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了願
人一生總會有這樣那樣的坎坷,沒有誰會一帆風順度完春秋。有文化的人更是明白這樣的道理,且不說發伯,其實山裡的人也都明白,不可能每天都能開懷大笑。正是如此,他們選擇用坦然來面對多舛的命運。發伯的情緒中早已難覓大喜大悲的跡象,平淡的日子便是他一生追求的最好滋味兒。
這兩年除了管好地里的黃連,種些玉米土豆之外,平時也隨老宋他們下山到附近打些臨工,為家裡增添收入。發伯是家裡的主勞力,奶奶雖然還堅持操勞一些家務,但畢竟體力有限了。之前當老師那些年存了點錢,生活狀況十分窘迫的時候也會極少量的取用一點。
儘管如此,發伯銀行的存款在大花山裡依然排在前面。他之所以拚命勞作,其實他沒忘記他的另一個夢想,那就是買一台拖拉機。
暑假,馮雨沐放假回來了,發伯提前給兩兄妹打招呼說:「你們這個暑假幫爸爸收土豆,早點撿完了爸爸去買個拖拉機回來。」
拖拉機是什麼馮雨沐是見過的,已經快九歲的他在山下的公路上看到許多樣子的車。而馮雨瑤就算是見過的也對不上號,不管怎樣在,看爸爸那高興的樣子她就覺得一定是好事。爸爸提出的要求她和哥是一定會遵守的,從來都是這樣,並且越長大越懂事。
兩兄妹乖乖地跟在爸爸媽媽屁股後面下地去幹活兒,撿土豆是馮雨瑤現在唯一能幹得起的農活兒。馮雨沐以哥哥的身份開始分工,他說:「我跟著爸爸撿,妹妹跟著媽媽撿,誰先撿完誰就去玩!」
馮雨瑤表示同意,其實不管是跟著誰撿都是一樣,終究是要在田地跪著將扒出地面的土豆一個個清理乾淨然後裝進籮筐里,撿滿一大筐之後爸爸會背回家去。
馮雨沐大一些手腳更麻利,總會很快撿完爸爸這邊的土豆坐在地上搓泥巴玩。對哥哥那種得意的表情,馮雨瑤很是嫉妒,心裡很著急。發伯會笑著安慰她說:「不要急,等會兒爸爸過來幫你撿!」。
哥哥已經聽得出話來,不再因為爸爸去幫妹妹失了公平而較真。
大約四五天,地里的土豆全部收完,堂屋裡堆了高高的一堆。接下來要將土豆分成幾批選開,優等的留下來冬天做種再種,稍次的人吃,其餘留給豬做糧食。這道工序由奶奶完成,她每天做完飯喂完豬便搬椅子坐在堂屋裡清理這一大堆土豆。
雨瑤和哥哥會時常爬到土豆堆里去玩,隨土豆一齊滾下來,兩個人感覺很新鮮。奶奶可不喜歡她們這樣,不時警告她們說:「再不下來小心我告狀,不聽話就給你們爸爸媽媽講!」
發伯說動瑤媽一起趕季節整理了一次黃連田,如果情況好的話明年就可以收黃連了。
暑假裡自然會輪到一個月半節,表姐表妹表哥表弟都會相互走動。在這幫孩子裡面,最出風頭的依然是董蔓,十二三歲的小女孩,正是惹人喜愛的時候。小調皮但又不至於惹怒了大人,雖是女孩卻又是這些孩子中是王者。
馮雨瑤更是對這個漂亮的表姐崇拜有加,只可惜小學畢業的表姐和還沒上學的表妹再也玩不到一塊兒。智商和對社會認知的差異,讓表姐完全覺得和這個小妹妹玩沒意思。她更多選擇和男孩們玩耍,這讓馮雨瑤很是失落。
即使這樣,馮雨瑤還是一如既往做著表姐最忠實的追隨者。在她眼裡,表姐做一切都是對的,那全是她將要學習的樣板。誰要在大人面前偶爾告一下董蔓的小狀,馮雨瑤定會糾纏著不依不饒。
