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人美心善
孟知緲早已察覺那位商賈有問題……不，甚至於這家客棧都有古怪，尋常的客棧里不說人滿為患，卻也不至於這般清靜，更遑論這是小鎮上唯一的一家客棧，她心裡起疑，適才留了下來。
又擔憂常樂留在這裡太危險打算讓玉傾闌將人帶走。
可惜，有人不領情。
待她回到客房，果真如她所料，這間客棧有問題。
住在隔壁的是小少年與僕從，那邊發出了動靜，緊接著傳來小少年短促的驚叫聲，雜亂的腳步聲之後，便歸於平靜。
孟知緲並未多想，破窗追出去。
並非她是多管閑事之人，而是那小少年是大慶丞相之子。
雖疑惑為何只有主僕二人，可此刻並非想這些的時候。她一路追過去，對方出了小鎮，上了一輛停在路邊的馬車，駛往蘭城。
孟知緲吩咐青黛跟蹤馬車，她則回了客棧。便見向來溫和冷靜，泰山崩頂而不變色的玉傾闌，一雙桃花眼裡布滿焦灼，她心中一動。
「出什麼事了？」
「常樂不見了。」玉傾闌見到孟知緲，神色稍稍緩和了一些，「你去何處了？」
「閑來無事，看一看小鎮上有何趣事。」孟知緲閉口不提丞相家的小兒子被擄走的事情。
丞相是支持她姐姐這一派的人，僅憑這一點，她便不能讓小少年出事。
玉傾闌眉心緊蹙，想說什麼，看著她一臉淡然的模樣，目光沉了幾分，終究是沒有開口，帶著人去找常樂。
孟知緲是常樂的師傅，她望著玉傾闌步履匆匆，消失在街頭的身影，她去常樂住的客房，還未推開門，裡面傳來響動，她猛地推開門，就看見臉上長著痦子的男人，抱著昏迷的常樂從窗戶逃走。
孟知緲心中恍然，看著床榻上的乾坤，莫怪玉傾闌沒有發現。
心急則亂。
她身形一掠，追了過去。
蘭城！
又是去蘭城！
孟知緲來不及去通知玉傾闌，她可以救出常樂，以免打草驚蛇，她一路跟蹤到蘭城，想要探查他們的秘密。
可當她站在屋檐上，看見裡面的情況，心中震動。
偌大的宅子里，一分為四，東邊裡面的人是妙齡美姬，專心的調教。北邊則是不分男女大小，每人面前有一面銅鏡，對著銅鏡調動著臉上的神韻。西邊則是躺著臉上包著白色紗布，只露出口鼻的人。
孟知緲冷著臉，她重返客棧，正巧遇見玉傾闌，「我知道常樂在哪裡。」
正要問她人在何處，聽了孟知緲後面敘述的話，玉傾闌眉心緊蹙，「你是說他們用一種秘術換臉，模仿朝中要臣的子女？」
如果當真是如孟知緲所言，只怕事情比想象中的還要糟糕。
顯然，他們拐走丞相嫡子，並且換臉的話，模仿他的一言一行，屆時被找回去，即便有些個不妥之處，只怕也無人看重，只以為他受驚嚇導致性情大變。
「屬實的話，不知朝中大臣有多少內眷被換。」玉傾闌叮囑孟知緲，「你將據點告訴我，之後你儘快回京，將此事稟報給皇上。」
孟知緲拒絕的話到了嘴邊，看著他冷肅的面容，咽了回去，「你自己小心。」
話一出口，孟知緲愣住了。
玉傾闌淡然的看她一眼，快步離去。
……
情況比他們想象的還要嚴重。
這個據點已經有一年之久，陸續有人調教之後已經潛入要臣府中。
玉傾闌看著調查來的名單，對一旁的白翎道：「師叔已經回京？」
「昨日便上路了，這份名單是她遣人送來的。」白翎替玉傾闌斟一杯茶，「主子，我們什麼時候才能將小主子營救出來？」
他心裡也打鼓，必定也是有人動了小主子的念頭。耽誤下去，就怕小主子會有危險。
「他們制定目標之後，就會讓人模仿，等時機成熟之後，再將人擄走，換臉術成功之後等恢復如初，便會將人送走。小主子已經被抓走第三天了，奴才擔心他們會有動作了。」白翎想到常樂會遭罪，紅了眼睛。
「孟師叔已經調兵前來，在這之前不能打草驚蛇。」玉傾闌也焦急，必須得一網打盡！
他閉了閉眼，心裡有了主意，寫下一封書信，「有人拿著孟師叔的信物來找你，你便將這封信連同這一物交給他。」
