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九章:醒來
「回來了。」景薄賦看著臉色緊繃的封翌,見他眼尾隱隱的暴躁和擔憂,指了指沙發:「管家也跟你說過了,她的情況已經好轉,已經轉移到特殊療養液中修復,房間里已經真空化滅菌過,除了醫生誰也不能進,你擔心也沒有用,安生坐一會兒吧。」
封翌沒有坐下,抬眼看著景薄賦,突然直接深深彎腰
「上將,謝謝您。」冷峻如斯的男人,此刻聲音竟有些哽咽:「若不是您第一時間護住她回來,我都不敢想當我們趕到的時候,她會怎樣……謝謝您!」
只要想到那一日他接到消息趕來時,隔著厚厚的屏障看著裡面血肉模糊躺在床上的人兒,他就覺得自己快瘋了
聯邦醫學院數位專家會診,用了最好的藥劑,甚至啟動了已經許多年不曾有過的人工手術治療,才堪堪搶回了她的一條命
這還是在景薄賦從她受傷之後,就一直用精神力吊住她的命的情況下,才有了這之後的救護,若是沒有他……
他不敢想,真的不敢想
景薄賦聽著,指尖微顫
那日抱她回來,他眼睜睜看著她情況一路惡化,鮮血染了他一身,等看著醫生推著她進去治療之後,他才發現自己的手一直在顫,哪怕到現在,雖平時表面上看不出什麼,本能卻自發給了反應
他能理解封翌的感激,但他並不想接受
她是他的寶貝,他為她所做的一切,不需要別人的感激
景薄賦搖搖頭,低聲道:「坐吧,一會兒醫生就該下來彙報情況了。」
封翌這才應道,沉默著坐在一邊
荀笙坐在他對面,舟連睿在他旁邊,一直靠著柱子焦躁不安的蘭恩不知怎麼想的,也默不作聲的坐過來
一屋子男人,甭管之前怎麼明槍暗刀子懟得熱火朝天,現在卻難得安靜的坐在一起,就連最不省心的蘭恩和荀笙都沒打一個嘴仗,沉寂得近乎悲涼
他們再怎麼鬧騰,也只是想爭那個人,現在心尖上的人還躺在特殊療養室中昏迷不醒,現在別說是干架,遞給他們刀子捅死對方他們都嫌煩
封翌看了看他們,側眼看著神色清冷的舟連睿,低聲問:「你沒有上去?」
舟連睿的醫術在聯邦高層都是掛了名的,甚至可以說就是在這些專家裡也是數一數二的!他雖寡淡,對樓宸的愛意卻是絲毫不作假,怎麼會不在上面跟著她的情況,反而下樓來了?
舟連睿垂眼,淡淡道:「關心則亂,不理智的醫生,不能插手對病人的治療。」
他醫術再好,躺在那裡的是她,他心裡也會不自覺的發慌,偏偏她傷得那麼重,也許一個差池就生命垂危,他生怕自己會傷了她,哪怕一點點的風險他也不願承擔,幸好那些醫生已經找出了治療方法,她一步步好轉,確定她脫離危險之後,他也就下來了
「肯定不會再有生命危險,大概半個月後她會蘇醒,後遺症得那時候才能看出來。」舟連睿深深吸一口氣,沉聲道:「這一個星期,除了醫生之外,最好誰也不要上去,否則真空室環境起了變化,她若再出事,那誰也承擔不起!」
他這話一出,眾人皆是默認
要不是早被囑咐過這些話,他們誰願意在樓下等著,早恨不得闖上去陪著她
景薄賦到底經歷的事兒多,對於人性格了解更多,知道就算勸他們安心也沒有用,左右他現在的心緒也不寧呢,乾脆道:「既然你們也安不下心來,就趁著她沒醒來把事情都處理好,免得她到時候受麻煩。」
蘭恩一直垂著頭,此刻終於開口,聲音沙啞又沉,彷彿壓著火星子:「我帶人處理的魔幻公園,天上瀰漫的黑霧我取了樣本送去研究院,得到的結論……」他看向景薄賦:「上將,與您曾經送去的一種樣本能量波動類似,但等級更高純度更精。」
景薄賦與舟連睿眼神同時一凜
景薄賦送去的那份樣本……可是來自逆世!
但現在逆世已經被毀,樓宸最後那一次能量爆發,跟是順著規則的脈絡把逆世在聯邦的支脈通通連根拔起!按理說現在應該沒什麼與它相關的存在了
「至於您所說的怪物。」蘭恩頓了頓,道:「我們搜索了整片魔幻公園,除了在您描述的地方發現了大片塌陷的地表,並沒有任何生物殘骸,別說是屍體,連血液都沒有一滴。」
景薄賦皺起眉
他很確定,在他接住樓宸的時候,看見了那隻已經失去生息並倒地的怪物,它龐大的軀體和猙獰的外表給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那不屬於他所聽說過的任何一種生物,要不是因為樓宸傷得太重,而且那隻怪物已經死去屍體又不會跑,他必然是要好好研究的,但沒想到,軍隊去找的時候,竟然會沒找到?!
