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咱也買小雞
馮家的院子是用黃土壘成的，一人多高的泥牆上插著不知名帶刺的植物，此刻走在門外，隱約察覺到院子熱鬧非凡。
兄妹兩人互相看了看對方，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不安。
馮通柱此刻已經快步走進院子看看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
「當年我兒子娶你的時候，我就不同意，都是一家人你用得著偷我的東西嗎……我也說這幾日家裡的雞怎麼下蛋少了，日防夜防家賊難防，原來是你個不知羞的東西偷拿的，你就饞成這樣……」
如此有特色，罵一會歇一會的聲音，漣漪是不會認錯，自家奶奶又開始找事了。
趴開柴門外幾個看熱鬧的相鄰，漣漪疾步走了進去。
「呦，這老話說的好，樹不要皮必死無疑，人不要臉天下無敵，這我吃個雞蛋就是你家的？你喊一聲看它應不應你」
杜氏不甘示弱，袖子挽的老高麵皮漲紅，一雙眼睛睜的老大，看著孔氏就跟要和她拚命似得。
二妹三妹都被她嚇住了，縮在一邊不敢上前，看見大姐走來，眸子瞬間發亮，彷彿有了主心骨。
「怎麼回事？」漣漪低聲問著妹妹，打掃的乾乾淨淨的庭院里全是翻了的雞食，兩隻神氣的公雞此刻也意識到院子里劍拔弩張的氣氛，帶著它的雞老婆雞小妾乖乖的窩在牆角。
「娘方才給小弟蒸了一個雞蛋，被馮燕看見瞭然后就去告訴奶奶說是娘偷了家裡的雞蛋」
榭雅憤憤的盯著坐在地上哭訴的奶奶。
漣漪這下不做聲了，要知道鄉下人都是靠著自家養雞下蛋后換些鹽糖，就是三嬸家最得寵的倆個堂弟，也很少有能吃雞蛋這個待遇。
「真的是娘拿的？」漣漪絕對是不信的，要知道杜氏完全是餓死了，也不會拿婆婆一個東西的人，怎麼會偷拿雞蛋呢？
「娘自然不會！」榭雅反駁道，「大姐，你還記得你那天從林子里抓來的野雞嗎？那隻雞被娘關在咱家的柴房裡，今天娘去喂它的時候才發現裡面有蛋的」
娘在懷弟弟的時候沒能吃上好的，所以生下遠寶的時候三天兩頭生病，就連村子里的土郎中都說他活不大。
杜氏雖然嘴上不說，有什麼好吃的都先緊著小兒子，家裡幾個人都是知道的，也沒什麼怨言。
想來，是奶奶看見娘給小寶燉雞蛋，以為是偷拿的雞棚里的雞蛋再加上馮燕的推波助瀾，就造就了眼下的情景。
「大嫂你快少說兩句，跟娘陪個不是就行了，都是一家人做錯了事陪個不是就過去了」黃氏上前攪合。
掙下銀子的好心情早就蕩然無存，院門處好些人看著熱鬧，偏偏正主還不自知，唯獨三嬸再那扶著奶奶，雖看似勸解，但卻時不時添上一句，來個火上澆油。
「娘，你可別生氣，這嘴在別人身上長著，你還能不讓別人說？」在她看來，被人當槍使得奶奶不是最可惡，煽風點火的三嬸才最可惡，索性大步上前，扶著杜氏的胳膊道
「小丫頭這可不能胡說，這當娘的教訓兒媳婦，不是你個小丫頭能管的」說道這，眼皮子一掀似笑非笑道。
擋住杜氏要開口的話，漣漪輕笑：「這倒是，婆婆教訓兒媳是應該，可是我沒聽說過當弟媳的來教訓大嫂的」
馮燕不服氣了，「誰說我娘教訓大娘了，明明就是你娘偷雞蛋了！咋了，錯了還不應人說啊」
漣漪不怒反笑，「錯了自然是該認錯，可是如若沒犯什麼錯，又來認什麼錯？說道這，我倒是想起了，前些日子遠貴弟弟砸了我個窟窿還沒道歉呢」
看黃氏的笑容一頓，漣漪又道：「算了，反正是一家人我也就自認倒霉了，可是三嬸，朱家二哥那日也是受了驚嚇的，也不知三嬸帶著弟弟上門道歉了沒」
