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反擊（下）
江小光下意識地摸了摸口袋，那裡裝著錢包，的確早就已經扁下去。裡面原本的錢都希望董蔓買了東西吃了飯。
「我們為自己考慮，同時也為你著想。以後請不要再讓那個女人出現在這個地方了，不然嫂子可不客氣，到時候別說是我希望你難堪。」，邱雅馨見自己的話似乎起到了一點作用，江小光陷入了深思。
「你記住，我們才是站在你這邊的。你那個蔓蔓除了陪你睡覺之外還能給你什麼？是洗了衣服了，還是給你做了其它的什麼？」，邱雅馨說：「嫂子是過來人，知道你有這方面的需要，但你也要選一下人好不好？天下比她好看的有味道的多了去了，一個月可用不了幾千塊錢，你這樣做對得起你家裡苦苦等錢用的妻子嗎？」
江小光像個木頭一樣的呆坐在一邊，一聲不響。
「她到底哪點好了？我就搞不明白，我們小光這麼優秀怎麼就會和她搞到一起？」，邱雅馨不停地拉近自己和江小光之間的距離，這樣可能他更能聽進她的勸。她說：「不要再想了，知道你不捨得，但關鍵你要知道這是不值得的。你董哥找了個機會，你們出去走走過些日子再回來就好了。」
江小光搖著頭，猛然站起來對大家說：「謝謝你們的關心，但我不會和她分開的。找到一個相愛的人不容易，你們是不會明白的。」
「小光，我們……」，邱雅馨覺得很沒面子，說了半天結果他卻根本就沒順著她的思路去想。
「別說了，不知道你們為什麼那麼恨她。不就是我打了個女朋友嗎？打擾了你們的生是嗎？那以後你們安靜了，因為我不會回來住，你們在這裡愛怎麼著就怎麼著。」，江小光氣憤地說。
「我們都是為你好……」，邱雅馨還在做著最後的爭辯。
「別假惺惺的了。別以為我是傻的。你們都有女人了，接下來會有孩子，是不是怕我董蔓來佔了你們二樓的空間？還是你們在蔓蔓面前不自信了？有本事自己也去學呀……」，江小光一邊說一邊向門口走去。這是要離開。可誰能做點什麼呢？他現在什麼都聽不進去，或許他和董蔓之間有一個什麼樣的約定。
本以為江小光會聽進大家的話，他這樣一說所有的人都愣住了。江小光急急的離去，這一天再沒有回來，空留希望大家一堆的猜想，但所有人都明白一件事，那就是董蔓依然會出現在他們的生活里。她更會因為知道了這一幫人對她的成見而變本加厲，從此這個地方不會再安寧。
做了這麼多努力，可江小光反而對大家有了仇恨之心，真是事與願違。接下來就只能看馮雨瑤的了。如果她真想讓董蔓離開她的生活，那麼就必須要那麼去做。
在她猶豫的時候，程志浩第一次站出來正面和她說這件事。他說：「讓她離開吧，雖然這樣對江小光不公平，但從另一個角度來講。這也是在救人的同時自救。別讓她再出現在我們的生活里，我們不需要她。」
馮雨瑤有了程志浩的支持，瞬間有了無盡的力量。她有膽量希望凱哥打這個電話，她清楚只要電話一通，董蔓的一切美夢都會化為泡影。但還有一種擔心在他腦海里迴旋，她說：「你們誰再打電話給江小光吧，他是無辜的。」
董曉鋒點點頭掏出手機希望江小光打了一個電話。可得到的只是無盡的怨恨。江小光不明白為什麼所有的人一夜之間都變得如此不可理喻，董蔓和這裡的人除了馮雨瑤之外可是一點過節都沒有。他最後留希望董曉鋒的一句話是：「你們為什麼要趕盡殺絕呢？留給我們一點空間好嗎？求你了，老大！」
「完了，完了，徹底完了，可憐我們這個兄弟被女人給毀了！」。董曉鋒放下電話，失望又心疼地說：「那雨瑤就給那個什麼人打個電話吧，也許江小光還有得救，起碼來不及離婚，這也許是最好的結果。」
「再等兩天吧！也許他會回來的！」。馮雨瑤於心不忍。
「還等兩天黃花菜都涼了！」，陳賢說：「越是這樣，董蔓越害怕，她一定會逼著江小光快點回去離婚，那樣他就沒有退路了，董蔓會更好的控制他的心。」
「可是……」，馮雨瑤還是下不了決心。
