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你壓住我了
吳汐和徐行拖著行李走進家屬院,一路上好多鄰居過來和他們打招呼。
「汐汐回來了,怪不得老吳一大早就去菜市場採購了。」
「這小夥子是誰啊,長得真精神,男朋友啊?」
「不是不是,嘿嘿。」吳汐一邊尷尬的解釋著,一邊拉著徐行快步走進單元樓裡面,沒成想卻和一個人迎面撞了個滿懷。
「爸爸,你這麼著急幹嘛呀?」吳汐趕緊上前攙扶差點被撞倒的中年男人。
「汐汐是你呀,我突然想起來沒買你愛喝的果汁,就趕緊下樓來了,我這鍋里還燒著菜呢,哎,這……這是誰啊?」
「他是……」
「伯父好,我是吳汐的同事,我們出差恰好經過這裡,所以冒昧前來拜訪,打擾了。」
「不打擾,哪裡會打擾,我們家呀,就是人太少,你先和汐汐上去,我再去買瓶好酒,哦對了,汐汐,電視櫃里有茶葉,泡給人家喝。」說完吳黎安就笑得見眉不見眼的下樓了,留下吳汐一臉無奈的站在那裡。
飯桌上酒過三巡,吳黎安就已經紅了臉上了頭,進入了微醺狀態,話也漸漸多了起來,拉著徐行的胳膊談天說地。一會兒變著花樣的誇自己的女兒,一會兒又開始誇張的講述自己年輕時辦案的危險經歷。見時機已到,吳汐沖徐行使了個眼色。她對自己老爸的秉性非常了解,他清醒時對自己的工作守口如瓶,若是硬要追問,他就會繞著彎子打哈哈,反正到最後什麼也別想從他這裡打探到。但是一旦他喝醉了,事情就好辦多了,好多事只需要開個頭,他就會從歷史沿革、背景資料開始一點一滴的把整個經過全部講清楚,當然,其中也包含大量添油加醋渲染自己英雄色彩的成分。
徐行放下酒杯:「伯父經歷過這麼多的大風大浪,可是不知道,在您的警察生涯中,有沒有經歷過什麼大規模的死亡事件的?」
「大規模的死亡事件?」吳黎安撓著頭想了半天,「人民群眾中倒是沒有什麼集體死亡的事情,因為有我們英勇的警察保護嘛,哎,可是那一次犯罪分子倒是死了不少。」
「哪一次?」徐行追問。
「想知道啊?」吳黎安突然話鋒一轉,嬉皮笑臉的問徐行。「想知道就幹了三杯再說。」
「爸爸,人家是客人,還是我的上級。」吳汐搖著吳黎安的手臂。
「嘿嘿,酒桌上分什麼上下級,我陪他一起就是了,來,滿上滿上,一人三杯。」
無奈,徐行只得陪著又飲了三杯。「伯父,現在可以告訴我了嗎?」
「好,你聽著啊,那還是我剛參加工作沒多久的時候,那年冬天,下了場大雪……然後。」
「然後?」
「呼……呼……」吳黎安的頭重重的砸到了桌子上。
「爸,你怎麼睡著了,老吳,你事情都還沒說呢。」吳汐推著吳黎安,隨後,她嘆了口氣扭過頭去:「主管,馬失前蹄,計劃沒成功,哎?你,你怎麼也睡著了?」
吳汐用了九牛二虎之力把吳黎安架到床上,然後來到徐行身邊,「沒想到你酒量也這麼差,挺好,總算也有個弱點,否則也太不像凡人了。」說著她把徐行的胳膊放到自己肩膀上,攙扶著他朝客房走去。
「我怎麼這麼倒霉啊,什麼消息都沒套出不說,還要伺候兩個醉鬼。」吳汐嘴裡嘟囔著,慢慢俯身把徐行放到床上。她替他拉上被子,眼睛卻停留在他的臉上,怪不得丁丁說徐行是「天人」,他連睫毛都長的這麼好看,又長又密。
睡著了的徐行,褪去了那層拒人於千里之外的鎧甲,好像變得更容易接近了。於是吳汐又向前湊了湊,像欣賞一件藝術品似的盯著他。不公平啊不公平,上帝當年應該是花了好幾天時間用小刀一點一點雕刻出這張臉的吧,而我們,就是一甩一把的泥點子。吳汐嘆了口氣,剛準備推門出去收拾那一桌「殘局」,卻突然發現徐行脖子上掛著的玉扳指突然開始發瘋般的旋轉起來。
門框上慢慢浮現出幾隻蒼白的小手,隨後幾顆小腦袋也冒了出來,黑色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吳汐,輕輕地唱著:「旋轉木馬轉啊轉,一圈一圈停不下,我再也不能回家。旋轉木馬嘩啦啦,我再也找不到媽媽,我的頭不知道去了哪。」唱到這裡,歌聲戛然而止,他們的頭突然一個個從脖子上掉下來,骨碌碌的滾到了吳汐的腳旁,咧著嘴沖著她笑:」來,和我們一起玩兒。」
吳汐一刻也沒有遲疑,連滾帶爬的重新回到徐行身邊,確切的說是回到那顆玉扳指旁邊,她見識過它對怨靈的巨大威力,所以滿以為它會再次發出炫目的紅光把這幾個小鬼收進去。可是這次,紅光卻並未如約而至,什麼情況,明明剛才它還在飛速轉動啊。吳汐奇怪的回頭望去,原來徐行翻了個身,把玉扳指緊緊的壓在了身體下面。
「主管,徐行,快醒醒啊。」吳汐拚命地推徐行的肩膀,可是怎麼也叫不醒他,眼見那幾個無頭的小孩已經跌跌撞撞的來到了她的跟前,開始用蒼白的手指扯她的衣角,吳汐只得反手一個狠勁把徐行從床上扒到地上,可是這股力氣用得太大,連帶著她自己也一起倒在了徐行身上。
紅光閃耀,照亮了整個房間,幾個孩童的魂靈化成一顆顆的銀珠被玉扳指吸入其中。吳汐輕輕吁了口氣,回過頭來卻正對上一雙深邃的眼睛。徐行不知什麼時候醒了,此刻正目不轉睛的凝視著她,他的眼神中,第一次沒有試探,而是另外一種她看不懂的東西。吳汐想移開目光,可是眼睛卻像被黏住了似的,只能一眨不眨的盯著他。
「看……看什麼?」終於,她覺得不能再和他這麼對視下去了,結結巴巴的問道。
「你壓住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