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美好時光（下）

星期一，江新華下午四點才出現在車站。下車的時候一抬眼就看見早早等在門口的馮雨瑤，一臉的羞紅，一臉的幸福。江新華看在眼裡甜在心裡，這也是他夢想能夠得到的一種戀人之間的關懷和禮遇，有戀人的出現，有她的等待和守望，江新華覺得很快樂。

兩人手牽著手走出車站，搭計程車向江新華的住處駛去，其實也就是馮雨瑤上班的地方。一路上沒有太多話講，興許是太激動了反而不知從何說起。馮雨瑤很希望能靠在江新華的懷裡靜靜地閉上眼睛，希望能感受一下離開自己將近十天的戀人的氣息。

可江新華除了拉著她的手之外，似乎沒有更進一步的動作。他並非木納，也不是不愛這小鳥一般的女孩，只是他覺得牽手就足夠傳達自己心裡的喜歡和愛。如果要抱著她，那還需要更多時間來培養更深的感情。在江新華的眼裡，擁抱自己的戀人更像是一種儀式，不可以隨便使用。

快到的目的地的時候，馮雨瑤還是忍不住輕聲的問：「想我了嗎？」。她的臉羞紅，第一次問一個男人想自己了沒有，是一種幸福，也需要些勇氣。

「嗯！」，一個簡短的字是江新華的回答，他的眼睛透過車窗盯在路邊的建築上，並沒有回眼看一下馮雨瑤。

馮雨瑤覺得這不是自己想要的答案，他的回答雖然肯定，但語氣和用詞卻不像馮雨瑤夢裡設想過的那樣動聽或是讓人舒服，略略顯得有些敷衍。馮雨瑤是個聰明的女孩，大約還是能猜出江新華不善於表達，所以才只用了一個字。她轉移了話題，關心的問他：「考得怎麼樣？自己感覺如何？」

「應該還可以，反正自我感覺還是蠻好的。」，江新華一談到工作或是學習的事馬上就來勁了，挺了挺後背清理嗓門兒準備好好的給馮雨瑤講一下交於這次考試的經歷。

馮雨瑤側著頭，眼望著江新華，希望能好好聽他談工作，談學習，覺得這個時候他更吸引人。

江新華剛要開始說點什麼，車剛好到了他家樓下。

「到了，上樓去坐坐吧！」，他問馮雨瑤，其實他是希望馮雨瑤能一口答應，這樣好有更長的時間和她說話。

「也好，只要不佔用你太多時間就好。」，在馮雨瑤看來，江新華的時間更多都放在他的工作學習事業上，好難得有時間溝通。

兩人走上樓，一切還是那麼熟悉，家裡所有的陳設沒有任何變化，和上次來的時候一模一樣。只是傢具都已經有了一些灰塵，看起來差不多十天半月沒人住過。

從推開門的那一刻，江新華就捂著口鼻，「不好意思，這段時間可能爸媽都沒有回來過，我到恩詩去了就沒人在這裡住，所以你看……」，江新華很是不好意思。

「沒什麼，擦一下就好了，呵呵！沒人住時間久了都會這樣的，這有什麼呀，正常！」，馮雨瑤邊說邊放下挎包準備打掃客廳。

「不要了，我們到外面坐坐吧！打電話叫一個保潔阿姨就行，有一個經常來做的鐘點工，一叫就來的。」，江新華快速擋在馮雨瑤面前，不讓她打掃。

「沒必要嘛！反正有時間，再說請人不得花錢嘛！沒事，我來就行，很快的，就在下麵店里我還不是天天要做呀，很熟練的了！」，馮雨瑤堅持要幫忙清掃。

江新華卻堅持要喊保潔工來，見馮雨瑤還是不聽就說：「我已經有點餓了，下去吃點東西吧！等我們回來的時候阿姨早就打掃好了！」

馮雨瑤拗不過，只好同意。於是江新華給保潔阿姨打了個電話，之後便拉著馮雨瑤一起下了樓。

「想吃點什麼？」，江新華問。

「我們去吃餛飩好不好？有段時間沒吃了，有點想。」，馮雨瑤其實是想徵求江新華的意見，但江新華此時是絕對會順著她的，一口答應。

和自己心愛的人在一起，其實吃什麼都香。這種戀愛的感覺可以壓倒其它的一切，美好是此時馮雨瑤所感受到的全部。這樣的感覺已經消失好多年了，想想初中那時過家家的時候也曾有過這樣的甜蜜，但卻完全不能與現在的真實和近切相提並論。