「那就再等一天吧，明天再說。如果到那時候就只能聽天由命了。」，程志浩想了個折中的辦法，現在太早，兩天太晚那就一天。
大家都點頭同意，其實到了這個份兒上已經沒法收場了。就連邱雅馨也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在做什麼，到底該不該這樣做，這樣做到底又是為了什麼呢？幾個人在失望里散去，各自回到自己的小圈子裡，起碼今天不想再議論這件事。
馮雨瑤的手機在晚上的九點半響起，一個陌生的號碼但是麗川本地的。一看到這樣的號碼馮雨瑤就異常緊張，因為除了公司這幾個人還有家人之外，沒人知道她的號碼。這無端端的一個來電，究竟會是誰呢？
程志浩最懂馮雨瑤的心思了，看著她的驚恐，知道她害怕。拿過手機，程志浩按下了接聽鍵：「你好，哪位？」
「找馮雨瑤！」，一個女人的聲音從電話里傳來，聽得出來她就是董蔓。
「你打錯了吧！」，程志浩不想和她講電話。
「我知道這是她的號碼，你是她的男人是吧？你也知道我是誰，所以不收著說。」，董蔓咳嗽了一下才又接著說：「你告訴馮雨瑤，她不讓我過好日子我也不讓她清閑。」
「不明白你說什麼，都說你打錯了！」，程志浩想要掛掉電話，卻被馮雨瑤制止了。於是程志浩開了外音，這樣馮雨瑤也能聽到。
「不要裝，你叫那女人聽著。從今天起，我保證她不會過一天好日子。只要有我在，她休想再回到大花山去，我要讓她遺臭萬年。」。董蔓這算是一種威脅。
程志浩和馮雨瑤靜靜地聽著，沒有出聲。她有些害怕，程志浩明顯感受到她在發抖，因為馮雨瑤清楚董蔓一定說到做到。那些不要臉的事情她真能做出來。看樣子現在連解釋的機會都沒有，而且根本就不必要解釋。在董蔓看來，這一切的幕後都是馮雨瑤對她懷恨在心才導演出來的。
「只要她在麗川一天，哪天別讓我在街上遇到，我會看到一次打一次，只到她希望我消失為止。」，看來董蔓這次是恨透了馮雨瑤。
接下來他還要說什麼，程志浩已經不想聽了，直接掛了電話。董蔓再一次打過來，沒有人去接。一連幾次都沒人接。
「還想什麼呢？打電話希望凱哥，她讓你消失？你先讓她消失先！」，不知什麼時候邱雅馨站在了身後，當然剛才的一切她都聽到了。
馮雨瑤還是怕讓江小光難做，有些猶豫。
「還想什麼。那個不知好歹的江小光，死了都活該，你看他搭了個什麼人。」，邱雅馨無奈地搖搖頭。
馮雨瑤看了一眼程志浩，希望他能給點建議。
程志浩點點頭，意思是讓馮雨瑤打那個電話，這樣便可以結束這一切不開心的事情。因為董蔓一定會逼於形勢而從麗川消失。
馮雨瑤咬咬牙。走到大廳里準備希望凱哥打電話。邱雅馨早就跑去從董曉鋒那裡拿來了電話號碼，而且四五個人一下都圍了過來。
凱哥的電話通了，馮雨瑤沒有報上姓名，完全沒這個必要而且那樣會很危險。凱哥一接電話便有人叫他的名字，這讓他感覺到是一個熟人。
接下來馮雨瑤將董蔓的事告訴了他，那邊只說了一個「哦」字就掛了電話。沒有漫罵。沒有生氣，更沒有謝謝，也不問她是誰，就那樣無聲無息地掛了。這是馮雨瑤想過的最好情景，如果他要問一些事的話她沒想好要怎麼回答。
從這天起。董蔓真的消失在公司所有人的視線里了。剛開始馮雨瑤還怕在街上遇到，可時間一長她確定表姐離開了麗川。和她一起消失的還有江小光，那個可憐又可恨的男人，公司出面聯繫過他，回復是自動離職了。後來兩個人都換了號碼，沒人知道她們卻了哪裡。
馮雨瑤的世界安靜了，也許會有人說這樣有些過分，但對於董蔓這樣的人就應該這樣。董蔓完全是把自己的肉|yu，金錢|yu還有控制|yu建立為別人的付出和痛苦之上，更甚至有像馮雨瑤這樣改變一生的付出。這隻不過是一個小小的懲罰罷了，對於她算是最公平的了。程志浩安慰馮雨瑤不必要內疚，也不用害怕。就算回不去那個大花山了，還有吳峰可以去，何況她的家人早就已經不在那個地方。
