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9.用口水淹死你!
警察覺得艾笙說得有道理。汽車拐了個彎,直奔趙從霜就醫的醫院。
醫院也被堵死了,圍著的有趙從雪的粉絲,再者就是一路跟過來的好事者。
艾笙一下車,人浪便往她這邊涌。不過醫院早接到通知,安保全體出動,將不相干的人員遠遠隔離在外。
耳邊終於清凈,艾笙挺著肚子,腳步加快,進了住院部的大樓。
趙從霜被安排在VIP病房,一進門,艾笙就看見父親荀智淵正坐在床邊,正在削蘋果。
心臟直直地往下墜,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再看趙從霜,正靠坐在床頭看手機。
見警察來了,她眼中閃過驚惶,詫異。
「趙小姐你好,有人報案說你被人故意傷害,我們特意過來了解情況。」警察在她身上掃了一眼,胳膊腿都全乎,露出來的皮膚也不見傷痕,看起來正常得不得了。
就是因為太正常,才是最大的不正常。
沒事卻報警稱別人故意傷害,耍人玩兒么?
警察的臉色沉了沉:「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我……我沒報過警啊!」趙從霜局促地把身體坐直。
荀智淵將手裡的東西放下,謹慎地開口:「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艾笙淡淡地說:「有人告發我暴力毆打她,想讓我坐牢呢!所以警察先生來探探虛實。趙小姐,你身體狀況到底如何?」
趙從霜立刻脫口道:「我什麼時候告你暴力傷人?!」
「你沒有,有的是為你抱不平的人。他們把橘園都圍了,喊打喊殺。還是請醫生出來做個證,否則很多人會整晚擔心得睡不著覺呢!」
趙從霜臉色發青,她的確是想趁機敗壞艾笙的名聲,但卻不想把事情鬧得這麼大!
現在全網都在關注這件事,無數雙眼睛灼灼地盯著,鋪開的範圍太廣,要怎麼收場?
她垂眸,眼珠子轉了轉。咬緊牙關。
都到這個時候了,只能繼續演下去。
她眼中立刻蓄出淚來,眼睛紅得像純良的兔子,「我現在頭還暈著,想休息一會兒。有什麼事,可以明天再說嗎?」
艾笙心裡冷笑,拖字決都搬出來了,是怕原形畢露了吧。
「趙小姐身體不適,氣血虛,容易犯困,我們都理解。都來醫院這麼好半天了,各種檢查也出來了,找醫生說得更明白。」
艾笙十分「善解人意」。
趙從霜剛準備閉上的眼睛,豁然瞪大。
找醫生來?
不就什麼都敗露了嗎?
趙從霜又拖著病體揚起身,眼中的淚水奔涌而出。
「荀姐姐,我是從孤兒院出來的,從小沒有父母。後來機緣巧合,被趙家收養。外面都說趙家視我如親生,但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在人家屋檐底下過日子,自然整天看人臉色,過得戰戰兢兢。我以為你是親和大度的人,所以想要親近,信賴。連你也不相信我嗎?」
說完伏在枕頭上,「嗚嗚」地哭起來。
她正是韶華年紀,青澀孱弱的嗓音柔柔弱弱,讓人不禁心生憐愛。
艾笙簡直要被氣笑了:「相信你,然後跟警察承認自己根本沒有做過的事?如果我真那麼傻,當下你不該哭,而是該笑了!」
她說得趙從霜哭也不是,不哭也不是。