這是第一次，馮雨瑤挽著江新華走在大街上。以前想都沒想過，這種快樂的時光到來得如此之快。

轉過街口便有一家麵食店，兩人走進去點了餛飩。

「只要一碗就夠了！」，江新華突然抬頭叫店主只做一份。

「你不吃嗎？」，馮雨瑤問他，因為剛在家的時候他還在說餓了，現在卻又不吃顯得有些奇怪。

江新華輕聲說：「沒有，只是覺得這裡的湯太油，今天坐車久了不想吃太油，你先吃吧！等會兒我再想辦法。」

馮雨瑤輕輕哦了一聲，其實她並不知道江新華一點都不愛吃麵食，特別是到這樣的像路邊攤一樣的小店裡來吃東西，只是因為馮雨瑤喜歡所以他才忍著，要不然早就站起來走了。

餛飩端上來之後，江新華就一直看著馮雨瑤吃完。她也許是真餓了，將湯都喝得一乾二淨。邊吃還邊用餘光掃幾眼江新華，發現他那樣怔怔地看著自己，便覺得有些不好意思。更多卻是心裡有一股暖流涌過，這個男人如此用心地等自己吃東西，不急不燥。

很快就吃完，江新華站起來先結了帳，輕聲問馮雨瑤說：「吃飽了沒？」

馮雨瑤調皮地摸了一下肚子說：「都鼓起來了，好飽，呵呵！」

「飽了就好，我們回去吧！阿姨應該已經收拾好了。」，江新華看看錶，大約已經過了大半個小時。

「沒這麼快吧？好像我們出來還沒有多長時間，那麼多事要做，哪有這麼快啊？我們再到別處走走吧！走一會再上去好不好？」，馮雨瑤想江新華陪自己逛一會兒街。

江新華明白她的意思，於是陪她在城裡漫無目地的走著。看路邊已漸亮起的街燈，在時間的流逝里將兩個漸拉漸長的影子留在街道上。

晚上七點多的時候，餐館小妹打電話問馮雨瑤今天是不是不回去店裡了，馮雨瑤告訴她說有事，明天早上才去上班，麻煩小妹代她給向老闆請個假。

「幸虧今天不忙，要不然她們非罵死我不可。呵呵！」，馮雨瑤掛電話之後朝著江新華做了個吐舌頭的動作。

「那也沒什麼嘛！誰還能沒個事兒呀？總會有私事兒的……」，江新華寬慰馮雨瑤說。

不知不覺轉過幾條街，剛巧回到了江新華家的樓下，馮雨瑤看了一眼對面的餐館，發現還沒有關門。

推開房門，保潔的阿姨已經打掃完離開了。

江新華似乎對今天阿姨做的效果不太滿意，神情變得嚴肅起來，接連找了好幾處地方說沒擦乾淨。

馮雨瑤從心裡覺得那阿姨已經做得夠好，看見江新華不停指出沒幹凈的地方，她小心地說：「可能是時間太急，說不定她家裡還有什麼事兒所以先走了。下次再讓她做好點就得了，沒事的。」

但以江新華對清潔度的要求，這完全是不可以接受的。立馬掏出電話想要打給保潔工，馮雨瑤將他攔了下來，找紙巾把不幹凈的地方重新擦了一遍。

「知道嗎？人所有的病都是因為不幹凈的生活環境造成的。你以後一定要注意在各種場合保持警惕性，儘可能的注意衛生才能保持健康」。江新華叮囑馮雨瑤說。

「沒事兒，哪有那麼嬌貴嘛！天天走在大馬路上還不知道要吃多少灰塵嘞！」，馮雨瑤漫不經心地說，在她看來生活的這個大環境並沒有江新華所講的那樣可怕，不可能因為身上沾了點灰或是什麼就生病，那樣的話人們早都不能出門了。

「你可不能這樣想，什麼事到你那兒都叫沒事。人總是要愛乾淨才好的，不論是生活的環境，還是心理都要健康。你知道嗎？試想一下你肺里全是黑黑的灰塵是什麼感覺？」。江新華正色道。

