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第三十九章

她看著他的表情,大抵能猜到他不喜歡讓陌生傭僕近身侍候:也許並不是嫌棄她們的粗手粗腳,而是因為覺得……嗯,被佔了便宜……吧?

噗。暗笑一聲,幸好他背對著她,沒看到。

「怎麼?」雖然沒看到她在暗樂,但多少察覺了些動靜,懶懶地問了聲。

「我只是在想,皇上應當找一個才貌出眾的美人同行才對,省得走到哪都招來異樣的目光。我倆扮作夫妻實在不像,倒不如扮成主僕來得恰當。」

他伸手壓住她正輕捏他肩頸的縴手。

「你通身的氣質與神情,扮起女僕不會像樣,反而不倫不類。」

「可我倆長相不匹配。」這是很明顯的事實。

「我覺得配就好。」別人的想法,誰在乎?

真是任性的說法。柳寄悠微笑,沒再說話。

「以後別再說這樣的話了。」他閉上眼,淡淡說著:「就算是自嘲也不要。朕聽了不高興。」

「……遵旨。」她低應。

他眉頭微揚,突然感嘆道:「若你能夠常常這樣乖順地說著『遵旨』就好了。」

「小女子向來是遵旨著的。」他是皇帝,她總是順著他的。怎麼他的口氣好像她常常與他對著干似?那她可真有點冤。

「你沒有。」他搖頭。

「我有!」如果她敢不遵聖意,那麼此刻她就不會像個宮女似地侍候他沐浴了。

「你沒有。」像是存心要鬥嘴,不依不饒得有些氣人。

柳寄悠覺得他存心耍無賴,沖□說道:「您此時閉著眼,是知道做人不好睜眼說瞎話,所以就閉著眼說是吧?」

噗!龍天運忍不住笑出聲,同時張開眼,一手曲起,撐著浴桶邊緣,托著臉頰,側過身看著她,眼中帶著笑意,似還有其它她不明白的情緒,就這樣定定看著她,將她看到手足無措之後,說道:「寄悠……」他的聲音帶著一種纒黏,勾得她臉紅心亂跳。「如果不是對你愈來愈了解,我都要以為你是個撩情高手了。」

「啊?」這是什麼意思?柳寄悠眨了眨眼,獃獃地看著他。

龍天運像是有些苦惱,托著臉頰的那隻手順便揉了揉額角,然後才接著說道:「朕懷疑再這樣下去,會有放開你的一天。你必須讓朕厭倦,才能如願地讓朕放開你啊。但你現在做的,分明是相反的事,你發現沒?」

柳寄悠心驚地看著他的眼,很快又躲開。因為覺得此刻看起來懶洋洋的他特別地危險,最好最好不要招惹他,不要說出任何會惹火他的字句。

但此刻她不知道自己可以說什麼話,才能不惹怒他:所以最好是閉嘴一如果他允許的話。

顯然,龍天運並不允許。

「怎麼不說話?」他問。

他要她說話,她就得說話:所以,她很是謹慎地開口說了一一「皇上可以起身了。」

嘩啦啦啦……

「啊!」

龍天運沒有起身,非但沒有起身,還幹了壞事。當她從一陣天旋地轉中回神過來時,便發現了自己的處境她被皇帝給拉進浴桶里了!

「陛下!」她氣惱地低呼,聲音小得只有兩人貼得這樣近才能聽到。

「你想走,想要離開我。」他一手勾著她下巴,面無表情地看著她。她屏息,揪緊心口看著他。

他低聲道:「那就試著愛上我吧!也許得到了你的心,我便能棄若敝屣了。」男人不都是如此沒良心的嗎?得到了想要的,也就不稀罕了。

她薄弱地笑問:「用愛來換自由嗎?真的可以自由嗎?」

「也許。建議你試試。」

「可心碎了,該怎麼辦呢?在你棄若敝屣之後?」

「到時再讓我們一起來看看到最後會怎麼辦吧!」他說著冷酷的話,卻溫柔地吻住她。

「唷,還真的跑了!」周妃將不同信鴿帶來的訊息一一排開在桌上,哼笑出聲。

明玉也看清了三張紙條上所寫的內容,看得心口一陣亂跳,有些喘不過氣來。

一張寫著皇帝目前隱姓埋名落腳於狂嘯山莊。

一張是教主寫來的,問主子意欲為何。

最後一張是從號稱無所不知、無所不曉的「天機局」買來的消息,內容是有人買通了關外殺手組織,欲行刺正南巡中的皇帝,以報戰敗國破之仇。

「買通殺手要行刺皇上,這簡直大逆不道!」明玉低叫。

周妃拎起教主的來信,笑道:「我弟弟這是希望我能給皇帝示個警呢,讓他早做防範。」

「小姐想必也不願見到皇帝發生意外吧。」人人都珍惜太平年,不願再見世道亂起。

「他這個皇帝還不賴,我也不想見他死。可,若要我們出手幫他,憑什麼?」

「他可是皇上啊!」這樣的理由還不夠嗎?

