一個懶散了,都是祖母給慣的。
陳氏拉了拉苦瓜臉的陸大,「夫君,你就讓大家舒坦一會吧,以後慢慢說也不遲。」
陸大無奈,只得踢了踢三人,說:「吃飯吧,難道還要抬你們過去嗎?」
說完牽著陳氏先走了出去。
三人站了起來,陸五拉了拉一臉好奇的杜若:「看什麼?老大凶神惡煞的,有什麼好看的。」
杜若眼睛亮晶晶的看著他說:「原來這就是有哥哥的感覺么,大哥訓斥起來好有威嚴。」
餘下三人:「……」
因著陸五已經開始慢慢的吃葷,又是自家人,所以就沒有分桌。
等大家都坐下之後,陸十迫不及待的夾了一筷子涼拌鴨脯絲,「若姐姐,這個特別好吃,明天你能再做一盤嗎?」
陸五聽了瞪著他,說:「你想累壞她嗎?找余大成去。」
陸十伸了伸舌頭,繼續吃下一道菜。
陳氏喝著竹蓀排骨湯,輕輕嘆了口氣,「我已經開始妒忌五叔了。以後他想吃什麼阿若都能給他做。」
杜若被陳氏打趣的面色緋紅,陸五則是一臉驕傲。
一頓飯下來大家都吃的很開心,陳氏因為要回去隔壁的鎮國公府,走前拉著杜若的手說:「阿若,今天就不叫你過去了。你也累一天了,等休息好有精神了去隔壁找我,平時府里也就我一個人在,怪悶的。」
杜若點頭,她以前除了小苗這個女性朋友外,很少有人會熱絡的與她聊天,陳氏這樣的熱情,讓她心裡熱熱的。
「大嫂,只要你不嫌我煩,我會經常去找你的。」
陸大夫婦走後,靖安大長公主也把杜若給趕回院子休息。「你都累一天了,晚上還做了那麼一桌的菜,趕緊回去休息,明天也別急著早起。多睡一會。」
杜若靦腆的笑笑與靖安大長公主道別,等她帶著碧蘿跟著玉硯出了春暉堂的時候,只見陸五正站在路口看著她。
她驚喜的走了上去,「你在等我嗎?你也累了,好好休息呀。」
陸五牽過她的手,示意玉硯在前面帶路,兩人跟在後面慢慢的散步。
一邊走,陸五一邊趁著夜色介紹公主府景色給杜若聽。夜色如水,周圍的景色也朦朦朧朧的,公主府的主子也少,寂靜的只剩幾人的腳步聲,以及兩人低低的交談聲。
「墨曦……」
「嗯?」
「墨曦……」
「嗯。」
「墨曦……」
「在呢。」
兩人一個柔柔的叫著對方的名字,一個重重的回答,樂此不疲。
碧蘿和暗夜跟在後面不禁掩面,自己家的(姑娘)(爺)怎麼這樣的無聊。
玉硯在前面帶路,心裡卻翻江倒海般的翻騰,沒想到五爺與杜姑娘的感情這樣的好。
她想到開頭靖安大長公主還想拆開兩人,現在不由的慶幸公主嘗試接受了杜姑娘。
若真是拆散了,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
翌日杜若真的是睡到自然醒,醒來的時候碧蘿正坐在小凳子上給她做小衣。
看到她醒來,從爐子上的水壺裡倒了盞茶水端給杜若。「姑娘,您醒了,天還早,你要不再睡會,公主不是讓您多休息嗎??」
杜若垂著腳坐在床沿上,接過碧蘿的茶盞,說:「可能昨天累了,一夜都沒做夢。碧蘿,以後你早上也不用起那麼早,多休息一下。」
碧蘿笑著說:「奴婢都習慣了,再說您起來身邊總得有個人呀。」
杜若拉著碧蘿的手說:「我以前也是和你差不多的人,只不過是機緣巧合罷了。我們也不需要那些虛禮,不說姐姐妹妹那樣矯情的話,讓你輕鬆點還是可以的。」
碧蘿點點頭,「奴婢明白的。」
主子人好,下邊的人就更不能得意忘形了。不管以前如何,姑娘現在就是姑娘。這點碧蘿是怎麼也不敢忘記的。
杜若住的院子叫玲瓏居。與陸五住的凌雲院隔了一段距離,昨夜陸五把杜若送到玲瓏居的時候抱著她不肯放手,讓杜若差點心軟的說:「要不你留下吧。」