那麼龐大的屍體,未散的可怕威壓,除非瞎子,否則任何人都能看見,以蘭恩因為樓宸險些發瘋的架勢,肯定恨不得把地表都掀開找出那東西來鞭屍泄憤!況且再如何,滿地的血液也該是有的
景薄賦沉吟片刻,道:「把這個事情隱下來,你編一個結論先遞上去,公民還等著一個解釋呢!」
左右那怪物也只有他與宸兒見過,這事情太詭異,還是先瞞下來
不知為什麼,景薄賦直接與樓宸有關
說完,他目光在眾人中轉了轉,定格在荀笙身上
這男人的作風他早聽說過,只是之前可以當個樂子聽,現在卻是要敲打敲打
荀笙一抬眼,就對上景薄賦意味深長的眼神
他與封翌幾人輩分相同,懟起來也是半斤八兩,誰也奈何不得誰,但在這裡,無論是從主人的角度還是從地位手腕,景薄賦無疑是最受信服的
蘭恩與封翌都是軍人,舟連睿看來也與他有些糾葛,他荀笙才是最陌生的
「上將,我會儘力控制政界輿論。」荀笙笑容溫和,眸色深邃,語氣帶著三分血腥味:「誰敢對她不利,我會提前解決掉!」
景薄賦定定看了他一會兒,終於露出個微笑
這個年輕人,真有意思
可惜太狠辣嗜血,要不是樓宸能制住,他倒有些不放心這樣的人活在聯邦高層了
也罷,到底是為了她好
「這座府邸在她恢復前會一直戒嚴,我已經隱下了宸兒的消息,你們平日里工作照舊,等空閑了再低調過來看看她。」景薄賦見幾人明顯心有不甘的模樣,沉聲道:「現在正是事多的時候,你們身負要職備受關注,若是不把麻煩事都處理好了,最後都只會落在她身上,況且她養傷需要安靜,就連樓家人都體貼的沒有搶著過來,若是有人借著你們算計了她,你們就滿意了?」
他的話直擊中心,誰也不敢再抗拒
封翌抬起頭,有些疑惑的看了看景薄賦
上將對宸兒,倒是很關心啊
就算宸兒是他的心愛之人,上將愛屋及烏至此,也讓他感覺有些古怪
但他終究對景薄賦的崇拜尊敬深重,也沒想過上將會喜歡哪個女人,樓宸是他的愛人,與景薄賦相差年紀太大,他根本不覺得景薄賦會對樓宸有心思,只當他是愛才之心
景薄賦見眾人沉默,端起清茶抿了一口
允許別的男人來看自己心愛的女人,他也不是大方到這份兒上,只是宸兒這樣,這些男人一個個與她關係匪淺,她又一直沒接受他,他就算想獨佔她也沒個說頭,好容易能勸說樓家把宸兒留下來,他可不想一下子暴露出野心,讓樓家警惕,將來把宸兒過得越來越遠
只是雖然這樣說,看著這些男人擔憂的神色,他心裡有又是酸溜溜的
一群臭小子,占著便宜還不知足!
恰在這時,樓上響起輕微的聲響,所有人都目光灼灼看過去
剛走下幾節樓梯就對上眾人火熱視線的眾醫生:「……」
在座的每一個都不是善茬兒,那威壓杠杠的,當下有人冷汗下來了
驟然溫和的精神力涌過,把那些強勢的威壓都擋了回去,景薄賦淡淡看了眼周圍那些不省心的,沖著醫生們笑了笑:「諸位辛苦了,管家上茶,諸位來坐下休息。」
不少人看著他旁邊一圈不好相與的男人們,頓時無語了
和他們坐在一起,那還能消停嗎?!
還是領頭的老者搖搖頭:「上將不必客氣,樓小姐的身體測試結果顯示已經脫離危險期了,明天就可以轉入普通療養艙,我們這些老頭子呆著也沒什麼意義,我留下我的兩位助手以防萬一,若有事可以隨時通知我。」
景薄賦聞言,臉上頓時勾勒出笑意,站起來感謝道:「還要多謝諸位這段時間的辛苦,我代樓家和所有被救的群眾,感謝諸位。」
「上將言過了。」老者頗有些感慨道:「樓小姐天賦卓絕,體內的異能似乎擁有自愈能力,加上優異的身體素質,身體一直在自我修復當中,這次能脫離危險,最大的功勞還要數她自己。」
景薄賦眸色微深,笑意不變:「無論如何,諸位功不可沒,薄賦必會厚禮相報,只是還望諸位能保守秘密,畢竟如今多事之秋,她還在這裡昏迷不醒,我不想讓她再惹上麻煩,諸位說可是?」
老者自然是明白的:「上將說得是,我們不會多事的。」
事實上,能站在這裡的,哪個不是明事理懂分寸的!