小夥伴們相處的時間是短暫的,隨著七月十五的過去便宣告了相聚結束。依依不捨送走表姐,馮雨瑤開始期盼著下一次相聚到來。也許等自己上學了,學會一些知識就可以和表姐有更多話題,可以受到她的關注。
秋季開學之前發伯去了趟恩詩,一個離霜合最近最大的城市,坐車過去只要五六個小時。他先到城裡看看拖拉機的行情,問問價錢,比比質量……
晚上一回來就對瑤媽說:「今天去看了一下,三家價錢都差不多,樣子也沒太大區別。你看我們什麼時候去把拖拉機開回來?」
瑤媽聽說這事兒算是敲定了便很興奮,家裡即將有一台拖拉機的事相當有面子。她一改往常的傲慢,笑著對發伯說:「只要你看好了,什麼時候有空去開回來就是了。」
發伯想了想,推算接下來還要計劃哪些事情,然後看著瑤媽說:「過兩天,馮雨沐報名之後我們就去。不過,這學期馮雨瑤也該上學了,到時候也去給她報個名,把事情都安排妥當了才能去恩詩。到時候咱倆一起,路上時間長也好有個照應不是?」
瑤媽對女兒讀書是不感興趣的,之前馮雨沐上學她不太熱心,現在一個女孩子讀書她就更不關心了。她認為女孩子只要在家裡慢慢長大,看豬養狗就行,讀再多書遲早都是嫁給別人。不以為然地說:「馮雨瑤讀個什麼書,你錢多呀?花那錢做什麼呢?真是做不懂你!」
發伯有點生氣,對女人這麼落後的想法很有成見。他說:「她不是你生的呀?年齡到了就是讀書的時候,這個時代不讀書哪成。」
「花再多錢,供她讀再多書,就算是大學又怎麼,長大了終究不是別人家裡的人呀?」,瑤媽振振有詞,大聲質問發伯,奶奶在屋裡聽得一清二楚。
發伯恨得牙痒痒有發火的衝動,想想瑤媽本身就沒讀什麼書,沒文化不能怪她。他嚴肅地說:「話不是你這樣說的,你看你一天書都沒有讀過,平時就是趕個集都算不過賬來。出門連男女廁所都分不開,想我們女兒長大了也學你,大字不識一個呀?」
瑤媽想想倒也是,這個家庭平時有多少收入多少開支都是發伯才算得清楚,也正因為是如此而將財政大權落入發伯之手。她相當不服氣但又沒資格去跟發伯爭這特權。長長嘆了口氣說:「只是覺得花錢花得有些冤枉,給別人家裡供書,到時候什麼也落不到。」
發伯耐心地解釋說:「這樣想就不對了,姑娘長大了要嫁人那是一定的,但她嫁了人不代表不孝敬我們是吧!再怎麼遠,只要她有孝心的話會一樣會給我們錢花;一樣會媽長媽短地叫你;一樣會照顧我們生活。你說是不是?」
瑤媽仔細一想覺得發伯說的有理,就拿自己來說,什麼利益不都還是維護娘家。但願馮雨瑤長大以後也好好學學自己,嫁出去了也要把娘家當成自己真正的家。她沒有再和發伯辯論,算是答應可以送馮雨瑤去上學了。
馮雨瑤受到哥哥地影響,在上學之前已經會了十以內加減法和一些簡單漢字。上一年級對她來說沒有什麼壓力,每次老師提問總是她第一個舉手回答,老師們對馮雨瑤印象都比較好。
這學期馮雨沐上六年級,馮雨瑤上一年級。和她一起上一年級的還有對門院子里的宋會珈和樂西。比起馮雨沐之前上學,以後這路上就熱鬧多了,最重要兩兄妹相互可以照應。