最後陸五深深的吸了口氣說:「恨不得明天就是好日子。」
杜若聽的臉紅撲撲的看著陸五,忍不住在陸五的臉上啄了一下。
弄的陸五煩躁不已,小磨人精。轉頭就走了。
杜若用過小秋從大廚房領的早飯,本想等陸五來找她一起去給靖安大長公主請安。
但是等了一會陸五沒來,就先去了春暉堂。
玉硯在廊下見她進了院子,連忙上前給了杜若一個手爐,「姑娘,這樣早,公主才剛起來。」
「那我在這裡等一下再進去吧。」杜若怕擾到靖安大長公主,於是站在廊下與玉硯聊天。
玉硯本也對杜若沒有成見,昨天晚上又見到她與陸五好成一個人似得,交好的心又多加了幾分。
沒說幾句,林嬤嬤掀開帘子倒水,看到杜若站在哪裡,詫異的問:「姑娘怎麼沒進去。公主已經梳洗好了,快進去罷,外面多冷。」
杜若抿嘴笑了笑,玉硯早就掀開帘子只等杜若進去。
靖安大長公主見杜若這麼早就過來,高興的說:「怎麼這麼早就來了,用了早飯嗎?」
杜若點頭說用過了。又看靖安大長公主身邊的桌上放著一本佛經,問道:「公主,您也看佛經嗎?」
靖安大長公主拿過佛經說:「以前,看明峰那麼痴迷,就想看看這佛經到底有什麼吸引力。自從明峰歸家后,又怕佛祖怪罪,偶爾拿來看看。」
杜若拿過靖安大長公主手中的佛經,說:「那我以後陪你一起看吧,我給您念,要有不對的地方您可要指正。」
她與靖安大長公主相處的越多,越發的覺得這就是一個有點寂寞,疼愛孩子的老婦人。讓她憐惜不已。就想對她好點,再好點。
靖安大長公主欣慰的看著杜若說:「好,好,我們要不懂就讓明峰來給我們講解,他那麼多年的居士可不能白當。」
杜若笑著點點頭。讀了一會佛經,杜若又陪靖安大長公主用過早膳,就見玉硯拿著一摞拜帖進來給靖安大長公主看。
哪些人家要回帖,哪些人家要赴宴,哪些拒絕上門拜訪都需要靖安大長公主來定奪。
靖安大長公主把那些帖子擺在炕上的小几上,招呼杜若道:「來,阿若,你來給我念念,也好了解一下咱家的親戚朋友。」
杜若驚愕的站在那裡,她好像做不好這些啊。
林嬤嬤站在邊上看杜若傻傻的,推了她一把,「傻姑娘,還不去幫公主。嬤嬤我也老了,眼睛不利索,幫不了公主。」
杜若坐在靖安大長公主的身邊,拿起帖子一一念給她聽。
擺在第一位的帖子是長安侯夫人劉氏的,想要上門感謝公主對兒子陳仲洛的照顧。
杜若想到那個總是跟在陸十身後,笑容靦腆,面容白皙,斯文俊秀,身形看起來有點孱弱的少年。
這樣的帖子不用回,只要到時候靖安大長公主空出時間就好了。
後面有需要回帖的,靖安大長公主讓杜若回帖,杜若頭搖的破浪鼓一樣,她能識字是因為師傅需要她看菜譜這些。
可字,她摸了摸手心的薄繭,這雙手摸的最多的是菜刀與鍋鏟。
靖安大長公主看到她的動作,也想到了這個,憐惜的說:「沒事。誰的字還不是練出來的,等明峰來了,讓他找點他以前用過的練字帖給你,也不知道他收著沒有。」
杜若只是瞅著她,眼神濕漉漉的,也不說話。
靖安大長公主看她這樣,越發的憐惜,拍拍她的手,說:「還有好多的帖子呢,咱們要加緊看。回帖等下讓玉硯她們來就行了。」
杜若仰了仰頭,吸了口氣,慢慢的把剩下的帖子都看完。
兩人看了一上午,杜若的中飯也是在春暉堂陪著靖安大長公主一起用的。
晌午的時候,杜若想要回玲瓏居,讓靖安大長公主歇一下,沒想到剛出門,玉硯就與靖安大長公主說長安侯夫人劉氏與陳仲洛上門來探望她了。
靖安大長公主聽了很詫異。明明帖子上說的是明天上午來,怎麼今天就來了?
