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初見聖廟
寶寶已經被華翼完全「收買」了，自是沒有不答應的道理，當下領著華翼七扭八歪的向聖廟走去。明明聖廟的所在距離並不遙遠，但是真要走起來才發覺「道阻且長」。
一路之上綠蔭陣陣，鳥語啾啾，華翼不由得產生了探訪桃花源的幻覺。有時候遠處的山巒中會傳來悠長甜膩的歌聲，聲音軟糯，入耳極是舒服。華翼細細分辨才能聽得大概：「無花果開花人不見，小妹妹開心誰看見。前半夜想你吹不滅燈，後半夜想你等不上明。」卻是小妮子思春的旖旎事兒，然而舉目四望卻見到處是青山翠樹，乳汁一般的霧靄纏繞卻哪裡能看到歌唱者的影子？
「只在此山中，雲深不知處。」華翼終是體會到了詩中描繪的意境。這些終日生活在山中的子民淳樸開放，讓從未見過面的華翼心生好感。
漸漸的，山勢平坦了些，也能見到一些腰插柴刀、手持獵叉的民戶，讓華翼意外的是大多數的人身材瘦小，衣著破舊，似乎生活並沒有想象的「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的那樣悠閑愜意。而且讓華翼玩味的是，他們看自己的目光冷漠、警惕甚至還夾雜一些的怨尤。
當然，聖廟可不是那麼容易進的，兩人才到了聖廟主峰的山腳，就從隱蔽處閃出兩名身披藤甲，手持長槍的精壯漢子。小理磨得鋥亮的槍頭頂上了華翼的胸前，激靈靈的冰冷，要不是有過先前那麼多天的血淋淋的奔逃，華翼可真有些受不住。見過那麼多鮮活的生命在自己面前流逝，見過那麼多鮮血在自己眼前噴洒，凄厲的慘呼，痛苦的呻吟已經在他的噩夢中錘鍊了他的神經，及至今日，華翼對於這個架勢甚至可以做到連眉頭都不會皺那麼一下！
「博達叔叔！」正自僵持的當兒，寶寶驚叫一聲跳到右面黑壯漢子的面前。
「寶寶？你怎麼會和這個炎華人在一起？」博達輕輕的捏了捏寶寶的臉蛋。
「是姑姑讓我照顧華翼叔叔的啊。」
「那，也是聖姑讓你帶著他去聖廟嗎？」
寶寶回頭看了華翼一眼，見他滿面的懇求，於是得意的一笑說：「是啊，聖姑說有很重要的事帶他去聖廟問話呢！」雖然博達還有些疑惑，但是素來相信孩子是不會說謊話的他還是拿開了長槍，又上上下下的將華翼身體摸了個遍，那粗糙生硬的男人手掌的觸碰讓華翼起了一身的疙瘩。
一條崎嶇的小道蜿蜒通往聖廟，在小道的旁邊，偶爾會有一兩塊平整的山石矗立，上面都雕刻了一些文字，華翼理所當然的把它當成文人墨客探幽尋訪時的留念。這些自詡的文人其實格調真見不得有多高，整天閉門讀書，屁事不管，偶然爬一爬山，未見爬上幾米，便滿面興嘆，尋章摘句留詩一首，這與「到此一游」的老孫有何區別？山道越來越崎嶇，道旁的石碑也越來越多，有時候一米見方的地兒竟能排著四五塊。趁著直腰擦汗的空兒，華翼瞥了一眼石碑的字，下一刻他徹底石化了！
石碑上並非像他想象的那樣，鐫刻著文人墨客的吹噓捧哏的詩句，更不是某某到此一游的惡俗留念，那是用血淚一點點鐫鏤的歷史！
三八七年，毛南族賴塔村二十七位勇士保衛聖廟埋骨之處
四八一年，錫伯族明澈村八十九位勇士祭奠
六五七年，撒拉族淮西村一百九十三位壯士保衛聖廟長眠之地
……
**一年，鄂溫克族都含里村三百八十四位勇士保衛聖廟長眠之地
……