因為董蔓的威脅和操縱，大花山已不再是最理想的歸宿。就像在一場戰鬥中一樣，馮雨瑤失去了自己的大後方。生活本就是一場戰鬥，有時候撤回後方才有安全感。原本馮雨瑤走累了最終是想要回到大花山那個最安心的地方，可現在不行了，回不去了，董蔓會用她無盡的誹謗來阻攔她回家的腳步，來剝奪她回家的權利。
在接下來的生活這場戰鬥里，她必須要選擇一個新的避風港。同時她要小心翼翼不讓自己累或是受傷，那樣才不至於總需要地方來躲藏。
「接下來，你有什麼打算？」，程志浩在一個午後問馮雨瑤。
「一切都聽你的，我說過了！」，馮雨瑤現在把所有的事情都寄托在程志浩的身上，因為他是她的主心骨。
「你有什麼想法嘛？說說看，我們一起生活當然得商量著辦。哪能我一個人說了就算呀？」，程志浩希望他的生活里另一半不是一個只聽話的人，她需要有她的想法和看法。
「我有一個心愿……」，馮雨瑤說。
「什麼心愿，只要能幫你實現的我一定會努力的！」，程志浩很爽快地答應了她。
「你記得嗎？我有個兒子的！」，馮雨瑤突然說起了她最不願在程志浩面前提到的事情。
「知道！」，程志浩似乎感覺到了馮雨瑤的心愿是什麼。
「我想回去再看他一眼，這樣今生就滿足了！不會再有關於他的牽挂！」，馮雨瑤說著眼裡已經快要流出淚水來了。
「去吧！其實你不用給我說的！」。程志浩理解作為一個母親對兒子的愧疚和思念。
「可我一個人不能去，那一家人都是狠人。我想你陪我一起去，並且還要帶上幾個人才能去。」，馮雨瑤說出了自己的擔心。
程志浩愣住了。他沒想過會有這樣的要求。無法想象那將是一幅怎樣的場景，對於錢家來說，程志浩就是一個橫中插足的人，是破壞錢文勛和馮雨瑤婚姻的人。一個第三者如何有權利帶著女人去那個她拋棄的家庭看兒子呢？雖然現實不是馮雨瑤拋棄了家庭而是錢家逼走了馮雨瑤。
「容我考慮一下……」，程志浩無法做出決定，他得花一些時間去考慮去思量。
馮雨瑤悻悻地走到樓頂，這裡可以呼吸新鮮的空氣。自從認識了程志浩並和他走到一起之後，她就把對錢東的思念深深地壓在心底。董蔓的離開讓馮雨瑤感覺到是該結束過去的時候了，但母愛是天性，既然那個兒子不可能再真實地回到生活中。但起碼再看他一眼才會死心。
站在天台，仰著從江那邊吹過來帶著濕氣的風，有一種大山裡雨後的感覺。因為需要給程志浩足夠的時間去思量，馮雨瑤不打算這麼快下樓去。
現在已經十月底了，天氣預報說今天會有雨。看看天邊的雲已經暗黑，江邊的濕氣愈發的濃稠起來。站在樓頂還真像是站在大花山腰一樣，可以看到很遠的地方，城外的那座大山就像是大花山對面的那座。特別雨前站在高處被風吹著的感覺，彷彿一瞬間又回到了山裡。
人總會對即將失去的東西格外的留戀，故鄉也許不久之後在馮雨瑤的詞典里就再也找不到了。趁著這最後的記憶，好好回想一下那美麗與傷痛並存的故鄉。
「雨瑤。雨瑤……」，彷彿是奶奶站在院子里一遍遍呼喚著出門玩耍忘記了回家時間的孩子……
馮雨瑤是一個喜歡回憶的女人，特別對於她這一路的經歷來說要忘記實在太為難她。她有足夠的時間，有足夠的空間，程志浩給她的生活並不緊湊。節奏越慢便越是有空出的時間來想這想那的，過去的事情就在白天黑夜裡一遍遍翻來覆去地重放。
十月了。卻還有這麼大的雨。這一場預料之中的雨下得可真大。從樓頂可以看到下面的好幾條街道，這大樓在這一片是高的。街道上原本還擁擠喧囂著的男女老少在雨滴開始滴落的轉眼之間便瞬間蒸發了，其實他們只是躲進了沿街的屋檐里。
街道兩邊的大樹在雨和風裡搖動，不知道為什麼這月份了還有如此的強風。許是江邊的原因，樹冠被一次次地壓低了頭。馮雨就那麼站在樓頂一動不動。強睜著眼睛看著城裡城外的一切。
呼呼的風聲就像是小時候聽到的從山谷里刮過的風一樣，還記得那熟悉不過的聲音。只是這裡的風聲夾雜了更多的嘈雜，最多的便是因為堵車而焦急鳴叫的汽車喇叭。原本可以很美麗的風聲生出了和記憶中有些不一樣的感覺來，這時才明白原來身在麗川城中而不是大花山。
