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尾聲

第十一章 尾聲

松澗樓的照明恢復了,吳汐這才發現剛才是什麼把她絆倒在地的:崔明寒軟綿綿的躺在她的腳邊,儼然已經昏迷了多時。「不至於吧大姐,還真嚇暈了。」吳汐心下嘀咕一聲,趕緊蹲下去又是拍臉又是掐人中的,可是崔明寒絲毫沒有反應。

「先擔心自己吧,你的頭磕破了。」徐行的話提醒了她,吳汐這才感覺到右邊的額頭火辣辣的疼,看來剛才那一跤摔得不輕,不過當時驚嚇過度,竟然沒注意到自己的傷勢。徐行蹲下來,從隨身的背包里掏出碘伏、yn白葯和紗布等物品,開始幫吳汐處理傷口。

「我先簡單幫你處理一下,一會兒還要去趟醫院。」看著他熟練地動作,吳汐心下忽然一軟:「隨身帶著這些藥品,是因為經常會受傷嗎?」「人生在世,受傷在所難免,所以最關鍵的不是逃避傷害,而是要學會包紮自己的傷口,讓它儘快痊癒。」他是意有所指嗎?吳汐不知道,徐行沒有看向她,仍在專心替她包紮,但吳汐的心,卻像被注入了一股暖流,格外熨帖。

「徐先生,今天要多謝你。」身後的聲音引得吳汐回頭,這聲音雖然淡淡的,但是吳汐仍能感覺到它壓抑著的笑意。這個人,在父親被殺死的時候,靜靜地躲在近處默默注視,在母親的魂魄被玉扳指拖入輪迴時,冷笑著慶幸自己終於詭計得逞。吳汐看著他猙獰的眼神,不禁渾身發冷,不由自主的用手掌摩挲自己的雙臂。

「感謝我幫你處理掉了麻煩是嗎?呂先生是商人,所以應該更加清楚天上掉餡餅這種事情是不存在的。」

「開出你的條件。」

「第二起案子,那個掐死自己女友的男人,他實在太過無辜……」

「只是這個?」

「你做到,我和我的朋友對松澗樓的事情不會透露一個字。」

「成交。」

呂漢傑剛轉身要走,卻被氣喘吁吁的追上來的秦志立叫住了,「我呢,我的損失呢?」

「你只需要知道你會很滿意就可以了。」

他沒有再多一句話,快步走出松澗樓,坐上了門口等候他的賓利車,甚至連他父親的遺體都沒看一眼。那群剛剛還為呂世恆馬首是瞻的保鏢,把呂世恆的遺體抬入後面的車中,一個不落的跟著自己的新主人,一行人就這麼浩浩蕩蕩的離開松澗樓。

「徐行。」

「我知道你有一肚子問題,但是現在當務之急是送你們去醫院,後面我自會向你解釋。」

崔明寒在去醫院的路上就已經漸漸轉醒過來,但是由於驚嚇過度,醫生建議留院觀察,秦志立主動要求留下來照顧朋友。醫生幫吳汐重新包紮后,徐行看著她:「走吧。」「去哪?」「你放了房東一晚上鴿子,不會還指望他會給你留著房子吧。」

吳汐又一次回到了徐行的住處,兩個胖和尚興高采烈的歡迎她的歸來,還不忘藉機諷刺下徐行。「明明就捨不得人家走。」「這不又找了個借口把人帶回來了。」「真狡詐。」

徐行俯下身:「覺不覺得自己像電燈泡?」兩個和尚彼此對視了一眼,點了點頭。「那還不去睡覺。」倆人心領神會的沖吳汐擠了擠眼睛,蹦蹦跳跳的進了書房。

大約過了十分鐘時間,徐行就像變戲法似得從廚房端出兩盤炒麵,兩人狼吞虎咽的吃完后,不等吳汐詢問,他就主動開始為她答疑解惑。

「你一定想知道我是如何發現血祭的,這要歸功於陸吾帶回的那塊石頭。表面上看起來和普通的石塊並無差別,但我在它的上面發現了困魂的封印,而且還有一絲血跡。所以我推斷出有人曾用石佛封印住了松澗樓中的冤魂,又有人使用血祭將她放出來。而這個石塊,正是被砸碎的佛像的一部分。」

「那個人……是誰?」

徐行起身走向窗邊,望著漆黑的夜空。「十幾年前,在我還小的時候,我曾經和他見過一面。」

「然後呢?」吳汐急切的問。

徐行卻像是陷入了對往事的回憶中,沒有回答她,沉默了大約一分鐘,他才緩緩的說到:「我相信有一天,我們會再見面,這一次,或許是他來找我,或許是我去找他。」他的語氣那麼沉重,沉重到吳汐不忍再對他在這件事情上盤根究底。

