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由來
見王孝八人對自己下跪,楊顯急忙伸手虛扶,「都起來罷!」
他是儒門一門之主,這門中八人初次相見,行大禮,也是應有之義,他倒是沒有阻止。
他在與八人交手之時,便已經感覺出八人對他有殺招而沒有殺意,雖然一開始說是向楊顯要回儒門正印,但真的交手之時,卻處處留手,絕不像是與死敵對決。
而傳統儒門的心法與理學一脈的心法雖然都是源於千年前的儒門,但還是有著極為細微的不同,這種不同不在與真氣的性質與破壞力的大小,而是一種極為獨特的感覺。
因為理學講究規矩,講究師法前人,講究對先賢聖人亦步亦趨,絲毫不敢走樣,因此他們出手之際便多了幾分死板與規矩,少了幾分靈活與變通,這種武學道韻上的些微差距,一般人很難察覺出來,這也是最令理學一脈頭痛的事情。
一直到現在,理學中人都很難判斷,自己身邊的同門好友到底有沒有「亂儒傳人」。
但對於判斷敵我,傳統儒家子弟卻是有著自己獨有的方法,這種方法只有門主知曉,並無第二人知道。
雖然這種判斷之法只有大宗師境界之人才能運用,一般人根本無法用處,但楊顯卻不是一般人,在與中州八義對戰之時,已經順便測試了對方的身份。
也就在確定了中州八義的身份之後,楊顯在才手下留情,不曾殺傷人命。
要不然的話,以楊顯的脾氣,不出手是不出手,一旦出手,那就絕不留情!
他的敵人要麼死,要麼逃,很少有受傷活命之人,一般都會被他出手打爆,很難留有全屍。
他能對八人手下留情,一方面是儒門訓條,禁殺同門,一方面就是知道了八人的真正的身份。
在這個世界,當初儒家老祖與幾個志同道合的好友創建儒家之時,為的是佈道天下,規範人心,但因為世事變遷,很難在行動上給儒家子弟的行為有一個放之萬事而皆準的準則,因此只能述而不作,只對人性人心上有要求,而不對行事方法上有規範。
因為當時的士子們深切的認識到,事物每天都在變化啊,人的行為方式也會隨著時代的變遷而相應作出調整。
當是若是對弟子們的行為方式作出詳細而嚴苛的規定,或許符合那個時代的標準,但再過上百年千年,或許這一套規定就成了禁錮人心的囚籠,非但有益,反而有害。
而就是因為這個原因,當時的儒門初祖只是對門人弟子在道德心靈的修養上有要求,而沒有在具體的事物應對上有過多的干預。
作為一個摸索前行的學術思想,儒門從古到今都在不斷變化,一開始的幾代門主,主張以「仁」為儒門核心思想,但經過一段時間的實踐,卻發現若是處處以「仁」為本,實在是太過迂腐,後來變為「義」,但這個「義」字又過於主觀,為人處世猶可,但放在大方面上來說,比如治國平天下,就有點不太對。
如此接連嘗試了千百年之後,方才真正將儒家的思想確定了下來,那便是儒門八德,也就是「孝悌忠信禮義廉恥」這八種道德要求。
這八德立起來之後,方才奠定了儒門的萬事根基。
因為有這八德做綱領,儒門子弟無論是在朝還是在野,都有一個做人的底線與尺度,不會負友,也不會叛君,極少投敵,更少做奸,有的都是忠臣烈士,孝子賢孫,為儒家贏取了極大的聲望。
也就在這八德確立之後,儒家思想方才真正與在世帝王的治國理念融合到了一起,成為諸子百家中最為適合治理國家教化人心的一個學術門派。
儒家自此一家獨大,力壓百家。
在儒門成立之初,便分為內外兩個體系,外宣教化,內養子弟。
在朝為官或者是在外遊學之人,都算是出師之人,可以算做在外宣教的弟子,而作為儒門培養弟子的學堂或者私塾,則是化身無數,散亂各地,非儒門門主不可知。
之所以分為這內外兩個體系,為的便是以防萬一。
而在朱子熹竊取儒門權柄,與當朝帝王合謀驅殺傳統儒門子弟之時,這個後手終於用上。
儒門子弟遍布天下為世人矚目,而內門子弟則化身無數,或為商人,或為農夫,或為漁民,或為賬房,甚至加入別派,隱姓埋名,除了儒門門主之外,天下再無二人知曉他們的身份。
當初朱子熹聯合武朝大帝圍剿「亂儒」,雖然將明面上的儒門子弟殺了好大一批,但對內門子弟卻一直無法盡數找出。
他明知儒家內門隱在暗中的力量實在龐大到了極點,但無有線索,卻怎麼也找不出來。
就算是找到一兩個內門子弟,但這些人都是單線聯繫,甚至彼此都沒有見過面,即便搜神索魄也是一無所得,追查了上百年也沒能夠將內門士子們挖出。
之後上千年的時光,理學一脈一直沒有停止過追查儒門內門子弟之事,只是收穫極小,倒是折損了不少人馬。
明知暗中有一股龐大的勢力對自己虎視眈眈伺機而動,而自己卻束手無策,這換了誰誰也不能安枕,儒家內門已經是理學一脈的心腹大患。
這上千年來,理學子弟除了擴大影響,洗滌世人頭腦,便是追查儒家內門子弟,連北方不死天關與南方十萬大山妖族入侵人族的事情都不怎麼上心。
這也導致了北方天關接連失守,南方連走兩州的大事發生。
但即便理學一脈如此下力,收效卻是甚微,最後行事只能「戰戰兢兢,如履薄冰」了。
能將理學一脈與傳統儒門弟子區分開來之人,如今恐怕也就楊顯一人了。
今日得見內門弟子,楊顯自是高興非常,將八人挨個攙扶其起來。
「先人失察,以至於門派分裂,使得你們隱姓埋名,忍氣吞聲。」
楊顯看向八人,微微嘆道:「委屈你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