發伯安頓好一雙兒女上學的事之後,早早從外面回來。送女兒上學算是了了他一樁心愿,現在還在另樁喜事兒等他去安排。
激動地收拾路上要帶的東西,明天就出發去恩詩買拖拉機。他抽著煙,仔細羅列著存摺、現金、紙、筆、手套、柴油壺等必備物品。
有一個人他不能忽略,那便是老宋,算得是拖拉機老手。發伯怕明天回來的路上遇到什麼異常問題,有老宋詞在的話就會保險得多,再說他去了也多個人參謀。
於是發伯想臨時到老宋家去約他一起到恩詩幫忙買車。老宋正好也在家,見發伯過來便問他:「大伯今天在忙什麼?」
「今天上午去給兩個傢伙報了名,回來就什麼也沒。把屋裡收拾了一下,準備明天去恩詩一趟,這不專門來約你一起去幫忙嘛!」,發伯接過老宋遞上來的煙。
老宋詫異地問道:「幫什麼忙還得下恩詩城去?」
「明天到恩詩去開個拖拉機回來,這方面你是個老手,所以得麻煩你抽天時間去幫忙。」
老宋一聽發伯要買拖拉機,二話沒說一口就答應下來:「什麼時候去,我好安排個時間!」
發伯見老宋如此爽快,趕緊丟掉煙頭說:「我們準備一大早就去,還要到霜河信用社去取錢,然後在路上擋車到魚龍。到了魚龍之後從那裡才有車到恩詩,你到時候先坐車到魚龍等我們,免得再從霜河折回來。」
對主人家這樣的安排,老宋表示同意:「好,那我就早點到魚龍等你們。到哪兒碰面呢?怕到時候人找人找死人。」
「明天就到馮雨瑤她大舅家等,我們到霜河取完錢過來應該不會太長時間!」,發伯再確認了一遍自己的安排,覺得應該沒問題。魚龍屬湖北管轄,也是瑤媽娘家所在的小鎮,馮雨瑤的大舅在魚龍街上開個小店。發伯覺得那裡是個不錯的地點,老宋也認識馮雨瑤的大舅。
發伯先掏了十塊錢遞給老宋說:「這是車費,不夠你自己先貼著,明天等把車子開回來再補給你!」
老宋推辭了道:「身上有錢,明天去了回來再一起算。」
見老宋這麼說,發伯不再堅持,將錢放回口袋。再一次叮囑說:「那就這麼說定了,明天早上就不叫你,我們先去霜河。」
老宋知道發伯回去還有很多準備工作,沒留他。
發伯和瑤媽天不亮就起床洗漱,馮雨沐和妹妹陸續起床準備上學。發伯對兩兄妹說:「你們兩個今天乖一點,要聽話。下午回來就寫作業,寫完作業幫奶奶幹活兒!」
馮雨瑤仰著臉問爸爸:「你們要出門去嗎?什麼時候回來?」
發伯摸著兒子的頭,神秘地說:「今天去買好東西。什麼時候回來可說不準,最快都到半夜了。慢點的話明天早上才能回來,有奶奶在家,讓奶奶給你們做飯吃。」
馮雨瑤不解地問道:「怎麼那麼長時間,你們這是往哪兒去?」
發伯呵呵笑起來,看來兒子很擔心他會想媽媽一樣不回來。耐心解釋說:「我和你媽媽還有宋大伯一起下恩詩,去買拖拉機回來。」
一聽這話,馮雨瑤和哥哥都很高興,安安靜靜洗完臉跟在發伯和瑤媽身後上學去。經過樂西家門口時還特意叫了他和會珈一起,一路上講著他們所知道關於拖拉機的事情。樂西更是因為有一個會開拖拉機的爸爸而自豪,甚至有得耀武揚威。
發伯和瑤媽先到了霜河信用社,從存摺里取了三千塊錢。算上帶的現金,足夠開走那台大致問好價錢的拖拉機。為安全起見,發伯將錢分了一些讓瑤媽裝上,這樣不會太顯眼。