景薄賦側開身:「那便多謝了,只是如今事忙,不能好好招待諸位,天色已晚,我派人送諸位回去。」
「那便有勞上將了!」
荀笙冷眼看著這些人離開,目光詭譎
蘭恩看他一眼,冷笑:「算起來,他們也是宸兒的救命恩人,你若動手了,宸兒醒來必定會生氣!」
舟連睿也淡淡道:「這些醫生都是聯邦醫學院的頂樑柱,要不是景薄賦親自邀請,不會都聚集在這裡,你與他們作對,不說官方不許,景薄賦也不會允許的。」
荀笙涼涼掃了兩人一眼,微微一笑:「我可什麼都做呢,兩位何至於這麼著急?」他眼中殺意終於漸漸散去,輕笑著道:「我不殺他們,但宸兒無限潛能的秘密被這些人知道,終究是危險的,我不相信人性,比起他們的自覺,我更希望這個秘密能被封印在記憶中,舟公子,你覺得呢?」
舟連睿看他一眼,臉色清冷寡淡,卻什麼都沒說
不接受
卻也不拒絕
或者說,該叫默認吧
荀笙眼睛彎彎
醫學,還是該由最懂醫學的人來解決……
……
一個月如流水悄然流過
夜色籠罩大地,月光柔和的傾瀉而下,透過諾大的落地窗撒在大床上,光點跳躍在女子長長的黑髮上,襯出一種絲綢般柔順的質感
大門被緩緩推開,一身軍事制服的男人走進來,走到床頭走下,借著月色凝視她白皙嬌嫩的容顏,看了好一會兒,才笑了笑,站起來走去浴室洗漱,等打理好自己,只穿著慵懶的睡衣走出來,徑直掀開被子一角,高大健壯的身體躺上去,手握著女子的腰肢,輕輕將她擁在懷裡
按在她腰間的掌心溫熱,他心念一動,精純的精神力夾雜著溫潤的修復能量滲入她的皮膚,遊走在她的身體中,女子還沒有蘇醒,但舒適的感覺卻緩緩溢滿全身,她輕輕嚶嚀一聲,遵循本能更深的貼近男人,雙手雙腳環住他,汲取他溫熱的體溫
男人顯然對她的「投懷送抱」很是滿意,用很舒服的姿勢擁住她,一隻手輸入能量滋養她,一隻手溫柔的撫著她的長發、她的臉頰,最後愛憐的在她額角落下一個吻,低低嘆道:「小懶蟲,怎麼還不醒啊……」
……
「宸兒,我來看你了~」蘭恩捧著一大捧紅玫瑰走進房間,直接走到花瓶中把還新鮮的嬌艷粉色康乃馨毫不憐惜的扔掉,堂而皇之的把自己的玫瑰插進去,邊插邊輕哼著:「那個神經病就會搞這些華而不實的東西,玫瑰多好啊,紅色正寓意又好,那嬌嬌弱弱的花兒哪裡適合你~」
「宸兒,現在你可是徹底火了,風頭已經徹底把我和封翌給壓下去了,不知道有多少人來打聽你的病情,你救的那些人都很感激你!全聯邦都在猜測你在哪裡,竟然還有人敢在天網上胡說你情況不好,給我氣的呀,直接帶人找出他的地址抓出來湊一頓,從此再沒有誰敢管不住自己的嘴了……」
「宸兒,我現在事兒好多啊!天天在軍部處理文件,我現在看見文件就頭疼!每天只有一點點時間能擠出來看你,上將還要我低調過來,真羨慕上將,第一個帶你回來,他一回家就可以經常看見你……好在上將正直,要是封翌舟連睿荀笙那樣的,我就算是打地鋪也得睡在這裡守著你,免得被那些衣冠禽獸佔了便宜的……」
他絮絮叨叨說了好多,狹長鳳眸一直含情脈脈的看著她,看著她清麗的額頭、翹起的長長的睫毛,閉上的眼睛,漂亮的鼻子和櫻紅的唇瓣……直到最後,他悄悄咽了口口水,往緊閉的門看了看,緩緩低下頭逐漸靠近她,小聲道:「我就親一口,就悄悄地,很輕的……」
薄唇輕輕蓋在溫軟的唇瓣上,柔糯的觸感讓他頭皮都在發麻,蘭恩享受似的眯起眼,如同一隻成精的狐妖,他廝磨著她的唇瓣,儘力克制住進一步掠奪的慾望,就這麼一點一點的磨,想要藉此紓解心頭的渴望
就在他意亂情迷的時候,廝磨的柔軟唇瓣突然動了動,一道沙啞的聲音緩緩響起:「這麼磨嘰,不敢幹脆點嘛!」
蘭恩驟然瞪大眼睛,猛地抬起身體,目光從她的唇瓣往上挪,正對上她黝黑如星辰的眸子
他瞳孔微縮,抬起手,指尖顫抖的撫上她的眼帘,力道輕得彷彿在觸摸一個夢,害怕稍微用力,就會被戳醒
樓宸微微勾唇,有些吃力地抬起手握住他的手,完完全全按在自己側臉上,笑:「我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