「呂漢傑呢,如果說他父親和繼母的死是自己種下的冤孽,可他那位堂妹卻真是因他而死,可他達到目的之後就這麼全身而退了,這也太……」

「太不公平了是嗎?可是這世間又有幾件事是完全公平的,因果循環,本就是你我不可輕易參透的,我所做的也就是我能做的那點事情而已。我累了,你也早點休息吧。」

第二天吳汐利用午飯的時間去醫院換藥,順便去看望崔明寒,沒想到他已經是人去房空。收拾房間的小護士神神秘秘的沖吳汐使了個眼色,悄悄地說:「他遠遠看到你走過來,就急匆匆的躲出去了,現在應該是在熱水間。」吳汐一頭霧水的走到熱水間,崔明寒果然貼牆站在那裡,看到她之後一臉的生無可戀:「我本來想躲你幾天的,還是被你找到了。」「為什麼?」「昨天本想英雄救美來著,沒想到看到她……的樣子,竟然嚇昏了。」吳汐一下子被逗樂了:「您放心,我絕不會在單位透露半個字,保證不會影響到您高大上的光輝形象。」「我只在乎一個人怎麼看我。」崔明寒的聲音輕不可聞。

吳汐打車把崔明寒送到他住所的樓下,道別後剛要走,又被他給叫住了:「差點忘了,上午志立臨走前告訴我,二十萬已經打到徐行的戶頭了,你告訴他一聲。」說完,還不等吳汐做任何反應,他就揮揮手轉身上樓了。

吳汐神情恍惚的站在原地,徐行,錢,她無論如何都不能把這兩個詞連在一起。那個寂寞的像雪山上的飛鳥一般的男子,那個有著一雙讓人永遠也讀不懂猜不透的眼睛卻又讓所有世間之惡為之膽寒的徐行,怎麼竟然是為了錢來做這些事情嗎?她突然又想起他爽快答應崔明寒的請求,來松澗樓幫助秦志立,難道是因為覺得這份「工作」有油水可撈嗎?

吳汐呀吳汐,她狠狠的拍拍自己的腦袋,徐行是冒著多大的風險來做這些事情,他又為此受了多少傷,所以即使他收錢,這錢也是他應得的呀。她在兩種思想的激烈交織下回到單位,可是卻發現自己無論如何也鼓不起勇氣把崔明寒的話轉達給徐行。

一直到下班回家,四人坐在桌邊吃晚飯,徐行突然開口:「怎麼了?」「怎麼了?」吳汐嚇了一跳。「連飯都吃不下,是有什麼事情?」「那個……錢,陳秦志立已經打給你……你了。」「你要分多少?」「什麼?我?不不不,我不要,我什麼也沒做。」吳汐被這句話驚得半天回不過神來。兩個胖和尚倒像是抓住了天賜良機般,從碗里抬起頭來:「談什麼錢呢,這麼見外。」「是啊,很傷感情的。」「不如這錢就當房租好了。」「反正你找的房子也不靠譜。」「是啊是啊。」吳汐拿著筷子在碗里搗來搗去,她恨不得能在地上搗出個洞把自己埋進去。本來提到打錢這事就已經夠難堪了,沒想到徐行竟然還以為她要分錢,這倆胖子竟然還要讓徐行以租抵錢,這都什麼跟什麼。

徐行懶得聽他倆嗦,放下筷子走進自己的房間。餐桌旁的三人一下子肅靜了,過了幾秒,兩胖和尚像屁股上安了彈簧似得突然蹦下椅子來到吳汐身邊。「他沒說讓你留下。」「但也沒說不讓你留下。」「所以就當他默認同意了。」「你就放心住下吧。」

吳汐沖他倆笑笑,繼續撥弄自己碗里的菜肴,她的腦子現在很亂,其實她內心並不排斥,不,應該說還是挺想留在這裡的。朱昱離開后,她常常覺得自己就像是茫茫大海里的一葉扁舟,孤苦無依。而住在徐行家裡這幾日,雖然他整日冷著臉沒有幾句話,兩個胖和尚卻又嘰嘰喳喳的吵得人頭疼,但吳汐卻像是找到了一處可以讓她落腳的島嶼。她喜歡為他們收拾房間、整理衣物,也喜歡在吃了徐行做出的美味后把廚房打掃的一塵不染。吳汐記得自己來的第二天,當她刷好碗從廚房出來后,看到兩個和尚已經躺在沙發上輕輕地打著呼嚕進入夢鄉,而徐行坐在書房的地板上,一邊喝茶一邊翻看著一本已經發黃的古書,陽光幫他的剪影鍍上了一層金邊,這一切在吳汐看來美得像一幅畫。

可能因為從小父母離異,吳汐對溫馨的家庭生活總是充滿期待,徐行的小窩恰到好處的填補了她感情上的某些缺失。然而,吳汐心裡明白,她想留在這裡,並不僅僅是這一個理由。徐行在松澗樓所做的一切,使她更加的確定自己身上的某些謎團,應該和徐行有著某些牽扯不斷的聯繫,或者至少他能幫她找出自己突然具備這些「異能」的原因,而徐行,也一定和她有同樣的想法,所以才對她的留下沒有一口拒絕。

吳汐總算把目標對準了碗里的美味:既然逃不掉,那不如就先吃飽再勇敢面對吧,她加了塊粉蒸肉,惡狠狠的把它吞進肚子里。

「呂先生,今天是回虎石灣嗎?」司機恭敬的問道,「是。」呂漢傑回答他,他的心情大好,如今,他才是名副其實的「呂先生」,再也不是什麼「小呂先生」,而山頂那幢閃閃發光的大宅也是完完全全屬於他一個人。「好的。」司機的聲音卻突然變得尖細,像那個擁有一把天籟般嗓音的女人。她回過頭笑盈盈的望著攤在座位上的呂漢傑:「今天就帶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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詭眼記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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