反倒是站在旁邊的荀智淵被趙從霜那句「我是從孤兒院出來的」打動,寒聲對艾笙道:「她都躺在病床上了,你還這麼咄咄逼人。艾笙,這一切難道不是你造成的嗎?」
警察見他認識艾笙,忍不住問:「你是?」
荀智淵像是不想與艾笙扯上關係,只沉著臉哼了一聲。
酸楚的尖銳感扇著小翅膀在艾笙心頭盤旋。
不管別人怎麼誤解,那些陌生人如何謾罵,她都能忍受。
最讓人覺得諷刺的,就是面前這個人,明明是自己的親生父親,卻站在別人那一邊。
眼中漫上水霧,艾笙喉嚨緊得一個字也發不出來,怔怔地像座蠟像。
走廊上忽然傳來一陣腳步聲。
房內的人聞聲看去,只見蘇應衡帶著幾個白大褂,站在門口。
徐徐地掃視一周,最後目光落在艾笙身上,他的神情才柔軟下來,定定地,彷彿只看得到她一個人,「我來遲了。」
很輕的一句話,卻讓艾笙原本冰冷的心臟被溫暖包裹。
有種落淚的衝動。她趕緊加速眨了幾下眼睛。
蘇應衡闊步上前,握住她的手。
然後神情冷硬地看向趙從霜。
「要拿人,講的是證據。有幸請到幾位內外科的醫生,如果趙小姐對驗傷結果不滿意,他們可以當場為你檢查。」
這句話透露的信息不少:你不是想拉仇恨,博同情嗎?那就用證據說話。如果對證據不滿意?接受反駁,但最終只有一個結果。
蘇應衡出手,向來目標明確,一擊即中。
趙從霜咬住下唇,臉色難看。
她沒想到事情會發展到這種地步。
「我從頭到尾也沒說過荀姐姐暴力傷人!為什麼你們就是不相信我?」趙從霜淚珠滾落,像受了莫大的傷害。
「誰也沒說你污衊過艾笙。但你住院也是事實,警察來了也是明擺著的事情。有沒有那回事,說開了對大家都好」蘇應衡顯然不吃那套,你說了不算,醫生的話才是權威。
警察深以為然,看得出今天這事就是有人誇大其詞。他們拿到驗傷證明,然後就可以回去結案了。
醫生正要說話,外面傳來震天響。紛至沓來的腳步聲,像是地震了。
吵吵嚷嚷的聲音緊隨其後,很快就到了門口。
還好保鏢快人一步,形成一堵人牆,把人群擋在外面。
「放我們進去!我們是來探病的,憑什麼要攔著我們?!」
「我們是來替霜霜討回公道的!這麼攔著大家,是荀艾笙心虛嗎?」
「蘇家果然位高權重!可以隨意打傷人!別以為大家不知道,你們不去警察局,而是跑到醫院,就是想逼著霜霜私底下和解!」
……
個個都成了衛道士,像是和艾笙有血海深仇。
他們擁擠著,叫喊著,聲勢浩大,下一秒就要衝進來吃人似的。
蘇應衡下意識地擋在艾笙身前,沉著眼,對保鏢說:「既然大家都來探病的,哪裡把人擋在外面的道理。放他們進來!」
這話一出,大家都愣住了。
外面那些人情緒激動,一旦放進來,誰知道會鬧出什麼事來?
與蘇應衡的氣定神閑不同,醫生和警察眼中都露出驚疑。
保鏢猶豫了片刻,還是聽話地站開。
人群如洪水開閘,立刻奔湧進來。
「你們是來說理的,那就等證據確鑿了再討說法!誰要鬧事,我隨時請他出去!」蘇應衡聲音清亮,語氣重若千鈞,磅礴的氣勢壓得人喘不過氣。
本來喧鬧的人群漸漸安靜下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醫生身上。
趙從霜的主治醫生清了清嗓子,才開口:「經過我們的細緻檢查,趙小姐身體並無大礙。經她要求,留院觀察一天。」
房間里鴉雀無聲,來為趙從霜討公道的人都傻眼了。
不是說趙從霜被荀艾笙的保鏢圍毆?原來什麼腦震蕩,骨折,生命垂危,人事不醒全是子虛烏有!