「他同時還是龍震的兒子呢!恨烏及屋之下,我沒落阱下石就不錯了,要我救他,沒門!」

「小姐——」明玉憂心地想勸些什麼。

周妃伸手比出要她閉嘴的手勢,然後道:「再說了,他身邊有燕奔,據說自個兒身手也不錯,當年龍震找了許多高手進宮教他武功,好像學得挺像樣,雖然大家都沒親眼見過。」一個生來就是要當皇帝的男人,誰都不認為他能練成多高深的武功。所以周妃只是在說笑而已。

「就算娘娘不願幫皇上躲過這一劫,想來教主那邊也不會袖手不管。只是他僅能動用離恨天的力量,無法像娘娘可以調動其它勢力。」明玉滿臉的憂心忡忡,追著周妃反覆說著自己的擔心,簡直比念佛經還擾人。

「好了、好了,我去調動不就成了嗎!」周妃最後被煩得只能投降一一當然,原本她就沒真的想看著龍天運死。

金璧皇朝的皇帝就算要死,也不能死於外族的刺殺:那是對皇朝子民的侮辱!哪怕是死於牡丹花下,都還可以被接受一點。

明玉見主子願意出手保護皇帝,連忙捧來文房四寶讓她使用,並從外頭提來一隻鳥籠,隨時等著主子寫好紙條,放飛信鴿。

周妃刷刷刷幾下就寫好了四張紙條,並一一蓋上私印。

在明玉忙著將紙條塞進信筒中時,周妃拈起最後一張傳發給歧州駐點的紙條,看著上面寫的,喃喃道:「也不知歧州那兩人的武功還得不得用。」

明玉並不大清楚主子說的是誰,在放飛三隻信鴿之後,安靜等著主子將第四張遞給她。

周妃想了好一會,道:「這些年他們忙著賺錢,搭著狂嘯山莊的生意在邊上喝點肉湯,想來多少也跟葉放歌一樣,武功都落下了。但是就算如此,用來殺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想來是沒有問題的。」

「娘娘!您真的……想殺她?!」

周妃雖然笑著,但臉上可沒有開玩笑的意思。

「瞧,他帶著她跑了。若是僅僅帶著南巡也就罷了,但連偷跑都不忘帶著她一道,可見這個女人對龍天運來說非常特別。既然如此,便可以殺了。」

「這……一邊保護皇上的安危,一邊卻要殺他身邊的人……」這也太奇怪了。

「很有趣,不是嗎?」周妃愈想愈樂,最後拍桌哈哈大笑起來!

【第八章】

作客狂嘯山莊不過兩天,柳寄悠便深深感受到了被熱烈歡迎是一種怎麼樣的滋味。

說真的,她活了二十年,身為一個不熱中參加各種花會文會打球狩獵等爭奇鬥豔活動的帝京貴女,她家門從未有過這樣門庭若市的一天。

她朋友少,能談得來的幾乎沒有,最多的是流於表面客套。大多數人嫌她平庸才淺,又不愛談美男及脂粉珠寶等,根本沒有共同話題:就算是同族姊妹,也難以與她相處說笑。當然,柳寄悠自是覺得她們太過鬧騰,這些貴女的日常就是每天在馬車上準備鮮花與果子,出門遇到美男就砸人尖叫,且樂此不疲,她卻覺得無聊透頂,不願與她們傻在一塊兒。

所以,她早早就認了自己是個不受歡迎也不合群的人,後來被笑貌丑,她並沒有任何不豫,反而挺高興耳根更清靜:因為那些喜歡拿她嚼舌根的人從此只會在她背後指指點點,而不會跑到她面前尋事:這樣的相安無事,她覺得很好。

所以,此時被一群女人圍著聒噪,那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聲浪,簡直轟得她腦袋瓜子隱隱作疼起來。

是他造的孽,憑什麼要她承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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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花龍戲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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