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世態炎涼
我回身一看，只見這人滿臉興奮的表情，一隻眼睛看著我旁邊，另一隻眼睛，還是看著我旁邊。這是跟我說話呢？我下意識扭頭看了看，也沒人呀，再仔細一看，咦，這不是李小白嘛！
這李小白換了身整齊的工作服，冷不丁的出現在這高檔商業區，我倒是不敢認了，不過他那無敵的散光斜楞眼深深的出賣了他。
雖說跟他接觸並不多，不過我這人有個毛病，看著誰都挺好，尤其是這種看上去就有點短心眼的，我覺得這種人的內心都很單純，有句俗話說的好，缺心眼的大部分都是善良的，心眼多的沒他媽幾個好人。呃，這是誰說的來著？好像是我四舅媽。
這小子還在那說呢，也不管我聽不聽，他跟抓犯人似的把我拉到一邊，神神秘秘的說：「小哥，你給我弄幾個鬼來玩好不好？」
我頓時哭笑不得，還有句俗話說的好，傻子都是膽兒大的，你說你沒事玩什麼鬼，那是好玩的么？我豎起了手指示意他小點聲，看看左右沒人，這才跟他說：「別吵，你要吵鬼就都跑了，你要聽話我就陪你玩，我問你，你咋上這來了呢？來了幾天了？」
李小白連連點頭，說：「我知道了，我一定聽話，我爹讓我來的啊，我二哥在這當保安，我二嫂在這當保潔，我爹說讓我出來長長見識，我就來了，今天剛第二天。」
這小子居然在這上班，這讓我大跌眼鏡的同時也感到喜出望外，正愁沒人教，天上掉個粘豆包。
我試探著問：「那你能不能幫我也在裡面弄個工作？跟你二哥說說，幹啥都行。」
李小白瞪大了眼睛說：「小哥你這麼大本事還找工作？我看老趙頭都不上班。」
老趙頭不上班跟我有啥關係，再說有本事就不找工作了？這是什麼邏輯，我無奈的哄著他說：「小哥是有事要辦，這樣，回頭我給你找幾個鬼玩，你幫小哥想想辦法，只要是能進去，不管幹啥都......」
「行！你等我的消息吧，准成，不行我把我的活讓給你。」我一句話還沒說完，李小白直眉楞眼就答應了，我估計他也就聽到找鬼玩那句話了。
這時候耳中傳來了警笛聲，打遠處駛來了一輛警車，車到近前，上面下來兩個警察。一個四十多歲，滿臉陰沉，一個大概二十多歲，剃個板寸橫著膀子，滿臉似乎都寫著「不服揍你」的字樣。
這倆人下車后直奔地上的老乞丐屍體而去，那個歲數小的警察一手插兜一手捂著嘴，貓著腰查看了一會，轉身跟歲數大的倆人湊在一起嘀咕著什麼。
這時周圍開始三三兩兩的聚起看熱鬧的人群，我和李小白也走了過去，混在了人群中。我發現李小白對這種事情特別感興趣，興奮的眼睛都冒綠光了，有那麼好玩嗎？我心裡嘀咕。
漸漸的周圍人越來越多，要說人就是這麼奇怪，人死了好幾天誰也不管，一看警察來了都過來看熱鬧。
歲數小的警察抬頭看了看越湊越近的人群，不耐煩的呵斥一個靠的最前的小伙兒道：「看啥，你認識啊？」
小伙兒一愣搖搖頭：「不認識啊。」
小警察一瞪眼：「不認識你過來幹啥，瞎看什麼熱鬧，我還以為是你二大爺，都閃開點，那個，是誰報的警？」
我趕忙走了過去，應道：「是我，是我打的電話。」
那個小警察看看我，有點不樂意的語氣說：「這事以後你打120就行，不用打110，知道不？一個死倒，120隨便來個車拉走不就得了。」
我聽了這話心裡有氣，一句話就頂了過去：「要是都打120，那你們不就失業了么。」
「嘿，你說啥玩意？」小警察眼睛立刻就又瞪起來了。
我也不甘示弱的盯著他一字一句的說：「我說你要是管不了這事兒，我可以當著你的面再打一次110，找能管事兒的人來，怎麼地？」
這小子一聽我沒怕他，也有點慫了，他也知道自個說的話過分了，這要是拿到官面上，有個新名詞叫不作為，那搞不好可是要丟飯碗的，畢竟有這麼多人看著呢，他狠狠的瞪了我兩眼，沒再吭聲。
吃人飯不辦人事的東西，我心裡罵道。
老警察過來打了圓場，說道：「沒事沒事，大伙兒都散了吧，這屬於正常死亡，沒啥看的。」
說著，老警察拿出手機撥了120，簡單說明了情況后，就掛了電話。
120來的倒很快，也就是幾分鐘后，幾個一臉兇相的中年人，和兩個一臉不情願的護士跳下了車，隨便跟警察點了下頭算是招呼過了，然後動作野蠻的把老乞丐的屍體胡亂塞進一個袋子里，就像處理一隻流浪狗一樣，直接扔上了車，也沒吭聲，就那麼揚長而去。
「都散了吧，別圍著了，不嫌喪氣啊？」
兩個警察再次對周圍的人群霸氣側漏了一把，然後跳上車，一溜煙也跑了。
從我撥打110派出所出警再到120離去，這一切只用了不到半個小時就結束了，看似非常迅速，可我心裡在想，明明三十分鐘就能解決的事情，為什麼老乞丐要在地上躺了三天才有人管？如果不是我碰巧遇到，他還要在這裡躺多久？
現代生活的忙碌難道真的能讓人心如此麻木，如此冷漠？就在剛才，就在我剛到這裡的時候，我明明看到一個個的路人從老乞丐身邊擦身而過，是不屑低頭去看一個乞丐的死活，還是不願去管一個事不關己的閑事？
還有我們的城市執法者和救護者的態度，我忽然有點明白了老爸的案子為什麼會如此草率，那一刻，心中似乎有種東西一下子坍塌了。
我不願多想，在人群完全散去后，伸手無力的指了指老乞丐的鬼魂，對李小白說：「這裡就有個鬼，你去陪他玩吧。」
說話間我一低頭，咦，老乞丐那個裝錢的破碗讓哪個損賊給順走了？我靠，那裡頭還有我五毛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