醫生都說沒事了,還是她自己要求留院觀察。
誰沒事樂意在醫院裡呆著?除非想讓外界誤會自己有事……
腦子轉得快的,立刻悟出其中的貓膩來。
可不少趙從霜的死忠粉仍不甘心。
指著床上被氣勢洶洶的人群嚇得臉色慘白的趙從霜質問道:「沒事她臉色這麼難看!誰知道是不是有什麼內傷!」
醫生:「我們做的是全方位檢查,各個臟器都出了檢驗單。趙小姐年輕健康,不存在內臟受損的問題。」
「哼,誰知道你們是不是和某人串通一氣!」
醫生不幹了,氣道:「我們醫院堂堂正正地治病救人,查出人沒事,反倒有錯。難道你們巴不得趙小姐檢查出什麼疑難雜症嗎!」
一席話噎得那人啞口無言。
本來氣勢如虹的人群霎時灰頭土臉,一臉訕訕。
人家醫生都理直氣壯地懟回來了,還有什麼可質疑的。
不過趙從霜看起來除了臉色差點兒,還真沒其他不對勁。
在網上大力賣慘,讓眾人替她朝蘇應衡老婆開刀,算計得可真好!
他們終於醒過神來,原來是被趙從霜當槍使了。
於是眾人對趙從霜的同情,變成了憤怒。
「沒病還把自己說得那麼慘,安的什麼心!你是缺了胳膊還是少了腿?呵呵,把這麼多人都給遛了,你很得意是吧!」
有的急性子已經朝趙從霜開火。
沒人樂意被人耍著玩兒。更何況這事兒無數人關注,他們做了惡人,不知道之後有多少人噓他們。
更何況這是蘇應衡老婆。看蘇應衡緊護老婆的樣子,他要想報復,誰能有好下場?
就算為了在蘇應衡面前挽回點兒好印象,也得調轉槍頭,和趙從霜勢不兩立。
「你這朵白蓮花,騙了多少人!好好一小姑娘,不好好讀書,盡耍些歪門邪道的手段!我呸,不要臉!」之前他們有多憐憫趙從霜,現在就有多憤怒。
那人罵了還不覺得不帶勁,一口唾沫吐在趙從霜身上。
後者一向以單純清麗的形象示人。被粉絲,周圍的求愛者捧慣了,什麼時候受過這種侮辱?
趙從霜不敢置信地怔了兩秒。眼中淚水不再像剛才一樣,是硬憋出來的;而是被這一口唾沫擊穿自尊心,難以接受。
「呸!虧我轉了三趟地鐵過來聲援你,浪費我的車票錢!」第二口唾沫接踵而至。
還沒跨出校門的女孩子,本來就面淺。哪裡經得住這種陣勢?
趙從霜兩手緊攥著床單,憤恨冷漠的眼神直直朝艾笙射去。
那些謾罵,口水,讓她失去理智,她流著淚吼道:「都是你!你故意的,就是想讓我身敗名裂!」
艾笙扶著腰,一手擋在肚子前面,被罵了,臉上倒沒多少不忿:「剛才眾目睽睽下,有多少人罵我是毒婦,心狠手辣!難道我故意找這麼一波人來罵自己?我和你並不熟,為什麼要讓你身敗名裂?你自己心懷鬼胎,又憑什麼倒打一耙?!」
句句問得犀利,砸得趙從霜回不過神。
答不出來,放到其他人眼裡,就是心虛,理虧。
吃瓜群眾們徹底怒了,前排吐完口水的立馬讓賢,後排的立馬湧上來,唾液發射。
趙從霜受不了這種刺激,用被子將自己完全包裹起來。
「嗚嗚」的哭聲從被子下面傳出來,荀智淵奮力用身體將她護住,喊道:「你們幹什麼?這裡是醫院,都滾出去!」
「沒病住什麼醫院!多少病人等著有間病房住?佔用公共資源你們還有理了!」眾人氣紅了眼,不管趙從霜說什麼都是錯。
有人還衝上去,將荀智淵拉開,不用口水把趙從霜淹死誓不罷休。
一時間,哭聲,罵聲,叫喊聲充斥整個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