大家相安無事就很好，偏偏你來招惹我，村裡不乏捧高踩低的人，得罪了村裡的大戶，想來這日子也不好過。
「娘，看來這裡面真的是有誤會也未可知，咱們先回屋子去吧，鄰居們都看著呢」二嬸猶豫了片刻，終是戰戰兢兢上前說道。
「你胳膊肘朝哪偏的，你的意思是我冤枉了她是吧……」這下好了，孔氏像是找到了發泄處，朝著梁氏吼道。
人群七嘴八舌討論開來，還是漣漪爺爺回來，看見院子外站了不少人，黑沉著臉這才把老婆子攆回家。
杜氏也被幾個兒女推搡著回到了家，不過臨進屋的時候，漣漪歉意的朝二嬸笑了笑。
要知道，剛才二嬸的解圍可是讓人家受了不少委屈。
梁氏尷尬的笑了笑，拉著兒子回屋子去了。
那處，進了屋子后，趙氏還是氣沖沖的模樣，漣漪體貼的倒了一碗清涼的水遞給她，勸道：「娘，您又不是不知道她們是什麼樣的人，怎麼還和人家對上？」
杜氏啪的將碗放在桌子上，成功的讓小寶打了個寒顫，「那你的意思是她們冤枉你娘，還不興我說了啊」
「不是這個意思，娘，你想啊，狗咬了你一口，你還能返回去咬一口不成？」
「噗嗤」守在身邊的幾人都笑了。
看她還想說著什麼，漣漪急忙轉移道：「對了娘，我還有事沒跟您說呢」
站起身子關上吱呀作響房門，片刻后聽門外沒有動靜了，這才回去坐好。
方才人多也亂，自家老實爹身上背著的傢伙也沒引起別人注意，招呼爹放下筐子，漣漪示意杜氏，「娘，快看這是什麼？」
「有什麼好看的，還不知道你弄些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杜氏不以為意，「白面！你們……」
「噓，娘你又想讓奶奶知道？」收好面袋口子，看著同樣不可思議的弟妹。
漣漪道：「娘，讓爹跟你說」
「孩子她娘，咱們今天賣了一百文的水……」被一家大小盯著，馮通柱有些不好意思，盡量將身板挺的直些。
「啥？！一百文？」最先詫異的不是杜氏，而是榭雅。
「噓」片刻后，她捂住自己的嘴，就露著一顆大眼滴溜溜的轉著，「姐你們真的掙了一百文？」
要知道，大哥一個月忙死忙活才能省下一百文啊。
「先後花了有五十文」漣漪解釋道，「還有，忘了給你們這個了」
小心翼翼從筐子底部拿出包裹嚴實的紙袋。
「回來的時候買了些包子，特意給大家嘗鮮的」打開嚴實的袋子，有個包子因為擠壓都露出陷兒了。
紙袋上滲出一灘油漬。
「肉包子！」小寶吸吸鼻子，繼而驚喜道。
「是肉包子，專門給你帶回來的」先將一個包子掰開一半，看著翠綠的韭菜外加白花花的肥肉露在空氣里，幾雙眼睛瞬間亮了。
「咕咚」口水聲咽下。
「真香」小手捧著包子，榭淳小心翼翼的咬了一小口，吃下去后滿眼都是滿足。
「娘你也吃」漣漪遞給杜氏一個。
「我沒吃那玩意的命，要吃你吃」將頭扭到一邊，杜氏再也不看幾人。
雖說漣漪知道她的心思，將包子放置一邊，安慰道：「娘您別急，我知道您憋著一口氣，趕明了，咱們也去抱一窩小雞，專門讓它們下蛋給咱們吃，讓那些人眼紅好不好？」
「說的好聽，買雞崽的錢兒都讓你們吃了，哪裡有錢去買？」這次沒有賭氣，冷聲回答道。
這下漣漪倒是犯難了，手裡還有一兩碎銀子呢，怎麼交工倒是難事了，而且，這銀子的由來也說不清啊。
「媳婦，這是買東西剩下的錢……」馮通柱將懷裡捂了一路的銅錢掏出來交工。
杜氏臉色這才好了起來，數了數之後，想起還有事沒想起來，遂扭頭道：「對了，你賣絡子的錢呢？」
「這……」漣漪驚了一下，還沒想好怎麼說，娘就這麼快問了。
看她神色有異樣，杜氏黑了臉，「你跟我說實話，你到底將錢放哪了……」