白翎拿過書信，還未反應過來，玉傾闌已經離開。
……
宅院里。
乾淨整潔的屋子裡，常樂坐在長凳上，眼前的桌子上，擺放著精緻的美食。
對面，坐著和她差不多大的小女孩，一雙明澈的眼眸盯著她看。
常樂手裡拿著勺子，對面的小女孩與她一同拿著勺子，神韻與她相同，只有容貌不一致。
「你在模仿我？」常樂扔掉勺子，看一眼站在旁邊伺候的啞娘，覺得奇怪，但是更多的是警惕。她睜著一雙忽閃忽閃的大眼睛，「你是在和我做遊戲嗎？」
小女孩沒有說話。
只是一個勁盯著她看。
常樂雙手托腮，「你也是被抓進來的嗎？」
小女孩收回視線，放下小勺子，離開前看一眼啞娘。
啞娘跟著她一同出去。
常樂呶呶嘴，捧著粗糙的碗吃著裡面的蛋羹。
伙食不算太差，也並不好，湊合。
常樂扒拉幾口，吃不下去。腦袋壓著手臂蜷縮在美人榻上，這裡的人稀奇古怪，特備是那個小女孩讓她覺得很不安。
這種不安持續到啞娘回來，她笑眯眯的爬起來，張開手臂，「抱。」
啞娘脖子上圍著一塊長巾蒙著一半臉，頭髮包裹其中，只露出一雙黯然無神的眼睛。見到常樂的動作，她眨了一下眼睛，無視，直接去收拾桌子。
常樂不氣餒，她跟在啞娘身後打轉，天真可愛的和她說一些不著天際的話，或者是說在谷里的生活。
啞娘實在無法忍受她的聒噪，冷著眼緊盯著她。
常樂被唬住，濕潤的大眼眨巴眨巴，「晚上吃什麼呀？」
啞娘看她一眼，雙手在白絹布上擦乾淨，去廚房端晚餐。
……
豐盛的晚餐放在托盤上，遞給啞娘。
啞娘愣了一下。
廚娘：「別愣著，今晚大人會過來，好歹你伺候的人身份不一般，這最後一頓的晚餐，怎麼著要豐盛一點。」
啞娘點了點頭，端著晚膳回去。
常樂看著今晚有魚有肉，眼睛亮了一下，又黯淡下來。
玉叔叔說反常必有妖。
這般豐盛的晚餐，肯定是有問題的，「啞娘，我聽玉叔叔講話本，犯人平常吃的都是硬饅頭稀飯，只有斷頭飯格外好。」她的手指絞擰在一起，「我是要死了嗎？」
啞娘眸光微微動了一下，她伸手拿過擺在常樂面前的筷子，夾著菜吃一口，三樣菜，只夾了一樣放在她的碗里，從懷中掏出一個油包紙，放在她的手裡。
常樂看著手裡的烙餅，笑眯眯的撕下一塊塞進啞娘的嘴裡，「你也吃。」
就著那一碟菜，吃了干硬的烙餅，她稍微洗漱，躺在床上。往裡面挪動，拍著邊上空出來的一半，「啞娘，你能陪我睡嗎？」
啞娘見她眼巴巴的望著，一副小可憐的模樣，點了點頭。
常樂見她坐上床，拉高被子蓋在胸口，「啞娘，玉叔叔睡前會給我講話本，你能給我講嗎？我已經兩天沒有睡了。」
啞娘：「……」
她抱著啞娘，「啞娘，你身上有師傅的味道。我師傅她很美，心地也善良。她如果在這裡就好了，一定會給我講話本。」
「為何？」
「咦……？啞娘，你不是啞巴嗎？」常樂見她抿著唇，翻個身，小手捂著小嘴，笑得肩膀一顫一顫。
啞娘手指撥弄著她蹭亂的髮髻，這是她被擄走時扎的頭髮，心中生出一股子嘆息來。
正要叮囑她，陡然看向門口，外邊傳來腳步聲，緊接著門被推開。
為首的穿著一身黑袍，陰鷙的目光環顧屋子，落在啞娘的身上。
「小丫頭如何了？」
啞娘將常樂抱起來，指著門，往外走。
「不必，就在這裡動手。」
話音一落，今早同常樂一起共用午膳的小丫頭進來，身上穿的正是常樂身上換下的衣裳。
嘭——
門合上。
啞娘臉色微變，只見兩個隨從上前，自她手裡將常樂接過去。
常樂雙手緊緊的抱著啞娘的脖子。
「怎麼回事？」黑衣人勃然大怒，晚餐里加了料，按理說人該昏睡過去，可她的反應，顯然是醒的！
不等啞娘給出合理的解釋，屋裡屋外的人，拔出長劍，將人圍起來。
「大人，如何處置？」
「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