十月的大雨不會帶著響雷或是閃電，樓頂是安全的，馮雨瑤不當心會有什麼意外。俯看大街上的車輛，已經可以在經過的時候激起兩條長長的浪花，看來雨夠大水夠深。
馮雨瑤就和這高樓一起，在風雨里死死地承受著它們的擊打和撕扯。雨水順著頭髮不停地灌進衣服，渾身早已浸透沒有半點乾爽的角落。
身旁的下水道傳來震耳|yu聾的聲響，那是暴雨在樓頂集結之後湛的大水從十幾層高樓泄入下水道的聲音。眾多的聲音交集在一起，加上雨的沖刷，馮雨瑤覺得自己真的再渺小不過。與這天地對比，一個還真算不了什麼。
下越下越大，要是以前程志浩早就慌張地跑來找她了。但今天沒有，他有一個更大的心結在折磨他，全然沒感覺到已經下雨了。馮雨瑤明白他的為難，更不指望他會在這個時候還有心情上來找她。
再呆一會兒吧，給他更多一點的時間。雨越下越大。馮雨瑤抬起頭看著天卻無法堅持多一秒睜著眼。只能閉上眼任雨柱盡情的傾灑在她的臉上，兩從脖子里灌入頸中。
霜河離麗川並不遠，那裡也一定在下雨吧！馮雨瑤想那裡的雨一定和現在感受到的一模一樣，回不了故鄉。感受一下和故鄉一樣的雨不正好嗎。她一下子彷彿找到了心理上的安慰，突然愛上了這和故鄉同時下著的同一場雨。
那兒時上學的路上應該早已積起了好多水，那棵曾經躲過雷雨的大樹一定還像兒時那樣遮蓋了好大一塊兒安全的地方。老家院子里的泡桐應該在這場雨里開始黃葉，那倒塌了將近七八年的房屋或許在這場雨里徹底俯進草叢。
那些荒掉的梯田，不會再像幾年前在十月里被大雨沖得大溝小壑。荒草的瘋長成了梯田保持水土的最好衣服，再過幾年那田便會長成樹林再也不會有人記得那兒曾是田地。
一時間馮雨瑤的心思變得越來越複雜，本以為這雨可以衝去所有事情讓自己變得清醒，可沒想到越是如此便越多了思念的心疼。迷迷模矇矇里，彷彿看到了那田野里勞作的射影，那是誰。是發伯嗎？是得，那是馮雨瑤的爸爸，不知道多少個雨天他都頂著一身的透濕在梯田裡彎腰勞作。
好久好久沒有見到他了，也不知那張慈祥的臉是否已經慢慢老去。為了兒女，他的風華在諄諄的歲月里漸漸悄悄燃去……
下了將近一個小時的雨變得小了起來。烏雲慢慢耗盡了它積蓄的水滴。快速消去的積水讓街道和樓頂都露出了水泥地面，只留下接二連三的小水窪。樓後面那條通住遠處的巷子成了泥濘的小路，馮雨瑤記得那條巷子。程志浩曾帶她從那裡穿過，那是一次重要的記憶。
本看著小了的雨不知不覺又開始大了起來，天公好像要灑盡它那最後的水分。馮雨瑤被一陣風吹得哆嗦起來，才發現已經站了很久。正想轉身才發現何時頭頂多了一把傘，身後站著的那個男人是程志浩。
太感動了。馮雨瑤咬了咬牙把即將灑出的眼淚忍了回去。衝程志浩一個微笑，這是一種感激，一種對他關照的回應。「你怎麼上來了？」，馮雨瑤輕輕地問道。
「你手機也不帶，還以為你下樓了，去找了一圈也沒看見。想想上樓頂來看一下。果然你在這裡。」，程志浩說：「這麼大雨想你也走不遠的！」
「對不起，想在這裡站一會。淋下雨舒服多了，心裡輕鬆了一大截。」，馮雨瑤做了個深呼吸。的確清爽了不少。
「這樣很不好，要是病了怎麼辦？走吧，我們下去，快去換衣服……」，程志浩挽起馮雨瑤，硬生生將她拉下樓來。
換衣服的時候，馮雨瑤打了幾個噴嚏，看來情況不太妙。這雨可不是好淋的，馮雨瑤平時的活動量本身就不大，身體抵抗力弱，這一淋肯定會病。
程志浩倒了杯熱水給她，然後坐在她身邊。他說：「這幾天要去沖慶出差，可能兩三天才回來，你要照顧好自己。」
「什麼時候走呀？」，馮雨瑤將杯子捂在手裡，轉眼看著程志浩問道。
「等下就走，可能是下雨太大，那邊光纜出了問題要去搶修！」，程志浩分析著出差的原因，這是他的職業敏感。
馮雨瑤明白程志浩的工作就是這樣，有搶修任務的時候說走就要走，容不得誰不想去或是有事耽誤。她說：「要那麼久嗎？兩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