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了結
吳汐和徐行看著轎車開遠了才從旁邊的樹蔭下面走出來。
「三個孩子全都因為五雷令而死,連一點血脈也沒給他留下,這令牌對汪家而言,更像是一個詛咒吧。」徐行感嘆道。
吳汐看著他,「你有沒有發現林聲有一點不對勁。」
「你指哪方面?」
「汪晨沉下海后,他一次次的下去救她,雖然我知道他是想通過她來掌控五雷令,可是又總覺得他真的因為她的死受到了打擊。」
「我也有這種感覺,而且據我打探到的消息,林聲在金華貓那次事件之後就元氣大傷,後來,他想通過青將莫知閑救出,把她收為己用,可還是失敗了。在那之後,青背叛了他,並將他形體俱毀,打成重傷。我想,就是在那個時候,他遇到了汪晨,汪晨雖然囂張跋扈,但是對他卻是極好,所以他對汪晨可能還真的不僅僅是利用這麼簡單。」
吳汐低下頭,他愛她,但是卻親手殺了她,究竟林聲是個什麼樣的人,為什麼他的性格會扭曲至此。她一邊想,腳下卻朝著碼頭的出口走去。
「等等,」徐行在後面叫住她,「你的傷還沒好,現在得去醫院。」
「我自己會處理的,應龍受了重傷,我現在必須先帶它回去。」她突然停下來腳步,轉過身朝徐行走來,將一樣東西塞進他的手裡,「借了三年,也該還你了。」
徐行看著她離去的背影,將玉扳指緊緊的握住,彷彿抓住了那一抹不屬於自己的溫度。
一個星期後的一天,徐行正在電腦前寫稿子,周茉帶著一個人走到他的工位前,敲了敲他的桌面,「徐行,有人找你。」說完,她便沖後面的人點點頭,轉身離開了。
徐行抬起頭,看見汪月林正站在那裡,沖他露出一抹親和的笑,「我本來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可是誰想我今早看新聞,竟然發現了你的採訪照片,所以就順藤摸瓜的找過來了。」
徐行忙拉過身邊的一把椅子讓他坐下,「汪老,您真不用這樣,在船上我已經給您解釋過了,我們這麼做其實不是單純為了幫您,更主要是為了自己。」
汪月林樂呵呵的看著他,「可就算是你順帶的一個幫助,也是救了我這條老命了,叫你一聲救命恩人也不為過吧。」
徐行無法辯駁,只得給他倒了杯茶水,復又在他身旁坐下,「您今天來找我就是為了道謝?我看看,您是不是帶了什麼錦旗之類的東西來了。」他假意開了個玩笑,以他的性格本不會和不熟識的人逗笑的,但是在汪月林身邊,他卻能感受到一種前所未有的親切和放鬆。
汪月林眉毛一挑,接著他的話把玩笑開下去,「我這個人一向不喜歡那些虛頭巴腦的東西,所以我今天來是為了給你一筆錢,數目可是非常可觀。」
徐行沒有被嚇到,他看著汪月林把手攤開,「太好了,我這個人也一向是來者不拒的。」
見被他識破,汪月林接著說道,「好了,我們都不開玩笑了,其實呢,我是想請徐先生去家裡小坐,給我一個可以表達謝意的機會。」
汪氏集團的董事長親自來請人,徐行自是不好拒絕,他索性爽快的答應了他的邀請並和他約好了拜訪的時間。
「對了,和你一起的那位小姐我還未找到,如果有可能的話,希望她也可以一起過來,她為我受了那麼重的傷,我還沒好好謝謝過,你能聯繫到她嗎?」臨走前,汪月林突然來了這麼一句。
徐行看著旁邊那個座位,那上面的名牌早已換掉了幾撥,但是曾幾何時,那個位置是屬於吳汐的,她經常坐在那裡,一隻手托腮,一隻手轉著筆,認真的思索著該如何展開下一個專題報道。現在她已經離他遠去了,但是這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動作卻時不時會出現在他的腦海中,提醒著他們曾經紛繁複雜的過往。
「她,已經走了,我也沒有她的聯繫方式。」徐行的聲音很輕緩。
「哦,那太可惜了,也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再見到她。」汪月林發出一聲嘆息,拄著拐杖慢慢的站了起來,「你一定要按時赴約,我家裡珍藏了幾瓶好酒,一般人我是不會拿出來招待他的。」
「媽媽,媽媽,你看那裡坐了一個人。」沙灘上,一個小孩指著不遠處的岩石沖自己的母親大聲嚷道。
「這有什麼好奇怪的,這裡經常都會有形形色色的人來,表面上說是在思考人生,實際啊,只是讓自己的腦子難得的放鬆一下罷了。」女人頭也不抬的撿著海蠣子,自顧自的說出一大串道理來。
「不是的,那個人已經坐在那裡三天了,我每天來都會看到他,而且他一直都保持著那個姿勢,沒有變過。」小男孩不滿的嘟囔著。
聞言女人好奇的抬起頭,她看到一個頭髮微長的男人坐在岩石上,正目不轉睛的看著前面洶湧澎湃的浪花,那海浪有幾次甚至劈頭蓋臉的砸到他的身上,可他卻像沒感覺到似的,就像打坐的和尚一般,紋絲不動的坐在那裡。
從外表看,他是再正常不過的一個人,女人甚至能從他雜亂的頭髮下隱隱看出他的英俊的臉龐,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在看到他的模樣那一瞬間,她的心裡突然湧進了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恐懼,於是,她急急的將小男孩召喚過來,「走吧,我們今天不撿了。」
「為什麼?」小男孩滿臉迷惑的看著自己的媽媽。
「碰到癲子了,別一會兒發起瘋病來,可有我們的苦頭吃了。」她拉起孩子,急匆匆的朝沙灘那頭走去。
小男孩最後看了那個男人一眼,然後聽話的跟著媽媽走遠了。
一股海水直撲過來,瞬間,林聲的口齒之間就充滿了咸澀的味道,他卻像完全沒有意識到一般,還保持著同樣的姿勢,直直的盯著那片泛著白沫的海浪。
全都走了,他們,她。從此這世間,他又變成了一個人,就像他剛出生時那樣。
他突然笑了起來,那笑聲穿破頭頂的烏雲,將嬉戲的海鷗也嚇得飛遠了。
「昨日種種,也該做一個了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