看著這些比多米諾骨牌還要密集得多石碑，華翼突然有了一種頭皮發麻的感覺！在這又窄又陡的山路上到底發生過什麼？雖然這些石碑上死亡的數字相對於沙場鏊兵動輒幾百上千甚至幾萬、幾十萬的傷亡來說微不足道，但是華翼清楚，這些石碑上記載的民族也許闔族也就幾百人，這數十上百的傷亡可能是他們族群所有男子的人數！雖然不知道上面記在的三八七、六五七換算成炎華朝的紀年方式到底是哪什麼時間，但是這綿延十多里的石碑陣反應的是一個個不屈的靈魂，一個個掙扎的生命！他們的生命已然逝去，他們的鮮血已然流干，他們的身軀殘缺，但是他們用自己錚錚的鐵骨繼續捍衛著聖廟，百年、千年甚至更加的久遠。
恍惚間，華翼突然覺得自己所處的時空飛速的流逝，那一段段戰鬥的歷史蒙太奇一般在自己的眼前飛過，他突然覺得自己渺小得微不足道。
「叔叔，你怎麼了。」寶寶肉嘟嘟的小手攙上了華翼冰冷的手掌。
「寶寶，這些石碑是怎麼回事？」
「寶寶也不知道，它們一直都在這裡。姑姑說這是聖廟歷史的書頁，每一面石碑上都是聖廟輝煌的歷史。」四五歲的孩子不太懂這些石碑的意義，但是她記得姑姑的話。
「每一面石碑都是聖廟歷史的書頁么。」華翼喃喃自語，「說得還真好呢。」這個聖廟到底是什麼樣的存在，它的紀年方式與炎華一朝迥然相異，自成一格。它能讓這麼多的部族捨生忘死的捍衛卻名不見經傳，如若不是自己失足跌落也許根本不會有人想到在這個地方竟然會有一個聖廟，她的由來，她的過去，她的輝煌，她的傷痛都如同這山中的迷霧一樣神秘異常。
山路開始稍稍有些平坦，在接近神廟的最近的位置石碑已經變得稀疏，倒是一個雕刻的人像非常引人注目。華翼湊上前去：「一零三年，珞巴族斯伯里村英雄霍亞。」
「霍亞大人是聖廟的守護神，他一個人就打跑了所有的壞蛋。」寶寶自豪的解說道。華翼一笑，以他的理解來看，這明顯摻雜了後人誇大的成分，一個人的武功再好能應付十個、八個壯漢也就非常了不起了，一出手天地震動，鬼神變色，萬人難敵的武功只存在於玄幻的小說中——武俠小說還不敢這麼誇張。
「是真的！」興許是華翼面上的表情太過明顯，寶寶撅著嘴提高聲音又強調了一遍。
「好，好，是真的。」華翼笑著敷衍道，隨著踏上了平台。在聖廟入目的一剎那，他徹底的傻掉了！雖然在對面的山峰之上，曾經見到聖廟一眼，但是因為距離太遠，也是看了個模模糊糊的大概。如今站在神廟的面前，才發現神廟的恢宏甚至不輸於後世的建築！
華翼心中暗暗估摸，這聖廟怕不是要有幾萬平方米！框架用的全都是規整的巨石！每一塊巨石都至少在四五十噸以上！在這個科技並不發達的異時空，聖廟是如何通過人力建成的？青褐色的尖形廟頂，四個檐角向上翹起，整個給人的感覺像振翅欲飛的雄鷹！
「叔叔，你在看什麼？」
「藝術！不，奇迹！」華翼真的沒有想到能在這裡看到這樣令人不可思議的聖廟！
「寶寶？你怎麼會在這裡。」聽到這個聲音，華翼的頭皮都炸了，正是「菲律賓女傭」，寶寶口中的婆婆。
「華翼見過婆婆。」咧著嘴，華翼向婆婆施了一禮。
「聖廟禁地不容外人褻瀆！快快滾下山去！」這婆婆的脾氣也太壞了點吧，俗話說拳不打笑臉，自己笑得臉都酸了，哈喇子都塊流出來了，你怎麼還是這麼一副我騙了你的閨女的模樣？再說了就你這副尊榮，即便有個女兒倒貼，我都不一定會要。
見華翼沒有動，婆婆的臉色愈加的難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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