「嘻嘻！書上不是說肺有那個什麼過濾功能的嗎？還能把空氣里的各種成份分開，然後提供氧氣給到心臟裡面……」，馮雨瑤調侃起來，這是她第一次在江新華面前如此大膽地說話，覺得現在已經有一個成熟的機會表現自己的真性情了，這樣會覺得很輕鬆。

「哪是你這個說法，要你這樣講那別人還生產口罩幹什麼，不就是為了防止吸入不好的東西影響人的內臟嘛？」，江新華向馮雨瑤解釋，在他看來自己是學醫的，完全有理由和資格將這些正確的觀念傳輸給馮雨瑤。

「那也是哦！」，馮雨瑤不想和江新華再辯論，因為她知道她的說法是對是，只是對清潔程度的要求在現實生活中有些過頭了而已，不是一般人能夠達到或是接受的。

江新華聽馮雨瑤這麼說，好像一下子來了興緻，坐得離她更近了一點。

馮雨瑤並沒有像之前那樣挪開。

「人呀！要讓自己生活在一個乾淨清潔的世界里，千萬不要忽視了周圍的環境對你身體的影響。」

「嗯，那倒是，有道理！」

「是吧？我就知道你會明白的，聰明嘛！」，江新華笑著碰碰馮雨瑤的手肘。

「你說得有道理，我當然能明白。如果連你講話都不明白，那你還不得急壞了，還能跟我在一起，呵呵！」，馮雨瑤調皮，故意裝作語無倫次。

被馮雨瑤這麼一說，江新華心裡非常的舒服，話匣子一下子打開了。「人不僅僅要愛乾淨的環境，還要保持健康潔凈的心理和身體，這樣才會是一個完全健康的人。」

「是嗎？這話怎麼說呢？」，馮雨瑤有些不太明白他的話。

「人自身分為生理和心理兩個大的方面，只有都健康了才叫健康。」，江新華耐心地向馮雨瑤傳授他所學到的知識。

馮雨瑤歪著頭，認真地聽江新華說話。不過她還是不太清楚話里所指的具體是需要注意一些什麼事情才算是能夠保持健康。「比如呢？」，她問道。

「比如一棵白菜，只有當人發現它外表清潔乾淨才會更容易被選中，這樣還不夠，當人剝開之後，如果發現它曾經生過蟲子或是中間有爛的地方，一樣會被扔掉。」，江新華轉過臉問馮雨瑤：「這樣說，你明白了吧？」。

「就白菜的事兒算是明白了，可用到人身上不太合適吧！」，馮雨瑤說。

江新華很有耐心：「你覺得不合適嗎？我覺得這樣表達蠻好的，意思是說人和白菜一樣，只有表裡一樣健康，才更容易被人承認和接受。」

頓了頓，看馮雨瑤似乎還不是很明白，江新華又接著說：「再打個比方，就直接用人來說。一個外表邋遢的人肯定不會招人喜歡是吧？」

「當然！」，馮雨瑤點點頭表示同意。

「如果一個乾乾淨淨的人呢？他一定會招人喜歡，最起碼不讓人討厭是吧？」，江新華趁勢問道。

「那是，誰會喜歡不愛乾淨的人呢？」，馮雨瑤應和著。

「這就對了，但問題還沒完。要是一個人表面看起來乾乾淨淨，但做壞事說髒話的話，最終還是會被別人厭煩，是吧？」，江新華盯著馮雨瑤。

「可能吧！但如果是他曾經做過壞事而現在改了的話，應該還是會被人喜歡和接受的。」，馮雨瑤有她自己的理論。

「你鑽牛角尖呀你？」，江新華笑著說：「這個社會是很現實的，雖然教科書上寫著要寬容或是大度或是什麼美德，但真正能做到的又能有幾個呢？」

江新華的話還在繼續說，只是馮雨瑤的心思瞬間溜走。她的思緒去了一個只有自己知道的秘密地方，那裡留存著一顆表面乾淨卻曾經出現過腐爛情況的白菜。當心有一天江新華會不經意將過去剝開，而那時他是否會毫不猶豫將這顆有瑕疵的白菜丟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