從霜河到魚龍要一個小時車程,趕到魚龍時老宋已等了很久。時間是上午十點左右,再從這裡還得先到麗川才能轉去恩詩,按算大約下午一兩點才到城裡。
瑤媽碰到娘家人有說不完的話,這讓發伯和老宋很是著急。老宋明白髮伯在這種時候不方便開口,於是他催促說:「嫂子,我們去了再回來,有的是時間和大舅聊天。時候不早了!」
瑤媽又講了一會兒才對大舅說:「你先忙啊!我們半夜才回來!」
老宋接連催了好幾次,瑤媽才慢騰騰走過來上車。
到恩詩城下車時剛好兩點,發伯提議先去吃碗面再說。瑤媽也有些餓了,她擺出女主人的架勢對老宋說:「走,吃了再說!」
找了一家就近的小麵館,每人要了一碗面。發伯和老宋三下五除二就吃完了,瑤媽覺得這麵條味道不怎麼好只吃了一小半。發伯看著花了幾塊錢的麵條丟了可惜,拉到自己面前兩口吃個精光。
賣車的地方在城的另一頭,離吃面的地方三里地。三個人步行穿過街道,以便節省城裡坐車的錢。對於山裡人來說,就算十里八里也是不需要坐車的。
找到前幾天看過的那個地方,開門見山要買拖拉機。價錢發伯之前已經問好了,今天的主要任務是看質量和試車。
老宋是個開拖拉機的裏手,發伯全指望他把好關。兩個人將拖拉機開到路上試了幾圈再開回來,老宋指了幾處不太合手的地方讓老闆幫忙調整。又試了一段路,老宋覺得比較滿意。其實新車開起來總是不錯的,發伯也是會開只是不太熟練。
瑤媽不願坐等他們試車,一個人到對面的百貨公司選了四套衣服。自己兩套,兒子一套,女兒一套。她沒花買車的錢,這是她自己在外面掙到的。
在老闆建議下,發伯配齊了以後要用的易損件,免得壞了又跑到恩詩來修,那樣太不合算。經過最後努力的討價還價,老闆說什麼也不再讓。
現在的價錢遠遠超出幾年前剛想買拖拉機時的那個數,以後可能還會漲,要早買就好了。賣車的人彷彿看透了發伯的心思,在一邊介紹說:「現在買還是划得來,再過幾個月這個價錢估計連半台都買不到了。這東西需要的人越來越多,明年還不知要漲多少!」
想想也是,會有更多人來買,價格會越發貴起來。先數瑤媽身上的錢,再從自已身上掏出來接著數,最後總在一起遞給老宋幫忙過一遍。
老宋仔細清了兩次,確認只有四千二。他提醒發伯說:「數了兩遍好像都少了一張。」
發伯趕緊拿回來再數一遍,果然只有四千二。可明明應該是四千三的,這是計劃好的數字,另外只帶了車費和伙食費。
為防萬一,老宋又幫忙過了一次還是那個數。發伯無奈只得再從衣服里掏錢,老宋伸手等他補一張進來。
摸索良久,發伯紅著臉尷尬地說:「明明記得帶多幾百塊,還有的錢到哪裡去了呢?」
瑤媽走過來也幫忙摸他的衣兜,邊找邊問:「你記錯了沒有?是不是只帶了這麼多呢?」
老宋也在一旁提醒他是不是只帶了這麼多。發伯肯定自己是準備了足夠的錢,多帶的錢是用來打柴油、坐車還有吃飯的,明明單獨放到一個口袋。
老闆指著老宋手裡的錢說:「差一百是不是?」
發伯不甘心地說:「不應該呀,怎麼會少了一百呢?少一百可能是在家數錯了,這多帶的錢怎麼不見了呢?」
老闆對老宋說:「這位大哥手裡有的話先幫忙墊一下嘛!」
發伯還是不肯死心,脫下衣服仔細翻找頭天,確認再從身上找不到錢的時候,只好向老宋借了一百塊錢將拖拉機買下來。