不過,陳小三總是十兒的發小,既然來了就不能不見。
她叫住了要離開的杜若,讓她跟著一起待客。
杜若惴惴不安的坐在那裡,她想偷偷地問林嬤嬤,但是還沒機會,就見玉硯掀帘子領著一個貴婦人進來了。後面還跟著陳仲洛。
杜若乍然見到劉氏的時候只覺得面熟。
只見劉氏先上前給靖安大長公主見禮,然後拉著陳仲洛歉意的對靖安大長公主說:「公主,實在是唐突了,本說好明天上門的,但這孩子一大早就鬧著要來找十爺,只好厚顏上門了。」
靖安大長公主笑了笑,說:「這兩孩子難得投緣,讓他儘管上門就好。不礙事。」
說完又讓陳仲洛跟著丫環去找陸十玩耍。
杜若坐在靖安大長公主下首,見她又變成那個氣勢凜然,威嚴頗重的樣子,眨了眨眼睛,有點不太適應。
劉氏其實一進來就看到了杜若,因著不確定是哪一位,也不敢輕易的開口,遲疑了下問靖安大長公主:「這位姑娘是?」
靖安大長公主笑著對兩人介紹到:「這是明峰的未婚妻,姓杜。阿若,這是長安侯夫人。」
杜若站起來給劉氏見禮,劉氏脫下手腕上的一個玉鐲,套到杜若的手上,「先前也不知道你在,一點小禮物。」
杜若看了看靖安大長公主,見她微微點頭,方羞澀的對劉氏輕聲的道謝。
上首的靖安大長公主突然說:「咦,你們倆我怎麼看著有點相像。」
劉氏抬頭看了看杜若:「可不是,剛才進門的時候就覺得杜姑娘面善,原來是這個原因。可惜,我有過一個女兒,夭折了。。」
劉氏說到最後一句的時候有著深深的落寞。
靖安大長公主對京里各家的那些隱私是知道個七七八八,也知道劉氏的艱難,是以當劉氏借著陳家小子與十兒的交情,然後為他謀得世子之位的事情也是睜隻眼閉隻眼。
一時間室內有點安靜,劉氏用帕子抹抹眼,說:「可巧,當初侯爺給我那無緣的女兒取得名字也有一個若字。」
靖安大長公主正要說話的時候,只聽門外有小丫頭叫到:「四爺,五爺。」
杜若聽到「五爺」兩個字,也沒管其他人,眼巴巴的看著門口。
一身白衣的陸四搖著扇子先走進來,後面跟著穿青色五福祥雲袍子的陸五。
「去玲瓏居找你,丫頭說你來了這裡。」陸五與靖安大長公主,劉氏見禮后,自然的讓丫頭把椅子放在了杜若的旁邊,坐下后溫聲的與杜若說話。
「嗯,早起見你沒來找我,就來陪公主了。」杜若看著他眨了眨眼睛。看慣了他穿灰色的衣袍,乍然見他穿別的顏色,只覺得俊美無比,怎麼看都不夠。
陸四咳了咳,提醒兩人不要太露骨,又轉身問劉氏道:「夫人,聽說當年您第一個孩子是個女嬰?」
劉氏楞了楞,不明白陸四問這個是什麼意思,不過還是回道:「是啊。可惜生下來就夭折了。」
陸四搖著扇子,慢吞吞的說:「你確定當時那個嬰兒生下來就夭折了?」
「四爺,您這是什麼意思?」劉氏的話就那麼脫口而出,她覺得羞惱,雖然是交好的人家,可這樣直白的問別人家的內宅之事,哪裡是君子所為?
「沒什麼意思,就那麼問問。」陸四收起摺扇對劉氏做了個揖,又說:「對不住。夫人,是小可冒犯了。」
劉氏見陸四這樣的鄭重,也有點不好意思,連連起身,對陸四說:「四爺客氣了。」
可靖安大長公主知道陸四從來不會這樣的冒失的,他問這樣的話肯定是有他的意思,她按捺住心中的問號,對劉氏說:「你就該受他的禮,冒冒失失的。」
劉氏又呆了一會,見陳仲洛沒迴轉,充滿歉意的對靖安大長公主說:「打擾您這麼久,洛兒就讓他自己家去吧,家裡還有點事,我這就先回去了。」
靖安大長公主知道她掌著長安侯府的中饋,家裡又有不省事的姨娘,也沒留她,讓林嬤嬤送她出去。
等劉氏走了后,靖安大長公主沉著臉坐在那裡,杜若見狀以為有什麼重要的事情,於是想要離開,卻被陸四叫住了。
「杜姑娘,你先坐著吧。」陸四坐到靖安大長公主身邊。
「祖母,孫兒也是一時嘴快,就那麼一問。」陸四討好的捶著她的肩說到。
靖安大長公主哼了一聲,「你是那種嘴快的人嗎?說吧,到底是什麼事情。」
陸四看了看局促不安的杜若,還有一邊安撫她的陸五。
「莫不是這事情還與阿若或者明峰有關?」靖安大長公主越發的好奇。
陸四打開扇子搖了搖,「是與杜姑娘有關。」
杜若睜大眼睛看著陸四,和她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