老宋去不遠處的加油站墊上錢打了的柴油,提回來加滿拖拉機。先將車發動起來,在路邊等著發伯和瑤媽。
瑤媽問發伯丟了多少錢,發伯心疼地說:「按算的話應該是丟了有三百多塊!」
瑤媽一聽這麼多錢丟了,瞬間發起牢騷來:「真不知道你在幹什麼,三百多塊錢要勤爬苦掙多久才來,你說丟就丟了?」
發伯努力分析著各種可能,他說:「要麼是在班車上丟了,要麼在霜河取錢之後就丟。你現在說這個也晚了,光埋怨有什麼用?」
這種場合下瑤媽也不便發火,只是狠狠剮了發伯一眼說:「給我等著,回去了再好好和你算賬!」
發伯心想這錢是我掙的,你瑤媽又沒拿個三毛五毛,丟了也沒影響買車,能有什麼賬好算。話只在心裡,他沒有說出口。
老宋在車上大聲催道:「快走了,等我們回到大花山都要天亮了!」
城裡路況有些複雜,當然由經驗豐富的老宋來開,發伯和瑤媽坐在車廂里休息。
瑤媽一路埋怨發伯丟錢的事兒,總是帶一句:「回去再跟你算賬……」
發伯沉默不語,錢丟了數他心裡最難受,那可是這幾年一鋤一鋤挖出來的血汗錢。
還沒開出麗川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老宋有些累了,車也高溫要休息。三個人坐在路邊吃著從城裡買的餅乾和酒水,兩個男人談論著拖拉機的好處,瑤媽卻在一旁氣鼓鼓的不出聲。
大花山裡拖拉機用途非常廣泛,可以將糧食拉到霜河甚至是縣城出售,又能把外面的百貨日雜拉進大花山來賣。特別是山裡不出產的大米最是搶手貨,每年秋天,很多人請車將收穫的黃連送到皇水鎮上。
休息好再次上路,發伯接手開。即使路上人少月亮又大,老宋還是不放心,他一路陪發伯講話。瑤媽卻在車廂里睡著了,不時傳出鼾聲。月色下,發伯越開越順手,不時還吹起小口哨,對他來說這便是他生活中的一大喜事兒,比得上兒子拿了一百分的成績單。
拖拉機突突地向前滾動,載著發伯的希望和滿足……
夜色中,山下的河水嘩嘩流淌,低吟著向身後的麗川奔去。發伯偶爾看一眼那涌動的水面,隨著月光的起伏漸漸將流水嘈雜融入這夜色無邊的安寧。曾幾何時,他頂著月色行在回家的路上,卻從未像今天這樣的滿足。太多的不如意已經讓他無法洞悉以後的生活,他已經不在乎太過遙遠的未來。
失去的曾從手中溜走,擁有的一樣是自己用雙手抓住。只要有雙手在,明天多半是美好的,起碼不會像前段時間那樣糟,這點絕對勿庸置疑。
眼前的這條路,在接下來的日子裡他會經常開著拖拉機來回。不論在哪一頭,都會拴著他的希望,那是他的生活,拖拉機裝載著他理想的收穫。坐在車上,聽著瑤媽的鼾聲,看看身邊打盹的老宋,發伯瞬間沒了憂愁,沒了無奈,沒了落寞。
山裡人家的雞鳴叫了二更,頭頂的星空已逐漸稀落,月也慢慢偏西。夜風有些冷,正好給疲憊的發伯提提神,讓他不至於閉上眼睛。路越來越難走,進山的路都是這樣,比不得國道,發伯睜大眼努力控制著車的方向。
終於,月亮累了,悄悄隱到山後。密密匝匝的樹林一片漆黑,那搖落滿河的光華也瞬間收起,等待明日陽光的來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